错将锦心付流年:惑世红颜-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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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诏,四月初六日南楚文帝薛琅玑奉诏即位,祭祖告天。
河山改代,万象更新,这个时刻又有谁会在乎?有一对情人,终于还是错过了花朝节的同心之约!
帝王家(8)
青阙城的夏日来得那样快,背倚罗浮山、下临秋澄湖的临风茶楼,已换上了“载酒林亭消永昼,青山红树好安身”的夏联。
青石街缓行来三人,看见临风茶楼高挑出客满的朱旗,不禁面现愕然,再行了几步,只见秋澄湖岸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简直是盛况空前。
“这位小哥,今天临风茶楼是怎么了?”个头稍矮,容貌清秀的青衣男子随手拉住一个急匆匆奔来的少年,声音脆若黄莺出谷。
少年急着赶去湖边占据高地,带着几分不耐烦:“你们是不是青阙人?这样的风雅盛事都不知道?今日歌隐秋谈和舞隐小满姬,要在太一观和临风茶楼隔湖斗艺,太一观清净之地,禁止闲人出入,可不就只有挤到临风茶楼这边来看热闹了?”
犹豫着转头看了看身边着月白长衫的人,虽然着男装,但是秀眉杏目,容貌之美难以描画,青衫人还未开口,另一个着红衫的俊秀青年已压低声道:“苏……公子,咱们也去看看?”
身穿月白长衫被称为“苏公子”的人,正是男装的苏浅,国丧后文浚源对于他们的婚事绝口不提,每当她想谈起,也总会顾左右而言他,有时候她不免想到,那日在山窗院门前与长庚王一场纠缠,说不定已落在浚源哥哥眼里,对于长庚王的失态、自己托词离开,诸多疑虑,那个清雅男子始终避而不谈,她不说,他亦不问。
贴心的碧琳和司凤,见她心中郁结,不时鼓动她放开心怀、出来行走,难得三人改扮男装出行,就碰到这样的事,自然是不能错过。
打量着磨肩接踵的人群,苏浅失笑摇头:“罢了!怎能挤得进去!”
碧琳不甘心地道:“青阙的歌隐舞隐,据说从不轻易在人前献艺,苏公子就不想看上一看?”
看着两人兴致勃勃,一副见猎心喜的样子,苏浅微微一笑,指了指街对面民居屋檐下的两只长凳,三人撩衫站了上去,引颈向人群中望。
站在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远处太一观的半角水廊,隐隐约约端坐着一个男子,散发敞襟,面前是一具七弦琴,想来就是客居观内的歌隐秋谈了。
帝王家(9)
传说他发下狂言,歌弹给山水、鱼虫、花木,就是不为人献唱,如今为了和舞隐斗艺,居然是要破戒了。
清风徐来,耳边听得峥琮数声,纷乱吵嚷的人群瞬间宁定了下来,清朗的男子歌声响起,犹如深涧流泉,飞珠溅玉、清华无双。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
不采而佩,与兰何伤。
“猗兰操……”喃喃自语着,苏浅只觉心旌摇动、难以自持,额间有轻微的震颤感,似乎有泪水要涌出,将背贴在民居墙上,闭上眼睛,好像看见面前流云、沧海舒卷而过。
今天之旋,其曷为然……
人群中突然齐齐发出一声惊叹,那因琴歌而来的天地沉寂,似乎难以再保持下去,苏浅惊愕地睁开眼,感觉司凤在自己耳边轻语:“好像是舞隐已经开始和歌起舞!”
人群中的惊叹声此起彼伏,踮起脚尖拼命努力,只偶尔在绿柳碧树间,看到一角惊鸿般的七色虹带,歌隐和舞隐,给人带来的感受完全不同。
如果说歌隐让人心澄气定,消散了所有尘心,那么,舞隐就是会挑逗起所有声色大欲,让人不由自主、不顾一切想看个究竟。
我行四方,以日以年。
雪霜贸贸,荠麦之茂。
子如不伤,我不尔觏。
太一观的秋谈,似乎已经意识到这一点,歌声挑高,琴音中多了几分妖妩气,听来摄人心魄,这一缕琴歌像蚁虫要生生钻到人心里,又像蛛网,要将人遍体缠绕围裹。
几不可闻地一声轻叹,这么看来,歌隐是输了,将这出尘无华的猗兰操,终于唱成了堕入尘寰的靡靡凡音。
似乎对输赢心知肚明的,并不止她一人,这场较量已经没有办法完全吸引住所有看客,眼前临风茶楼走出一个男子,穿过长街走到三人面前,合袖弓身,长施一礼,笑道:“苏姑娘,咱们主公有请!”
面前的男子似曾相识,身形修长,肤色微黑,又一口便点破自己的性别,苏浅突然想起,这人正是大泽镇碰到的五行随从之一,名叫坤土,那么他口中的主公,定然是乔景了?
帝王家(10)
三人由坤土带领,上了临风茶楼二层雅阁,朝向秋澄湖的藻彩间,视野最为开阔,眼见长窗朱栏前乔景向自己回首而笑,口唇张翕间,语声却湮灭在如雷鸣般的喝彩声中,原来是猗兰操一曲已毕。
“苏姑娘别来无恙?”乔景含笑又说了一句,虽然是仲夏,他在竹青色绮罗长衣外,居然还是披了半臂短裳,而脸色仍是那样苍白,并没有因为天气转暖而多出几分血色,雅阁内靠壁分别肃立着五行侍从,纷纷向她见礼。
“没有什么开心事,也没有什么烦心事!”苏浅颔首回礼,笑道,“乔公子呢?青阙之行可还算顺利?”
乔景垂下眼帘,笑容微凝:“不是很顺利!”
耳中突然听见门扇微响,一个身影像浮在水面上的清荷,飘然进了藻彩间,旁若无人地将桌上茶盏端起,仰头一饮而尽,方才格格笑道:“殿下可看见了……”语声一滞,显然是发现阁间来了面生的人。
苏浅望着面前的女子,高高束紧的观音髻,全无簪环,肌肤像是透出滟潋水色的白玉,绘着黛青色远山眉,额间翠色花钿,美得完全不像是尘世中人。
她上身着雪白的绉纱短裳,只在臂弯间松松挂着七色虹彩披帛,下面是十七裥罗裙,表面也是白色绉纱,但在移步走动间,裙褶内的七色虹光乍隐乍现。
“小满姬无礼了,不知公子还有其他客人!”
司凤碧琳互相望了一眼,掩不住面上讶色,这个恍若天人的美貌女子,竟然就是舞隐小满姬。
“这是我在大泽镇认识的朋友,姓苏,性直如弦,某些巧思奇论深得我心,小满姬可与她多多亲近。”乔景笑语。
小满姬身体微动,步姿柔软得似乎没有骨头,转眼已到了苏浅身边,将她手臂挽起,笑吟吟地道:“既然公子这么说,苏姑娘定是与众不同了,不知道下榻何处?改日小满姬可有幸拜会?”
苏浅心中一阵无奈,难道自己的男装打扮就这样不堪,任谁都可以一眼看出自己本来是女人?小满姬的温柔爱娇,似乎令人无法拒绝,她并没犹豫便笑道:“我住在京西都督府,舞隐娘子莅临,自然欢迎之至!”
帝王家(11)
小满姬长眉略挑,微有讶色:“京畿都督文浚源大人,传说惊才绝艳、年少有为,不知道与苏姑娘是……”
微一踌躇,只能低语:“他……是我的义兄!”
耳间听到乔景在旁侧轻笑一声,脸上不禁有些发红,在大泽镇,她介绍绥重时,也是称为义兄,心知他定是笑自己义兄实在不少,却不知该如何分辩。
远处又传来峥峥数声琴音,小满姬抿唇而笑,转向乔景道:“公子你听,他还不服气呢,又来向我叫阵……”伸臂勾住苏浅的肩,附耳笑道:“今日初会,定叫苏家妹子看看,秋谈怎么输……”言毕格格一笑,飘然出了藻彩间。
乔景招苏浅三人坐在自己身边,栈台伸出湖面,下临碧水,正好将远远近近的风景尽收眼底,低头看见下面的情况,苏浅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临风茶楼前的秋澄湖上,飘浮着直径不过两尺余的一只金漆木盘,盘沿雕着千瓣莲,此时小满姬正立在莲盘上随波飘摇,罗衣虹带当风飞舞,眉目间含情带笑,尤如凌波仙子。
远处细细几声琴音后,太一观前的男子突然广袖高扬,拂拭间激越声骤起,铁马冰河、罡风奔雷呼啸而来。
长风狂沙,樯倒桅伤。
万乘千骑卷平冈,满山尽刀光。
只听了这数句,身后离火已“啊”地叫出声来,声音竟有些颤抖,苏浅不明所以,转头望向乔景,看见他神色如常,双眸却黑幽如洞,深不可见底。
颅中血,刃上霜。
屠九城,问天狼。
在撼动肺腑的琴歌声中,乔景突然哑声道:“小满姬输定了!”
望向秋澄湖中的小满姬,已经看不清身形,只有皓臂如雪、舞袖及天,小满姬为了跟上这激越的歌声,用了难度极高的胡旋舞,飘摇不稳的莲盘已经无法平衡,节奏破乱,败相初呈。
“你知道这是什么歌?”既然已知结果,乔景悠闲地向苏浅搭话。
“不知道!”更奇怪的是,五行与你的反应,硬生生忍下了这一句。
帝王家(12)
“这是萧国战歌,长风狂诗曲!歌隐秋谈这曲琴歌……”乔景向后靠在椅上,胸中发出长声叹息,“真是一举两得,他温文知礼,借战歌向祖籍萧国洛都的小满姬致意,可是这样激越雄壮的曲调,又有哪一个女性舞者能够诠释?”
“小满姬是萧国人?”苏浅愕然。
乔景颔首,又黑又深的眸子定在她脸上,似乎在观察她的反应:“不瞒苏姑娘,我与五行也是萧国人!”
苏浅垂首啜了一口清茶,不动声色地道:“是吗?失敬……”
乔景欲言又止,唇角微牵,只是淡然一笑,这时门扇又开了,小满姬已回到藻彩间,神情灰败地在案边坐下,支颐不语。
“你今日可败得心服口服?”乔景向她笑着打趣。
小满姬神容黯淡,半晌才低低道:“给公子丢脸了!”
“什么大事?不过是些风花雪月、声色犬马,聊以排遣这谙谙长日罢了!”这么说了一句,乔景似乎陷入了深思中,不再开口出声。
正当苏浅考虑向他们开口告辞,门边突然响起怯怯的童声:“秋先生遣清远给舞隐娘子送琴!”
几人同时望向门边,看见一个青衣小道童,怀抱一具凤尾桐木琴立在当地,脸上涨得通红,见阁内众人不错眼地盯着自己,更是惊慌,结结巴巴地道:“秋先生说,今日斗艺是、是他输了,请舞隐娘子……务必、务必收下这具涉幽琴!”
小满姬缓缓站起,秀眉高挑:“太一观的秋先生可是在轻侮我?今日明明是我输了,何须他来赠琴?”
叫清远的小道童急道:“不不不!秋先生绝无此意,他说舞隐娘子在水上莲盘中起舞,奇技淫巧,前所未见,慢说猗兰操他输了,就算两曲一起赢了,也该是舞隐娘子胜出。”
小满姬见他着急起来,倒将一长串话说得顺溜清脆,不禁哧一声笑了:“罢了!你还是把涉幽拿回去吧,要是秋先生少了此琴,以后怎么歌弹?”
清远还欲分辩,小满姬已将肩上虹彩披帛取下,走来两步搭在琴上,笑道:“你拿我虹带回复秋先生,就说琴我不敢要,改日与他斗艺,再领教涉幽绝世之音!”
苏浅听她赞了琴,却不赞歌,脸上已忍不住露出微笑,小满姬性情率真,言下之意分明是不服气了。
打发走了清远,小满姬转头向苏浅露出狡黠的笑意:“叫苏家妹子看了笑话,咱们姐妹投契,时辰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府?”
虽然从心里喜欢她的率真可爱,苏浅仍是籍口还有事办,婉言拒绝,三人刚刚离开临风茶楼,藻彩间里气氛却全然变了。
乔景淡淡道:“小满姬,知道我为何提醒你,要与这位苏姑娘多多亲近?”
小满姬脸上早已没有了方才妩媚娇俏的笑容,神容端正:“殿下深谋远虑,小满姬不敢妄自猜测!”
乔景道:“她进京之日,我便派泽水暗暗跟随,发现她与京畿都督文大人渊源不浅,而文大人与长庚王有结拜之义。这段时间以来,新帝对我借兵的提议不置可否,据说是因为长庚王持反对意见,我想从侧面了解,是什么让这位在海西好战喜功的长庚王,成了南楚借兵的最大阻力!”
身边的乾金已低低道:“殿下,萧国奸人当权,朝堂已然危如累卵,再不说动南楚国发兵相助,属下担心,就要来不及了!”
乔景远眺秋澄湖,面上淡淡的看不出任何表情,半晌才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自迈过沧江的那日起,我就不再是你们的殿下,只是无家无国的浮萍。一日不打回洛都,将景文颂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我这颗心,就一日像在滚油里煎熬……”
略一沉默,牙缝里迸出冷冷语声:“我的好叔父,此时大概认定我沉疴在身,又无援力,更兼流亡在外时意志消沉,日夜纵情声色,已经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五行及小满姬神色肃然,垂首不语。
端踞栈台,指向湖上的浩渺烟波,乔景冷然道:“五行,小满姬,你们看着,这青阙城纹彩锦绣、宝盖香车,一片盛世繁华之相,却始终不是我们的家!”
第8卷
爱别离(1)
回到疏花院,司凤、碧琳立在绣屏前侍奉苏浅换衣,心中疑惑,司凤忍不住出声问道:“小姐,方才为什么要拒绝小满姬送咱们回都督府?”
绣屏后传来苏浅的柔声细语:“你没听见吗?她是萧国人!”
碧琳递了玉色绣青薜萝的轻纱罩衣进去,不解地道:“小姐不愿和萧国人往来不成?”
“你们不奇怪吗?小满姬虽然谈不上地位尊贵,但平日一定品性孤高,方才搏来‘舞隐’之名,怎么会听从乔景的吩咐当众斗艺?”
司凤蹙眉思索,碧琳却仍是满头雾水,耳中听见苏浅又说:“乔景与随从五行,也是萧国人,其中关系很难猜测,何必多惹这些来历不明的人?”
“乔景是谁?”厢房门口突然传来温雅的男声,司凤碧琳回头,见身着便服的文浚源立在身后,两人同时惊呀出声。
眯眼望着两人身上的男装,文浚源修眉蹙起,苏浅已从屏风后走出,长发没来得及挽髻,松松披在胸前,笑道:“浚源哥哥!”
司凤碧琳趁势偷偷溜出厢房,只留下两人面对面立在房中。
“浅浅去哪了?”文浚源俯身握住她的手,柔声相问。
“在临风茶楼看了一场好戏,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