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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部分

碎梦刀-第40部分

小说: 碎梦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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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却又不知两人何时决了这重大的一战?
  蓝元山上前一步,搀扶周白宇起来,喟声道:“咱们生死契上确是如此说,可是,胜败乃兵家常事,周世兄不必太认真。”
  周白宇没有说话。
  小霍站在蓝元山背后,像在众生里一朵冷艳无声的幽魂。
  蓝元山笑道:“其实,刚才世兄的‘仙人指’、‘无相神功’、‘龙虎合击大法’之后,加上‘闪电剑’,本已稳操胜券,却可惜,可惜”
  这时众人议论纷纷,这样一件轰动的消息,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原来北城城主与西镇镇主在谈亭一决胜负!”
  “蓝元山打败了周白宇!”
  “周白宇俯首称臣,永远为西镇奴仆哩!”
  “这可不得了!原来一向沉默淡泊的蓝元山,功力还在风头最劲锋芒最露的周白宇之上!”
  周白宇低着头,白衣在夜色灯昏中一片灰黯。
  蓝元山拍了拍他的肩膊,“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是金兰兄弟,不要分彼此。”他眺望河上夜穹如漆,眼瞳却闪着粼光寒寒。
  “我只要你跟我约一个人。”
  “谁?”
  “殷乘风。南寨寨主‘急电’殷乘风。”
  “啪”地一声,河塘上夜空中又闪起一道龙胆花样般的烟花,灿美得像一盆露珠镶着金往河塘里泻。
  六
  快马像破浪的船。周白宇在马上。他有晕船的感觉。
  那本来是江湖寥落的风中雨中,一场偶然的相逢,一次人生的艳遇,可是此刻周白宇感觉到的不止是悔恨,还有羞耻,以及伤愤
  他本来可以胜的却不能胜!
  他经过蓟州,白欣如在城门迎着他,在晨风中像一朵欲飞的白蔷薇,在一棕毛骝上挥着小手:“你赢了”然后她的悦音因瞥见渐近的周白宇沮丧脸色而凝结。
  周白宇掠过白欣如身边,把马放慢,一直到擦身而过的时候他才低声说了一句:“我败了。”
  白欣如一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周白宇一直揽辔徐行,一直至掠过了白欣如身边,走了一段路,才突然策辔,马作长嘶,四蹄如飞,急卷而去。
  白欣如回过身来,叫道:“你你去哪里?”
  周白宇抛下了一句话:“我到南寨去通知殷乘风,蓝元山要约战他!”
  白欣如想策马追随,但周白宇在马蹄踢起的尘烟中已然远去。白欣如意外地发现石缝中有一朵白色的小花,正在作艰辛的生长但柔美的茁放。
  七
  周白宇的奔马骤然而止。
  周白宇犹在浪的尖峰,蓦然沉到冰海的底。他自冥想中乍醒,反手挽剑,却听一人清越如挠钹的声音刺入耳中。
  “怎么了?白字兄,你直闯南寨,可是来铲平青天寨来着?”
  周白宇呆了一呆,只见站在他面前的,是一颀长略瘦的青年,背后一把无鞘剑,眉字之间,有过人的精锐明敏,紧抿的唇有一种剑锋冷的傲慢。
  他旁边有一个小姑娘,一身彩衣,垂发如瀑,腰上挽一个小花结,结上两柄玲珑小剑,那清丽脱俗的容颜,在她脸靥细柔的皮肤上绷紧如花蕾,在粲笑时绽放。
  周白宇长叹了一口气,下马,抱拳:“乘风兄、伍姑娘。”
  这一男一女,正是“急电”殷乘风,与“彩云飞”五彩云。
  殷乘风刀眉倒竖高额上,问:“白字兄,谈亭之战是不是真的?”
  周白宇垂首:“我败了。”
  殷乘风无言,只用手大力拍着他的肩膀。周白宇道:“蓝元山向你挑战。”
  殷乘风刀眉一竖:“我早想跟他一战。”
  周白宇道:“在舞阳城城门。”
  殷乘风冷笑道:“何时?”
  周白宇道:“明日清晨。”
  殷乘风道:“好,我去。”
  周白宇忍不住道:“乘风兄。”
  殷乘风锐利的眼神像一把刀镜,映照着周白宇的内心,“怎么?”
  “我想你还是跟,跟伍姑娘一道赴约的好。”
  伍彩云原是前任“南寨”寨主“三绝一声雷”伍刚中的遗孤,伍刚中因协助朝廷缉拿“绝灭王”楚相玉遇害,由其养子殷乘风独挑大任,以过人才智,替青天寨在江湖中立下比伍刚中在世时更显赫的功业,而殷乘风与伍彩云也是武林中一对金童玉女,感情甚笃。
  武林中的声名决不是一朝一夕换来的,要洒多少滴汗流多少滴血,一将功成万骨枯,古来征战几人回,一分耕耘就一分收获,没有凭空而来的收获。
  殷乘风虽不似青天寨前寨主伍刚中剑诀内力轻功被称之绝于武林,但他将全副精力,独研一“快”字,而“快”字诀又全融聚于剑法之上,单以剑法论,周白宇曾跟他较量过七次,终于承认以剑论剑殷乘风的剑法乃在他之上。
  只是,殷乘风在“武林四大家”中仍算是较弱的一环,但也是最年轻的一人。
  所以殷乘风道:“白字兄是不放心我会战蓝镇主担心我败?”他大嘴一笑:“我若败了,自然也尊奉西镇为宗:不过,我不会败的。”
  周白宇内心一阵刺痛,在未与蓝元山“谈亭一战”前,他何尝不是这么想。
  但他仍是败了。
  而且败得。
  殷乘风又一笑道:“就算我赢不了,也不能要彩云帮我。这样胜败,有何意义?”
  他望定周白宇,一字一句地道:“白字兄,这一战既在舞阳城门,我们情逾手足,但也不许助我。”
  “记住,毋论胜负,不能相助。”
  周白宇不知说些什么好,这刹那间,他想到雨中凄婉的小霍,嗫嚅地道:“还是伍姑娘一齐去好一些。”
  殷乘风道:“昨天这一带的‘翁家口’又出了事,女捕头谢红殿死了。”
  周白宇一怔,道:“是处置使谢难成的独生女儿,幽州惟一女捕快谢红殿?”
  谢红殿的父亲虽是朝廷任命的大官,但谢红殿的声名却非凭父威,她的手下擒过三十六个汪洋大盗七大采花贼,单止上述四十三人,幽州其他九个男捕头,合起来都办不到的事。
  可是谢红殿却单人匹马,活捉生擒,就凭这一点,幽州第一女名捕的威名就名符其实了。
  殷乘风接着叹了一口气:“她死于翁家口,离舞阳城不过一里半的路,她正着手追查一件案子、但神秘被人杀死在客栈之中瞧她的情形,恐怕是在毫无防备下遭人暗杀的。”
  周白宇深吸了一口气,撇开谢红殿是当朝要官的女儿这事不管,单只死者是幽州女捕快这一点,已让人有“太岁头上动土”的感觉,而且,谢红殿的三十六手飞叉绝技,二十五颗软硬流星飞弹,谁能近得她身边?而今谢红殿竟然遭人狙杀!
  周白宇抬目道:“眼前八宗案件”
  殷乘风即道:“手法不完全一样。前面七宗,有强暴痕迹,显然是先好后劫杀,这宗只是暗杀。”
  “不管是谁做的,”伍彩云因激怒涨红了脸,“已经八个人了,我们一定要找到淫贼偿命!”
  也不知怎的,周白宇看见伍彩云因怒而激红的玉靥,竟不敢正视。殷乘风冷然道:“顾秋暖、段桑青、尤菊剑、岑燕若、殷丽情、冷迷菊、于素冬还有谢红殿,八位女侠的性命贞洁这贼子当真天理难容!”
  周白宇忽然想到娇秀软弱的白欣如,心中一阵惶悚。“伍姑娘。”
  伍彩云弯弯的秀眉扬了扬,又展现她可爱皎洁如天仙的笑容:“什么事呀?”
  “你们不是组织了一个女子的防卫团吗?欣如她”
  彩云飞笑了。“是呀,司徒夫人、江爱天、敖夫人、元夫人、奚采桑“和我,都是里面的一员,欣如姐姐也要加入,我们结在一起,一方面可以免于受袭,进而调查凶手,绳之于法。”
  彩云飞的笑靥比飞花还绚灿,她怒得易也喜得容易,在别人眼里也许认为喜怒无常,不过,谁也不会真的认为她这么一个可爱的人儿如此有什么不对,当真正看到她的时候。
  “我们现在一共有七个女孩子,叫‘七姑’,‘七姑’的目的是要替八位死去的姐姐报仇。”
  殷乘风疼借的望着她,笑了,“我曾问她们为何不叫‘七仙女’,”他向周白宇朗笑道:“七个那么标致的人儿,自保当无问题,找凶手则难矣。”说罢哈哈大笑。
  伍彩云白了他一眼,但愤怒中蕴有笑意。少女情怀像蒲公英的种子,迎多情的风一吹,朵朵抖了开来。
  “你不要担心,我们七人常聚一起,欣如姐姐不会有事的。”伍彩云却明了周白宇内心不安,这是她女子特殊的敏锐感觉。
  “我们本来出南寨就是想约欣如姐姐一同赴翁家口查案的。”
  殷乘风道:“现在的情形,我要赴北城,翁家口还是你自己去吧。”
  伍彩云仰着脸,她的脸腮涨卜卜的,但又没有一分多余的肉,像一块玉琢细雕的玉坠子,令人爱不惜手。
  “你去吧,你一定赢的。”
  殷乘风眉字高扬,在阳光下大笑。
  他是个在阳光下,有大志奋发的少年。
  少女永远信任她的情郎能作出惊天动地的大事!
  周白宇的心里又一阵刺痛。
  他一生人本不知后悔为何物,但一下子后悔的事纷至沓来,他也知那一件事令他痛悔,以致如此翻不了身。
  殷乘风向他微笑道:“怎么?白宇兄随我一道去吧?”
  周白宇颔首。
  伍彩云渠笑道:“周城主能陪他去,我就更放心了,欣如姐姐那儿我会找她一道赴‘翁家口’的,你别担忧。”
  殷乘风哈哈笑道:“白字兄去作个仲裁,好让蓝元山输得赖不了账!不过”他转而望向伍彩云,那眼神跟他平时的飞扬踔厉是完全不同的。
  “你自己也要小心。”
  “得了。”伍彩云彩衣翩翩,心里甜甜,“我跟欣如姐姐一道儿走,还怕什么?到了翁家口,元夫人等五位姐姐都在,何况追命三爷也来了。”
  “追命来了?”周白宇一震,脱口问道。
  “是呀!”伍彩云一双黑白分明的圆眼望着周白宇,“他已来了,八件大案子,不单惊动了他,也惊动了无情大爷,不过是追命三爷先到。”
  追命和无情,同是“四大名捕”,其实无情比追命年轻多了,但他投入诸葛先生门下最早也最久,反而是“大师兄”。他自小残废,双腿齐废,不谙武功,但智慧、轻功和暗器,黑白二道无人不惧,其他三大名捕也无不拳拳服膺。追命是“四大名捕”中年纪最长的一人,喜酗酒,但神腿无双。在武林中,铁手的掌功与追命的腿功,堪称翘楚。
  追命已来了,还有什么天大案子破不了的?周白宇心里暗忖。
  “所以嘛,”殷乘风接道:“我不能赴翁家口了,万一给追命三爷遇着,一定不让我去赴约,这可不行。”
  追命跟“武林四大家”友谊极笃,曾协助他们屡度危艰,追命当然不愿见到“武林四大家”之间相互厮拼。
  伍彩云道:“不管江湖上传言极快,你与蓝镇主决斗的事,迟早难免为他所知”周白宇和蓝元山的决战,几乎刚结束,就沸沸扬扬传遍了武林。
  故此有人说,江湖中人的口沫,比唐门的暗器还快。
  殷乘风嘴角一拗,傲慢地笑道:“不过,那时候,我已战胜蓝元山了。”蓝元山击败周白宇,而他打败蓝元山,“四大家”宗主之位,非他莫属,况且,黄天星已老迈伤重,他又不是主动挑衅,而是应蓝元山之约接战的。
  在公在私,他都是站在正义与光荣的一面,只要这一战能赢。
  伍彩云脸上洋溢着向阳的幸福和光:“答应我。”
  “什么事?”
  “你打赢了,就不要挑战黄老堡主了,他已老病无能,不能伤害他的。”伍彩云走近依偎着殷乘风臂膀说:“反正,黄老堡主也不想再与人争强逞胜了,你你要收敛一些。”
  殷乘风注视阳光下彩衣的伍彩云,有一种恍惚的迷眩,但这迷眩是幸福的。他做然一道:“好,你等我回来,我把打赢后的路上第一朵见到的花撷给你。”
  伍彩云粲笑如天仙的光环。
  周白宇在他俩的阳光之外。 

 
 
 第二部 不是她杀的

第一章 杀意的晨雾

 
 
  一
  乳白色的晨雾,在舞阳城口织成厚纱,拔出来的剑,只能望见剑愕,望不到剑尖。
  雾里的城未醒。
  远处鸡鸣。
  蓝元山在雾中,蓦然生起一种很奇怪的想法:人生在世,或许隐居于此,鸡犬之声相闻于耳,但老死不相往来,这种淡泊的生活是多么惬意啊。
  可是这念头一萌即灭。这种生活他已生活过不知多少日子,他在那种生活已过腻了,他现在要取偿平静的回报。
  这时他就瞥见晨雾里一条青色劲装、高瘦的人影。
  他一看见这条人影,全身肌肉立时每一根骨节、每一丝纤维都在弛歇,因为极点的放松,才能把任何绷紧如上弦之矢的人击倒。
  他一看见雾中的殷乘风,就感觉到自己低估了这个年轻人。
  他原以为阻他夺得“四大家”宗主权的人,唯一的劲敌只是周白字,如今看来,殷乘风也甚不易对付。
  殷乘风凭着一股锐气和使全身几乎烧痛了的斗志,来到城门,但在雾中忽见那蓝袍影子长袖垂地,他就感觉到自己的战意如被对方长鲸吸水地吞去。
  他挺立着,拔出了剑。
  剑在晨雾中,如同水晶一般的色彩,波磔森森的剑峰,竟将雾意卷开。
  在雾色中一棵大榆树下,是白衣的周白宇。
  他望着雾中的青衫蓝袍二人,觉得这样一个杀意的早晨,连城垛上的秋乌啁嗽也消失了。
  这时,一个托钵的头陀,敲着木鱼走过,经过这里,猛打了两个呵欠。
  头陀打呵欠伸懒腰的时候,殷乘风和蓝元山心里同时都有“世事营营扰扰,何必苦苦争斗”,有想放弃了一切回家睡个大觉的念头,这跟蓝元山从鸡蹄想起隐居虽近似但不类同,而这是两个即将决斗者不约而同陡生之念。
  但意甫生时即告消失。
  一丝阳光透了进来,射在剑锋上,似野兽的利爪,漾着白光。
  蓝元山在雾中的语音像在深洞里幽幽传来:“殷寨主,你以快剑成名,请动手吧,我以内力搏你,所以决不能让你逼近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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