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无情-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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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看来,孙收皮很机警,也很警惕。
“尽可能查清孙总管的身分和来历”这一个指令,只怕,今晚是决难以办到。
这是追命和无情面面相看时所交换的讯息。
但他们互看时的片瞬,却又读出了彼此的强烈感觉。
追命竟看出了无情的惊惧:
(我这大师兄,冷静如千年浸于深潭的剑,不动如万年屹立雪顶的峰,他他怎么在眉宇间竟然出现了惊惧!?)
无情却在刹间看到追命的疑虑:
(但凡有这种表情的时候,他知道这个江湖历练远比他深比他厚比他博的“三师弟”,一定想到了些什么蹊跷与关键,然而又仍不便公开揭露与说明的。)
可是,他们都也有喜有虑,虑的是:今晚,至少,一个“查明身份、来历”的“师训”,他们是一定无法达成的了。
喜的是:孙收皮说明了不插手这一场打斗,他言明他是“引路”的,不过,更明显他是在“观察”的。大家既不能对一个从“相府”里派出来的“主管级”人物下杀手,不过,如果他守约的话,他也不应该插手帮任何一方。
如果他守约的话。
这点很重要。
不过,只要他“守约”,言而有信,那么,追命和无情心里估量:自己这边对付三鞭、任劳和任怨,就较有胜算。
无论如何,在今晚的战局而言,这是件好事。
何况,他们还在等。
他们不认为“少保府”就派这几个人来。
既然有第一批(林十三真人、张怀素和那些护院林清粥、何问奇、高兴远等人),而第一批旨在引走铁手、萧剑僧这干战力极强的“一点堂”高手,以及主掌刑律“六扇门”里朱月明等立场浮移不定的好手,而这一次来的第二批,才是真正的杀手(“夏侯四十一”与三鞭道人),那么,还有没有第三批呢?
(第三批的来意又是什么?来的又是什么人?到底,有没有第三批?这孙收皮,或是痴人关七,算不算是其中一批?其最终来意又是什么?)
这是无情和追命最想知道的。
但不到最后关头,是问也问不出来,看亦看不出所以然来的。
不过,少算孙收皮这样一名“大敌”,仍然绝对是可喜可庆的。
(只要他真的不会出手!)
(不插手这一场剧斗!)
仇烈香就站在无情身侧。
但大家最提防就是她。
因为她看来对任怨很有好感,但只要任怨对无情一句出言不逊,她马上就几乎一刀要了他的命。
她的刀的确很利害。
厉害得无情也禁不住想问:你这飞刀有什么名堂?
大敌当前,这不好问。
仇烈香也还想问他:刚刚你说但愿但愿什么呀?
不过大敌未退,不方便问。
可惜仇烈香没有听到。
无情已经说了。
她没有听到。
没听到他所说的。
有些话,你会在心血来潮的时候,有感而发。
可能是因为:
你寂寞了。
你想他了。
你忽然因一事一物一句话一首歌一个情景一个消息一幕戏一滴泪而感悟了。
你想告诉他。
你真的想让他知道:
这一刻,你的心情。
可是,没有用。
因为这一刻,他(她)不在。
不在你身边。
你只有告诉给你自己的寂寞听。
只有你和你的心知道。
此时此情。
这一刹的心情。
忽尔,无情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问了一句:“嗯?”
仇烈香不明白,也回应:“嗯?”了一声。
无情小小声问:“你刚才是不是在说了些什么话?”
仇烈香心中奇怪:我只是在想,我没有说话啊他是怎么听见的?
她脸上红了一红,说:“我在想事情,没说话呀!”
无情好像有点失望,不过还是说:“你不要担心,这一仗虽不好打,但是只要”
他倒没马上说下去,反而顿了一顿后又问:“你是不是担心”
仇烈香倒是奇道:“你以为我担心什么?”
无情指指后面的门墙;“你这样过来,好像是犯了规似的,是不是怕回去不太方便?”
“回去是肯定有麻烦。”仇烈香觉得无情倒真的心细如发,还是教他给看出来了,“不过既来之,则安之,也没啥大不了的事,我刚才倒是在想”
无情专注在听。
仇烈香好像有点尴尬,一时没往下说。
“你刚才”无情想不问,却还是小声问了;他也有点分心在追命与孙收皮的对答上,那毕竟对他而言,也是重大目标和任务之一,“在想什么?”
问了,他也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应不应该知道。
仇烈香却笑了。
回答这么一句:
“我饿了。”
第四章 我饿了
“我饿了。”
这一句,在这大战将临的生死关头,显得实在有点不可思议。
无情却没有诧异,只从袖里小心翼翼的,十分谨慎的掏出一物,向上递给了仇烈香。
“呶。”
仇烈香不自觉的几乎要往后一缩,因为觉得那事物很尖。
遂而闻到香味,但那不是馥香,而是一种惹人垂涎的香味,细看才知是:一串莲藕!
天!
一串莲藕,只吃了一块。
刚才无情还摔了个大跤,他连轮椅都顾不及扳正、暗器也未发放,可是,他袖里保着这串莲藕,却连一点砂子、一点污迹也没有。
他刚才为了不让这串莲藕沾污,几乎连命都保不住了。
他还在伸着手递给她,一双目光在月下充满了期盼,见仇烈香呆在那儿,似乎有点不明白,就说:
“你先吃,我已吃了一片,好好味。”
仇烈香强忍泪花在眼眶里滚动,噙住不让泪儿落下来。这时际,那莲藕竹串的尖端,离开她的美目,也是很近很近,只要她再一俯身或无情一伸手,都会刺进她眼里去。
因为无情是坐着的,仇烈香俯着首跟他说话,背着火光和月光,无情不是很方便一直仰着面看她,所以也没注意她眼里的泪光,而且她也不让尖刺太贴近而稍稍后仰。
“你我给你的东西,”仇烈香佯怒道,“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吃!你骗我!”说着,却伸出丁香小舌,在一片莲藕上舐了一舐。
“我我不是没有吃”无情看似痴了,讷讷地道,且胀红了脸:“我是不舍得吃完”
“这样我辛辛苦苦烤给你、烧给你、煮给你吃的食物,会变坏,变味的呀!”仇烈香跺足道,“你这样不听话我以后不弄给你吃了”
说到这里,忽然有点说不下去。
因为哽咽。
这时鞭风大作。
无情没有听到仇烈香饮泣之声,因为鞭风太烈。
三鞭道人把他忿恨都舞在他的鞭风里,把他的妒恨都爆炸在他的鞭劲中。
无情却真的担心仇烈香怨责他。
(我真的不是不喜欢吃。)
(我是不舍得吃。)
(吃下去,就没有了。)
他甚至连每一枝竹签子都留着,不舍得丢弃。
他不敢告诉她。
他怕她会更生气。
忽听仇烈香换了一种声调,说:“你刚才叫我不必担心,这一仗是不好打,但只要只要什么,你没说下去。”
无情这回倒是听清楚了,他说:“只要是我们在一起打的仗,生死成败,又有何妨?”
只要是我们在一起打的仗,生死成败,又有何妨?
这次仇烈香是听到了。
听清楚了:
只要是我们在一起打仗,生死成败,却又何妨?
仇烈香只觉喉头一热。
她心里也几乎喊出了那么一句:好!就冲着你在此时此际此刻此刹这一句话,我决不伤害你!决不杀害你如果我连你也杀伤,那么,我唐烈香,对这世上人、世间情,已灰了心绝了望杀尽世人亦不再转善念!
他们就在这鞭风火光中有过这样剧烈的情感激荡。
这使得三鞭道人更是怒忿:
简直是怒火难熄!
他们这对崽子是啥意思!?
这两个不要脸的狗男女,居然当着我仙人的面前谈情说爱!?
这还得了!?
三鞭道人只觉一种莫名的忿恨!
甚至是羞辱!
那不只是对他这次杀局的蔑视,也是对他武功的奚落,更是对他个人的分量瞧不在眼里!
他一生人奸淫过的妇女,不计其数;杀害过的男子,也不胜枚举:只见过受害人在他淫威之前,畏惧求饶、恐怖求情,甚至不惜相互出卖、互相残杀,以保全身,怎会像今天晚上,这两个人居然当众卿卿我我,旁若无人!
无人也就罢了,还无我余近花!
他忿出了恨。
恨出了忿。
他决定出手。
出手不留余地。
他蓄势出鞭。
鞭圈如无数灵蛇翻滚。
鞭风更烈。
他要出手了。
他要活活鞭死这对“狗男女”,他要他们在他的鞭下求死不能、求生不得、求饶得哀号,求恕得折磨!
唯有这样他才能泄忿。
唯有如此他才解恨。
冤冤相报何时了?
恨恨相报唯死了。
忽听有人呼噜噜又喝了几口酒,呵呵笑道:“你们一个饿了,一个递吃的,哈哈哈哈哈,我也饿了,不见得有人予我吃的,给我香的太不公平了,太不好玩了看到你们,我又想起我一首自创的好诗,好想吟给大家听”
这一番话,气得三鞭几乎掩耳,在心里怒喊:
什么!?面对我这么残酷、强大的敌人,你们不但谈情说爱,现在居然还有人要吟诗!?
(岂有此理!)
(杀千刀的!)
(诸葛老儿培养的这批徒弟,又喝酒又谈情又吟诗的,倒底是啥活儿呀!?)
追命这一番话,倒是使无情和仇烈香都从情愫浓烈中省惕了过来,无情冒汗道:“吟诗,三师弟您就不必了吧”
仇烈香痛苦地道:“三哥您就免了吧”
“免?不行,不行。”追命笑咔咔咔咔地说:“你们刚才那一番对话,好感人,好值得回味,好应该纪念一下,且听我吟来好诗”
(你们真的以为我旨在吟诗吗?)
(我只是要你们清醒一下:大敌当前三鞭和这一老一少,还有这姓孙的老狐狸,以及匿伏在暗处的人物都是不好惹的,莫辜负了世叔、石公的一番部署。)
(大师兄,那香姑娘是个好女子)
追命只觉心口一阵痛。
很凄楚的那种痛。
(小透,小透,是不是你,仍活在我心里,给我这一世透心的伤!)
(透心的痛!)
(透心的寒和凉)
第五章 可怜词人苏东坡
于是,不顾大家的反对,而蓄意为了要使无情、仇烈香凝神应敌,和故意气煞三鞭道人让他乱了章法、逼出他杀手锏的追命,还是在连饮几口烈酒之后,大声在月下朗诵了这几句词: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一次,追命其实诵得相当好,由于可能他正心生眷念小透姑娘之故,所以也诵得特别有感有情,到了中段之后,还用吟唱的方式,歌之咏之,十分悲怆凄凉。
是以,这一回,连无情和仇烈香都听进情绪里了,都没着意要他停下来。
却不料一阵大笑。
笑声沙哑。
且多痰。
笑的人捧腹不已,还“喀吐”一声,吐出了一口浓痰。
一时间,气氛尽给破坏无遗。
追命也吟咏不下去了,怪眼一翻,见笑他的人,居然是又老又疲又装凶悍的任劳,他压着怒气,问:
“恁地?”
任劳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死我也!”
追命没好气地道:“那你去死吧!我不见得有啥可笑的!”
任劳那种夜枭般的怪笑,夹杂着老人家的喘气,实在十分煞风景:
“你刚才那个诗呀连我也懂”
追命更没好态度:“你?你懂个屁!”
任劳指着他咔咔大笑:“这诗才不是你写的!是一位当过高官的名士的你抄人家的,却说自己的,无耻无耻,哈哈哈哈!”
追命只觉一脸没趣,懊恼的道:“算了吧!这首词太有名了,谁不知道”忽然眼珠一转,反问:
“谁是原作的?你来说说看。”
任劳咔咔大笑。
追命再道:“谁写的?说呀!”
任劳笑得更厉害。
“你别笑呀!说哇!”
任劳笑到上气不接下气。
“你别告诉我,你光会笑,不会说话。”追命追击。
任劳一面干笑着,一面望向任怨。
又看看三鞭。
三鞭道人,脸色铁青。
任怨可没看他。
任劳忽然有点笑不出来了,“咔”了一声,好像给一声猪骨头尖刺卡住了喉咙。
“你不是自己也说不出来就笑人吧?”
追命可不饶人。
谁扫他的兴,他就扫谁的颜面!
任劳满脸怨愤的搔搔头皮,拔拔满头白发,支支吾吾的说:“这个嘛这个嘛”忽然灵光一闪,道:
“我知道了!”
“知道就说吧!”
追命好整以暇。
大家都望向任劳。
“那是”任劳说:“朱月明。”
“朱 月 明 !?”
一时间,大家都哄笑了起来。
仇烈香笑得弯了腰,趁机抹了刚才颊上的泪,忍笑道:
“我笑得实在不行了为什么是朱月明?”
“原因太简单了。”追命也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那词写的是月有阴晴圆缺,而第一句就是‘明月几时有’,后还有一句‘转朱阁’难怪这位任老先生会想到是朱刑总”
这回连一向沉得住气的孙收皮也忍俊不住,插了一句:“要是朱月明那胖子能写出首像样的词儿来,我这姓孙的就问一百句老实答一百句!”
忽然省起自重身份,就歇声不说下去了。
无情也笑了。
他这一笑,连仇烈香在笑里看了,也觉:飞渡浣花溪,梦遥舞犹寂。
无情笑道:“可怜词人苏东坡。”
追命笑到呛着了:“可爱的诗人朱月明。”
仇烈香也笑得红云飞上了脸靥,无情看在眼里:风情无限,剩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