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十九侠-第4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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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橹声欸乃,间以渔歌。侧顾君山,林木蓊翳,烟霭苍然,暮色已甚浓厚。
裘元笑道:“你们看是如何?在岸上虽也是一样看水,但我们坐在船上,便觉天地空旷,波澜壮阔,别具一种开辟清丽的境界,使人心神十分爽快,比起地上走不强得多么?”南绮笑道:“这还用说?一是在尘土中步行,水只看到一面,此外多是人家田园丘垄,到处都是田家用的破旧物事,杂沓堆积。一是四面都是清波浩瀚,眼界先就空旷干净,已显有清浊之分。况又是同门友好环坐言笑,烹茗清谈,煮酒对酌,起居饮食无不自如,当然要比陆地强得多,这能说一样是看水么?”裘元笑道:“那么我们人总该是一样吧?怎么别人说话你便称赞,我一说你便要挑剔呢?”灵姑闻言,直忍不住好笑。
南绮微怒道:“你说话本来稚气欠通,如何怨我挑剔?刚才你说要坐船,我何尝说什么话来?说得通时,不也依你么?”裘元恐南绮又闹小孩脾气,便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也认真。倒是这船走得慢,何时才到南津港呢?”南绮扑哧一声笑道:“说你欠通,你还不服,这是难得住我们的事吗?这时天还未黑,想要早到不是极容易么?这也值得挂念。”
灵姑笑道:“裘师弟这是把话说错,没话找话,想掩饰过去呢。不过连日月色甚明,湖上夜行船甚多,突然加快,容易启人疑心。俗眼虽不足虑,恐将君山那伙妖人警觉。
还是这时把船加快起来,使人不觉出来最好。此事南姊颇是当行,就请下手如何?”南绮笑道:“我是想这一片湖面夜景甚好,逆风行舟,稍微细心的人便能警觉。不如先畅湖中之游,稍微留连些时候,等到月上中天,清光流照,我们吃完夜饭,船也入了湖心,再择一僻处暗中起始,行法催舟不迟。这船家反正是瞒不住,我们到时索性不加掩饰,只嘱他不许向人泄漏,反少好些猜疑,免致传扬。灵姊以为如何?”灵姑道:“我只想到一面,还是南姊心思细密稳妥,就这样办吧。”
一会,船家开上酒饭,明月已上中天,清辉四彻。风也较前平和,清风徐来,湖波粼粼,弥望空明。众人临流对酌,益发有兴。那船是只二三号游船,船家男女老少共只五人,还有两个是小孩,这一开饭,益发慢了起来。众人中纪异最是性急,向裘元说道:
“其实这一点水程,要由我来摇,简直无须行法催舟也能早到,无如船家年纪老了,摇船费力。等吃完酒食,我代他们摇橹,你看比他们要快多少。”话说到末句,船家正端菜走进,闻言笑道:“按理说,南津港相隔开船地方只有十余里,本来就这样慢走,不到半夜也可赶到。但是诸位尊客说那地方乃南津港的最前头,地名叫小江场,路途差着多一半呢。真要是有急事,等吃完饭,叫我女儿掌舵,我屋头人也帮着摇橹。她虽是个女的,还有点蛮力气,有三人下手多出点力,今晚也准到了,怎能劳顿相公你家呢?”
灵姑接口道:“我们没什事,只我这位兄弟性子急些。莫听他的,仍照你们摇法好了。
我们看湖上夜景呢。”船家便放下菜篮,笑应走出。
南绮忽见一条打鱼小船,上坐三人,各人拿着两片桨,由船侧驶过,三人六桨一齐划动,其疾如飞,眨眼对错过去。偏头出外一看,已被驶出一两箭之遥,转瞬之间剩了一点极小黑影,没入水云深处。那去路正对自己来路,骤然遇见,舟中人的面貌衣着全未看清。月光照处,只当头一个倒坐划桨的似个成年人,中坐和艄后连划带掌舵的两人,仿佛似十四五岁渔家幼童。沿途曾见过不少来去的游船和这类小渔舟,还有用寥寥十来根细木和竹于扎成的小竹排子,上面只有两人。顺流而驶的,快的尽有,似此快法却是初见。这时裘元面向船家,又和纪异问答,吕、纪两人一个背向窗外,一个也在和人说话,全未看见,香儿紧傍南绮,年幼矜持,虽然瞧见一眼,不以为奇,也未开口。南绮虽觉那小渔船快得出奇,心中微动,只侧身探头往后面略看了看,也没和灵姑提说。跟着吕、裘、纪三人又一说笑,便岔了过去。
等酒饭吃完,船家讨好,收拾完了器具,泡上好茶,便照前言办理,连伙计带随船妻女老小一齐下手,又住了迎头风,船果然快了起来。纪异笑说:“还差。”裘元笑道:
“你想照你在湖心洲用铁桨行舟的气力么?那如何行?你一上去,一定是加倍快,只是走不多时,休说那橹禁不起你的神力,非摇断了不可,只怕连船都要散了呢。”灵姑边笑边说道:“师弟小声些说,船上忌讳多呢。”纪异道:“有我们在船上,他这条船多大风波也不要紧,有什忌讳?”灵姑道:“话虽如此,他们俗人哪知就里?你没看见一条鱼都切成两片端上来么?那就是防客人吃完这面,再吃那面,忌讳那个‘翻’字呢。
任恁少时给他多少犒赏,也抵不了一句忌讳。这船家人似善良忠厚,我们坐他船也是有缘,他很实心恭敬,岂可为句把不相干的话使人不快?这是他们忙着摇橹,嘴里又在吆喝歌唱,没有听到;否则纵以我们不是常客,不敢进来质问说闲话,也必有些积习相沿的举动。至少十天半月以内,他们还担着心,弄巧还要许愿求神,保求平安。我们信口开河,却累他们虚耗钱财,担上心事,哪是何苦?”南绮笑道:“毕竟灵姊江湖上事经历得多,要是我们这三个人,幸亏会飞剑、法术,平日极少用到舟车,如在江湖上走动,真不免到处受人抢白忌恨,寸步难行呢。”
纪异道:“那也不见得。反正有理可讲,有什忌讳,全由我来应付,他也无话说了。”裘元道:“本来人国问禁,入境问俗,一处有一处的风俗习惯。我们自己鲁莽,怎能怪人?我想初出门在外的人,也无甚大难处,只是少开口,人和气些,加上一点小心,那也就行得通了。无论什事,有多少不由口舌而起。”灵姑笑道:“想不到裘师弟富贵人家公子,竟分说出这等练达之言。再要是少伸手管闲事的话,便常在外跑的人,也不过如此。”纪异道:“你听裘哥哥呢,他是南姊姊发了话,照例顺着说。我们下山行道,专管的便是别人的事,如若不管闲事,还行什道?积什外功?各自回山等做仙人好了。”众人闻言,方在好笑,船家入报:“船已进了南津港。照此天气风色,半夜里准可到达港头镇小江场。”说完退出。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一○五回 帆影趁夕霏 风急天高催晚棹 萧声起云水 月明林下舞胎仙
话说香儿正凭窗回望来路湖口波光月色,忽然失声道:“师父请看!那不是刚才所见那小快船么,怎又到了我们船后?”南绮忙即探头外望,果与前见小舟一样,也是三人六桨,两前一后,快也相同。已然驶人湖中,水云掩映,波光浩荡,轻舟一叶,疾同箭射。略一转侧,便往斜刺里君山一面驶去,没了影迹。看神气,不是由南津港上流对面驶来,也是尾随己舟之后,刚由舟尾退驶回去。绝似先遇小舟。船中五人竟会无一警觉,直到离舟远去,香儿方始发现。但是香儿因随妖巫久居山中,初游洞庭,见到这等壮阔的波澜云水,贪看夜月烟波,自从船入港口,一直偏头回望,不曾离开。途中只遇见两只由港入湖的夜航船,一只白木货船,均由船侧对面驶过,井未见有小船尾随己舟之后。如系上流驶来,香儿凭的正是船的右舷,正当空旷的江心一面,必由窗外对错过。
何况还有灵姑等四人都是极好目力,又多望着窗外江景,断无不见之理。南绮越想越觉可疑。和众人一说前情,也都奇怪。悄命香儿假装闲谈,去向后艄掌舵女孩探询见那小船也未?
一会,香儿回报说:“那女孩说那小船好似就停在来路不远的岸旁。先未看见,等发现时,船已向来路急驶。初见时,离木船不过丈许光景,晃眼工夫,驶出老远,端的快极。并说她从小生长烟波,也没见过一条船有如此快法。此船既未载有货物,又不似带有行李赶急路的客人在内,却用三人同划,六桨齐飞,也是少有的事。湖上的船她多半认识,看去也颇眼熟,因船行太快,便木船也在急驶,一心掌舵,未及细看。连那三人面目都未看出,到底是谁家的船,一时想不起来。”
裘元心疑船中坐的便是日间溪口所遇老渔人所说的那两少年,并许还是意料中的熟人。南绮道:“只怕未必。如是意料中的道友,两番相遇,不论和我们四人谁是相识,定必来见,何用如此?如是妖党,行藏十分诡秘,决不会满处驾船飞驶。便是有心尾随窥伺,也无须乎坐船。我们又无什可疑行迹落人眼里,只和常人行舟一样,怎会启他疑心?那头一次又是无心巧遇。也许因为我们,方始坐船。如说两俱非是,一则常人驾舟断无此速;二则他先已往我们来路驶出老远,原是背道而驰,忽在舟后出现,去前并无一人看出。分明行法催舟尾随在后,连人带船一齐隐去。可是走时又现行迹作什?此事好些俱出常理之外,急切间还猜不透他的来历和用意。不过这等幼稚行径,不问邪正敌友,均非高手。且由他去,随时留点心,等到再遇,我自有主意对付便了。”裘元、纪异均主分人暗中跟踪查探。灵姑、南绮均说:“不消如此。我们此行本来不愿人知,君山诸妖党正当患得患失之际,相识诸道友又是一个尚未见面,去了徒自多事,打草惊蛇,无益有损。天已亥初,这一带恰好无什舟船,索性我们也行法催舟,早一点寻到地头,相机而行吧。”说罢,甫绮便假装闲眺,去至船头,暗中行法,手掐灵诀,略一施为,那船立似箭一般朝前驶去。
船家年老多识,见船突然轻快非常,两岸月下山峦林树似流水一般往后倒去,情知有异,便打暗号令同伙停橹,船行依旧神速。伸头往前一看,舱中两少年男女正在船头并肩而立,女的手中掐诀,向前指画了几下,正待和男的回走。忙即缩回,也不说破,只把舵接过,悄悄告知船伙妻女:“船上来了异人,务要小心尊敬,不可怠慢。乐得暂时省力,表面假装有了顺风,将帆扯起,连橹都不用怎摇,由我自去掌稳了舵,一任那船往前驶去。”裘元经灵姑、南绮一拦,也就息了查探小舟初念。夜静江空,船行如飞,仅半个时辰,便赶到南津港前头的小江场。香儿指认出地方与前见不差,只泊舟处尚在前面江湾危崖之下。众人本想就在镇场码头停泊,再寻了去,灵姑看出船家礼貌较前益发恭谨,知已警觉,便说:“船家是个老江湖,人甚明白,无须再行掩饰。”仍令照前驶去。
一会赶到,见是江中一个大支流,水急滩多,平时非遇大水,极少舟船往来。那泊舟之处绝壁撑天,险僻非常,仅有一片两三丈长的断崖突出江边。上去不几步,便是那峭壁的裂缝,宽只二三尺,深约二三十丈,里面藤荫密覆,杂草怒生,月光下照,甚是阴森黑暗。灵姑预向香儿问明,便由南绮收法,命船家将船停泊。
船家泊好了船,进来笑问道:“诸位尊客今晚回船上安歇么?要是回船,我们好给你们预备吃的东西。还有这里是山泉入江的溪口,滩多水急,船至多再进二里,便不能通行过去。自来又不是停船的埠头,黑更半夜在此泊船,被外人撞见,难免胡猜乱想。
尊客如往亲友家中,不回船来安歇,我们便将船泊在适才经过的小江场去。好在今夜好天气,月光又亮。另外再叫我这伙计在崖那面等候,万一尊客访友不遇仍要回来,来回只五六里,他赶紧跑往小江场送信,立即开船来接,也来得及。如若镇上有人打听,我只说是由上流开回的空船。尊客心意如何?”
灵姑闻言,忽想起船家还忘了开发,便笑答道:“船老板,你的好意我已知道。你久在江湖,想已看出几分。我们此来原非为了自身之事,将来你们环湖居民也许能够知道一些故事。我们并非江湖上人,也不是什么闹神闹鬼的旁门左道。坐你的船是由于今夜月明,江山如画,夜景清丽,一时兴会,偶然随喜,其实原可无须。本来船到了这里,便想打发你们开回。既被你们看出几分,人又忠厚诚实,我们也无须再多掩饰,详情此时不便先说。这里有二十两银子,内有十两是给酒饭价和送你们的酒钱,你且拿去。船便停在小江场,也无须派人在此守候,如我们回去还坐你的船,到时自会寻去。如过天明不回,我们便是改走旱路,你便可开走,无须再等候了。不过今日之事,口头务要谨慎,不可告人。先前所遇小船上人,不问生熟,如有人来探询,可说我们四人由洞庭湖边雇船起身,到了离小江场五六里的那山前停泊,将船开发,同往庙中访友去了。”船家闻言,躬身应诺,答道:“小人原知诸位仙客不是常人,只因真人行事不愿人知,只好恭敬在心里,不敢说出。现在仙姑既看老汉不是坏人,说出真情,肯坐这船,便是我们福气,如何还敢领赏呢?”灵姑笑道:“我们虽知一点法术,并非仙人。坐船饮食,哪有不给钱之理?我们就要上岸,无暇多言。你尽管拿去,今夜如可回坐你船再说吧。”
船家知推不脱,只得拜谢收下。
众人乘着明月,顺那山夹缝走将过去一看,迎面一片危崖壁立横亘,中间高高下下横斜着几条凹凸不平的山径。最宽之处不过三丈,窄的仅能通人,崎岖险阻,甚是难行。
灵姑看出以前原是一座整崖,年久崩裂,便问香儿如何行走?香儿答道:“老太婆和王寡妇虽会邪法,这样的山路,走起来仍是为难。日前来时,王寡妇年轻,又会武功,大约以前曾经来过,还不怎显吃力。老太婆却走得勉强,走不远便命停下,把路旁小竹子折了二根,分给每人一根,由她行法画上符,变成三条似龙非龙的怪物骑着,把前面高崖越过,走了五六里,连越过两三处山崖。因恐这类小邪法被妖道看轻,路又走了好些,才行落下,重在每人腿上画上符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