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愿石-第1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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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
一点也不像!一个高挑俊美,一个娇小娟秀,狄格副官是吃错什么药,竟认为这两个人长得像!是啦,大人和将军都是金头发蓝眼睛,但若只凭这点下判断,伊维尔伦百分之六十的人口都算和大人长相相似了。
“嗯,你也这么认为吗。”狄格挥挥手,赶走自始至终进入不了状况的士兵,继续烦恼:到底是谁呢,阁下的哥哥?
※ ※ ※
第二天中午,罗兰一行人离开了绝境长城,整整三十辆马车的衣物和补给品也及时送到并得到妥善的安置。
伊芙率领一干高级将领站在城门口,担心地注视罗兰,劝道:“大人,多盘桓几日再走吧!”
别人看不出来,从小和对方一起长大的伊芙怎么会看不出异常。青年微带酡红的脸色,眉间极淡的倦意,分明就是发烧的症状!而且以他那忒能掩饰的本领,还露出这点蛛丝马迹,可以想见热度绝不低。
“不了,我还要去其他地方看看,不能在这里待太久。”罗兰微微一笑,向伊芙颌首表示无碍,转向众军官,朗声道,“诸位,绝境长城乃至要关隘,绝不能让蛮族攻破,一切就烦劳诸位,务必尽力辅佐伊芙将军!”众人轰然应声,一齐行礼。
罗兰点点头,朝城头上向自己举枪致敬的士兵们微笑着还了一礼,转身走向马车,以流畅的动作踏上车辕,消失在门后。艾德娜等侍卫早就骑上马,一等车夫驱动车子起行,立刻跟上。伊芙等人目送他们离去,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你还真能撑。”
冰宿看着跌坐在对座的人,挑高双眉。罗兰一手按头,喘息道:“还说呢,早上吞了你一颗药片,我就一直想睡觉,你是不是给我安眠药?”
“那你一定是吃了夜服的,夜服的百服宁有安神效果。”
“还有夜和昼之分啊。”罗兰苦笑,往椅背一靠,合上眼,“罢了,我睡一觉,到了叫我。”冰宿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听得对方呼吸转轻,已然入睡。踌躇片刻,她捞起脱下的银狐斗篷,起身走到他跟前,将之轻轻盖上,然后执起他右手,不及探向脉门,就被炙热的温度吓了一跳。
好烫!冰宿眉头紧蹙,不觉咬住下唇,触向对方微沁冷汗的前额,嫌饰冠碍手,毫不犹豫地拉下。
这是什么?刚抽离蓝宝石额饰,她的视线登时被一样异物吸引。就在这时,一只滚烫的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抢过饰冠戴回。
“你在做什么?”罗兰盯着她,用严厉的语气质问。
“帮你量体温。”只惊讶了一瞬,冰宿就拉回神智,镇定回答,毫不退缩地迎视他。罗兰皱眉道:“多余。”松开钳制,轻轻推开她:“你只要离我远点,免得被传染。城主可以感冒,神使绝不可以。”
“真正的神使是你吧?”
罗兰才软化的神情又覆上寒霜,眼神也转为森冷,凝视对方,没有开口。冰宿的态度异常平静,一字一字道:“要我——保守秘密吗?”
罗兰轻笑,笑声有些低哑,却很愉快:“你明知故问,有什么条件?”冰宿咋舌:“你即使在生病,脑筋依旧这么好使。”
“别给我戴高帽了,现在是我有求于你。”罗兰往后一靠,泛红的俊容上是悠闲到近乎轻松的微笑,“不过,望你体谅我的病体,别提太让人惊吓的要求。”
冰宿低哼:“放心,我只是想问你件事。”罗兰颌首,无声催促。冰宿脸上闪过一丝羞意和狼狈,沉默了一会儿,才用不自然的声音道:“那晚你为什么吻我?”
“”
罗兰眨眨眼,表情空白。冰宿见状,脸色大变:“你忘记了!?”该死!原来是这小子酒后发疯,亏她傻傻当真,还当面询问,这下脸丢大了!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竟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罗兰抹了抹脸,神请有些错愕,有些好笑,也有些释然。他情不自禁地拉近对方,近到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温度。
“傻女孩。”他叹息,“一个男人吻一个女人,还需要理由吗?”
“为什么不需要?”冰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又被近在咫尺的灼热气息熏得头晕脑涨,完全是条件反射地发问。
罗兰注视她迷茫的眸子,柔声道:“那晚我唐突于你,是因为我一时克制不住男性的欲望,虽然及时收住,还是很无礼,所以我吻了你,表示道歉。”他轻点她前额,虚弱一笑:“这是民间的礼节,难怪你不知道”
“喂!”冰宿慌忙搂住他倾倒的身子,拍打他滚烫的脸颊,焦急地唤道,“罗兰城主?罗兰!罗兰!!”
车门扣响,传来红发侍卫的喊声:“怎么了,冰宿?”冰宿冲口道:“快停车!罗兰昏倒了!”
“什么!”一声呼啸,马车剧烈晃动,嘎然停住。喧哗声中,艾德娜第一个推开门冲进来,看见倒在少女怀里,人事不知的主君,脸色遽变,抢上前执起他软垂的右手,微微松了口气:“原来是发烧了。冰宿,麻烦你照看他,我们马上赶去前面的赛罗斯镇,让大人好好休息。”说着,用银狐斗篷裹住罗兰的身体,扶他躺下。见状,冰宿一阵懊恼。
这些事,我也可以做到的,为什么刚才我会那么慌乱呢?只想到呼救。
“冰宿,拜托你了。”
“呃是!”少女回过神,匆忙应声,忽然想起一事,道,“别叫车夫开太快!生病的人经不起震荡!”
艾德娜点点头,感激一笑,跳出马车,一把关上门。片刻,车身轻晃,缓缓起步。
※ ※ ※
“叮铃、叮铃”
模糊的铃声随着久远的记忆浮起,渐渐清晰,清清脆脆,极有节奏,仿佛车辚声,又像是舞者系在长裙上的银铃,充满跳跃的音色。
'罗兰,别坐在车顶招摇啦,快滚下来!'
'滚下来让你使唤吗?我呸!'
'不许说粗话!'
一只铃鼓从隔壁马车的车窗里飞出来,准确命中坐在车上的白衣少女的后脑勺,一只大包立刻诞生。'哎哟!'少女捂住头,眼泪汪汪地吼回去,'不许别人说粗话,就许自己使用暴力,不公平!我偏说粗话!宁可当流氓也不当娘娘腔!'
几个笑声同时响起:'哇哈哈!你现在才想回去当男人,太迟了吧,小台柱!'
'该死!还不都是你们这帮臭女人害的!'
白衣少女满脸通红,从天窗跳回车厢,过了一会儿,车身激烈摇晃,传出乒铃乓啷的巨响,夹杂着喧哗笑语。一名三十来岁的妇女从隔壁车探出头,骂道:'喂!收敛点!打坏器具我叫你们跳脱衣舞!'
'呀~~~罗兰要跳脱衣舞吗?好期待啊!'
'去!那架竖琴分明是你们打破的!'
'砸坏皮鼓的好像不是我们耶'
妇女额上青筋直冒,暴发出一声怒吼:'你们这群混蛋!!'
'没关系啦,妈,这点小损失,只要罗兰朝客人多笑几下就搞定了。'
'我宰了你们——'
※ ※ ※
好热这是他唯一的意识。身体仿佛在火炉里,受着烈焰灼烧,压倒性的热量占据四肢百骸,蒸发他本就稀薄的意识,再度唤醒沉睡的记忆。
※ ※ ※
'罗兰,你母亲去世了。'
年过四十却仍风姿绰约的妇女一脸严肃,对面前做舞者装束的金发少年宣布噩耗。少年有一张犹带稚气的丽容,穿着纱裳长裙的模样就像一个真正的绝色少女。
'啊'少年低呼,摸了摸妇女的手臂,'真看不出来,老妈,你是幽灵吗?'
'笨蛋!我不是说我!是你的亲生老妈!'
少年垂下手,露出淡淡的笑容,眼神却是一片冰冷。
'我没有母亲。'
'罗兰'妇女才开口,被少年冷声打断:'妈,我不想听有关那个女人的任何事情,我是你的孩子,你是我唯一的母亲,我没有其他母亲。'妇女默然。
'罗兰。'
一旁穿来怯怯的呼唤,少年转过头,绽开由衷的笑容:'抱歉抱歉,伊芙,让你久等了,我们去外边,今天我教你剑舞,就是可以把看不顺眼的人宰掉的舞蹈哦!'
'可是我没有看不顺眼的人'
'没关系,将来会有的。'
'罗兰。'妇女唤住两人,'就算你不认她,你的父亲呢?我一个人可没办法生下你啊。'
少年回过头,微微一笑。
'我也没有父亲。'
※ ※ ※
沁凉的湿意贴上脸,为他挣得一丝舒畅,恐怖的热量稍退,随着微粗的冰凉触感沿着颊缓缓游移,柔和清脆的嗓音夹带疑问渗入他混沌的听觉:“无父无母,莫非你是无性繁殖的产物?可是,这样也需要父母的精子和卵子啊。”
他不懂,也无力思考这话的含意。
迷迷糊糊中,他感到颈后被人缓缓托起,靠入一个柔软的怀抱,一样冰凉的东西贴上他的唇,更为冰凉的液体紧接着涌入,尚未流进体内,就在喉咙口哽住。
“咳咳咳!”他呛咳,下意识地睁开眼,却只看见一片迷蒙的昏暗,就和他昏沉的意识一样。无力地合上眼,正要再次沉入梦乡,一只手重重拍打他的后背,险些让他岔了气,飘忽浮载的梦境化作碎片飞散开来,忍不住j□j了一声。
“艾德娜,你手劲太大了啦!”
“我、我只是想帮大人拍背嘛,看你腾不出手。”委曲的口吻,和英气的嗓音极不搭调。清脆嗓音又嘀咕了几句,在他耳边唤道:“醒醒,罗兰,喝点水。”
“还是不要叫醒他,直接喂吧。”
“不行,没有意识的人喝不进水。”
“那好办,你用嘴喂他嘛,或者我来也行。”
“我知道你急昏头了,但也不要开这么恶劣的玩笑。”
尽力撑开千斤重的眼皮,首先映入视野的是被水反射得更加灿亮的金色阳光,深深刺痛已习惯黑暗的眼睛。他眯起眼,慢慢适应光线,终于看清了距离最近的那一小块黑影。
水杯?还有一只手?
“啊,你醒了?”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欣喜,“认得我是谁吗?”
罗兰动动唇,却发不出声音,反应过来的少女忙将水杯凑过去。直到一杯水都空了后,他才调整呼吸,轻唤道:“兰小冰宿。”
“太好了,总算真的清醒了。”冰宿松了口长气。艾德娜凑上前:“大人,我呢?认得我是谁吗?”罗兰笑着白她一眼:“我认得你是差点把我的腰拍断的人。”
“呃。”红发侍卫搔头,不好意思地吐吐舌。
罗兰动了动,试图离开少女的怀抱,却惊讶地发现自己连撑起身体的力气也无。看出他心思,冰宿把水杯放下,竖起枕头,让他靠在上面,解释道:“自从你昏倒后,连续发了三天高烧,昨天还烧到40度,医生说你是恶感伤寒加积劳成疾,以致气虚体弱,非得好好将养一阵子,我们现在在赛罗斯镇。”一连串报告有条不紊。艾德娜点头强调:“大人,你这次生的病真的不小,必须认真看待!”
“我何时能下床?”
“大人!”艾德娜的怒吼被冰宿的右手打断:“今明两天是不可能了。”
罗兰沉吟,没有将内心的懊恼表现在脸上:“艾德娜,你代我写封信给法利恩和克莱德尔,告诉他们我会晚几天回去。”
“大人,既然你此行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何不中断巡礼,回上界休养呢?”
“我难得下来一趟,不把该兜的地方兜完下次出来还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罗兰耸耸肩,“你也知道那班老家伙有多啰唆。”
其实,罗兰这次出游除了探望伊芙的伤势和例行的巡视,还有个最重要的目的:实验魔核光炮的威力,地点就是东城与暗黑岛的兽人交战的场所摩斯海峡;另外,他也想亲眼看看高架水路的运行情况,有没有需要改近的地方。他在绝境长城时已去过源头勘察,现在只差东南方的水源蓝镜湖。
身为罗兰的秘书官,艾德娜当然清楚这些行程,只是她担心罗兰的身体,才劝了一句。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主君虽然平时很好说话,可一旦牵扯到公事,他的决定就是雷打不动,任谁也劝服不了他,所以一听罗兰拒绝,就不再相劝。
连艾德娜都不说话了,冰宿自然更没立场说什么,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们出去了。”
“等一下!”罗兰叫住两人,表情有点困窘,“先拿点东西给我吃。”三天没怎么进食,他都快饿昏了!肚子没发出抗议声是因为已经严重瘫痪,无力哀鸣。
冰宿和艾德娜对视一眼,达成共识:“你喂,我去帮大人写信。”
“为什么”罗兰说到一半,想起自己目前的状态,闭上嘴。反正他不是喜欢逞强的英雄主义者,被女人喂顿饭根本无所谓。见他不反对,两女起身离开房间,不一会儿,茶发少女端着一只托盘走进来,上面摆着一只热气腾腾的木碗。
罗兰没有嫌餐具简陋,只在看见碗里的食物时,蹙起眉:“这点东西吃得饱?”难怪他怀疑,碗里只有一点白粥,连配菜也没有。“给我一碗白米饭吧,拜托!”他想可能是他下塌的旅馆太穷了,拿不出好饭好菜招待,不过没关系,他是很好打发的。
冰宿兴味地瞧着他:“饿了好几天的人不能一下子吃太多或有油水的食物,会伤害孱弱的胃,这是常识,你不知道吗?”最后一句是报负莲池边一箭之仇。
“不知道,我向来是有得吃就吃,从不管那么多。”穷惯了的人,奉行的当然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信条,试想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突然看见眼前出现一堆大鱼大肉,哪还管胃受不受得住,终归先填饱肚子再说,所以罗兰的胃早被煅炼成“铁胃”,但感于对方的好意,他不忍拒绝:“算了,你喂吧。”
冰宿舀起一勺热粥,犹豫了一下,放到嘴边吹凉,这是医师的交待,换作她绝计想不到。罗兰一怔,定定注视她温柔的小动作。查觉他的视线,冰宿脸一红,不好意思再吹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