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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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晚晴这一声请安,倒把屋里那般人都吸引了出来,众人还未说话,景琰帝便道:“不必多礼了,今日散朝的早,朕便随处走走,走到这里来,倒扰了你们的兴了,罢了罢了,朕还是去他处走走吧。”
他正抬步要走,却无意看见众妃望向站在自己身边的念语的眼神,却是微眯了眯他的桃花眼,含笑问道:“不知语才人可有雅兴与朕把手同游?”
念语正欲开口拒绝,却看到了其余众人望向自己的表情迥异,心中思忖,今日即已如此,恐怕总要掀起一番波澜来了,与其留在这里与这些个后宫女子假情假意,倒不如跟了皇帝同去,还可求一番清净,便展颜道:“那念语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楚澈颇有意味地看着念语脸上表情变幻,倒也觉得有趣,尤其是她那一个豁出去的眼神,瞒得了众人,却瞒不了他,及至听见她答应那一刻,才收了笑容,与她走了。
在众人或艳羡或轻视的目光中步出了惠竹殿,念语这才发现楚澈竟是只身伊人,连个跟班太监都不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楚澈看出她心中所疑,便伸手挥一挥道:“如此春guang美景,若带着一班太监,前呼后拥岂不是煞风景的很?怎又及得上佳人在旁,共赏*的好?”
“皇上说笑了。”念语却只轻轻退开一步,福身说道。
楚澈皱皱他那颇为好看的眉头,不解问她:“语才人对朕似乎是颇感厌恶?”
“婢妾不敢,皇上乃是天子,婢妾对陛下只有景仰之意,何来厌恶一说。”她自己也不知为何要退开那一步,她不知那究竟是何感觉,只是这般与他并肩而立,只觉压迫重重,不由苦笑,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子之气?
楚澈见她敛了情愫,恢复了那般谨慎的神态,此时的她竟于他的其他后妃并无不同,也顿觉无趣,当下也不说话,只是任由她在身后跟着随意闲逛罢了。
再说回那惠竹殿中,因皇帝来了又走,竟似全然未曾看到韩毓汀一般,众人望向她的眼神已不复方才那般的热烈,反而夹杂了些许看好戏的表情或是同情之意,只有那柳絮却是呆呆的,望着那丛湘妃竹而已。
众妃现今也只有叹息一声,今日的细心装扮看来又是白费一番心思了,再呆下去也着实没有意思的很,便陆续向韩毓汀行礼告退了。
“絮姐姐,今日那语才人可是出尽了风头呢,皇上竟然……”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小跑几步来到柳絮身边撅着嘴说到,可是话未说完,便被柳絮打断了,“婉灵妹妹还是不要再背后议论皇上吧,这可是大不敬之罪,妹妹可要小心啊。”
听完这番话,婉灵脸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的,却也只得说声谢谢柳絮提点了。
柳絮虽含笑看她一眼,在心中却已不把她放在心上了,不过还是未成熟的小女孩儿罢了,只是那另三人却不是那么好相与了。
那惠竹殿中,汀嫔正换下首饰并盛服,换上常服,她身边的侍女芸茜一边提她整理发髻,一边说着:“小姐,今日圣上故意邀那语才人把臂同游,却连看也不看小姐一眼,这……”
“芸茜,做好你手中的活吧,我如今只不过是大周朝后宫里的一个宫妃罢了,还能有个什么想头,不过是盼份平安罢了。”韩毓汀幽幽说道,那双眸中似随时能滴下泪来一般。
芸茜见自己让她更添难受了,犹豫良久,终是开口道:“小姐,那顾……”
“芸茜,你不想活了吗?以后休再提这件事。”话未说完,便被她厉声喝断。
芸茜心疼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开口了。
风帘水阁压芙蓉(四)
那念语跟在楚澈后面,二人又不交谈,走多了,也颇觉得乏累,趁着楚澈走在前面赏景,便悄悄皱眉,走得故意慢了一些,哪知他竟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回过头来,促狭地笑她:“朕还以为顾将军的女儿会是一个巾帼人物,没想到居然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的柔弱,再这么走下去,倒显得朕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也罢,就去前面那个宫苑坐坐吧。”
念语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是一个梨花盛开的院子,那满院梨花开得极好,好似连成一片白云般,逶迤起伏,又有淡淡暗香传来,心中也是极为喜欢,当下便展颜道:“念语谢皇上怜惜。”许是景色怡人,她也不如刚才那般惧怕,反而是落落大方地吟出一句诗来:“雪作肌肤玉作容,不将妖艳嫁东风。不知会是哪位姐妹有幸与这粉淡香青的梨花作伴。”
景琰帝听到那句诗,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笑说:“佳人有兴,朕焉能不与之。”说罢便抬步向那院中走去。
那院门不过轻掩着,只一推,那满院梨花便闪入眼内,那梨花深处似还有一个飞檐小亭,隐隐竟似有歌声传来,二人不由迈步走进,那声音婉转似黄鹂,细细听来竟似带着江南那氤氲的水汽一般,直教人忘了这俗世中的烦恼,跟了那歌声入到那水乡中且梦且吟。
楚澈被那歌声所引,便又趋近几步,念语正欲跟上,却忽然从那歌声中惊醒过来,于是止步不前,见那楚澈并无察觉自己的异样,又小步上前道:“妾微感不适,不能久陪皇上,先行告退,还请皇上恕罪。”楚澈此刻只留意了歌声,也不在意,轻点一下头算是准了,于是念语退身出来,离了那花苑。
出了院门之后,念语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一时好奇,便朝那院子正前方的宫室走去,想去看看到底是何女子得幸住在这里,更是被那歌声所激,也不细想,便举步往前。
及至走到宫室门口,看那匾额上书“凝香阁”三字,念语略一回忆,便想起了是那来自淮南的周茗玥了,听她歌喉,想来也是一个芊芊佳人吧,再回头望了一眼那片梨花,便转身向那霁月殿走去。
刚至殿门口便见殿内一副忙忙碌碌的景象,清流,竹喧,莲舟三人来回穿梭不停,念语便叫住那莲舟询问:“这宫内发生何事?怎么如此忙乱?”
莲舟这才看到念语回宫,一细看,竟只有她单独一人,却也不敢问她,只回答:“回主子,听小来子说,今日皇上邀了主子同游,想来晚上会召主子侍寝,所以叫我们准备准备,怎么……”
话未说完,念语哭笑不得,边往内室走去,边说道:“这宫中消息倒传得挺快,只是你去跟那小来子说,他今日的算盘怕要打错了,你们都停下来吧,这传了出去岂不是叫整个后宫都看我笑话吗?”
莲舟本担心她会动怒,看到她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时才稍稍放宽心,却又怕她失望难过,只得鼓足气小心翼翼问道:“主子,可千万别失望,皇上……”
“傻丫头,下去做你的事吧,圣意难测,我今日也并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笑笑宽慰莲舟,忽又想起了什么,“那月柔姑姑呢?”那楚澈邀她同游之时,她只留全身精力来应对他,一时竟忘了留意月柔去向,此时才想起来了。
莲舟伺候她的日子虽不长,却也知道她不如其他宫妃一般只知作践下人,对她也颇为上心,此番见她谈笑如常,便松了一口气,“奴婢还怕会惹得主子不高兴呢。月柔姑姑一回到屋里便被太后来的人叫走了,奴婢也不知是叫去干嘛的,细算起来,去了倒有大半个时辰了。”
念语点点头,心下却是纳罕的很,这太后叫了月柔去到底是所谓何事,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挥手叫莲舟下去,又嘱她等月柔回来便去回她话。
又过了约一盏茶工夫,那月柔才回来,因着宫女不得单独在除了自己所在的宫室外行走,那月柔是由太后的贴身侍女芷秋共芷舒陪来的,少不得又要打赏一番。
那芷秋笑着跟念语说:“语才人,太后特特遣我来与才人说一声,因了月柔姑姑针线上的活是极好的,便叫了她去补那雀羽缂丝凤袍,耽搁久了,还请才人不要责怪姑姑。”
“秋姑娘言重了,太后看中月柔的手艺,是咱这霁月殿的荣光才对,我又怎忍心责怪姑姑呢?”念语心知这是托词,太后身边能工巧手何其多,眼前这芷秋就是一个,若是单单只为一件凤袍又怎会特地从自己宫中叫了人去呢,面上却是满脸堆笑,似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待那芷秋芷舒走了以后,念语便将月柔叫入寝宫,坐下来闲闲喝一口茶,笑着说道:“姑姑手艺既如此了得,若只呆在这霁月殿中,念语还真怕委屈了姑姑。”
那月柔一听此话,脸色便白了,只是不断磕头,急急说道:“主子乃是月柔的恩人,月柔岂敢有二心。”
“姑姑还不快快起来,”说着,念语便亲自扶了她起来,替她拢拢发丝,“姑姑这不是折杀我么?太后方才也吩咐了,叫我不得为难姑姑,姑姑这一跪要是传到老人家耳里,叫念语可如何自处。”
月柔叹了一口气道:“主子可还是信不过月柔?如实是信不过,主子还是撵了月柔出去吧。“
念语见她说得伤感,心下也软了几分,连那口气也一并软了下来,苦笑道:“姑姑也是这宫里的老人了,你与这殿中其他下人不同,你不是分派给我的,却也不是我亲自去向中宫讨了你来的,前有德妃和宁贵人,现又有太后留了你这么久,爹爹虽手握兵权,却也招来不少嫉恨,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对我爹真如明面上那般放心吗?我入宫这段时间无不是过着如履薄冰的日子,如今为着我身边的这一个人,竟扰动了这许多宫中上位,姑姑,你说我能不疑你吗?”
听了念语这字字泣血的一番剖白,月柔双膝一软,又要跪将下去,却被她一把扶住,歉然道:“姑姑也请体谅体谅念语吧。”
“奴婢知道主子心中之苦,上午主子那问话,月柔自然也是知道主子用意的,只是被絮美人打断了,既然现在没外人在场了,月柔就回答主子罢,家兄右胸并无二指长的刀疤,倒是左手臂上有个齿印,是奴婢幼时咬的。”月柔直直地抬起头看着念语的眼睛说道。
“姑姑,是念语为难你了。”她虽是松了一口气,对那月柔却是真的觉得抱歉。
“主子信了奴婢就好。”月柔扶了念语坐下后,也抽出手绢轻拭眼角,“月柔这就把今日在颐华宫的事细细说与主子听吧。”
风帘水阁压芙蓉(五)
“主子被皇上叫走以后,因着皇上也未带一人,奴婢自也不便跟着,可巧遇着了钦安殿的小太监小路子,便叫了他一同回殿来,刚入殿门便发现芷秋与芷舒,说是太后有件凤袍叫奴婢去补,奴婢见来得是她们两个也不敢怠慢,于是急急取了针线就走了。”她顿一顿,又说道,“两个姑姑先只带了奴婢去了她们的房间,待补完之后才带奴婢去向太后谢恩。”
念语听了一会儿,朝那月柔笑了笑说:“姑姑还是不要奴婢长奴婢短了,好不容易只有你我二人了,姑姑还是不要多礼了。”
月柔见她说的真心,便点点头继续往下说道:“是。进了颐华宫正殿后,我才发现宁贵人和汀嫔娘娘也在,只是那汀嫔娘娘脸色似是不好,我也不敢多看。太后不过问了些主子的日常起居,又叮嘱我要好好照顾主子。”
“就只是这些?”如果只是问这些个面上的话,太后又何必巴巴地把月柔找去?念语更感疑惑。
“太后后来又说今日主子陪皇上游园子,便不来打扰主子了,只是让主子有空的时候夺取颐华宫坐坐,又说想多了解了解二少爷的身体如今怎样了,天昭五十五年他随军入蜀时所中的瘴气可还时有复发。”
“二哥入蜀?太后提这事做什么?”念语起身在房内踱步仔细回忆着,忽然似抓到了什么一般,问月柔道:“你去的时候可是汀嫔也在?”
“是,而且汀嫔娘娘脸色发白,似是……”
念语又急急打断,“你可知我二哥入蜀时是谁做的大将?”
“回主子,是如今的靖南王爷独孤将军。”
“是了,康王爷在入爹爹门下后,又曾随军三年,那三年便是跟着独孤将军去四川了,那宁贵人又说我与汀嫔颇有渊源,想来便是指得这件事了,莫非……太后此意是指二哥与汀嫔是旧识了?”一想到此,念语便觉心惊肉跳,汀嫔如今颇受圣宠,太后既然知道她与二哥相识,那皇上必定也知道了,况且如果仅仅只是相识,如今也不必特特拿这件事来说,恐怕她与二哥之间定有什么事情发生过了。
月柔从她眼泪看出浓重的忧虑来,当下也不敢插嘴,一阵风出来,灯影摇晃,念语那投在墙上的影子也随之而动起来……
正是一片安静之时,忽然一个身影闯入,直直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喊着:“奴才罪该万死,奴才罪该万死!”竟不由分说地磕起头来。
念语与月柔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小来子之后,那颗心才放了下来,月柔斥道:“小来子,你可是闯了什么祸了?这般形态吓了主子可如何是好!”
小来子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水,哭着说:“主子饶了奴才罢,奴才再也不敢了。”
“你且把脸擦干净了再回话吧,好好说说你今日犯了什么错了。”念语其实也并未生气,可是他行事太过鲁莽,终有一天要惹祸上身,今日就当给他一个教训吧。
小来子抬起袖子,擦干眼泪后,颤颤答道:“奴才不可妄测圣意,说是……说是,主子今日侍寝,害主子闹了笑话,奴才……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说罢又磕起头来。
“起来吧,傻孩子,你也是为我好,以后做事谨慎一点便好了,切不可再像今日般咋咋呼呼了,下去领十下手板吧,记住,叫他们打你右手,打了左手你今晚吃饭可不方便了。”念语温和地笑笑说道。
“主子……”那小来子一脸惊讶,醒悟过来以后竟又开始磕头,满眼泪花。
这小来子是左撇子,这事是念语日常里看他做事时才发现的,如今这么一说出来,小来子自是感动不已,其实念语这一说也是半真心半收买,父亲平日里就叫她以德服人,以恩感人,她如今在宫中根基尚浅,也仅能以这两点来慢慢收服身边的人了。
“好了,还不快下去,莫非是嫌这十下手板还不够?”念语笑骂道,小来子这才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回过头来,看着月柔似有触动地望着她,她故作轻松地笑笑:“姑姑可是在心内耻笑念语心软?”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感佩主子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