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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宫殇-第30部分

小说: 宫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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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张冕死讯,清流身体微晃了晃,两行清泪顺颊留下,但奇怪的是,心中虽觉伤心难过,却也未到悲恸欲绝,肝肠寸断之地,只是想到张冕的母亲日后无人照顾时,才起了一丝同情伤感之意。

楚澈走后,她便坐了下来,抚着自己的胸口幽幽出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自己寡情的很,儿时与张冕相伴的时光在脑海中一一现过,此番听到他身死,也不过是流几滴泪而已,与那日听到他有性命之虞时的那种慌乱与心痛却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想到这,她不由疑起自己对张冕的感情来,难道往日种种不过是过眼云烟,亦或是她竟从未爱上张冕?

想了许久也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她便也放下了,只是回想起德妃方才的言语来,却仍是心有余悸,那幕后之人现在定知她安然无恙,又是到了楚澈身边,定会猜到自己会将所知之事全数相告,只怕是又会想当时那般痛下杀手了。

只是此刻她身边偏偏又无人可以给她指点,想起方才念语言谈间虽然客气,但是往日亲厚之意已减,若是念语此刻已视她如一般妃子无异,那以念语的性子想来也不愿将此事揽上了身,此般思来想去,忽然灵光一现,便想起一个人来,那便是韩毓汀。

那日念语蒙冤,而韩毓汀与念语非亲非故,宁愿与皇后为敌,也不惜出手相救,虽说看她性子清冷,但从此事看来,倒也并不尽然,也似个能明理讲理的人,况且,虽说现在她的恩宠虽不如初入宫时,但是楚澈一个月中总有几个晚上是歇在她处的,想来她也不会将一个小小采女放在心头的。

主意已定,只待寻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求见她了。

想到这里,清流不由长出一口气,这心也算稍稍落定了一些。

这边厢,清流是缓下心来,但在昭纯宫瑶光殿的淑妃此刻心内却是七上八下,着实不安的很,方才她兄长拖了人送信过来,说是已有几个御使递了参夏孺廷的折子上去,说是其与江南税赋贪墨一案有关,据那位与夏孺廷还算交好的督察院官员说是那些御使大人不知从何处取到了近几年江南税赋的“密帐”,一时气氛不过,这才上了折子的。

对于自己的父亲,淑妃自是了解的很的,夏孺廷为官多年,不结党不营私,以一身铮铮铁骨立于朝堂之上,清简寡欲,涓滴归公,这才被先帝命为户部尚书,更是屡次下诏,为百官之典范,又怎会行硕鼠蠹虫之径?

至于那些御使,想来也是遭人利用,一见那账本,便用自己言官的身份,义无反顾地上了一折。

至于那账本,定与那宁相脱不了关系。夏孺廷虽甚少将朝中之事说与家人听,但淑妃尚在闺阁之时也曾听说,父亲曾在某事上狠狠得罪过宁相,只是宁相忌惮先帝对其信赖有加,不敢下手,反而是以名利相邀,想将他拖下水,只是夏孺廷却是始终不为所动,在朝堂更是屡次拂了宁相的面子。

这次宁相出手,不但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从其出手来看,更是非将夏孺廷置于死地不可。

淑妃想想便觉心惊肉跳,在殿内不断踱步,思虑良久,双手紧握成拳,深吸一口气,对苁蓉道:“替我准备一份厚礼,随我去霁月殿!”

长恨此身非我有(三)

“淑妃妹妹今日倒真是难得,竟然会亲临这霁月殿,不知是否是遇到了什么难事儿,特来与念语妹妹共同参详参详呢?”

与霁月殿不过几步之遥了,却偏偏与德妃和念语撞了个正着,德妃也是听说了这夏孺廷之事,便忍不住出言相讥。

念语却是端端正正地朝淑妃施礼道:“淑妃娘娘今日既有闲情来我这霁月殿坐坐,也是念语的荣幸。”

德妃一眼瞟见淑妃身后的苁蓉手上正端着一个锦盒,笑着上前想去打开一看,却被淑妃不动身色地拦下了:“今日也真是凑巧,德妃姐姐竟然也在,不如姐姐可有兴致一起与我们闲话家常?”

“闲话家常?”德妃唇角一弯,“淑妃妹妹倒真是有心,闲话家常也不忘带上一份厚礼,真真叫我不好意思了。”

“念语妹妹无辜受冤,幸得皇上英明,还了妹妹一个清白,我送一份薄礼,一来是恭喜念语妹妹得晋小媛,二来也算是压惊之用,倒叫姐姐见笑了。”

“思荣!”话一出口,德妃才想起这思荣已被自己遣了回去,面上不由讪讪的,只好冷哼一声道:“既如此,我便不打扰两位妹妹闲话家常了。”说罢头也不回地往雍华宫绛云殿去了。

她走后,念语与淑妃相视一笑,同往霁月殿内走去。这德妃在宫中一向嚣张跋扈,如今二人联手削了她的面子,只觉将埋在心底已久的一股浊气给舒了出来,当下竟觉得神清气爽得很,连淑妃亦是觉得心中好过了许多。

入得殿内,念语命人奉上茶,请淑妃上座,却被淑妃摇手婉谢,道:“我看今日阳光明媚,妹妹殿外花架瞧着颇是喜人,不如便去那处坐坐吧。”

念语使了个眼神给晚秋,晚秋会意退下,这淑妃选那花架之下,想来是有些事情不愿被其他人等知晓吧,毕竟这殿外除了花架便是一览无余的空地,到时也可免人偷听。

晚秋奉上茶后,便退下了,这殿外便只余淑妃与念语二人。念语闲闲客套过几句之后,也不再多言,淑妃今日突然造访,必然有事相告,不若以不变应万变。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实不相瞒,念语妹妹,我今日前来,的确是有事相求。”淑妃开门见山,使了个手势,那苁蓉远远一见,便将锦盒递了上来,打开后便裣衽退下。

淑妃轻轻取出了其中的羊脂玉枕,笑道:“一片心意,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念语望之,见玉枕莹透温润,如同凝脂,午后的阳光照耀其上,竟有云雾在内隐隐流动之感,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念语对夏孺廷之事也有所耳闻,知其两袖清风,连父亲这个武将都对他不吝溢美之词,这玉枕价值连城,看来淑妃的确是碰到了棘手的事,因此念语也不忙应下,只道:“这玉枕太过贵重,娘娘还是收回去吧,至于娘娘所说的事,但凡能帮的上的,念语尽力而为就是了。”

淑妃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将夏孺廷一事详尽道来,末了又恳切道:“我知道此事颇为烫手,若是妹妹肯出手,这玉枕收下也不为过,若是妹妹不愿,我也不勉强就是了。”

“此事实非念语有心推辞,只是的确是力有不逮,还请娘娘体谅。”念语轻轻将玉枕往淑妃处推了推,却被淑妃抬手拦住。

“眼下朝中宁相一派已是坐大,如家父般洁身自好者不过寥寥数人而已。一旦家父身有万一,这朝堂之上能牵扯宁相的还余几人?我今日言尽于此,还请妹妹三思。”淑妃起身欲走,转身之前将手按在那玉枕之上道:“这玉枕便寄在妹妹这儿几日,等妹妹定了主意之后,再说也不迟。”

念语良久不语,待淑妃行至门口时,才出声道:“娘娘请留步!”

淑妃柳眉微扬,稍稍露出一丝喜色:“怎么?可是妹妹改变主意了?”一见念语碰着玉枕上前,脸色微变,也不开口,只是面上却是由喜转忧。

“这玉枕,娘娘还是拿回去吧,若是娘娘无事,还请娘娘为念语解惑一二。”说罢,侧身伸手做一请势。

淑妃狐疑地看她一眼,还是坐回花架之下,笑问道:“不知妹妹有何疑惑?姐姐定当知无不言。”

“其时也并非什么大事,只是念语对那日在倾樱殿之上娘娘的言行颇是好奇罢了,再有便是之后娘娘在德妃娘娘面前竟似换了个人儿一般,这让念语更觉好奇之至。”

淑妃闻言不由一怔,看了念语半晌才道:“妹妹果然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往日里竟是我们看轻了妹妹去。”

“娘娘缪赞,念语再怎么剔透,还不是猜不透娘娘那日脸色的深意?”

淑妃饮一口茶才道:“深意倒谈不上,只不过是在倾樱殿之事的几日前,见婉贵人从仪瀛宫出来,而那凝霜却是一脸紧张地捧着一盒颇似药膏的东西,当下我便上了几分心,派了个小宫女跟着她们,因跟得远,也听不真切,只是听得了‘碧烟青玉膏’,‘滴水观音’几字而已。”见念语听到“滴水观音”时,面色微有不解,便解释道:“我对这滴水观音也是不识,于是在太医来诊平安脉时,便命人放了一盆在室内,装作无意提到,那太医叫我千万要小心,说是这滴水观音汁液有毒,沾上后便是瘙痒不止,若是误中伤口,则会中毒。”

念语听完,松了一口气道:“那也难怪那日娘娘会如此紧张了。那想必德妃娘娘也是知晓此事了?”

淑妃点点头,那日从倾樱殿出去不久,德妃便找上门去,想旁敲侧击一番探些口风,谁料淑妃却是一口承认,此后那德妃在她面前也算是收敛许多,至于今日,德妃只料淑妃之父被弹劾,不敢顶她,更忘记了此事,淑妃才不卑不亢地回敬了她一句。

念语举杯道:“既然娘娘已将事情一一道来,念语自当倾力而为,夏大人也算是朝之股肱,家父自不会坐视此事。念语便以茶代酒,权当是承君此诺。”

淑妃含笑也饮尽杯中茶:“如此,我便先谢过妹妹之恩了。”

而后,念语又细问了夏孺廷一事,直至日已偏斜,淑妃才起身离去。

待德妃走后不久,月柔才匆匆回了霁月殿,身后跟着的,正是早上念语开口讨的清儿。

“清儿见过小媛娘娘。”清儿背着包袱,一进门便向念语施礼道,面上还带了微微的惶恐之色。

念语满意地点点头,略略训了些话儿,便让她先回房整理行礼去了。月柔见清儿回屋之后,才附在念语耳边轻声道:“主子,在玉漱宫时,这清儿可是德妃娘娘赐给主子的……”

长恨此身非我有(四)

“你可还记得今日我提及清儿时,德妃是何表情?”念语却是不急,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月柔回忆之后道:“德妃娘娘似是完全不记得清儿此人了。”

念语微微一笑:“这便是了,这是景琰年间第一次选秀,依德妃的性子,是万万不敢在众人眼皮底下的玉漱宫内安插眼线的。这内宫虽有皇后,但说到底还是以太后为尊的。”

“那清儿……”

“许是德妃凑巧送了她过来,也许是有心人将她送至我身边的。”自从翠玉一事之后,她便觉得那邱公公并不简单,当初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翠玉塞至她身边,难保这清儿不会是第二个翠玉,这也是那日她出玉漱宫时并未一并将清儿带至霁月殿的原因。只是如今她要为顾氏一门争上一争,这邱公公,便是助她的最好人选。

“姑姑,这几日里你且替我多留意留意清儿的举动。”念语望向远处,那些曾经用在与突厥对战上的计谋终于还是掉转矛头指向了这大周后宫,乃至大周朝堂,而这,连她也不知究竟是对是错。

晚膳过后,小刘子送了套民间女子所着的襦裙过来,说是让她依着上次那般,在延庆门那处等楚澈。

念语本想推辞,但是回想起似有几日未曾见过楚澈了,不知怎的,竟顺手接过了衣服,待衣服到了手上之后,才醒悟过来,也只得顺水推舟应下了。

小刘子见她怔忡的模样,讨巧地说了一句道:“小媛娘娘不必忧心,依奴才看来,大概是皇上见娘娘最近几日闷闷不乐,这才邀了娘娘出宫散心去的。明日里,小媛娘娘也不必用早膳了,梳洗完毕后就往那延庆门处去便是。”

“有劳刘公公跑这一趟了。”念语话音刚落,月柔就递上了几锭银子,小刘子眉开眼笑地收下,便回去复命了。

念语转身,见那月柔,竟觉有一丝尴尬涌上心头,张嘴欲说些什么,便被月柔抢先道:“天色已然不早了,主子还是早些歇下吧。”

月柔服侍念语睡下之后,便轻轻吹熄烛火,掩上门去了外间,借着些微月光,念语悄悄下了床,推开窗户,看着一地清冷撒进室内,星光闪烁,虽偶有几篇浮云掠过,却依旧掩不了这夜的星月之色。

脑中一片空白,只是看着这一片深得无边无际的天空,这夜,静谧得想让人就此沉醉下去……念语伸手向前,似想要握住这夜空一角,蓦地忆起自己在将军府中的岁月来,与靖褀一起把酒赏月的情景来。

“真是可惜呢。”看着手边空荡荡的,念语不免怀念起那香醇美酒的滋味来,阵阵困意袭来,不知不觉她竟趴在窗边睡了过去……

“主子,主子,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竹喧推门的一刹,看见念语竟睡在了窗口不由大惊,急急伸手探向她的额头,竟带了些许烫意,刚想吩咐人去喊了太医来,却被念语给拦住了:“不过是吹了些风而已,无碍的,先更衣吧。”

“主子!”竹喧的小脸不由皱做一团。

“好歹我也是学过些武的,身子骨没那么娇弱,放心罢。”念语想抬手拍拍她的肩,却不料睡得过久,这手竟麻了,一时连动一动都困难。

竹喧见状,急忙上前帮她揉捏,又高声唤了晚秋进来帮忙,忙碌一番后,才算收拾停当了。

念语不见月柔,便问了一句:“姑姑呢?”

“回主子,今儿早上那清儿记起还要东西落在玉漱宫了,月柔姑姑便陪她过去一趟。”

念语轻轻点头,在心中记下此事,才向延庆门走去,一应换妥之后,楚澈便也到了。

二人也不多言,念语微微欠身施了一礼之后,便随在楚澈身后几步出了宫。

待走过暻日桥之后,楚澈猛然一个止步,念语心中一惊,亦是停下脚步,察觉到楚澈情绪的变化,却又不知是何原因,她心中也不免有些忐忑。

只听楚澈冷哼一声道:“暻小媛可是在担心朕会回头吃了你?”

念语低头道:“妾不敢。”

“那为何这般畏畏缩缩地跟在朕后头?”楚澈语中不满之意顿现。

“君臣有别,皇上是君,妾……”

话还未说完,已见楚澈大步走至她身边,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念语一愣,已然被楚澈拉出几步了,想挣脱,却又怕楚澈雷霆一怒,不晓得又会做出什么事来,只好任他拉着。

这一路上,也未再发生旁的事情,念语安静地站在楚澈身旁,随着他在上京城内东弯西绕地到了一处馒头摊前。

“老李,上两笼水晶包!”楚澈对此处似是极为熟稔的很,只是他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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