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殇-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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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华少爷就是不买账,定要邱公子身败名裂。”翠玉絮絮一口说完,便在地上又磕起头来:“请小姐救救邱公子吧,邱公公说了他是他们邱家唯一的血脉了,求求小姐了。”
若想救这邱公子本也不难,顾将虽然远在雁荥关,但是在京中的旧部也还是有的,只是想到方才莫菡的一句话,念语不由警觉起来,这邱公公既能将翠玉安排在她身边,想来也是有几分能耐的,她孤身入宫,也是能拉拢则拉拢了,因此这邱公子是一定要救的,只是要如何才能让顾家置身于这事外却是个难题,那华家公子能在京中横行,想来背景也是不简单的,若随意推了个人出去压不倒那背景到时恐怕更为棘手。
苦思冥想间,忽然记起一个人来,有“京城第一状”之称的苏白翳来,此人精通诉状一事,于官场上也颇吃得开,连前任礼部尚书都能拉下马来,这苏白翳曾受过顾靖褀的恩,与顾靖褀更是成了莫逆,又喜好打抱不平,此事交予他是最合适不过了。
于是念语当即将此人告诉翠玉,说可叫他帮忙,想来他是一定会答应的,若是不应,再抬出顾靖褀的名号来也不迟。
翠玉心中大喜,急忙将这消息传给邱公公。
邱公公一事之后又是清净了几日,念语自觉已尽到最大努力,也不去在意这官司到底如何,再者以苏白翳的功力若是打不赢这案子,来日去信时也好笑一笑顾靖褀识人不明了。
这日午后,念语犯了春困,半躺在贵妃椅上只觉得昏昏欲睡,一时不觉竟睡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被翠玉轻声唤醒,睁了眼问道:“我睡去有多久了?”
“回小姐,眼下已是申时三刻了。”翠玉递了毛巾上来道。
念语随意抹一把脸,笑说:“竟睡了这么久,这午觉睡得着实有些长了。”
“在这玉漱宫中小憩一会还是不妨事的,若是小姐得中大选,可不能再像今日这般行事了,宫中用膳午寝皆是定了时辰的,都是老祖宗定下来的规矩,上至皇上下至宫女,哪个敢不遵守?”
念语也不答话,只略正了正身子,随手又取了本书来看。翠玉回来见她身形已正,以为她是被自己说动,便把今日邱公公私下传给她的话告诉了念语:“小姐,听皇上身边的小得子说,皇上明日要去流音水榭听戏,会路经离这不远的含春斋。”
念语闻得此言,不由凝神盯住书页最后一句“即此羡闲逸,怅然吟式微”,翠玉一个小小侍女,怎能从皇上近侍身边得到这一消息,想来是邱公公为了报恩吧,却不知自己本无心于此,只点点头应了一声,再无言语。
翠玉心中纳闷,又见她似心不在焉,便施了一礼,告退出去。
翌日,到了学礼仪的时辰,却见其中少了几人,那教规矩的嬷嬷们在听闻有人借病不来时,面上不由带了几分哂笑,也不多说,自顾地继续教其余人宫中饮茶之道。
待到傍晚,却听见德妃来了玉漱宫传人,叫得正是日间那几位骤然“得病”之人。
这还是此批秀女入宫以来所发生的头一件大事,因此这些秀女们三五一群的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念语看着厅内众人此景,不时听到“水榭”,“含春斋”,“皇上”等词,自也是想到了那些秀女们今日未出现是去了何处,只是却未曾料到德妃竟如此雷厉风行,午前出的事,傍晚便已动手了,想到此节,便念及了自己房中的翠玉,正欲趁了众人不备,回房去问翠玉话时,却被莫菡眼尖给瞧见了。
那莫菡笑着上前道:“顾小姐还真是独善其身呐,众姐妹都在为被叫去的姐妹担心不已,倒是顾小姐还是这么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啊。”
她这么一说,便是将念语和其他秀女们孤立了开来。原本因昨日之事,念语对这莫菡及其父还是有一份同情之意的,只是今日她急于去找翠玉问清此事,却有被她这般咄咄相逼,心中不由恼火,对道:“莫小姐此言何意?德妃娘娘协理六宫,今日秀女身体不适,传去问个话亦在情理之中,倒是莫小姐不知出于何意会以为那些小姐们会有危 3ǔωω。cōm险呢?”
说罢,便将她晾在一边,急急回了房。
一入房内,便见翠玉已是脸色煞白,额间也是细汗涔涔。
“翠玉,皇上今日所行之事,可是只有你一个人知晓?”念语劈头问道。
翠玉一听念语声音,便是声泪俱下,语带哽咽,而后拼命点头:“邱公公说此事小得子只告诉了他一人,还叫他千万不要外传。”
念语审视了翠玉好{炫&书&网久,心中翻腾不已,若是真如翠玉所说,那这消息毫无疑问便是从她这里传出,私传皇上行踪乃是大罪,虽说此刻皇上会顾及顾将权势,未必会动念语,但是翠玉恐怕是再难保全。
看着翠玉哭得梨花带雨,念语心中也是不忍,她是自己入宫以来第一个相识之人,若是不出意外,想来中选以后,也是会继续陪着自己走下去的,只是恐怕这丫头是活不到看着自己获选之时了。
一念及此,念语柔声问道:“翠玉,你,多大了?”
听得此言,翠玉泪流得更凶了:“奴婢今年刚满二八。”
“二八啊……”念语替她理一理耳边的发丝,“你可有什么心愿?”
翠玉“扑通”一声跪倒,泣不成声,好半天才凑成一句话,亦只不过希望念语能妥善照顾自己年迈的母亲而已。
这一夜,念语与翠玉一宿未睡,却也未等来德妃的意思,只是那些秀女们却在一大早便被送出了宫门,德妃的意思也不过是说这些秀女们在初选时未被检查出的隐疾在入宫后有所复发,这才送了回家去,听说那些负责初选的嬷嬷们轻则丢职,重则失命。
听得这一消息,念语不由松了口气,想来德妃也是想将此事压了下去的,既然面子上已有了交代,想来翠玉一事应是不会再做追究了。
只是翠玉却是依旧愁眉紧锁,这几日里也是频频托人将入宫这些年攒下来的体己偷偷送回家去。
只是此事,终究还是念语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翠玉所做的一切并不是未雨绸缪。
几日之后,翠玉脸色苍白地带了个消息给念语:皇上身边的小得子,被发现偷盗皇室之物出宫,已被拖下去仗毙了。
数日之后,翠玉去了内务府领茶叶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德妃差了个人送了另一个丫鬟来,说是翠玉被人发现与侍卫私通,已经依了宫规处置。
念语笑着谢过德妃好意之后,才怔忡坐下,翠玉,就这样不声不响地被处置了么?毫无声息的,一个生命便这样消失了。她不是未见过有人身死,只是,那是在战场之上,起码人是死得正大光明的,那从伤口喷溅而出的鲜血,起码还能让人感受到生命最后一丝温暖,而这个入宫不过数年的小宫女,就这样,不留痕迹地消失在这座宫廷之中,连生命最后一丝灿烂也未曾留下,便离开了这人世。
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新分下来的宫女,念语不由觉得悲从中来,也无心问其来历,便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再过几日便是大选,那日之后,想来自己就会被牢牢锁在这红墙高瓦之中了吧……
云鬓花颜金步摇(一)大修
景琰三年初六,正是钦天监所选的黄道吉日,宫中大选也正是于这一日拉开序幕。
这一日里,玉漱宫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俱是忙得不可开交。依着规矩,秀女们只能穿着有内庭统一发与的一件浅绿的翠烟衫并一条碧绿的花笼裙,裙上绣的不过是些梅兰竹菊而已。这衣服上不能打主意了,自然只能在一些别的点上想些别出心裁的法子了。
念语本是中规中距便罢了,只是想来太过素色,恐怕会在太后和皇上心中落个过于随意,轻视皇室的印象,便将玉簪换成了嵌绿松石芙蓉花金簪。
待妆扮停当之后,念语便与那些秀女们一同站在玉容宫的大殿之上。依着历朝的规矩,秀女或三人或五人一组上前回答太后与皇后的问话。
太后端坐在正位,细看也不过四十几许,因宫内精于保养,远看之,也不过三十上下,身着红底彩凤如意团花锦袍,梳一个高髻并一个凤穿牡丹步摇,眼神虽和善,但是紧抿的嘴角还是透露出一丝威严,仿若她不说话,这宫中便要永远这么沉默下去一般。看了底下站的秀女,在皇后并其余两位妃子的摒声静气中,太后终于浮起一丝微笑,道:“哀家也老了,在这里不过给皇后参详参详,该怎么做,皇后按照自己的意思来即可。”坐在一旁的皇后听了此言,便也从椅子上起来,微微欠身,“是,臣妾谨遵母后懿旨。”说罢,挥挥手,对身边的太监道:“开始吧。”
太监尖利的声音在这后宫之中形成一个一个的回音,:选秀开始,宣,第一批秀女上前……”这声音被一个一个太监的传下去,久久环绕在这宫中,似乎在凭此向秀女们宣告着,她们的命运即将有此展开,也隐隐预示了她们这后半生注定将于这尖锐的声音相伴并牢牢的陷入后宫这个深不可测之地……
而在这些秀女之中,诸如宁相之女宁素素,孟太傅之女孟婉灵,临安柳氏之女柳絮,淮南周氏之女周茗玥,靖远将军之女顾念语等人,如无意外这些朝中重臣以及江淮世家的女儿都能中选。
虽说是回答问话,可皇后与太后也不过是闲闲问几句家中学过什么,家中长辈身体可否康健之类,偶几个略有才名的,也会叫其或赋诗或作画,因此这时间过得倒也算快。
轮到念语时,念语与站于身边的两位女子一道上前。而皇后与太后问得亦不过是些寻常问题罢了。
就在皇后摆手正欲叫她们三人退下之时,原本陪坐在旁的德妃却开口问道:“不知那日本宫送去的宫女顾小姐可还满意?”
念语心中一凛,猜测德妃挑了此时提这事定有用意,却也不能不答,只得以不变应万变道:“清儿心思细密,勤劳能干,念语在此谢过德妃娘娘。”
德妃微微一笑:“如此便是最好,只是切莫再如上次那般,纵然那些个侍女做出淫乱宫闱之事,想来顾小姐出身将府,这点胆魄应是不缺的吧?”
听到“淫乱宫闱”四字,念语不由微微皱眉,却又不能表露出是对德妃的不满,因此只道:“念语谢过德妃娘娘教诲,日后定会严加管教。”
退回殿下之后,又是将将过了大半个时辰,于申时整,这选秀才算完毕。
回玉漱宫的途中,方才与念语一道上前的女子行至她身旁,笑着提醒了一句:“顾小姐还未算真正入得后宫便已入了德妃娘娘之眼,想来日后定是会青云直上了,婉灵在此先恭喜顾小姐了。”
念语停步看那女子,见其虽只着普通宫装,但却仍旧掩不住她桃花玉面,亭亭玉立之态,正是那孟太傅之女孟婉灵。
她语气中虽带了一丝酸意,只是偏生杏眼明仁,全露天真,一时竟也让人有无从着恼之感。因此念语也笑道:“不过是因了我身边的侍女出了事儿,这才上了德妃娘娘的心,念语原本也是不想相扰这宫中高位的。”
话音刚落,便听得后面有一燕语声响起:“顾小姐不必如此客气。入了这宫,这位分不过是个虚名,你我几个同为姐妹伺候皇上才是真。况且这调配宫女一事也的确属德妃姐姐份内。”
念语听这言语便知是淑妃娘娘了,因此这些还未来得及回玉漱宫的秀女们便又跪了一地。
淑妃笑着一一叫了起之后,才又上了撵,回宫去了。
待她走后,那孟婉灵轻声道:“这淑妃娘娘看上去可比德妃娘娘好伺候得多呢。”
念语心中不由失笑,蓦地便又想起翠玉之死,这宫中不过一句话便可招来杀生之祸,哪里有真正算得上“好伺候”的人呢?
因此对孟婉灵之言,念语也只是一笑而过,并不接了话下去。那孟婉灵自觉失言,便适时地转开话题道:“不知顾小姐对今日与你我一同上前的柳家小姐如何看呢?”
念语微一回忆,便想起了今日站在身边的那位眉似远黛的女子,想起她今日在殿上所做之诗,用词虽是平常,可是竟全无脂粉之气,此点倒颇得念语之所好,因此也笑着回道:“那柳小姐可真真是才貌双全之人呢。”
再闲闲聊过几句之后,已是走到了玉漱宫。
这些累了一天的秀女们回到玉漱宫时个个都疲惫不已,册封的结果要第二日才下来,这九十九位也不过将将三十人被留了牌子,那剩下的几位,不是给了那些皇亲们做了侧室,便要在宫中熬到二十五岁才能放回家去。一想到此,便有秀女嘤嘤地哭了起来。
顾念语最是听不得那女子哭泣之声,便匆匆回到自己房间沐浴,细细回想刚才与太后和皇后的问答,觉得并无不妥之处,才放下心来,只是一想到这一生恐怕再也回不去那个自由自在的家乡,不禁多了几丝愁绪。想了许久,才发现水凉了,于是匆匆起来,换好衣服,正要叫房中的丫鬟翠玉将那晚膳送进来时,却响起了敲门声。“顾小姐,我是淮南柳絮,特来拜访,不知顾小姐可有空否?”念语一惊,竟是她,脸上却赶紧挂上笑意,开了门来。
云鬓花颜金步摇(二)
念语推开门来,只见柳絮一身素色云烟衫,下着白底秀竹云行千水裙,头上不过松松的挽个百合髻,并支碧玉簪而已,念语心想,到底是江南女子,不比京城女子那般招摇,想着,便将柳絮迎进门来。
两人坐毕,念语便含笑问道:“我们若老是以小姐互称,反倒显得生疏了,左右都入了这宫了,想来还是要以姐妹称之的,只是不知柳小姐……”柳絮也以微笑应之,念语这爽朗性子倒也正合了她的脾性,于是回道:“我是天昭四十六年九月生的。”
念语见她答得爽快,对她的好感倒多添了几分,抚掌笑道:“念语乃是天昭四十七年二月所生,如蒙柳小姐不弃,念语便唤你一声姐姐吧。”柳絮也不推辞,反而落落大方的拉起念语的手,道:“如此,我便就担你一声姐姐罢。我孤身一人入宫,本想着不过孤单一人,在这宫中过一辈子罢了,直至今日在殿前见了妹妹那一笑,只觉得熟悉的紧,所以才夜深来扰,至方才敲门之时,姐姐这心中也是忐忑的……”
“姐姐说的哪里话,今日姐姐临殿赋诗,才情可比曹子建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