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分手的理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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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访那些职业妇女不是要使用一些技巧吗?”
总编辑可能告诉过他采访社区职业妇女的事。
“但是,如果松永肯和你合作的话”
富田同情芳子必须和松永共事,反而使芳子的情绪更加恶劣。
他们的对话到此为止,芳子开始填写出差报告书。
公司规定员工出差回来,必须提呈费用明细表,清楚记录交通费、住宿费及沿途所需各项费用。
有些人会藉机虚报费用中饱私囊,芳子却始终实销实报,尤其和松永一起出差时更是分毫不差。因为她认为两人已经享受了一次免费的旅游,没有理由再要求其他。
写完报告书时已经两点多了,芳子却仍然没有食欲。她拿出昨天采访的录音带来听,不一会儿由美就打电话来了。
“你终于来上班了。”
由美她们的编辑室在三楼。
“我半个钟头以前来的,要不要到楼下喝杯咖啡?”
由美似乎对自己刚才挂断电话有点过意不去。
芳子在黑板上留言之后,便退自前往一楼的咖啡厅,结果由美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怎么那么没有精神啊?”
“是吗?”
芳子目前的心境的确像个悲剧故事中的女主角,但她自认在公司里应该掩饰的很好才对。
“你老公没有和你联络?”
午休时间已过,咖啡厅里的客人不多,但是由美还是压低了产量。
“没有”
“要不要由我打个电话给他?”
“干什么?”
“跟他说是我跟你一起去大阪啊!”
芳子摇摇头。她不认为现在采取这种姑息的手段,对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会有所改善。
“我实在搞不懂,他怎么会知道我外面有男人呢?”
由美点了一根烟,接口说道:
“搞不好他真的委托侦探社调查过了。”
起初芳子也是这么想,但看情形这似乎是修平长期观察的结论。
“一切都是我不好。”
“不要一味地把错误都往身上揽嘛!”
由美对芳子的态度感到不以为然,如此简单地把错误完全归于自己,岂不有失强调坚守女性地位的编辑立场吗?
“责任是双方的,你没有必要一个人认错。”
此时,咖啡厅的自动门“唰”地一声打开,走进了两个男人,看样子不是公司的员工,于是由美继续说道:
“你是不是还想再继续和松永来往?”
“你怎么知道?”
“你已经打过电话给他了吧?”
“没有啊”
“可是你想打,对不对?”
心事被人说中,芳子只好默认。由美用她修长的手指把香烟揉熄后,说道:
“现在你不能和他见面,否则你会输掉你和你先生之间的这场战争。”
芳子不是不了解由美的意思,然而她此刻根本不想和人作战。
“我不想当强人。”
对芳子而言,目前最重要的不是和丈夫作战,而是未来该怎么办的问题。
“女人真可怜,连个地方都没得去。”
“你要到哪里?”
“我现在真想出去散散心。”
“这个时候你绝对不要先离开家里,反而应该好好地呆在家。”
“可是,我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既不想工作也不想楞楞地面对自己。”
“你一定要坚强一点,你放心,我永远都是你的朋友。”
由美的确是个好朋友,然而当事者和旁观者的心境毕竟是不同的。
“谢谢。”
和由美道谢后,两人随即分手道别,芳子立刻回到编辑室继续工作,可是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外表看起来她是在做事,其实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尽管如此,她还是磨蹭到傍晚,因为也许松永会打电话来。
五点钟一到,半数以上的职员都陆续下班,芳子也停止工作准备回家。
“辛苦了。”
和其余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走出公司,漫步于前往车站的道路上,芳子才发觉双脚是那么自然地往回家的方向走。
中午离开家门时简直可以用“逃出来”来形容当时的情绪,结果出来还不到半天,居然又怀念起那个地方。
我真的除了那个地方再也无路可走了吗
了解所有始末的由美今天晚上必须加班,忙着截稿的事,现在要联络大学时代的朋友又嫌太晚,再说找她们也解决不了问题。
倒不如到妹妹家或婶婶家去。问题是去的话就必须找个突然拜访她们的藉口,芳子现在没有耐性再把自己和修平的争吵经过再重头叙述一遍,而且一旦涉及这个话题,势必也要把自己的丑事抖出来不可。她可不愿意自己多年来兼顾家庭与事业的完美职业妇女形象,毁在自己的手里。
这个时候,如果弘美在家的话,或许可以转移一下情绪,不过弘美昨天才回到学校,断无把她再叫回来的道理。
思前想后,现在能去的地方还是只有松永那里。
“跟他见个面,吃个饭吧!?”
芳子喃喃自语着,然后慌张地摇摇头。
刚刚由美才说过,目前绝对不能和松永见面,芳子本身也知道轻重利害,她对自己的念头感到惊讶、不可思议。
彷徨地走着,终于到了车站。车站四周拥满了上班族和学生。芳子跟随人群走进剪票口,并且很自然地停留在从代代木开往涩谷的月台上,等到回过神来时,她已经坐在回家方向的地铁上了。
既然都坐上车了,也只能回家了。
决定回家之后,芳子想到该吃晚饭了。
回家的路上有很多小餐馆或寿司店,或许可以到那里随便吃点东西,问题是在这个时候,一个女人单独进餐未免太凄惨了吧!
无奈,只好到车站前买点东西。经过熟悉的蔬菜摊和鱼摊时,小贩们都齐声招呼芳子,于是她买了胡瓜、玉蕈和生鳟鱼片。
回到家之后,芳子才发现购买的数量非但不只一人份,也许连两个人都吃不完。
芳子对自己即使和丈夫吵架却仍然买两人份的东西,感到相当不满,不过既然已经买了,也没有再丢掉的理由。
换好衣服后芳子就开始准备晚餐。
无论做些什么,总之身体在活动时比较能够忘掉不愉快的事。芳子把胡瓜做成醋拌凉菜,鳟鱼做成法国式黄油炸鱼,并把玉蕈加人味噌汤里,果然,在这段调整过程中,她真的把争吵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今天煮饭没有修平在旁催促,芳子就慢条斯理地磨蹭,总共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晚餐准备好。
一看手表,已经七点半了,芳子发觉自己原来在等修平而苦笑不已。
结婚十七年来,等候修平已经成为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似乎根深蒂固,一时无法改变。
芳子把两人份的晚餐摆在餐桌旁,却仍然没有丝毫的食欲。
今天晚上是为了打发时间才煮饭的。在打发时间的过程中,食欲似乎也获得了满足。
将近八点时,芳子还是开始吃了起来。忙了半天才煮好,不吃实在可惜,而且也对不起自己。
然而,吃着吃着,芳子的眼眶逐渐地涌满了泪水。
不晓得修平几点才回来,而且看情形他也有可能不回来了。其实,芳子心里早就明白他不会回家吃晚饭,她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煮两人份的饭呢?
芳子放下筷子,擦了擦双眼。她觉得此刻自己像个孤苦无依的孩子,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关爱。
象征性地吃了一点东西,芳子就把剩余的菜放到冰箱里去,然后清洗碗盘。
才九点,长夜漫漫该如何打发呢?芳子走进浴室洗头洗澡,之后,又回到客厅等头发慢慢风干。公司的事还没有做完,芳子却没有丝毫工作意愿,于是她冲了杯咖啡,斜靠在沙发上看电视。
外人看到这种情景,或许会以为芳子轻松自在无拘无束,殊不知她心乱如麻根本无法平静,眼睛虽然看着电视,却浑然不知连续剧的情节。
后来,芳子躺在沙发上假寐了一会儿,又爬起来把咖啡喝完,连续来回两次,时钟已经指着十二点了。
修平果然不回来了
芳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走进卧房,铺好自己的棉被。换上睡衣之后,她走到电话旁,想再和由美说说话,电话铃声却在此时响了起来。
芳子深吸了一口气,才慢慢地拿起听筒。
“请问是速见先生的公馆吗?”
对方是一个年轻的男人。
“我是冈崎。现在主任喝醉了,一个人可能没有办法回家,待会儿我们会把他送回去。”
冈崎是修平手下的一个年轻医生。
“他有没有怎么样?”
“没有,只是喝醉了而已,不过他刚才吐了。”
“他也真是的”
“我们一个小时以内会到。”
“真对不起,那就拜托你们了。”
芳子不自觉地做出贤慧的表情,恭恭敬敬地向听筒低头鞠躬。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门口响起了铃声。
芳子立刻打开大门,随即看到两个年轻的男人一起扶着修平站在门口。他们都是和修平在同一家医院工作的医师,站在右边的是冈崎,站着左边的芳子曾经见过,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被他们扶着的修平似乎醉得相当厉害,眼神空洞,连站立都成问题。
“他平常很少像今天这样喝得这么猛”
烂醉的修平已经不省人事,连脱鞋子的力气都没有。芳子蹲在地上帮他把鞋子脱掉之后,拜托他们两人把修平扶进来。
“请你们把他扶到这里”
芳子拜托他们把修平扶到客厅中央的沙发上。
“真对不起,扫了你们的酒兴。”
“不要这么说,我们无所谓。今天是主任找我们喝的,而且还是他请客。”
“我先生找你们喝?”
“对啊!他开完刀之后来诊疗室找我们,突然提议一起去喝酒”
“他有没有在喝酒的地方闹事?”
“这倒没有,不过”
冈崎看了一眼躺在沙发上面色苍白的修平,说道:
“我看他有一点急性酒精中毒的症状,不过胃里面的东西已经完全吐出来了,只要充分休息,应该可以自然痊愈。”
冈崎详细地加以解释,和另一个医生对看了一眼,然后低下头说道:
“那么我们就告辞了。”
“请等一下,我泡杯茶给你们喝了再走。”
“不了,计程车还在等着我们呢!”
两个年轻人迅速地走到门口。
“等一下。”
芳子慌张地从摆在餐桌上的皮包里,拿出一万块,包在餐巾纸里,塞给冈崎。
“这个你们拿去付车钱。”
“不用了,根本不需那么多。”
“你们特地送他回来,总不能再让你们破费吧!”
“那么,我们就收下了,多余的就算给司机的小费好了。因为刚才主任在计程车上也吐了一次。”
“那不是把人家的计程车弄脏了吗?”
“没有关系的,你不必担心。”
冈崎打开大门正想走出去。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来说道:
“麻烦你转告主任,明天上午八点开会,下午还有两项手术。”
“我知道了,我会转告他的。实在很谢谢你们这么晚了还把他送回来。”
芳子目送两个年轻的医生,又再度弯下腰来深深地一鞠躬。
芳子回到客厅,仔细地凝视着横躺在沙发上的丈夫。
他穿着西装,白衬衫的扣子解开了好几个,露出毛茸茸的脸部,双脚跨得很开。也许是吐过的缘故,他的脸上有些苍白,头发杂乱在覆盖在额头上。本想继续让他睡,然而睡在沙发上一定无法解除疲劳。
于是,芳子走进卧房,在自己的被褥旁边铺上丈夫的棉被。然后拿着修平的睡衣回到客厅,修平显然已经睡得很沉,嘴巴略微地开启着。
“亲爱的”
芳子蹲在沙发前,轻敲丈夫的肩头。一阵混合了酒精与呕吐的酸臭味,瞬间扑鼻而来。
芳子不由地把脸撇开,又敲了一下修平的肩膀。
“喂,起来一下嘛!”
芳子摇了半天修平还是没有半点反应,只好拍拍他的脸颊,这回总算清醒了。他张开眼睛头也抬了起来,然而马上又把头缩回沙发里,似乎表示他不愿意起来。
芳子很想使劲把修平拖起来,问题是她的细胳臂根本无法使修平超过七十公斤的身体移动分毫。早知如此,刚才应该拜托那两个年轻人,把修平扶进卧房才对。
“怎么办才好呢?”
芳子心想,索性就不管他了,可是他的白衬衫和西装的领口都沾到了呕吐的脏东西,芳子只好歪着头帮他脱西服。
折腾了半天,芳子才把修平的西装脱下来,问题是西装裤和白衬衫可就难脱了。芳子只有放弃,拿了一条湿毛巾擦拭白衬衫的污点,然后松开腰带。
接下来,芳子又用一条新毛巾把丈夫的脸和双手彻彻底底地擦了一遍,并在他身上覆盖一条毛毯。
清理工作总算告一段落,看样子就只能让他这样度过这个夜晚了。
芳子坐在沙发对面的椅子上,叹了一口气。
自己这么辛苦,丈夫却张着嘴、打着鼾、舒舒服服地睡他的觉!
他为什么要喝成这个样子呢?
修平并不是不能喝,只是最近喝酒的次数已经大幅减少。从前他也曾喝到深夜一、两点才回家,不过早在结婚前,芳子就已听说外科医生多半爱好杯中物,因此并不太在意。她认为只要不是喝闷酒,次数不要过多,应该就没有什么关系。
像今天晚上这样烂醉的情形,还是第一次。这几年来修平偶尔在外面应酬喝酒,几乎都没有喝醉过,至于呕吐更是绝无仅有。
那两个年轻医师似乎也对修平酒醉的程度感到惊讶。他们特地把他送回来,脸上还带着歉意,深恐芳子会责怪他们。
“胡闹也应该有个程度”
芳子喃喃自语着,然后把阳台的窗户打开。若不再透透气,房间里势将充满浓厚的酒味。
“水”
突然间,身后的丈夫叫了起来。
“水”
他呼叫第二次时,芳子已从厨房端着一杯满满的水,拿到他的嘴边。
尚未清醒的修平双手紧握住茶杯,仰着头一口气把水喝完。
“还要”
芳子只好又去倒了一杯,修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