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丛里的诗-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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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以一种泰山崩于前不变于色但死了心的语气,淡定地道:“你们去救龚侠怀。这家伙我来应付。”
然后他转向他的对手。
白大帝。
5.尸丛里的道
白大帝饶有兴味的照着他,翻着一双灰白的眼珠子:“我对骨头有兴趣。我要把你的骨头一根一根的拆下来,看看它们何以会这样的轻。”
严笑花大叫了一声:“叶红,小心——”
叶红的身子突然炸起。
他一手抄起了“无涯刀”。
拔刀。
(他以拔剑的方式拔刀。)
出刀。
(他只练过剑法,没学过刀。)
他在三妹姐出刀之前一刀杀了她。
(他叹了一口气,全力冲了一冲,去抄起天涯刀。天涯刀到手,也不知是原来附在刀上的毒力还是龚侠怀曾附在刀上的神力,使他震了一震:这一震之力,他已冲开了“十三点”的第一点,第一点一旦冲开,坚关一破,内力便如江河直下,势不可御,他一点一点的冲了开去,由于冲力太大、毒力太重,他一面咯曹血,一面挥刀——)
严笑花看见叶红一刀就剁下了路娇迷的手。
路娇迷本来正要打开那罐子。
结果断手失控,使那罐子向着她脸上开启。
然后她就变了脸。
——她的脸变成了一堆紫色的浆糊。
路娇迷一死,苏慕桥的风刀就对往了路雄飞的暗器,霜剑已刺进了路雄飞的咽喉。
但苏慕桥也挨了一记暗器。
同一刹间,赵伤挨了高赞魁一拳,胸骨断了五根,他咯着血一刀送入高赞魁的肚子里,直至没柄,高赞魁狂嚎、打滚、疾退、飞跃,翻翻转转,然而赵伤的刀和人仍黏在他肚子上。
高赞魁再落地的时候已断成两段。
叶红提刀正要想去助黄捕鹿,但以毒攻毒的奋力已过,真气走岔,头一轻、脚忽软、倒在地上。
赵伤冲过去,短刀自后扎入何九烈的背脊里。
然后他又去梦地上那把天涯刀。
叶红嘶声道:“不可以,有毒”
赵伤才不管,他举起刀,一刀砍下了淡说说的头颅。
天涯刀发出一种奋目的色彩:还振出一种嗡嗡的轻音,刀在眼前,却有龙吟在夭外。
——它喝着血。
——它喝着仇人的血。
——它为它的主人喝着仇家的血。
黄捕鹿奋起神威,一把抓住易关西。
赵伤举刀。
黄捕鹿急道:“刀下留——”
赵伤已杀得性起,一刀杀了易关西。
但这时天涯刀上的毒力已侵入经脉,赵伤反应馒,一慢,容敌亲已一刀砍在赵伤的夭灵盖上。
赵伤虎吼一声,猛冲上前。
刀就嵌在赵伤脸上。
赵伤居然还凭着量后一口气和意志力,直冲了过来,容敌亲心中一慌,天涯刀已全送入他胸口里,自背部突了出来。
赵伤倒地而殁的时候,谈说说、何九烈、容敌亲、易关西和路雄飞、路娇迷、高赞魁,全皆毙命。
只剩下夏吓叫,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向朱古泥猛捣蒜似的叩头:
“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这剩下最后一名当家这一跪,从此之后,江湖上、武林中,就没有了“诡丽八尺门”这一派。
根据蒲田一休大师的《正骨水》所载:“‘踏雪无恨’巴勒马在狱中苦战‘黑山白水’、绿草黄花蓝天的白大帝,互拼而殁。”
事实上却有点出入。
这点杜小星最是清楚不过。
一体大师是据战况和情理推测,他只在“十字东街之役”出现,而并未随群豪杀入大牢。
杜小星却有。
所以他亲眼目睹白大帝杀了巴勒马,但他也挨了一脚,受了伤。
正在他负伤喘息的时候,忽然,他发觉壁上的火把上的火焰,凝住不动了。
他惊觉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想走,他的双脚已离开了他。
他要出手,但双手已断。
他痛苦的回头,就看见一张慈悲的面孔,以一种如来境界的口吻,温文的道:“哎,是不是你受伤在先,我还真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近得你身边呢。”
然后这年轻人又无辜而且温和的笑了起来,说:“一切都不关我的事。相爷那儿会以为你英勇作战,死于乱贼之手的,你放心吧。”
这年轻人慈悲为怀的道。
日后,杜小星逢人便说:“白大帝是死于‘大不慈悲’的手上的。
——他知道这是宫廷里的高官权贵在“鬼打鬼”,他就让他们更加内江下去。
——是他们毁了八尺门。
——他恨死了他们。
可是,其实死于大不慈悲手上的,又岂止于白大帝而已!
在史丞相派来“主持”这次“行动”的高手里,除了白大帝之外,至少还有两个人,也是遭受同一命运!
销魂头陀和融骨先生在十字东街那一役大捷,闻说点视厅和大牢两头均遭流寇侵袭,便赶赴府衙,走到一半,有人来犯,强梁已平,于是折返牢狱。
这时,大牢里的守卫已跟群侠杀作一团。
融骨先生和销魂头陀正想大展身手,再立大功,忽然,两名差役匆匆而至、向他们禀报:“贼人横强,已祸及沈大人府邸,请两位遂去救援。”
融骨、销魂一听,心道糟糕,沈清廉的府邸就离监狱不远。
融骨销魂当下有点着惊,立即要率一众黑道高手和官兵转道沈清廉处,然而,那两名差役一齐向他们出了手。
出手极快。
下的是杀手。
融骨伤。
销魂头陀也吃了一剑。
——那两人使的都是剑。
都是像叶子一般轻的剑。
——如果不是他们的武功毕竟跟融骨先生与销魂头陀仍有一段距离,他们这两剑,就一定已要了销魂和融骨的命。
这使得销魂头陀和融骨先生又痛又怒。
他们马上使人重重包围住这两名杀手。
两个年青人。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简单和单简。
“旋风“和“混沌”。
他们当日曾答应过刘小星:一直救龚侠怀。
他们听说一干雄豪,计划劫囚,他们二人,也一起跟了过来。
——在十字东街,宋嫂给包围的时候,杜小星就不颐一切的跳下去救他;简单和单简先蒙上了面,一起出手。
他们也跟来了大牢,要救龚侠怀。
可是寻遍监牢,都没有龚侠怀的影踪。
这时,融骨和销魂已率领大队人马,赶了过来。
简单和单简在十字东街那一役,目睹融骨先生和销魂头陀对群侠倒戈相向,群豪才遭致全面败亡、他们恨透了这两人。
——他们要除掉这两个败类。
同时也要吸住这些官兵、高手的注意力,好让杜小星等尽快救出龚侠怀。
所以他们对融骨先生和销魂头陀猛下杀手。
可惜却没有得手。
他们已来回冲杀了七次。
——闯不出去,但敌人也擒不住他们。
简单和单简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然完成:
他们力已衰,气已尽。
简单道:“兄弟,咱们已尽了力了。”
单简道:“好吧,那么甘年后再来这一场吧!”
在销魂头陀与融骨先生呼喝兵员赶快抓拿两人声中,简单一头掸在石墙上,撞得头壳爆裂,整张脸像砸烂了的柿子,单简则连向自己脸上砍了三剑——
他们毁去自己一张脸,便可以保证:全身再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们身份的物件,那么,他们劫狱的事,便不会连累叶红和“红叶书舍”的人了。
他们死的时候,平江府衙上、衙里、牢中,都遍地死尸,不管是救人的人,还是杀人的人,都是在死尸上跨出一条路来,才过得去。
6.恨血千年
“绿草”融骨先生和“黄花”销魂头陀极为气愤:
他们受了伤,居然受了伤,而且伤他们的,竟然是两个年轻小伙子,他们居然还拿不下两个活口!
他们先到班房里裹伤。
这时候:大不慈悲就满脸慈和的走了进来。
这一役后,大不慈悲也负了伤。
“绿草”和”黄花”当然也丧了命,据上报的公文说明:融骨先生和销魂头陀之死,是因为“谋刺者凶器淬毒,二人因毒侵心脉而壮烈牺牲。”至于凶徒:“凶悍残毒,自毁颜脸,无法辨识。”
大不慈悲把“情形”——上报后,当然得到极高的奖赏,理由是他“忠勇可嘉,因公受伤”。
只有他自己知道:在这一役里,他一口气干掉三个在自己前程上的障碍:绿草、黄花、白大帝,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这收获可以致使在日后有更大的收获。
杜小星也有“收获”。
他始终找不到龚侠怀。
但他在死囚刑室里找到了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这原来是个胖子。
——大刀王虚空。
他已给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王虚空跟龚侠怀交过手,杜小星认得他;杜小星还听龙头在大家面前说过这个“胖子”:“这是个真正的硬双”。
杜小星找到了机括,把悬吊着的王虚空解了下来,趁乱半溜半闯的杀出大牢去。
杜小星的运气不好,他没见着龚侠怀。
蔡小虫的运气也不好,他几乎找着了龚侠怀。
宋嫂和“单眼挑神枪”霍梦姑分成两路,拼杀细寻、一共搜过十七间牢房,放走了不少给折磨得生不如死的囚犯,两人最后在一处刑室的外头中会合,但始终没找到龚侠怀。
蔡小虫也没找到。
他却仗着“无疾神行法”,躲过了许多敌人的耳回,却偶然地发现了一条甬道。
他从甬道潜入,景像豁然不同,锦衣绣帘,竟似是大官人家的官邸。
然而这府邱里,却有一个铁制的牢笼,外面守卫森严。蔡小虫正好听着一名把守的节级向一名牢子说道:“嘿,他们劫什么牢嘛!
人犯早就摆在这儿.沈大人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刨起了大牢也搜不着!”
蔡小虫登时顿悟:
——莫非龚大侠就关在这里!,
——那么,截囚车、闯衙门、动大牢全是白费的了!
蔡小虫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自己孤掌难鸣。
他要潜回去大牢,通知宋嫂他们,龚大侠就关在这里,不要再留在牢里在枉送性命!
他仍以“无疾神行迷踪法”溜回牢狱。
他一路都非常小心,遇上官兵、狱卒,他不是先下手为强,就是机伶地避了过去。
有一队官兵吆喝经过,他连忙躲开一旁。
他穿着的正是牌头的号衣,这是他格杀一名脾头后换上的,以此混在其中,不受注意。
他却没注意到一名煞星,正在注意着他。
那是名犯人。
他的手枷脚链,都已给来动牢的人解去砍断。
他正要杀出牢房,却见一名牌头闪闪缩缩的退了进来。
他决意不动声息的杀了这个倒霉的牌头。
这“犯人”来头不小:
他正是成都路仙井监的“水陆二路总瓢把子”:“一刀八段”高恐移。
他也正是给诬陷逮捕,因怕他的部下劫狱,所以偷偷把他押到这里来。
他现在手上没有刀。
——但没有刀的他,一样有能力把敌人拗成八段。
于是“无疾而终”蔡小虫就成了八段。
他死得不明不白。
——他始终没有机会说出去:龚侠怀给扣押在什么地方。
宋嫂已经绝望了。
她们退到刑室时,霍梦姑的血也快流尽了。
她们看到那些刑具上有着一滩又一滩的锈迹,她心里想:待会儿,我的血也会染在上面吧?
她不知道这一滩血是不久之前,冰三家身上流出来的。岁月无情,星转斗移,多少年后,这滩如同锈迹一般的血渍仍癣苔一样长在那里。
霍梦姑喘息着、奋战着、挣扎着问她:“宋嫂,我们该怎么办?”这时,杀声四起,人影幌闪,敌人愈来愈多,愈逼愈近。
除了战死,还能有怎么办?啊龙头,我的刀、已给敌人的血染满。我的衣衫,已给自己的血浸湿。在黑暗中的劫数,都是带血的,只可惜我仍找不到你,今日子江府里,有的是热血,有的是人头,但却仍是没有你。馊样的!我从大街杀到府衙,从府衙杀进大牢,杀出重围,再杀入重围,但却上天让我宋嫂仍找不到龙头您!我已力衰,血已将尽,我的朋友一一战死,啊龙头,我是八尺门里永不后退,决不相离的宋嫂。人生在世,非憾即恨,救不了你,人活如死,此情此境,不如一死
依据《正骨水》第壹百陆拾柒页第七行(第三段)的记录:“宋嫂临死不屈,伤重力衰而殁;其知交神枪霍梦姑,一道战死。”其中霍梦姑绰号上圈徐掉“单眼”二字,以示对作古英烈的敬意。
作《正骨水》的一休大师当然不知道:宋嫂不是因伤而死,而是因伤心而死的。
外一章:龚侠怀回来了!?
1.又是秋叶飞红时
枫叶的绿意已转红
这时节,饮冰上人自京师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到了叶红,第一句话就是喜孜孜的跟他说:
“他们肯放龚侠怀了!”
叶红吃了一惊,一时只觉悲酸还多于高兴。
“我在京里,不知请托了多少人,经过多少曲折和挫折,终于,上动天听,听说圣上知道了这件事,只点点头便说:那个龚什么的,也没犯什么大下了的事,囚他作甚!于是檄文立即下来,开释龚侠怀的令状已经签批了!”
叶红当然明白其中不知经过多少的周折,以饮冰上人地位之尊,肯亲上京师,低声下气去求人,已经是难能而且可贵了;他如此尽心尽力,以致这半年来,他的风尘都写在脸上,额上更添星霜。
“令尊的老友们,在这件事情上,也帮了很大的忙;”饮冰上人微睨着他,说:“他们还问你为何一直不肯到京里去当官。”
“官?我是决不当的了。”叶红说得义无返顾。
“听说在‘救龚行动’失败后,你正在热衷大搞‘红叶盟’?”
叶红点点头。
“叶红啊,”饮冰上人微喟也略带讽嘲的说,“现在已快近冬天了,叶子就要不红了,而且都会掉光了的,轮不到你来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