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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部分

南宋伪后-第33部分

小说: 南宋伪后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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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中一名美婢见得人来,迎上前来,向众人恭身行礼:“三位公子,我家主子行至此处,在此稍事休息,若公子要去对岸,能否请公子行个方便绕路而行,若公子们亦是赏景,那小婢亦请公子于来路亭中观景休息,小婢在此谢过众位了。”说完向了众人蹲了身子又是一礼。
  
  范云自是开口应了。
  
  原来这九曲回廊亦是栖霞一景,因来者众多,大都又是贵族王侯,是以便有一不成文的规矩,先来者先往里走,可用最里面的亭子,后来者依次从里往外而顺出,这明镜湖极广,九曲回廊上湖亭与湖亭间相隔亦有一定的距离,各自挂上帘幔帐子便互不相扰,也省却许多相争麻烦。若是有人要出,更有那画舫相接,由水路走了,反添一份情景,丝毫不会扰了他人兴致。
  
  此时郗徽范云众人才行至小半,便遇了人,可见那回廊里面的亭子亦是都有人了。
  
  众人见得如此,正待循了来路回去,却听得那亭中帘幔轻掀,人还未出,声便先至:“是范大人么?”
  
  众人听得自是停了。
  
  “郗大人。”范云见得那人上前作礼。
  
  任昉、萧衍二人亦是上前见礼。
  
  “人都说竟陵八友,可真真亲厚的却是你们三位,我在亭中听得范大人声音心中便想任大人、萧大人定然也在,果不其然。”说着,那郗大人便邀众人去亭中小坐。
  
  范云见那亭中帘幔低垂,显是有内眷,便要推辞,却见那郗大人此时目光紧紧盯着郗徽,范云刚要说话,郗大人已是舍了自己,大步向郗徽走去。
  
  那郗烨走至郗徽面前,目光在郗徽脸上流连良久,浑身轻颤,嘴唇抖得几抖,却未说话,萧衍见此,不由得上前一步微微挡在郗徽面前。
  
  这时郗烨才恍然惊觉:“你,你是何人?”
  
  郗徽见那郗大人看着自己神色似喜似悲,极是激动,大不寻常,不觉一怔,更觉此人让自己有着很是熟悉的感觉,似是在哪里见过一般,可自己却当真未曾见过。
  
  那人见郗徽怔怔不语,不由大是心急:“姑娘,姓甚名甚?”
  
  “我叫郗徽。”
  
  “郗徽,郗徽,姑娘姓郗?却是何方人士?父亲谁人,母亲又是谁?”郗烨一迭声的问着,紧紧盯着郗徽:“也叫郗徽,是我的阿徽么?你定是我的阿徽。”郗烨也不等郗徽回答,一把拉了郗徽的手:“你娘可是姓莫,小字妍儿?你与你娘长得到有几分相似,你定是我儿不错了”。
  
  郗烨之前只顾盯了郗徽脸庞细看,此时拉了郗徽在身边,才见郗徽颈上挂了一块莹莹美玉,忙轻轻托起放在手中观看,又从自己腰间解下一块玉,那两块美玉材质相同,上头所雕花纹亦是一模一样:“这玉是一对,当初,我与你娘亲各执一块,你那块上面刻了一个‘烨’字,而我这块刻的却是‘妍’字。”
  
  郗徽颤颤接了郗烨手中之玉,观之形色确是一对,又见那玉上络子处确是刻了个小挟妍’字,自己颈中那块,早已看得熟了,同一地方,自是刻着‘烨’字。郗徽恍然想起娘亲在世时爱极了这玉,常常拿在手中把玩摩挲,感怀良久,直至临终才拿下给了自己,眼前这人,莫不真是自己父亲?郗徽心神剧颤,心中更是涌起一阵阵酸痛难过。
  
  “阿徽,我是你父亲呀。”
  
  却说那亭中坐的正是郗烨嫡妻现封松滋县君,却是前朝的寻阳公主。那寻阳听得外头郗烨声音似是不对,细听之下那“郗徽”二字直入耳中,心中不由得一慌,脸色煞白,再也顾不得外间还有范云等人,搭了侍婢的手,急急走出。
  
  此时那郗烨已是抱了郗徽,喜极而泣:“阿徽,阿徽,我终于见到你了。快叫父亲,快叫。你娘亲呢?却在何处?”
  
  郗徽此时已是全然惊愣,看着眼前这又哭又笑说是自己父亲的人,呆呆说不出话来。
  
  寻阳急急出来,乍一见着郗徽却是大惊,用手直直指了郗徽:“你,你,是何人?”
  
  郗烨大手一挥,又拉了郗徽双手:“何人?自是我郗烨的亲女郗徽,难道你不记得么?”郗烨说着便也不去看妻子脸色,只握紧了郗徽的手:“阿徽快说,你娘亲在哪?”
  
  郗徽此时多少缓过神来,眼前这人怕真是自己生身父亲,又见他急切的望着自己,双手被他抓得生痛,又见他亦是随身带了刻着娘亲名字的玉佩,心知他还是惦着娘亲,忍不住一行清泪流了下来。
  
  郗烨心中忽地一沉,更是抓紧了郗徽几分:“你娘亲,你娘亲可有跟了你一道?”
  
  郗徽咬了咬唇,低了声音:“娘亲几年前便去了。”
  
  “什么?怎么会?怎么会?”
  
  郗烨只觉眼前一黑,口中涌上一股腥甜,喃喃叫得一声:“阿妍。”一口热血喷薄而出,仰头便倒。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小阿徽找着爹了,咱们认么?




☆、37、转山转水转佛塔

  众人见了皆惊,此时范云便在郗烨身后,忙伸手扶了郗烨。
  
  “啊!”那寻阳惊叫一声,冲上前来:“夫君!夫君!”
  
  萧衍和范云一起扶了郗烨进了亭中安置,另一旁任昉已是差了随从去抬软榻,请大夫。
  
  范云见郗徽站在一旁咬了嘴唇怔怔发呆,神情极是迷茫无助,走上前去轻轻握了郗徽的手:“别担心,郗大人应是悲喜交加,这才吐血昏厥。”此时此地也不便多说,便站在郗徽身旁陪着郗徽一起。
  
  众人等得不一会儿,已请来寺中医僧,那医僧看过后开了方子,言及并无性命之忧,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随后郗烨被抬上软榻,那松滋县君此时已回过神来,对范云、萧衍、任昉几人只是淡淡道了声谢,临走时,那目光直直看向郗徽。郗徽见她看着自己,亦是抬起头来,却见那夫人目光刚一触及自己目光便转开头去,似是见了鬼一般,更带了几分惊惧几分厌恶,及几分高高在上的不屑。此时郗徽又觉手上一紧,却是范云握紧了自己的手。
  
  此事一出,众人哪里还有游兴,一路无话,回了寺中别院。
  
  任昉、萧衍俱是惊讶,那里料得郗徽竟是那金紫光禄大夫之女,萧衍更是有心想问,却见郗徽情绪低落,范云牵了她手儿慢慢走着,心中暗笑自己一声,把眼睛错开看了别处。
  
  范云心中何尝不是惊讶,之前在江州时见郗徽品玩那剑柄软玉时看她神情,竟是识得玉的,且谈吐风度均是不俗,那日便又再细细问了郗徽身世,郗徽这才说了母亲之事,但她自己也是不知自己生父何人,范云问之可想寻找,郗徽沉默良久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于是二人撇开这段不提,此时竟在这九曲回廊无意遇了郗烨,揭开郗徽身世,到底是天意巧合还是天意弄人?郗徽又是如何留落在外?观之郗烨神情,对郗徽之母想必情份不浅,要不也不会听之去世便吐血晕厥,较之认出郗徽神情还要激烈,有这般情深却让了自己女人和孩儿离了自己死生不知,其中怕是大有缘故,还有那松滋县君看向郗徽的眼神更是耐人寻味,其间怕是少不了有那大宅门内勾心斗角的龌龊行径,自己得让人去好好查得一番才行,必不能让阿徽有半分危险。
  
  且说郗烨这边,郗烨被抬入别院,在床上安置了,待得侍婢熬好药端来,寻阳接过亲自喂了。那寻阳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丈夫,心思百转千佪,这个自己又爱又怨的冤家,本以为那女人死生不知,中间没了这层障碍,自己日夜温柔体贴对他,就算他再不能忘情,可人不在身边也终会慢慢淡了那份念想,自己的温情总能滴水穿石般浸入他心里,从此眼中只有自己。可今日他竟因见了郗徽听了那女人死讯,便吐血昏厥过去,可见他把那人藏在心底有多深,那是自己永远也无法触及之地。
  
  寻阳不由得银牙暗咬,眼前浮现出那自己平生最是厌恶的女人的脸,如今她女儿也竟长得与她有六分像,出落得如此出挑,便连身量形态都那般相似!更想起当初郗徽出生,自己心中恨极,但做为当家主母,不能驳了郗烨面子,让他觉着自己不贤,是以面上无论也得去看看,却见得那产房之内赤光大放,连屋内器物都尽数照得发亮,当初自己吃惊不小,但也因了这事才让自己寻了由头找来巫者以那孩子“光采异常,将有所妨”劝动郗烨把刚坐完月子的那女人和她孩子送去高平祖屋,自己更是在半路做了手脚,但那女人当真聪明,这也逃了过去,自此之后便无了线索,不过万幸,那女人终是死了,自己却能守着心爱的人,心中又觉大快。只是竟有这般巧合,这二人竟还能遇着,当真是老天无眼!寻阳想得一阵,心中计较一通,也觉身上很是不快,让婢女侍侯了一丸静心散后,药力发作,便也躺在郗烨身旁歇了。
  
  郗烨只觉着自己进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似是一条小道,周着隐隐怪石嶙峋,树影森森,郗烨饶是睁大眼睛也看不真切,更觉有一股股阴阴之风,在脚边身上徘徊不去。郗烨心里暗惊,直想挣开这片黑暗,奈何却如同胶着一般,越是挣扎,脚下却越是无法动弹分毫,却连呼吸也要止住了。
  
  郗烨见是如此,又挣了几下,心底暗叹,怕是自己大限将至。想及自小体弱,常年都靠名贵药物将养,竟也娶妻生子,活至此番,如今天可怜见,又让自己见着了女儿,看阿徽身上穿戴均是上品,身边跟的是范云、萧衍、任昉,这三人人品又是自己信得过的,不论是谁都是可托之人,自己却不能亲见阿徽成婚了,心中虽叹自己来不及为郗徽作些安排,但种种这些已是上天恩宠,脑中更是闪过一风华绝代之人,想起自己心爱之人竟已不在人世,自己再也见之不着,顿时心痛如绞!阿妍!阿妍!我心心念念的人啊!郗烨只觉心都要滴出血来,自己欠那人良多,这下,终于可以追随那人而去,未尝不是件好事,这么一想,郗烨心中慢慢平静下来,也淡下了那挣扎的心思,轻轻阖了双眼。阿妍!我这便来寻你!
  
  郗烨心中虽放弃生存之念,但心头之事却愈见分明,历历在眼前浮现,更是无比想念那人的一蘋一笑,又怕自己死虽不足惜,最最可怕的却是死了魂魄也不能与之相聚。郗烨思及此条心中翻江倒海般酸痛难抑,泪如雨下。
  
  郗烨正自黯然失魂之际,耳畔忽听得有人一笑,那笑声银铃般悦耳动听,更似一股清泉缓缓流过心田,那诸多哀痛、后悔直欲死去之感刹那间烟消云散,心里瞬时喜乐平安、无惊无惧。
  
  郗烨睁眼看来,自己已脱了那黑暗阴森之处,身边繁花似锦,清香阵阵。前方不远处,一粉衣女子,正含笑凝眸。
  
  那两弯远山之眉,更衬得眼如秋水,小小的瓜子脸儿莹白粉嫩,直隆隆巧巧鼻儿挺,红艳艳娇娇唇儿暖,正是自己连做梦都想梦见之人。
  
  “阿妍!”
  
  那阿妍听了,微微一笑,似叹似怨:“君还记得奴家。”
  
  郗烨闻言,心中大恸,只想上前拥住那人儿,可脚下却如生根,只能定定站着,郗烨一急,又是流下泪来:“我怎不记得,怎能不记得,是我负了你,负了我们的孩儿,我夜夜盼能梦你一梦,阿妍,你恨我么?如今,如今你终是来找我了,带我去吧!从此再也不能与你分离!”
  
  阿妍向前走了几步,伸出手,似要摸上郗烨的脸,顿了顿,终是袖了回去,摇了摇头,幽幽一叹:“你记得我们就好。”说罢,转了身,迤逦而去。
  
  郗烨眼见得自己朝思暮想之人便这样离去,要追却偏生脚下无法动弹,忙不住口的叫着:“阿妍,带我去,带我去。”可佳人却未回头,终是远远的失了身影。郗烨再也忍不得心中痛苦,放声大叫:“阿妍!”
  
  郗烨蓦地睁开眼坐起,入眼锦帐繁复,床尾顶上那夜明宝珠正散着莹莹光芒,不是自己床上又是何地。此时身边有人一动,“啊!”地一声叫喊,那人坐起身来,正是嫡妻寻阳。两人相对坐着,各自仍在回忆自己梦中所见,怔怔无语。
  
  已有侍夜婢女听到动静,在外垂问,郗烨回过神来,唤进婢女,让其给自己穿戴。那寻阳也已回神,问了婢女时辰,才过二更,忙劝郗烨继续安歇。郗烨淡淡拒了,说声去书房,挥挥衣袖,径自开了门,走入那沉沉夜色之中。
  
  却说郗烨向书房而去,却是边走边暗自流泪。
  
  书房那边早有人掌了灯。郗烨进去摊了纸,研了墨,颤抖着挥起毫来,却是一字一泪的滴在纸上。那泪泅了墨,依稀一行诗句——“落花人儿独自立,微雨燕子颉颃飞。”
  
  郗烨写就,看了半晌:“阿徽阿徽,你娘亲终是没有恨我。”
  
  漫天大雪纷扬而下,明明是扑天盖地之势,却无半分声响。女子裹在一身雪白的裘衣之中,脸色竟比那雪色还要白上二分,怀中抱着一红色小襁褓,对着郗烨屈膝微微行了一礼,却不言语,转过身,身后已有侍女扶着,踩了小蹋,上了马车,直到马车离去,那女子从未回头一望。思及此处,郗烨又是一阵心痛,胸中有物涌出,一张嘴,一口鲜血“卟”地喷出。
  
  这血尽数喷在那刚写之字上,那白白的纸黑黑的字,衬得那血竟是红得娇娆无比。
  
  郗烨重又换了一支笔,卷了衣袖在纸上行云流水般勾勒描画,再立起身时,那纸上所写却全然变化,竟是郗烨和了自己鲜血绘就一幅桃花流水图。看着画中桃花鲜艳浓稠竟有惊心动魄之美,想着此乃阿妍平生最爱之花,二人曾多少次漫步桃林你侬我侬,如今后园空余桃林,却终是佳人不再,“阿妍,若有来世,我定只娶你一人,一心对你。”郗烨心中又是大恸,此时却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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