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迷娘曲-第2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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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青苔与柴胡两个,一个病息沉沉,一个神智不清,被破月这一踢,身子顿时晃晃荡荡从云端扶摇直下,毫无反抗之力,眼看就要坠入一片火海之间。
破日惊呆:“阿月?!”
迷娘目睹此景,已是目眦尽裂,不禁跳脚大呼:“阿月!!你到底想干什么?!!”
“想救他们,就自个儿飞下去!!变成鲤鱼也好,化作妖龙也罢,你若不能飞下去,就看着他们死好了!”破月身姿稳稳面对迷娘,任凭满头灰绿长发在风中飞舞不休,神色里竟是说不出的绝决。
第468章 有情雪(二)
仿佛兜头一桶凉水泼下,又仿佛胸口一团火焰烧着了,破月之语,如雪如箭,冷硬尖锐,直刺迷娘心魂。
她分明安然踩在破月的七彩祥云上,脚底却感觉踩着无数的刺,因为过度的难堪,逼她当即踉跄倒退了好几步,因为无言以对,她的脸色也迅速变作了失血的苍白。
其实在天界被迫尝尽旱跋百般凌虐滋味的时候,迷娘早已清醒意识到,她身为半妖的卑微渺小,足以铭记五内的种种耻辱,驱使她纵然痛不欲生,那顽强的生念仍是不断绵延,这才侥幸凭着七颗魄力得以在魔界存活。
所有前尘往事纷至沓来,身体里静流的一腔鲜血开始暗暗狂涌,一寸一寸的骨头隐隐开始奇怪暴突,肌肤也开始迸涨疼痛,迷娘的脸色紧跟着由白转成了青,又由青浸成了紫。
迷娘失去控制般,腿脚不听使唤地往高高的云侧滑落。
破月如此一改温柔常态,向迷娘咄咄相逼,丝毫不留情面,破日平常最讨厌兄长对迷娘百依百顺,这时在旁边瞧了,理应额手称庆才是,看着迷娘张惶无辜的神情,从头到脚都好像簌蔌发抖的模样,说也奇怪,这回倒换作破日不忍了,他担忧她一脚踩空,当真跳下去,竟是迅速跨前了一步,主动伸手去拉迷娘道:“主人当心!!”
这刹那,迷娘浑然什么都听不到一样,扭头狠狠甩开了破日,转瞬仰面朝天,发出一声酷似龙吟样的激越长啸:“啊!!!!!!啊!!!”
长啸起伏处,远胜魔音穿耳,饶是破月与破日深具数百年修为,仍是被这长啸冲击得气血上扬,站立不稳,就在两兄弟双双暗惊之际,周围白云忽然改变了颜色,身畔夏风也随之改变了方向。
风云变,天地摇。
仅是电火火石之间,无边墨色如涂画般渲染了整个乌镇,就在那叫人无法睁眼视物的纯然黑暗中央,迅猛冒出一道明亮雪芒。
追随着那雪的光芒,破月破日止不住齐齐凝聚了灵识,惊奇观望,终于乌云滚滚里,依稀分辨出一尾矫健银鲤的巨大身形。
破日目光如炬,看到鱼在自个儿头顶之上翻腾着尾巴,隐隐露出白软的肚皮,忽然忍不住感叹喃喃道:“这条鲤鱼,好肥!”
破日话音刚落,那明显是迷娘化身的银色鲤鱼竟在云深处瞪圆了眸,冲破日猛摆鱼尾,继而一通暴雨哗啦啦砸下,破月破日未曾有半点防备,居然全身湿透。
“阿日!都怪你乱说话!害主人发怒了!”破月有些狼狈地用力抹了一把脸,满怀怨怼直指破日。
破日与破月同是双生子,都对自己馼火之能颇为自负,即便是东璃在世时,也不曾让海水随意打湿过自己衣衫,如今迷娘轻易破了两人用来护体的火之结界,弄得他头发脸上都湿漉漉的,原本就十分不好受,再听得兄长抱怨,他心里自然更加不舒服,立时针锋相对道:“还不是阿月你过于急于求成?!若不你是刚才故意踢那两个小子,非要强行刺激主人变身,也不会连累我跟着你倒霉!”
“阿日!你不要强辞夺理好不好?我这么做,是为了主人好,也是帮我们自己,别人不明白,你难道还不明白?”兄长始终是兄长,破月一旦板起脸严厉喝斥,破日很快不吱声了。
破日安静了,破月端立云头镇定片刻,闭目念诀,脚底云下复又生出一朵云来,赫然躺着人事不醒的陆青苔,以及面露呆滞,抱着白骨呈半蹲状的柴胡。
却原来破月只为吓唬迷娘,意图使迷娘逼至绝境而领悟到变身之术,并未真正将两人踢将下去,他拿脚踢柴胡他们的同时,暗中引出一朵云中云,将两人接牢了藏起来。
只是,天上银鲤虽舏起了狂风,唤起了大雨,但是乌镇之火,因有煤油混杂,油火歹毒容易四处蔓延,并不能以纯水来熄灭。
柴胡淋到雨,浑浊失神的瞳珠内渐次闪出明亮光采来,转瞬他单手抓紧了云脚,低下头,几乎是大半个身子趴在云边,一眼不眨盯紧了下界。
他在看雨中的火,也在看火中的雨。
大雨滂沱,火势始终不止,燃烧着乌镇的房屋,破月破日看得心焦起来。
正值局势灰暗,忽见银鲤在阴郁天空里扭头,狂咬已身长颈,长颈破开,滴出鲜血淋漓,那散发奇异香气的血顿时与乌云迅速融合在一起,继而有一道道冰冷的风,仿佛破浪之水轻轻吹过柴胡憔悴的脸,陆青苔紧掩的眼睫,云上破月破日的半湿发梢。
冰风起,滴滴皆成了雪,花瓣样飘落,鹅毛般飞舞。
雪花轻盈,晶莹,似顽皮又温柔的乌儿,掠过柴胡悲喜重重的黑玉眸子,掠过破月破日惊愕交织的俊美面容。
半柱香过后,五月的乌镇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白色世界。
施雨是龙族的神职所在,降雪更是龙族布泽人间的吉祥之兆,乌镇人不知究里,只道是高贵的神龙一族显灵,以雨雪扑灭了大火,他们劫后余生,惊魂初定之余,不禁纷纷成群结伴,在雪地里感激涕零地,叩拜心目中的白龙神灵:“多谢白龙神母!!多谢白龙神母大恩大德!!!多谢白龙神母赐雪逃生!!我等必长吃素,日夜供奉神座香火!!!”
而那巨大的银鲤,俨然大功告成用尽了一切力气,朝着东方天空,沉缓飞降不久,便开始慢慢坠落。
“不好!!快追上主人!!!”破月与破日眼看银鲤情形不妙,赶紧驾云急奔。
所幸两兄弟身手了得,一路风驰电掣,不多时便在新博国,苍茸海入海海岸,找到了迷娘。
彼时,迷娘已回复少女之态,变作银鲤之际衣衫尽破,被黄昏暮色笼罩的金色海滩上,其丰润肌骨全然无遮,尽显曼妙体态,破月破日一眼望见,那是头晕目眩,慌乱片刻,方才醒悟脱掉自个儿外袍,权且作被,将她严实包起来。
柴胡见到迷娘,那般一,,丝不,,挂,眉目安静又纯净地卧在面前,少女所有美好之处,皆无遗漏,忽然之间鼻血狂喷不止,直至失去意识。
只管照顾迷娘,破月破日一直未发现柴胡晕倒,倒是迷娘幽幽醒转,发觉了柴胡异样。
柴胡独自倒在沙地上,鼻唇间好像全被血糊住了,头发又乱蓬蓬地,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那姿态甚是恐怖,迷娘误以为柴胡魂归地府,转瞬克制不住激动,猛扑过去,自责低哭道:“柴胡!!柴胡!!我都答应你了!!也做到了!!乌镇的火已经灭了,你怎么还是死了?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你说,你怎么可以就死了?!!是我对不住你,柴胡!!”
第469章 有情雪(三)
古语有云,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拜冥锭锭所赐,迷娘初生之际虽如寻常婴儿,动不动就会大哭一场,满足周岁以后,却是一直与冥锭锭对着干,故而很少有落泪之态,即便是逃出冥府,到了人间,偶尔会遇到非常难过的时候,也很少流出眼泪。
此时此刻,迷娘如同寻常妇人,差不多将半身重量悉数扑压于柴胡胸膛,固然带着浓重哭腔,呼天抢地一般痛念丧夫之悲,那清泉样的泪水却始终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将掉未掉,犹似露珠挂满青翠枝头。
也曾看过泪痕满面,也曾看过鼻泪满把,就是没看过迷娘这样,噙泪如珠,忍悲像镜,嘴里发出的明明是不成体统的凄厉嚎啕,其姿容竟是格外艳美,且楚楚可怜,惹人无端心悸。
破月破日看得呆了,胸口一阵阵纠紧,像酸得涩,又像涨得疼,忽然之间,不懂自家心事,是乐意她的眼泪,是落下来的好,还是收回去的妙。
两个人光看着迷娘哭作如泣如诉状,浑不知要去拉劝。
迷娘哭叫了两回,身下死人般的柴胡,被鲜血糊住的鼻唇间,开始有了有些不稳,有些凌乱的活人气息。
隐隐约约听着迷娘哭,柴胡的手脚如同患了很严重的伤寒,瑟瑟抖了几抖,好不容易睁开眼,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一张脸甚是悲惨,又甚是可笑地,被迷娘胸前的两只活泼兔子堵得特严实。
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入手是异常柔软,又异常结实的丰满,柴胡这一抓,冷不丁醒了大半。
只是流了些鼻血,身子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人清醒了,力气也跟着回来了,敏锐感觉压在自己身上的不是别人,是迷娘,柴胡很是张惶,当即拼了老劲,发奋推开迷娘,一跃而起。
迷娘猝不及防,半身一歪,就此被柴胡一把推到沙地上,她仰起脖子,惊望着面前仿佛又要跑开老远的少年背影,一边大声疾呼,一边爬起来去拉他的手:“柴胡!!你别走啊!!”
两人手指交缠刹那,柴胡喝醉了酒一般,左右摇晃了两下,发现挣不脱迷娘,转瞬睁大了一双黑而亮的漂亮眼睛,直愣愣盯着面前空荡荡的海,一望无际的海,也不看迷娘,沉默片刻,柴胡咬咬牙,干巴巴地说话道:“你放心,我不是要走,我是去替你找点药。”
柴胡说不走,果然是不走了,迷娘借卖包子练习武功的修行路上,于是又多了一位同行者。
迷娘生为半妖之体,被她自己咬破的脖子外伤自愈能力甚快,但她体内所流的一腔热血却也确实为着降雪扑灭乌镇的火,流失了不少,倒是多亏柴胡延路寻了些补血的草药,每天三次细细煎了,守着迷娘喝下去,迷娘那红润的脸蛋,一天一天,越发像秋天熟透的苹果。
有柴胡在侧仔细照料,陆青苔的热毒瘟疫症状也得到控制,能够下地自己走了,只是时常需要冷凉的雪水浇临额头与脚心,不然仍是发作得厉害。
迷娘听柴胡的解释,解铃还需系铃人,要想彻底治好陆青苔,务必查证清楚热毒发病的起源。
迷娘最初并不完全了解柴胡之意,后来渐次深入新博国土,每踏足每一城,每一村,所见尽是比乌镇更加悲惨的病尸成堆,哀鸿遍野景象,她终于惊愕醒悟,却原来,乌镇并非热毒瘟疫真正发起的地方,此奇诡热症也并非由乌其国内始发,却是经由主子连真的母国新博传往瑟那斯大陆各国各地。
换句话而言,也就是说,新博举国在饱受战乱之苦的同时,到处都经受着疾病的折磨。
更经过一番沿路打听之下,迷娘听闻月余前,乌其军队因为遭逢瘟病之苦,已经大部退出了新博战场,乌镇地处新博与乌其交界,估计乌镇的病,十有是经过的本队留下,而白帕仍坚持高扛正义大旗,一鼓作气攻下了新都,女帝连雅在混乱中被新博叛军所杀,如今的新博国事,表面虽未正式明确,但百姓们私底下都议论纷纷,似乎由白帕长公主白沐芳主持大局。
只是在三国交战中,以奇兵突起,占据了新博三十座大小城池,几乎掌握了新博一半领土的新博白虎义军,不曾有丝毫归顺之举,导致白沐芳不敢公然窃国称帝,为博取新博老臣及贵族信任,尊六王子连真暂领摄政之位。
依靠新博百姓口耳相传,知悉连真近况安好,侥幸未被瘟疫困扰,迷娘心中尽管稍安,仍是不敢掉以轻心,新都恰好靠近苍茸海龙门,迷娘是一路紧赶不缀,练功不缀,只盼在跃出龙门前夕,抽出些许空隙,见得连真一面。
且道迷娘在留住柴胡的次日,便又摘下珍珠帘的一颗珠子要送与柴胡作聘礼,柴胡愣怔片刻,继而摇头,坚持不收:“这珠子我不能要。”
迷娘原本十分欢喜柴胡肯跟她远走,也十分笃定柴胡与已的婚事绝计能成,未料柴胡会断然拒绝,故大出意外之余,忍不住急切追问:“柴胡这是为何?柴胡心里难道另有她人不成?”
柴胡怀抱白骨,神色黯淡道:“我答应过我娘,要找个上门媳妇,继承祖业,有朝一日将我柴氏生药铺发扬光大,你我人妖殊途不提,迷娘你是大妖怪,将来说不定还要做大神仙,无论如何也不会与我守着生药铺过日子,所以,像迷娘你这样的媳妇儿,柴胡实实不能奢望。”
柴胡一番话说出口,算是道破了种种曲折,他起初违背母意,处处对迷娘示好,不惜献出镇店之宝,围系连真性命,好让迷娘开颜,当时凭的完全是一腔热血,不知世事冷酷。
柴胡年幼失父,从小与母亲柴扈娇相依为命,柴扈娇四十出头唯有此娇儿,平常待柴胡未免失于溺爱,柴胡行事也因此有些任性,他哪里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迷娘走后不久,娘亲柴扈娇竟过于操劳而一病不起,药石无济,柴胡这才惊醒,家里的镇店之宝老山参若不是被他慷慨送人,娘亲柴扈娇至少还有得救。
只可惜悔之已晚,柴胡在家里衣不解带伺奉于娘亲病榻前,不到两天,居然祸不单行,被乌其官府,强行以医倌身份,征丁入伍。
柴胡心挂病重的娘亲,漫漫行伍路上,必想方设法逃脱,可叹他医术甚佳,无论放在哪个军营,都被长官盯得死紧,总是逃不多远。
不过也因此,他从眉州兵营逃走那天,有机会与同在眉州的迷娘重遇,虽与迷娘重遇,柴胡不能说一点儿也不高兴,但却不敢多加耽误,更加不敢就此留在迷娘身边,最后是咬紧了牙根,独自离开水晶宫,继续往乌镇前行。
费尽了千辛万苦,等到柴胡好不容易悄然回到乌镇,临出家门前,尚是活生生的娘亲,却已化作白骨森森,柴胡心中顿时大悲大痛,枯坐房中数日,不言不语形同枯槁,迷娘上门求医那夜终失了本性,胡乱发狂伤害家乡亲邻。
几度自责,敌不过迷娘静坐于窗台下的轻歌一曲,几度抗拒,欲与迷娘再无瓜蒂,无奈人算不如天算,为了乌镇,柴胡不得不向迷娘低头求助,继而,暗暗别了故土,随迷娘结伴同行来到新博,但那颗珍珠,柴胡却是因着累死娘亲的心结未解,死活不收。
迷娘好说歹说,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