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话迷娘曲-第2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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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负重物的少女不过一声低唤,那处于狂躁状态,举止凶狠的少年郎,仅是瞬息之间,与迷娘四目交睫,神色怔怔竟呆若木鸡。
不用多说,这名独守于生药铺后院里的女装少年郎,正是曾经一语道破天机,帮助迷娘救得连真性命的医家儿郎柴胡。
俨然根本没想到迷娘会出现,借着投射在院子里的黯淡月色,柴胡低头望住迷娘,仅是一眼,他已经认出了对方是谁。
尽管认出了迷娘,柴胡却是嘴唇颤抖着不说话,两侧鼓鼓的鼻翼不停扇动起粗重的气息,然后静静从鼻子里流出鲜红的血。
“柴胡!你没事罢?”每次看到柴胡,似乎都会瞧见柴胡流鼻血,也不知柴胡是不是也生病了,迷娘不明究里,异常关切地朝少年逼近。
柴家人体质与常人有别,遇到命中注定的心怡佳伴,身体会产生奇怪感应,反应在外的征兆,便是流鼻血,此情越是热烈,血液翻滚越是流得凶猛,这是柴家的秘密,也是柴胡的秘密。
柴胡与迷娘匆匆相识又离别,从未有机会跟迷娘说起,迷娘自然被蒙在鼓里。
当鲜血不受控制地,顺着柴胡的人中部位渗进了唇内,柴胡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有些慌乱地后退:“不!!你不要过来!!”
“柴胡!你怎么了?!”眼看迷娘的手比他的脚快,要拉到他了,柴胡忽然爆发出一通刺耳尖叫,抱紧那具白骨森森的骷髅架,猛地转身冲进了屋子里,狠狠关上门:“我都说你不要过来了!!你走!!你走啊!!!!”
“柴胡!你娘是不是过世了?”迷娘撩开众人,急步飞奔至柴胡屋子窗下,低声道:“如果是,请节哀顺便。”
迷娘说罢,等了片刻,屋内柴胡没有任何回应,唯有急促难当的呼吸之声相闻,迷娘也不走,仍是俯首于窗底,声音低沉道:“当日我寄住你家,你娘待我不薄,于情于理,请容我进来,好生拜祭你娘!”
屋内依旧无声,陆青苔病得不轻,一直昏迷不醒,生死俨然仅在旦夕,破月与破日只道迷娘会硬性闯进,却惊愕见她沉默端坐在窗底,怀抱着身子奇热不退的陆青苔,不断以布巾拭着他额头的汗,偶尔轻轻哼唱出一支没有歌词的摇篮曲。
似满腹忧伤的怀念,又似一腔温柔的安慰。
主人不走,甘愿置身于古怪僵局之内,破月与破日自然也无法置身事外,唯有躲在一边,不露痕迹地相伴到底。
就这样,天色渐亮,人群绝望散去,唯剩迷娘一行人始终动也不动,滞留在变得孤清的小院内。
“你并非来拜祭我娘,而是专程来求医的罢?”原本与世无争的乌镇因莫名瘟疫肆虐,已经不是安宁之地,破月与破日想要再度开口劝迷娘离去之际,柴胡嗡声嗡气的少年嗓音,仿佛在一场漫长梦中重新苏醒,带着一丝一丝奇异平淡的缓和语气:“这人已病入膏肓,你坐在这里这么久,为何半句都不曾求我?”
“我若求了柴胡,柴胡便会乐意替我治他么?”迷娘眼神隐含悲怆,深深凝视着陆青苔气息奄奄的憔悴面容,长长叹息道:“柴胡你不愿意做的事,我求你又有何用?我只能坐在这里等你,等柴胡的一颗慈悲医家心,能够再回来,除此之外,请恕我资质愚钝,别无他法可想。”
迷娘这番话娓娓道来,竟似将屋内人性格摸透了十分,破月破日暗暗惊讶之余,忽觉小主人绵里藏针的本事,比起先主东璃,隐隐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是被迷娘的话惊到,或许是不想太快承认迷娘说中他心意,屋内显然又沉吟了良久,迷娘好不容易听到柴胡声音含糊的回话,已是喜出望外:“你叫你旁边的两个人,送病人进来,我权且替他瞧瞧,你不许进来。”
柴胡话音落地,紧掩的门露出狭缝一道。
“好好好!柴胡你说什么,我都依你便是!”迷娘见状,赶紧拿眼色示意破月破日驾起一朵七彩祥云,小心托着陆青苔,迅速飞进屋内。
只因柴胡不许迷娘进入,及时了解陆青苔病情,迷娘被迫在屋外大踏步地转着圈子,表面神色镇定,内心犹如热锅上蚂蚁,饱受煎熬。
半柱香过后,柴胡自窗子里探出半张脸,冲迷娘神情凝重道:“陆小公子恐怕是进入我镇的时候,不幸从哪里感染了瘟疫之症,我这里的药只能暂时缓解他身上病痛,绝计不能断根。”
迷娘顿时傻眼了:“难道只有死路一条?”
柴胡咬咬牙,迟疑道:“这病颇为诡异,随同天气变化,其实不同寻常瘟疫,以我数日观察,发现将病人移往冷的地方休养,兴许能保命。”
迷娘向柴胡道过谢,欲带陆青苔寻找冷地。
临走,迷娘向柴胡再度提出要拜祭其母柴扈娇,柴胡断然拒绝。
破月破日在眉州的时候,早已认得柴胡,柴胡与迷娘之间的渊源,自然也略知一二,两人本不愿迷娘与柴胡过多牵扯,既从柴胡嘴里得知陆青苔生还之道,又见柴胡对迷娘甚是冷漠,俨然拒之千里,其态度正中两人下怀,索性在旁边以陆青苔病情不宜耽误为由,异口同声催促迷娘离去。
迷娘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告别柴胡,很快随破月破日离开了生药铺,只是飞到半空里,迷娘依稀闻到一股难闻的煤油味道,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再飞出镇口,惊见乌其镇居然被一干密密麻麻的乌其军队团团围住,周围堆满干柴,洒满了煤油,摆明了架势要火烧乌镇,叫全镇人通通葬身于火海。
历朝历代,但凡瘟疫盛行,无法遏止,多数国家都采取干净彻底的火烧手段,意图烧死病患,杜绝病灾漫延,这种做法固然残忍无情,站在国家主宰地位,从上到下的人们皆采取默认态度,舍小取大无可非议。
迷娘有心阻止,却是双拳难敌四手,破月破日的功夫又以火见长,不但帮不了忙,稍有不慎反而会引火助燃,只能在一边干看着。
如此一来,乌镇开始不受控制地,四处烧起来了。
镇中惨叫哭声,顿时不绝于耳。
迷娘满头大汗往回跑,冲去生药铺,要救柴胡:“柴胡!!赶快走!!再不走的话,大火就要烧到这边来了!!”
情形危急,柴胡缩在角落里,竟是死活不肯随迷娘出门:“要走你自己走!!我才不走!!父母在,不远游!!我不能走!!我走了,我娘怎么办?!”
“你娘不是已经过世了么?你不跟着我走,还能到哪里去?!”迷娘急得不行,柴胡偏偏不合作,还张牙狠咬了她一口,气得她跳脚大吼。
“谁说我娘过世了?!我娘不是在这里么?”柴胡抱紧了手里的白骨骷髅,满眼泪花花地瞪住迷娘,仰起脖子嘶吼。
迷娘愣愣望着那具柴胡一直没有放过手的白骨骷髅,忽然福至心灵,冷不丁逼近柴胡,道:“你娘?这就是你娘?!你娘变成了这个?!难怪你不让我拜祭你娘!!那好,你当你娘活着,我也当你娘活着!!”
迷娘说着话,使了个四两拨千斤的巧劲,猛地夺过柴胡怀中白骨,转身没命地往外跑。
“还来!!还我娘来!!”柴胡吓了一跳,当即急得面红脖子粗,总算不再缩手缩脚地缩在角落里,却是没命地撒腿开跑,直奔迷娘而去。
第467章 有情雪(一)
单论轻功,柴胡是人,迷娘是妖,柴胡从小跟着娘亲学的是医术,完全不谙修真之道,而迷娘则是自懂事起便在穷山恶水的天贝郡,老老实实经由最基本的扎马步起家,照常理,柴胡纵使拼尽全力,也绝计跑不过迷娘。
只是,此时表面上迷娘固然奔如疾风,将柴胡远远抛至背后,暗地里却时常回头张望,每见到柴胡喘息不及,总是悄然放慢了步伐,不多时,一路跌跌撞撞地,柴胡已经紧盯着迷娘左冲右突的灵活背影,不知不觉冲出院子,追到小巷子口边。
柴胡家的生药铺,座落在这小巷子最里端,一条巷子,长约千步,自东到西虽然不长,却墙靠着墙,门挨着门住有许多街坊邻居。
大白天的,原本是很热闹的一条乌镇寻常里弄,因为最近死了不少人,显得特别荒凉安静。
柴胡那边撕心裂肺的奔跑着喊叫迷娘,其声响不可谓不大,也不曾让巷子里多出现半道喜欢好奇观望的熟人身影,俨然这场来势汹汹的瘟疫,令得镇里乡民,大半都死绝了。
冲着这巷子场面冷僻,早有破月破日在半天云里刻意躲藏了身形,专候着迷娘来临,目睹迷娘与柴胡陆续奔近,破月先使了一手缥缈云袖,引迷娘跳上云头,继而又掀起一股强劲旋风,迅速刮起了柴胡往天飞。
柴胡身子摇摇晃晃地,头重脚轻落到破月的七彩祥云之上,明显未曾发现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还是满脸悲怒交集的表情。
他头上扎的两条粗黑辫子,在方才发足奔跑中散开了,胡乱搭住汗湿的额头,越发透出两只眼睛黑幽幽的沉亮,深陷。
柴胡顾不得爬起来,干脆坐在地上吃力张开了十只手指头,发狂尖叫着,十分狼狈地扑向迷娘,急着抢夺对方手里的白骨骷髅:“还我!!还我娘来!!!”
“柴胡想要,我给你就是!”迷娘之心,一开始就不在白骨,意在柴胡,她突然袭击柴胡,行那抢夺之举,不过是想诱得柴胡逃出火场,如今柴胡顺利坐上了破月的祥云,迷娘立时松了一口气,握住柴氏白骨的手也跟着松开,就势迎着柴胡扑过来的身形,转而痛快塞进柴胡怀里。
怀中物很快失而复得,柴胡没料到迷娘居然不躲不闪,他仰起头,下意识搂紧了奇异混杂了两人体温,不再过度冷硬的白骨,怔怔瞅着面前明眸皓齿,姿态爽利的半妖少女,脸上神色忽然变得恍惚不定。
就在两人纠缠间,破月腾起的七彩祥云无声无息飞过了小巷,飞向边境。
其时,乌其官兵点起的堆堆野火,已经围绕着乌镇周遭,向镇里熊熊燃烧起来,伴着五月的山风狂飙,火势渐次冲天,犹如万年毒蛇吐出长长的舌头,差点舔着了破月的柔软彩云边。
火光凶猛,遮住了阳光,迷娘等人触目所及,到处是一片腥热的红,侧耳所听,尽是一片惊惶失措的哭嚎。
“救命!!救命啊!!”
“爹啊!!娘!!快逃啊!!”
“孩儿!!快想法子救火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放在宅子里,说什么都要拿出来,不然以后我们吃什么?!!以后可怎么活啊》?”
火里生起的团团热气,浓烈烟雾,迅速蒸红了柴胡的脸,熏痛了他的眼睛。
柴胡的凡人之躯,不比破日与破月两大神将,与身为妖怪的迷娘,明显受不了烟火弥漫之苦,迷娘赶紧喝令破月念了个快字诀,迅速驱策脚底云朵飞离乌镇。
破月口诀刚念出两字,被火焰肆虐的家乡在视线里忽然远去,柴胡双腿软软,跪坐在云间,猛然止不住浑身打了个寒颤。
死死按住膝盖,竭力克制住剧烈难受的颤抖,柴胡咬紧牙关片刻,思虑稍定,猝然伏低了身段,怀抱白骨冲迷娘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柴胡?!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说话!!”柴胡闷声嗑头的古怪行为,吓了迷娘一跳,她赶紧弯腰相扶,柴胡却执意不起。
听得迷娘再三追问,柴胡这才仰起脸来,双目赤红瞪住迷娘,神态凄厉哀求道:“妖,,,妖怪!!迷娘,我知道你是很有本事的大妖怪!!求你助我!我娘因我而丧生,我若不能保住我娘辛苦维持的生药铺,实在枉为人子!!我柴家的祖坟都在乌镇,乌镇毁了,柴家也没了!!柴家完了,我柴胡也没脸活下去了!!!妖怪大人!!念在我以前瞒着我娘偷拿我家的镇店之宝救过你主子,无论如何你务必帮我这一回!!”
“柴胡,你,,”猝不及防受到柴胡宛如山岳般沉重的大礼拜托,迷娘心中虽感十分为难,一时竟是无法启齿向柴胡断然告之,她侥幸救他出来,已是倾尽全力,唯有扭过头去,向破月破日两兄弟投以可怜巴巴的期盼眼神道:“阿月,阿日,你,,你们两个,可有什么好法子,能灭了这场火?”
迷娘的目光落到破日身上,破日当即斜起眼波,睨住迷娘不中用的样儿,冷冷摇头。
迷娘胸口略沉,却没死心,如水雾闪烁的两道清澈目光辗转落到破月身上,破月原本也要跟在破日后面摇头,与迷娘视线交接刹那,脑海里忽然灵光一现,依稀忆起迷娘曾在水晶宫,被他火焰所逼,威风凛凛展露独角之容,转而沉吟道:“法子不是没有。”
“阿月!你快说来!!是什么法子?”迷娘大喜,追问不迭。
破月定了定神,一字一顿道:“这法子,自当着落在主人身上。”
不知破月话中藏着什么玄机,迷娘呆了一呆,问:“阿月,此言何解?”
“主人只消变回真身,招集天界乌云,降下一场大甘霖,何愁野火不灭?”破月胸有成竹地回话。
破月简洁一语,令柴胡面前一亮,令破日收起了冷意,朝迷娘刮目相看,唯独迷娘面露苦笑:“阿月,我若能说变身就变身,也不用向你求问了。”
“主人的意思,是变身并非主人随心所欲?”这回换破月愣住了,他还以为迷娘是嫌弃其真身丑陋,不肯轻易变身,原来是不曾真正掌握变身之术。
迷娘沮丧点头,复又苦笑:“阿月,除了这个法子,可还有别的法子?”
破月想了一想,眸色复杂直视迷娘片刻,继而又望了望躺在他脚底的陆青苔,与跪在迷娘脚底的柴胡,语气变得斩钉截铁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破日冷眼旁观,唇角慢慢勾起无限讥讽:“阿月,主人看来根本没学过怎样变身,你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破月毫不理会破日,反手指着陆青苔,柴胡,问迷娘道:“这两个人,破月斗胆请教主人,心疼哪个更甚?”
迷娘愣住:“阿月?!!你忽然问这个干什么?”
破月皱眉道:“这关系到主人变身大事,主人只管照实说就是!”
迷娘迟疑着左看右看,看那神色依依,竟是两人都舍不得,破月也不多言,转瞬趁迷娘不防,飞起两脚,将陆青鞋苔连着柴胡,统通狠狠踢落下去:“拖累主人的东西,一个都不要留着!”
陆青苔与柴胡两个,一个病息沉沉,一个神智不清,被破月这一踢,身子顿时晃晃荡荡从云端扶摇直下,毫无反抗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