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床万福妻-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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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月撇嘴道:“歪理。”
他刻意挑起一边眉毛,满脸贼样儿地说:“我说的分明是正理,岂能容你信口雌黄。”
她也学他,调皮地对他贬了贬眼睫。
“既然你硬说是正理,那就讲两条来听听。”
擎曦说:“这世问,有人力气大、有人头脑好、有人专长于钻营、有人喜欢乐音,若硬通他们做同样的事,却又要求做出同样的结果,自然是不公道。”
“比方要求粗手粗脚的大男人,把绣品织得和女人一样强;比方叫体弱书生扛着锄头下田插秧,还得括得导农夫一样好;比方要求工人坐在书桌前填诗作词;比方要求商贩弹琴高唱,你说,可不可怜?
“所以啊,这天底下,有人穷、有人富,有人刻苦、有人优处,皆因为他们天生不同,没什么好比较。”
没想到几句话竟引来他一篇道理,予月知道,自己输定,谁让人家书读得多、心计又胜过老狐狸。
不管怎样,事实就是——擎曦是个很不错的县太爷,并且不必花太多力气在民生事务上。
这天擎曦和尹泰密商过后,在城外分手。
擎曦放松缓绳,纵马自行,心底不断盘算着尹泰的话,企图寻出些蛛丝马迹。
尹泰说,皇上本是偶染风寒,却不知芳何太医会诊、日日换药,病情却益发严重。他经常头痛难眠,全身骨节处像有千百支针在戮刹似地,听说前几日还在朝堂上昏厥。
太不可思议,皇上正值盛年,身子骨向来强健,怎么会一场风寒就让他倒下?
事情太严重,尹泰不得不回京城一趋,他把身边追查到的讯息交给擎曦,让他接手自己未完成的事。
他确知,宝亲王有异心,但目前还没有足够实力,虽然他招揽许多江湖人士,但成事需要银子,宝亲王还没富有到这等田地,他也曾经考虑过,这点是不是宝亲王赞同李媚君嫁给自己的重大原因?
但父亲已经拒绝赐婚旨意,宝亲王根本没有造反条件。
就算那些江期人真能义气相挺,不收宝亲王半分好处,但宝亲王坐上龙椅后,还真能仰仗那群江湖人治国?如今朝堂百官已渐渐让皇上梳拢,在这个时候下手,不就等于给其他几个王爷制造机会?
如果不是宝亲王,皇上的病是谁下的手,芳什么宫里太医查不出病因?
也许,他真该找时间到孙睿图故宅走一趋。
当年宝亲王李竞设谋,残害忠臣数十名,只因为他们站在皇上这边,支持他入主东宫,此事后为先帝所知,心痛李竞为己之私,将国家朝廷置之脑后,于是做出让当今皇上接位的决定。
那些臣子当中,有一人并非皇上这派的官员,他叶做孙睿图,他不只不是站在皇上这边的党臣,甚至与李竞有远亲关系,且那些被残害的官员只祸及己身并未牵累家人,但孙睿图却是遭受满门抄斩之罪,这两点,启人疑窦。
后宫曾有谣言,宝亲王母妃的父兄为官贪赃枉法,在妹妹受皇帝宠爱的数年期间大办敛财,将所得财宝尽藏于宝山之中,并绘制一张藏宝图,交由宝亲王母妃的娘家人保管。
这只是传言,却在百姓中掀起一股寻宝热潮,大周境内,有可能藏宝的大小山地全被挖追,依然没有找到那批财宝的下落。
于是尹泰在发觉宝亲王时常前往孙睿图故居,并寻出两人之间的关系后,便大胆假设,那批财宝已经被找到,因此宝亲王才敢对皇上下手。
但他并不这样认为,他想,如果那批财宝数量多到能够支持宝亲王起事,搬运财宝那么大的动静,尹泰绝对不可能察觉不到,他可是每天都派几十个人盯住宝亲王府的。
所以,事情回到源头,依旧让人雾里看花。
“不要、不要娘,救我!!”
凄厉的喊叫声传来,打断擎曦的沉思,他举目远眺,看见前方茶棚里有几个男人企图强抢一名姑娘,旁边的妇人状似疯狂,她哭喊、叫闹,拿着菜刀对着恶人猛劈,豁出性命不要似地,那股气势太猛,那几名男子竟然一时拿她莫可奈何,只能抓住姑娘、频频倒退。
“你发什么疯啊,我们是带你家闺女去享福,免得她这辈子在这个烂茶棚里白白糟蹋,何况你女儿发达了,你不也跟着享福!!”男子一面闪一面狼狈地对着妇人喊,可妇人杀红了眼,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擎曦停下马,举步往那群男子走去,他们身上并无武艺,不过是仗着几分力气在这里欺负寡毋孤女。
他纵步往前,一推、一抓,几个男人没几下就被他撂倒,他们眼中闪过恐俱,摔在地上后频频向后挪移。
擎曦把目光放在男人身上,一时大意没发现妇人失心疯了,竞举起菜刀砍向自己,仓促问,他侧身闪过,然手背一痛,他还是中招。
他退速退开两步,低头望向自己的手背,刀痕并不深,却有股噬心疼痛,他没时间细看,因为那名疯妇还在举刀乱挥乱砍,见状,他抢身上前点住她的穴道,握住她的手抢下菜刀。
妇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几名男子见他走近,连松跪地求饶。
他冷眼扫过,淡淡喊一声,“滚!
男子们飞快抢奔,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那名姑娘哭得梨花带雨,匍匐在地,拼命磕头谢恩。
擎曦没动手将她扶起,轻声说:“你扶你娘下去休息吧。”
“谢谢公子仗义,奴家愿为婢为奴报答公子恩情于万一。
她仰头望住他,眼底有着款款深情,他并未深思,便道:“不必,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他纵身上马,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想不出哪里怪异,拉起绩绳,下意识又看自己手背一眼。伤口没有红肿发黑、他没中毒,可方才那阵疼痛是怎地回事?调转马头,他策马离去。
擎曦走后,被点穴的妇人站起身,巧手一拉,将脸上的人皮面具拉下,露出那张既美丽又丑陋的矛盾脸孔。
她笑着对李媚君说道:“郡主,这招你可得学学,凡是男人都有那么点儿英雄气概,见到弱女子落难,定要出手相援的。”
第二十二章
被人强抢的姑娘同时拉下人皮,露出真面目,她是李媚君,还沉浸在为擎曦所救的甜蜜里。
他的武功真高强,三两下就解决掉那群地痞无赖,而且他说话的声音竟然那般温柔,她的心软了、甜了,像被工匠弹过的棉花,光是为这样一分温柔,为他养蛊放血已是值得。
“情蛊种下了?她以高高在上的尊贵态度问话。
玉凤凰眼底闪过阴霾,但嘴角却向上扬起。
“禀郡主,已经种下,接下来郡主就等着与他‘不期而遇’吧,我敢保证,那一眼相对,将会教他永世难忘,真切明白,谁才是他此生最好的伴侣。
“你说种下情蛊之人,并不会失去任何记忆,甚至性格脾气、行事作为都不会有半分改变?
“是的。”玉凤凰对自己的毒物有信心得很。情蛊,以情为名,只会在情字上吐丝盘结,其余的不影响半分。
“他身边的家人朋友以及他自己,都不会感觉奇怪吗?之前,他分明就不喜欢我,怎会突然问就喜欢上了,他们定会心存猜疑吧。”
“请郡主放心,情蛊力量大得很,不管是贺擎曦心思动摇或身旁的人起怀疑,只要一察觉有异,情蛊便会使劲儿吐丝,催促贺擎曦找到足够的话来说服别人也说服自己,他喜欢你。
“所以他对我,这辈子再不会改变心意?不管我做任何事?
“郡主就等着看吧,终会让您心想事成的。”
李媚君笑逐颜开,美艳绝伦的脸庞瞬地透出诱人光答,只不过,她身上那股血腥气息益发浓烈
一盏茶功夫过后,擎曦终于想起是哪里不对劲了,他隐约记得那个茶棚的老板是一对五、六十岁的老夫妇,不是年轻母女,何况那只持菜刀的手长期操劳的妇人,不会有那样一双细腻的手。
策马回转,他飞马回到茶棚前,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
那对母女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演那出戏?他细细检查茶棚每个角落,寻不出可疑痕迹,只好先行离开。
他是个谨慎之人,回家后立刻请来大夫检查伤口,大失说只是普通的刀伤,未有异状。
擎曦不死心,绘下那对母女和领头男子的长相。
几天后,陈二、董办来享,人已经找到。
之前予恩还担心自己招了批牛鬼蛇神来帮忙自己,他们没想到痞子有痞子的用处,他们不但找到带头的男子,还把其他人全找齐了,一个都没落下。
只不过,反复诘问下亦得不到半点线索,他们只是拿银子办事。
这件事随着时日过去,擎曦渐渐放下。
两片破败的门扇上,有着石头破过的痕迹,还有小孩子拿瓦片在上头划下的刻记,官府的封条已经被蚀腐,一块歪歪料斜、写着孙府的牌匾还挂在门上头,附近的人都说,这里闹鬼,夜里经常听见有女人在里头哭泣的声音。
这里是孙睿图的故宅,他不是临州人,但被派至临州,担任巡抚一职。
于是带着子女妻儿在此处落居,听说孙睿图的嫡妻喜欢安静,因此宅子没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旁,反而买在不显眼的地方,宅子相当大,用来住一家十几口人,着实大得有点夸张。
孙睿图,孙沅沅的亲生父亲。
予月知道这个名字,并不是从外祖父的墓碑上看见,因为墓碑不敢刻上真名,只用了外祖的字号孙耘。
阿娘从不与阿爹或孩子们谈论娘家事,她很担心当年的祸事会牵连到夫家与子女,而长年与之相交的朋友邻居,
连她姓孙都不晓得,阿娘把娘家事瞒得紧紧,因为皇权如天,她害怕家人再一次惨遭横祸。
那日,她闯进阿娘屋里,发现阿娘在掉泪,她磨着、缠着,非要阿娘与自己吐露心声,阿娘才说出这段陈年往事,并且在白纸上写下外祖父的名宇—孙睿图。
阿娘说,外祖父绝对是受人所污,他一生为官清廉,哪有贪渎之事,偏朝党政敌举出事证无数,一口咬定他贪污,那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当年,贺老太爷曾经预言,可惜外祖父不肯听他规劝,趁早从仕途上抽身,若是那时肯听,或许孙家不会惨遭天门祸事。
事实经过如何,阿娘并不清楚,只晓得当年外祖父曾经提及藏宝图一事,她认为,祸事应该与此有关,可阿娘说到藏宝图时,嘴角街起一丝讥诮。她说:“倘若孙家真有宝物可藏,何至于过得安贺清苦?”
阿娘说,孙家虽是官户,可奴婢仆役还不如现在后家里使唤的多。
阿娘还说,外祖父一生不收贿赂,经常教导子女,财富荣华皆是云烟一场,倘若家中真有宝截,他肯定会将它们交出去,换得一家子的活命。
那天,阿娘把当年孙家的天门惨祸对她说过一遍,还提及舍身救下自己的稗女小玲。
当时府里的下人被绑成一串,要卖给人口牙子,没想到小玲的母亲发疯似地要闯进已经被贴上封条的孙府,官兵发狠,竞拿起石头往她后脑一雄,活生生把人给当街砸死,全然不管或许她只是想再看看女儿小玲死去的地方。
那些惨事,道至今日仍让阿娘伤心不已。
最后阿娘叮咛她,万万不可让人知道,自己是孙睿图的孙女儿。
这件事,她很想同擎曦商量,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变得很忙,已经接连几日没过府看她了,也不常待在家里。
听贺爷爷说,京城里头似乎发生大事情,贺三叔经常捎信回家,而这阵子擎曦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他猜,事情并不简单。
擎曦不来,好兄弟们便出现了。
“你们知道孙睿图孙巡抚之事吗?”
怎么会不知道?当年孙家上下被押赴刑场就地正法的事儿,几位鬼叔叔、伯伯记忆犹新,他们常常在描绘当年惨事后,接上这样一句—孙巡抚可是个好官儿呐,那年头,朝廷杀了不少好官,可见世道不好,便是连当官的也难自保。
她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太多讯息,直到文婉姊姊出现,她问起此事,文婉姊姊迟疑半响后,问道:“你想去孙巡抚的故居看看吗?
就这样,她们搭着马车来了,为了怕行迹泄露,在距离孙府一条街远处,予月便打发车离开,由文婉姊姊一路陪着她走到孙府故居前,方离开。
人人都怕鬼,便是白日、阳光普照的时辰,也鲜少有人敢从此处经过。
予月不怕,她和鬼打交道已有数年历史,她甚至希望能遇上几位过世的亲人、找到一些蛛丝马迹,证朋外祖父的清白。
推门进入,里头是一片萧瑟破落景象,颓败的门户、破烂的屋子,阶前长满青苔,厚厚的一层落叶铺在地上,杂草有半人高。
院子里有个池塘,塘里荷花已残、杂乱的水草取而代之,还有不少活鱼在里头徜徉,可见此塘是引活水注入,并非一汪死水。
前厅、院落占地不广,倒是后园的密林很大一片,予月没有半分迟疑,快步走进林子里,可惜,她没遇见鬼,只看到林子里头一个个被掘开的泥洞痕。
当真有人不怕鬼魂,进来此处挖宝?
人为财死呵,一份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的宝藏,已让孙家上下十几口人陪葬,却还是有人不死心。
离开林子,予月回到前院,在她打算离开时,有一道影子自眼前闪过。那不是人、是鬼!她很确定。
予月下意识追着那个影子跑去,道追到一间低矮的屋子前头,方不见人影。
她没有半分迟疑,推开门,这里是厨房,有灶有锅,还有几根柴大堆在角落,她四处看去,发现柴火旁边有一个水缸,凭着直觉,她向前,把压在水缸上的木盖掀开。
盖子很重,予月花了大把才气才将它推开,然后她看见那个“人影”。
他是个男孩,很小,约莫五、六岁左右,他屈膝蹲着,把头埋入膝问,两只瘦巴巴的手臂抱住腿,全身蜷缩成成团。
“弟弟,你还好吗?”
听见声音,男孩缓缓抬头一双惊异的眸子对上她的视线。
予月对他一笑,问他要不要出来,他想了半天,点点头,从缸里飘出来。
男孩离开水缸后,她便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