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城春弄-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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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我来得巧啊。”他解了披风,热络地在桌旁坐了下来,夙鸢只好给他添双筷子,又取湿帕子给他净手。
师雨看着他道:“你来的正好,你说这次陛下是不是真打算放了乔姑娘了?”
即墨无白摇头:“不好说,他压着不闻不问,跟你的身世一样,只能说暂时没事吧。”
师雨笑笑:“说的也是,倘若以后我不听话,这也是个把柄,皇帝是个做大事的人呐。”
即墨无白拿起筷子,凑近低语:“以后还是恭恭敬敬地叫陛下比较好。”
师雨撇嘴:“是,大都护。”
即墨无白笑道:“不说笑了,其实我是来向你道别的,都护府的事处理的差不多了,还需回都复命。”
师雨顿了顿,给他夹了筷子菜:“那就多吃点吧。”
二人难得有这闲暇和乐的时光,即墨无白这顿饭可谓吃得心满意足。
入夜之后自然是留在了城主府,可惜师雨未给他可趁之机,叫夙鸢给他备了住处。
即墨无白哭笑不得,第二日启程之时,师雨前来送行,他那眼神可谓一个哀怨愁苦。
此番入都,少不得一番褒奖。嘉熙帝早朝之时,当着百官的面大致解释了一下太常少卿险遭毒手被救的过程,也算是遏制了一下朝中乱七八糟起死回生的传言,接着又饱含深情地赞扬了即墨无白的行事作风,为此番拿下乔定夜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官员们很清楚,这是要封赏的节奏啊。
“朕心甚慰啊!”嘉熙帝以此作为前面谈话的总结,而后朗声道:“如今安西大都护一时还没有合适人选,太常少卿原本就对墨城一带比较熟悉,此番代任大都护也是有模有样,朕便授命你正式接任大都护一职吧。”
即墨无白早已料到会是这样,以后指不定还要将墨城并入都护府呢他出任大都护当然好,还可以跟师雨拉拉人情债。
可惜有人看不穿啊,即墨无白正要谢恩领旨,老对头方杭便出言反对:“臣以为不可,太常少卿在墨城与城主师雨不清不楚,如今将他任为大都护,岂不是给二人以机会?陛下岂能助长此等歪风邪气,叫天下看了笑话啊!”
殿中窃窃私语,即墨无白的脸就快黑成一片了。方杭的心情他能理解,毕竟做了大都护就是一方之主,有兵有权,自然要压他一头。不过拿他跟师雨的事情说话,未免有些叫人不快了。
嘉熙帝坐在龙椅上,眼睛扫了扫即墨无白,神情明显带着些幸灾乐祸。
即墨无白干笑着看向方杭:“方大人言重了吧。”
方杭冷笑一声:“难不成你要说你要师城主之间并无暧昧?那天下的传言是如何来的?”
即墨无白摇头:“方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你言重了,是说我与师雨之间算不上歪风邪气,我们二人不是早就在全城百姓面前成了亲嘛,大家都看到的啊。”
方杭被他的话说的目瞪口呆:“可可那本该是师雨和即墨倓的婚礼!”
“但后来大家都知道成亲的人是我了啊。”
“”方杭气得脸颊通红,哪有这样强词夺理的!
殿中大臣也是看笑话的居多,其他德行俱佳者,如焦别之流其实并不认同即墨无白这歪理,可他这么大大咧咧地说了,一时也真没话反驳。
方杭道:“总之你们二人名为姑侄,却行苟且之事,分明是乱。伦,实在有伤风化!陛下断不能纵容。”
即墨无白不以为然:“我豫国讲的是大礼大节,何至于如此计较。我与师雨本就没有血缘,她不曾入我即墨族谱,与我那位堂叔即墨倓最终也并未成婚,我与她之间是正当的男女之情,何至于牵扯到乱。伦之说?”
方杭梗着脖子道:“为官者就要有自知之明!”
即墨无白叹了口气:“也罢,我一桩私事,却要被诸位至于这朝堂之上连着我的官职一并讨论,确实不该。既然为官者要做表率,那么我便不做这官了吧。”他掀了衣袍跪在地上,向皇帝叩首,“臣即墨无白,愿辞官归隐,不问朝事,望陛下恩准。”
嘉熙帝愣了愣,这什么情况,早知便不幸灾乐祸了,如何就走到这一步了?
如此劲爆的消息,自然是不胫而走。
太常少卿宁可放弃大都护这样的重职也要与那位毫无血缘的“姑姑”长相厮守,天下人闻言无不感慨。女子叹其深情,男子则不禁琢磨,这师城主究竟该美成什么样呀。
墨城因为商旅传播,消息早已传开。师雨每日忙碌,并不知情,还是从夙鸢那里得知的消息。
她丢下笔,坐在书房里捏了捏眉心,抬头看看夙鸢,她的眼神果不其然很微妙。
“呃,其实奴婢觉得少卿大人也蛮好的,真的。”她一边表态一边冲师雨暧昧的笑,笑得师雨默默无语。
晚上用罢晚饭,回到房中已经很晚,没想到即墨无白人竟在房中。
师雨看了看房门,颇感意外:“你怎么进来的?”
即墨无白笑眯眯地坐在桌旁:“大大方方走进来的啊。”
师雨明白了,必然是夙鸢干的好事。
她走过去坐下:“这可是你第三次辞官了。”
“陛下也是这么说的。”即墨无白挨着她坐近,朝她身上靠了靠:“此举可谓破釜沉舟啊,若还是不能得到你,那我就真的是一无所有了。”
师雨失笑,手指挑起他下巴,一脸兴味:“你不是已经得到了么?”
即墨无白啄了一下她的手指,蓦地将她拦腰抱起就要拐入内室,师雨扯住他衣襟低斥:“你如今可辞了官了,无权无势,就不怕本城主当真去陛下跟前参你一本?”
即墨无白苦笑:“哪有将夫君拒之门外的女子啊,我唉算了,我找不着人告状,要不去请霍老将军做个主?”
师雨“呸”了他一声,紧接着人便被丢入软帐中了。
师雨及时抵住他要欺身而上的身子,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她是担心如今百姓正议论纷纷,在这风头上怀有身孕。
即墨无白笑道:“我可没打算将你怎么样,安心好了。”
听他这么一说,师雨反倒不自然了,竟感觉像自己上赶着一样,当即侧过身去不再理会他。即墨无白笑了两声,躺下拥住她,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大约是一路赶来早就累了,不多时就沉沉睡去了。
入夜风大,天气透凉,风沙席卷。守城官兵们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个个手里捏着温热的酒袋,时不时小抿一口暖身,却不敢多喝,怕误事。
风沙越来越大,城门被砸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守城官在城头巡视,一个士兵凑过来道:“大人,您不觉得有人在拍门吗?”
守城官捂着嘴回道:“不就是那沙子拍的么?这鬼天气,还是赶紧入冬吧,下了大雪还好一些。”
士兵摇头:“不像啊,好像真的是有人在拍门啊。”
守城官举起火把,探头朝下望去,还真有个人影,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立在门下,在其身后,却是一大片绰绰人影。
“来者何人?”
“我要见城主!有急报!”
“亮出身份!”
下方没了声响,守城官再三细看,忽而感觉不对,正要提醒周围,一支羽箭已经直射来,没入他喉间。
城头瞬间大乱,士兵们纷纷执起武器,雷鼓阵阵激荡在夜空。
墨城有敌入侵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周末好呀,更新要比平常早很多呢~
话说国庆就快到了,在计划着带父母出去玩一趟,但实在不知道哪儿值得去,感觉到处都是人的样子,大家有好的推荐么?母上说国庆就是用来宅的啊。她说得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_←
第六十三章
师雨半夜忽然醒了;背后靠着温热的胸膛。
即墨无白受扰动了动身子,将她搂得跟紧,眼睛还没睁开,嗓音沙哑地贴在她耳边问:“怎么醒了?”
师雨轻轻支吾了一声,闭上眼睛继续睡。
即墨无白睡足后却不安分了,搂着她的手缓缓游移;“待风头过去,天下人都接受了,你我再补办一场婚礼。”他含着她的耳垂,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
师雨正待转头推开他,却正好被他正面抱了个满怀;颇有些自投罗网的意味。即墨无白哪肯放弃这到手的肥肉,温热的唇贴过来,几乎要将她烫化了。
师雨就知他难缠,先前说的话转眼就在这半梦半醒间给丢到脑后了,又好气又好笑,媚笑一声,缠上他身子,身娇肉软,非得好好治治他不可。
即墨无白被她箍着难以动弹,总算是彻底醒了,忽然道:“外面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师雨稍稍一愣,坐起身来:“好像是鼓声。”
先前城主府里几次不太平,即墨无白担心又出什么事,披衣起身,对她道:“你待着,我去看看。”
房门刚拉开,就见夙鸢一手提着灯,另一只手抬着,看样子是正准备敲门。见到即墨无白,她立即垂眼,当做没看到他:“城主,大事不好,西城门来报,有敌军入侵。”
内室一阵响动,师雨只着单衣,光着脚就走了出来:“你说什么?”
夙鸢提着灯的手颤了一下:“西城门受到敌军入侵,官兵受了重创。”
“何方敌军?”
“士兵来报说他们皆作伪装,但料想应该是若羌人。”
师雨立即回身:“更衣,我亲自去看看。”
即墨无白伸手挡住她:“你别去,我替你走一趟。”
夙鸢连连点头:“霍老将军已经率人赶去了,城主不必担心。”
师雨看了看即墨无白:“那好吧,你诸事小心。”
即墨无白应了一声,命夙鸢给他取剑备马,转回内室整装,须臾便妥当,大步出府。
报信的鼓声早已停了,即墨无白打马飞驰,老远便见前方大街上亮光一片,人声喧哗。待上了大街,却因眼前景象吃了一惊。道路两旁民居商铺竟多处着火,百姓们从睡梦中奔逃而出,哭嚎一片,四处火光熊熊。
风沙浓烈,割得人脸颊生疼,火势愈发大涨,许多没着火的地方也被引燃,墨城到处是慌乱救火的人群。
即墨无白终于接近西城门,扑面而来的风里夹杂了刺鼻的血腥味,便暗觉不妙,凝神细看,前方火光闪烁,城外喊杀声高亢,城头守城官兵人影奔走抵挡,下方大门正遭受猛烈撞击,眼看就要被破开。
霍擎手执长剑,立于城头大声指挥。即墨无白翻身下马,匆匆走上城楼,询问道:“霍将军,来的可是若羌?”
霍擎连眼睛都没空落在他身上:“是,粗观至少三十万,若羌此番只怕是举国重兵来袭。”
即墨无白看了看城头与下方挡门的士兵:“墨城城中驻兵十万,此处看来似乎人数不足啊。”
霍擎叹气:“兵马本就分驻四门,现在城中混入了大批奸细,其他三个城门亦有骚扰,城中的火也是他们放的,为救民也分出去不少人马。”
“奸细?”即墨无白诧异。
霍擎将剑重重立在地上,恨声道:“老夫恨不得将乔定夜拖出来再杀一次!都是他之前开放禁令的好事!”
即墨无白探头看了一眼下方情形,攀城士兵前赴后继,投石羽箭源源不断。“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能出城迎战?”
霍擎摇头:“对方重兵压城,志在偷袭,城门一开必然强攻而入,不宜开城。”
即墨无白皱眉:“我看急需增兵支援,其余三门虽受扰,但北城门内连有山脉,易守难攻,东城门又直通中原,料想他们都不会太上心,可以将那两处的人先调过来。”
霍擎道:“早下令了,只是城中纷乱,道路难行,还没赶过来。”
即墨无白抱拳:“若霍将军相信我,我便出城去再搬救兵。”
“如此再好不过,犬子就驻扎在东城门外,有劳了。”霍擎从怀间取出兵符递给他。
即墨无白接过兵符下了城楼,刚上马要走,城门霍然一声巨响,转头去看,城门开口又增大了几分,士兵们潮水一般涌向城门,死死抵住大门横木。他不再耽搁,纵马而去。
城中道路比他来时更加难行,百姓们四散逃命。妇人拥着火中丧生的丈夫呼天抢地,孩子们惊慌大哭地叫着爹娘乱跑,有的因为财物在大火中无法抢出,急得以头抢地,那可是毕生积蓄啊
即墨无白的马本跑得极快,却见前方有个小孩灰头土脸的呆坐在路中央不动,差点冲撞上去,连忙勒马,再不好快行。
士兵们是派了很多,但看起来还是人手不够。有的地方火灭了,新的地方又烧起来了。他们还得抓捕纵火犯,根本忙不过来。
即墨无白艰难前行,忽见许多人面朝他跑来,一大阵蜂拥着朝城门方向而去。他本以为是躲避火势的百姓,没有在意,不想其中一人经过他身边时不小心撞到了他小腿,他竟感觉到那人腰间有一截生硬的物事。
他连忙策马回头,还未至城门便高呼:“小心后方偷袭!”
那群人见身份暴露,纷纷亮出兵器,朝挡门的守城士兵袭去,落后几人则反身朝即墨无白攻来。
霍擎在城头见状大惊,城头抵挡数十万大军已经有些吃力,现在后方又来人夹击,实在大为不妙。他怒从心起,拔剑走下城头,亲自带头扑杀。
即墨无白心急如焚,一连斩杀了几人,转头朝东城门奔去,出城调兵已刻不容缓。
师雨站在吹雪阁上远观城门,城中四处火光熊熊,几乎要将这无星无月的天空照成白昼。
还以为将若羌的主战派削弱就会太平,没想到若羌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如今墨城大不如昔,即墨无白又放弃了执掌都护府的机会,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他们的视线从未从墨城这块土地上移开过。
夙鸢在她身后抖抖索索:“城主,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见到墨城这样”
师雨神色紧绷:“有新消息来么?”
夙鸢摇头:“尚未送到。”
“再派人去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