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第3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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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可没跑几步,就倒地不起。黄江陵不晓得这是哪一位变态大神挺身而出,他也来不及多想,旋即吹了一个口哨,被压抑了许久的小组终于可以反扑了,个个都像索命的黑白无常,穷追不舍,直到将对方最后一名枪手杀倒在地。
皑皑白雪,被血水染红,似一幅幅胭脂牡丹画,何其悲壮!
在杏花村最为恢宏大气的一幢楼房附近,有一个黑影隐藏在一桩篱笆墙后头已经很长时间了。
下雪之后,他抬头看了夜空一眼,然后将羽绒服的帽头戴上,令人更加难以看清他的容颜。
不过,他的特征倒是显而易见,羽绒服的左袖子下是空的,证明他没有了左手。
曾穷。
他那双阴鸷眼睛微眯着,好像两团燃烧的火,死死锁定矿业公司的五楼,那里是苏楠的宿舍。
被萧云逼得自断己臂这事,始终令他怒火中烧,但是他也明白,自己的主人不可能为了一个下人而去跟公子党的魁首撕破脸。好在,他很能忍,从一个牖中窥日的农村娃,摸爬滚打,历经风雨,到了今天举足轻重的八品上高手,关键是靠一个忍字。他能忍受饥饿,忍受寒冷,忍受痛苦,忍受灾难,忍受白眼,忍受嘲讽,为的就是等待时机,给予敌人最致命最狠毒的反击。
显然,今晚他等到了。
从苏黄历带着满江红出现在东北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他复仇的绝佳时机来了。
雪飘如絮。
在见到苏楠房间的灯光熄灭了之后,像根木头似的曾穷终于行动了,踏雪而行,健步如飞。
可还没进大楼,曾穷就听得右方“咻”一声,一根竹竿穿过雪花飞速而来,他连忙弯腰闪躲。
嘶!
竹竿恰好贴着羽绒服飞过,在胸口处划破了一道口子,露出几撮鹅绒毛来。
好险!
曾穷面无表情,定睛望过去,只见两个人从黑暗中慢慢走过来,一男一女,薛子和李影踪。
“走得这么急,不是小偷,就是小便,你挑一样吧。”薛子在距离五米处停下,挑着眉说道。
“你猜。”曾穷很淡定。
“我觉得你是急着去小便的小偷。”薛子跟了萧云那么久,埋汰人的功夫是日渐精湛。
“再猜。”曾穷唇角露着一丝笑意,完好无缺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
“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耗,直接开打吧。”薛子觉得这人不善言辞,干脆省略了好多开场白。
“早该如此了。”曾穷的右手从背后伸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刀。
“哟,还会使刀呢?那我就随你,也用刀吧。”薛子也拿出一把好刀,名字叫“冷月无声”。
曾穷见到薛子手上那把刀,劚玉如细泥的刀刃、秋毫若水滴的刀尖,不由赞叹道:“好刀!”
“算你识货。”薛子邪魅一笑,转头问李影踪,“宝贝,你用剑,还是用刀?”
“剑。”李影踪微笑道,然后从腰际抽出一把柄漆黑细长、腰带般的软剑,一抖,已变笔直。
“夫妻档?好玩。”曾穷狞笑道。
“这叫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你懂不懂?”薛子撇嘴道。
“我很快就会让你们夫妻双双把家还。”曾穷举刀平胸,左脚前伸点地,右脚后撤扎稳。
薛子不屑一笑,与李影踪对视了一眼,随即怒吼一声,两人同时挥刀舞剑,凌厉向曾穷攻去。
曾穷的眼睛如毒蛇一般,从起步的一瞬间,他就看出眼前的这一男一女充其量只是七品上高手,跟自己差了两个等次,即便联手,也相去甚远,顶多二十招之内就能解决战斗。想到这,他忍不住阴恻恻一笑,之前还没底的心情完全放松了下来,等薛子和李影踪攻过来是,他一边退后,一边左挡又拨,接着隔开李影踪的一剑之后,他瞅准机会,连续挥出了七刀,舞出一片刀花,绚烂而多姿,但每一刀都是一发即收,全是虚招。
等薛子上当一刀砍来时,他突然一滑步,已到了薛子背后。
瞅着这么大一个绝杀空当,曾穷掩藏不住心中的窃喜,嘴角现出了笑意,一刀刺向薛子背脊。
只听“哧”的一声,刀锋已人肉,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刀锋在磨擦着薛子的骨头了。
不过好在,在曾穷刺刀的时候,薛子已提前向右移了半寸,所以这一刀只是嵌入了肩膀下方。
而就在此时,刚还得意忘形的曾穷脸色遽然变了,想用力拔刀,刀锋却被薛子用手死死夹住。
他想撤手时,李影踪的剑已无声无息的刺了过来,就像是个温柔的少女,将一朵鲜花慢慢地插入瓶中一样,将剑锋慢慢的刺人了他的胸膛。他甚至连痛苦都没有感觉到,只觉得胸膛上一阵寒冷。然后,他整个人就突然全部冷透,鲜血红花般溅射出来,那双阴毒的眼睛非常不甘地看着平静如水的李影踪。
薛子缓缓转过身,右手还在抓着曾穷那把刀,脸上已经泛起了苍白,但是笑意也展露了出来。
而曾穷的脸上却已因惊惧而扭曲变形,他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用自己的身体来做诱饵。
本来实力悬殊的这一战突然就以这种戏剧性的形式结束了,两个七品上高手完胜八品上高手。
雪仍在下着,夜早已深沉。
黄泥土房子里,一片安静。
半日仙不见了踪影,地上躺着九品高手满江红的尸体,逐渐开始发硬。
铁盆里的火还在燃着,盆边上的木炭也备了许多,但总让人感觉温度似乎有些降了下来。
萧云伸着双手烤着火,脑袋微偏,明显有些走神,却忽然开口:“我的小石子扔出去了。”
他侧头看了一眼满江红的尸体,又发呆了一会儿,然后喃喃自语道:“竟然,击中了他。”
此时,屋子里的光线微微变化了一下,忽明忽暗,过了好几秒才恢复稳定,铁盆里木炭燃烧的红光在萧云飘然出尘的脸庞跳跃,似乎有风,然后一个浑身笼罩在黑暗中的人从一片阴影里走了出来,很自然地坐到了萧云的身边。没人知道他的样貌,没人知道他的名字,反正他也不在乎,因为他只是这人世间的一道影子而已。
萧云回了回神,看了这个戴着一张黑色面具的中年人一眼,将一杯茶递了过去。
“不渴。”影子低沉道,拒绝了萧云的好意。他真的不渴?只是不想除下那副面具而已。
萧云没有勉强,自己将这杯茶喝了个干净,轻声道:“外面的那三十个枪手解决了?”
“解决了。”影子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今晚像不像我小时候,你守在外头,用一支枪为我保驾护航?”萧云笑着问道。
“不像。”影子摇头道。
“哪不像?”萧云不解问道。
“那时候你很弱,现在,你很强。”影子沉声道。
萧云呵呵笑了几声,移了移受伤的右腿,让其放得更舒服些,忽然问道:“你看到了吗?”
“什么?”影子没反应过来。
“看到我扔出了小石子,然后将满江红一击即中。”萧云补充完整道。
“嗯。”影子点点头。
“堂堂一个九品高手,竟然会躲不开我扔出来的小石子,你不觉得奇怪吗?”萧云歪着脑袋。
“很奇怪。”影子赞同道。
“你有看见半日仙出手吗?”萧云想了想,问道。
“没有。”影子如实道。
“我也没有。”萧云垂下了黑亮双眸。
“这个人,很强。”影子声音依然没有什么情绪。
萧云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半日仙很强,强到可以于雪夜之中悄无声息的来到杏花村,让自己和影子都没有察觉,强到可以发出一些铺天盖地的异常动静,好让自己和保镖小组有一个心理准备,强到可以在满江红那一箭凌空之时,若有似无一般提前用真气将自己往后击倒。刚才,萧云在闪开那一箭的时候,很模糊地感受到一股力量在使他往后倒。而内力雄厚的满江红躲不开他扔出的小石子,很可能是被瞬间锁住了穴位,动弹不得,所以他才会死得那么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这个结局。
半日仙,究竟是何方神圣?!
萧云轻叹了一口气,从脚边拾起铁钎,胡乱在火盆里划弄着,无奈道:“我看不透他。”
影子微偏着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没关系,至少他对你没恶意。”
“这倒是。”萧云浅浅笑了笑,放下铁钎,火盆里的木炭烧得更旺了一些。
“怎么受伤了?”影子带着质问的语气,其实一进门,他就想问这问题了,只是没找到机会。
“跟两个高手过招弄的。”萧云轻描淡写道。
“对方很强?”影子阴沉问道。
“八品上。”萧云轻声道。
“你打不过?”影子冰冷道。
“虽然米粒儿那娘们说我已经是九品高手了,但对付两个八品上,还是够呛。”萧云尴尬道。
“废物。”影子的语气有些轻蔑。
萧云不敢反驳,狠狠摸了摸自己鼻子,瞥了一眼门外,转移话题道,“这场雪还挺大的。”
“正合你意。”影子平静道。
萧云抚掌大笑,轻声道:“还是你最了解我。”
“要动向晚了?”影子挑起眉头问道。
萧云艰难起身,眯起眼睛道:“大雪掩马迹,这是上天传给我的信息,我为什么不动?”
“要我帮忙吗?”影子抬头问道。
“杀鸡焉用牛刀?我还在等我一个朋友,你先走吧。”萧云背起了手,视线也投向了大雪中。
影子点点头,没有任何迟疑,快步走出门外,随即消失在一片阴影中,随手带走了一杯热茶。
不多时,一个穿着一身藏青雨衣的怪人冒着风雪走进了杏花村,兜兜转转,来到了土房子这。
守在门口的萧云见到这个人之后,霎时笑得春风满面,嘴上却责怪道:“你迟到了,墨白。”
第十四章 反了
夜趋向深沉。
黑山县,羽扇水疗。
臭名昭着的桑拿城,黄赌毒样样俱全,但当地政府就是不敢动,因为这是白山黑水堂的据点。
在一间VIP客房里,聚了有三个人,两男一女,年纪都不大,目测没有超过三十的。
迟随笔正斜倚在真皮沙发上,满脸的慵懒之色,看上去妩媚动人,由于屋里有暖气,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褛衣,薄丝之下,凸现曼妙身姿,一条紧身牛仔裤勾勒出长腿的迷人曲线,这身打扮成熟之中偏透着一分青涩,若让世上任何一头牲口看见了,只怕都会拜倒于那双如同羊脂白玉般的赤足之下。
三年就可以产生一个暴发户,但是贵族的诞生却非需要几代人不可。
作为暴发户或者暴发户的后两代,难免还会难以脱离小资产阶级的本色,她们的成长环境中有着上一代低格调品位的熏陶和教导,她们的基因里有着上一代勇闯天下的火气和竞争心、进取心,所以好高骛远、野心勃勃者居多,即便有足够的物质基础,有足够的时间让她们可以轻移缓步,她们也会性急如火,不堪忍受慢慢走路。
迟随笔可谓是这类后代的进化版,身上有了一些贵族的气质,但是图谋之心仍然庞大得惊人。
其实,在未成为四指堂堂主之前,她都认为自己是个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的人,可惜,她错了。
等她真正坐到她父亲那个位置时,她想要得到的天下,远远要比她父亲想要得到的大得多。
“今晚的雪下得还真大。”向晚站立在窗前,端着一杯白兰地,凝望着漆黑的外面,感慨道。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赏雪呢?”苏黄历摊手道,他已经在迟随笔面前来回走了一晚。
“罗丹说,世界上并不缺少美,只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小历,你要悟透这句话。”向晚笑道。
“悟个屁!我现在啥都不缺,就缺心眼,我真不该派老满去杏花村啊。”苏黄历忧心忡忡道。
“犯得着担心成这样吗?”向晚皱起眉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苏黄历这话听起来很不吉利。
“怎么不担心?之前在福建三都岛我就领教过萧云的能耐,很难对付!”苏黄历心有余悸道。
“这里是东北,我的地盘,过江龙再猛,也斗不过地头蛇的。”向晚酌了口酒,自信满满道。
“但愿如此吧。”苏黄历沉声道,也端起一杯酒喝了一口,觉着一股辛辣火线由唇烧至中腑。
向晚从窗边走回来,在迟随笔对面的沙发坐下,看着她道:“随笔,你今晚好像没说过话。”
“等着呗,没啥好说的。”迟随笔浅浅一笑,那双美眸向上弯起像两只荡漾在秋水中的小舟。
“你觉得咱这次行动的胜算有多少?”向晚没话找话,对于眼前这个女人,他很是尊重。
“运气好的话,应该会有五成吧。”迟随笔想了想,给出了一个答案。
“啊?”向晚有些惊讶,阴沉道,“这次,萧云没带那个变态娘们儿,而且他又受伤了。”
“嗯,这是有利于我们的两个方面,也是我决定冒险行动的最大原因。但是萧云这个人太奇特了,你不能用平常的眼光去对待,你看着他快要走投无路了吧,他却总是能绝处逢生,用云谲波诡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所以,我还是觉得不要抱太大希望,不然希望越大,失望就会越大。”迟随笔客观道。
向晚瞟了迟随笔一眼,幽幽道:“照你这么说,想动他,就是不可能的事儿了?”
迟随笔唇角一翘,笑了起来,轻声道:“你别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说,对付萧云,不到最后一刻,都别高兴得太早,不然就会乐极生悲。你之前也跟他打过交道,他竟然可以乔装成广陵散人去接近你,然后设一个套让你往里头钻,你不觉得这种人很可怕吗?他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你是永远无法掌握他的出牌。”
向晚一想起那晚被戏耍得团团转,就来气,恨恨道:“妈B的,就不信弄不死那小样儿。”
迟随笔笑笑,没再说话,拨了拨散落的几根青丝,探身用牙签挑起一块雪梨,小小咬了一口。
苏黄历立在一旁静静听完两人的对话,心里也平静了一些,坐到向晚旁边,与他窃窃私语。
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还没等向晚发话,来者就擅自推开门,小跑了进来。
向晚刚想开骂没规矩,却发现进来的是自己的堂弟,也是得力助手,向前进,不禁吃了一惊。
“前进,咋了,慌慌张张的?”向晚已经站了起来。
“老爷子刚才打电话过来,让咱赶紧回去呢,听那语气,估计出大事了。”向前进哆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