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蜃城-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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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者,无一例外,统统成为“蜃城晚餐”,不论是人类,还是禽兽,可怕的心得体会再次令他寒噤。满头冷汗的林先生,怀抱婴儿,紧咬牙关,他踮起脚尖一蹦一跳地艰难向前“走”。提心吊胆,他小心翼翼走路,尽量躲避地上那些湿滑而又恶心透顶的血肉残骸。他多次险些滑倒,鞋子在血泊污垢中“嘎吱嘎吱”呻吟。他感觉脚上的礼服皮鞋越来越潮湿闷热,黑油油的小牛皮好似渐渐瘫软,他料想若是脱下鞋子,一准儿能倒出血水。
他刚刚离开货舱不久,早早在心里打起退堂鼓,实在是因为这一路上,他都是走得踉踉跄跄、跌跌撞撞,他晓得自己多么狼狈不堪,勉强才跟上“逃命小分队”的步伐。他竭力鼓励自己继续前进,千万不要放弃,他仿佛看见,逃生的路上吉星高照,他相信如果得以逃生,是因为此刻有人在战斗。
异兽小天使如今成了散兵游勇,它们躲藏在角落或是阴影里,纷纷弹射猩红的毒舌突发袭击,它们简直神出鬼没,每每让人防不胜防。一只小异兽甚至粘在天花板上,不声不响地反扑,幸好被眼明手快的“美国佬”用枪杆子迎头重创,他把它打落在地,它在枪声伴奏下疯狂舞蹈,当场被消灭。支离破碎的尸体,一缕硝烟静悄悄飘散,他们认出蔓延的污血中夹杂了人类的鲜血。他眼睁睁看着彼得先生,从容地从血水当中拎起那根细长的尾巴,仔细端详和嗅闻,那东西在他手中颤抖并且左右晃荡,情同钟摆。他顿时头晕目眩,恶心得差一点呕吐。不愉快的回忆,时时在他眼前闪现,直觉一次又一次高声提醒他:嗨,我说“林混蛋”,一准儿走不了多远,你就会完蛋!咱们走着瞧。
他如此这般猛犯嘀咕,下意识地搂紧宝贝儿子,亲吻他那香喷喷的小脸蛋,这是他此刻最大的安慰。“唉哟。”他苦笑着连连摇头,哀叹命运本是无常,他糊里糊涂落进“海市蜃楼”的陷阱罗网,黑漆漆,白茫茫,黑白分明的吃人地狱,分明死路一条。他就此被折磨得一塌糊涂,一切似乎无可救药,他甚至于不敢奢望奇迹的发生。死到临头,他不在乎向谁祈求帮助,管用就好,他恐怕是难以死里逃生。这辈子怕是走到尽头,他不晓得自己迈出的下一步,是否便是他父子粉身碎骨的归宿。他咬紧牙关,坚持走下去,若不是为了可怜的新生儿,他哪里还有什么斗志呢?
脚底下站立的这艘大船,隐隐约约在晃荡,“吱嘎嘎”的哀叫时隐时现。断裂声和撞击声时不时震荡响起,混合异兽的低吼声,回音袅袅,起伏连绵,令人惊心胆寒。恐惧活像凶恶的禽兽,苦苦追逐,一刻也不放松。不远处,枪声时断时续,零零星星,却是催命一般步步催逼得紧,逼迫人们不得不加快逃亡的脚步。加快脚步?呵呵,恐怕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们在“黑暗天使”的围追堵截下,近乎绝望地挣扎,队伍实际上行动缓慢。
而他压根不思进取,他干脆停下脚步,竖起耳朵,他认真倾听那些零乱不堪的枪声。一瞬间,他也分不清楚,这些枪声究竟是在哪里打响的。也许是前方,通向船尾的方向?还是位于船头方向的货舱?再或者,前前后后都响起了枪声?
起落不定的枪声,伴随“嗡嗡嗡”的回音,在长长的空间悠悠回荡,音量被成倍放大,渐渐飘散开来,听起来加倍骇人。他想想自己果真倒霉透顶,深陷这座活活要人命的“海上鬼蜮”,时时刻刻都必须为了生存而奋起抗争。逃生之路漫漫无尽头,几时才能熬出头?“天哪,”他禁不住又是一声叹息。
唉,真正是漫无目的的一场大逃亡。不晓得,这样拼命地奔逃,或者干脆说是垂死挣扎,结局几时降临在何方?天晓得,如此奋勇地向前奔逃,能否赢下这一场同死神的赛跑?谁知道,等候在命运终点站的,究竟是金色的龙舟帆船,还是嗜血成性的异兽天使?上帝啊,看看我怀里的新生命吧,他才刚刚降生,难道片刻之间又要他离别凡尘?
一想到儿子啊,心如刀割,他情不自禁又落下几颗泪珠。横竖是死,不如拼死一搏,光荣战斗,求得生存。或者,横竖是死,不如平静面对,等待宿命降临,从容赴死。两个主意,截然相反的选择,一路上都在他心中搏斗,一时间难分高下,搅得他越来越心绪不宁。他忐忑不安心神恍惚,只得听任那两条不中用的腿脚下意识地向前迈步,他茫然参与盲目的大逃亡。
的确是有一会儿,他真的想回头,重新退回货舱。他要和吉祥孩子在一起,平平静静,从从容容,接受命运的生死安排。
那一幕鹿回头雕塑下,曾经彼此的山盟海誓,此刻正在他脑海中频频闪现,痛彻心扉。他在心底深处,一次次深情呼唤他自己:回头吧,林文湛,回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怎么忍心离开,永远留住妻子的这一座大海上的蜃城?死,也要团聚,也要做伴,也要长相厮守,一家人永不分离。
“胆小鬼,‘你混蛋’,胆小鬼!回头,回头,赶紧回头!”心中骂声不绝,他边想边走,边走边想,脚步渐渐迟疑,不知不觉他已经远远落在队伍后头。
队伍的前头,手电筒金灿灿的光亮,标明“急先锋”彼得先生,他目前所处的位置。这位“笔杆子”先生挺身而出,腋下夹了一支军用电筒,双手端着突击步枪,他机警地四处搜寻,时不时举枪射击那些暗处跳出来偷袭人的小异兽,他为大家杀出一条生路。
餐厅服务生积极迈动细长的腿脚,不紧不慢跟随在“美国佬”身后,始终保持适当的安全距离。眼下,他可是“逃命小分队”的核心力量。他背着昏迷不醒的白袍少年,一手牵着故意拖拖拉拉的小姑娘,另一只手紧紧捉住神志不清的人妖,并且这家伙仍然哼哼叽叽。如此这般身负重担的逃亡之路,可谓步步艰辛。这还不算呢,他还老得惦记着,时常回头,大声招呼神情沮丧的“香港佬”,催促他尽量跟上队伍。
“孩子他爹,快走吧。您!还在等什么?等着先活活累死我,再活活气死彼得先生,不能吧。”这位可敬的服务生先生可是累坏啦,他伸长脖子,翻着白眼珠子,“呼哧呼哧”喘粗气,形象十分不雅观。他这是实在撑不住了,方才停下脚步,稍微歇息一下。他回头看了看,当即气急败坏,他冲着那位“出工不出力”的林老板尖声嚷嚷:“哎呀,我的天!大老爷,您倒是腿脚利索点儿。唉哟,我说‘父亲先生’,行行好,赶快跟上吧,求您啦。没准到了前头,我还能给你那宝贝儿子,找到一头活蹦乱跳的奶牛呢。要不,我帮您抱儿子?!”
“呵!”林先生冷不防被他逗乐啦。看看服务生眼下的光景多么狼狈,可是他还惦记别人,他为他连哄带骗费脑筋,着实感人。不忍心再给人家添麻烦,他抖擞精神加快步伐赶上去。一伸手,他捉住人妖的胳膊,他接替服务生照顾他。可怜的家伙被人搀扶着,慢慢吞吞向前走,依旧呢喃般的小声嘀咕:“行行好,行行好,快给我一枪吧?”
他们就这样一路上相互照应,继续艰难前进。他们拐过几个弯,且战且进,打打停停,最后终于爬上舷梯,来到位于一层的船舱通道。走着、走着,彼得先生突然停下脚步。他匆忙回头,默默注视着大家,蓝眼睛大放光彩。
彼得先生的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微笑。
“啊哈,快瞧哇!”餐厅服务生惊喜地嚷起来。他快活地睁大眼睛,欢喜得好像一个考试得了满分的孩童,他眉开眼笑地呼喊:“龙!龙!金色的中国龙!”
也难怪彼得先生乐得说不出话来,餐厅服务生高兴得忘乎所以,救命稻草一样的龙舟帆船,竟然停泊在前方。金色的龙舟,仿佛忠心耿耿的伙伴,老早就在逃生的路上等候大家。求之不得,却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怎不令人惊喜?
出乎意料,看到“金龙”,人妖更加欢喜,他简直就是欣喜若狂。万分激动的他呀,拼命挣脱林先生的搀扶,手舞足蹈,一马当先,他领头儿飞奔而去。“嘿,慢点儿,慢点儿,等等我们!”慌得众人大呼小叫,急忙紧跟上去。大家生怕糊里糊涂的人妖,不小心弄坏龙舟帆船,那可是一条救命的船。船虽小,但是承载了希望,他们心中的希望并不小。
伴随缕缕飘浮的烟雾,海盗阿尔伯特突然现身,这个黑色皮衣的坏家伙活像一朵乌云,静悄悄,悠悠然,他笃定地从龙舟帆船里慢慢吞吞“浮”起来。海盗先生抬头挺胸,身子骨儿僵直地“耸立”在皎洁月光下,纹丝不动,一声也不吭,他仿佛冰冷的大理石雕像。他尽管声色不动,凶相已然毕露,他们遇见他,如同遇见死神的使者和魔鬼的代言人。阿尔伯特先生也是凶恶的禽兽,月光下嗜血的毒蛇,大海上贪婪的鹰隼,蜃城中吃人的豺狼。历经艰辛的逃亡,迎面等待大家的,却是一个并不吉祥的征兆。望着不怀好意的“黑衣人”,众人束手束脚,心头犹如撞鹿,思绪翻腾,心情沮丧,他们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步。
心如明镜高悬,彼得先生微微皱眉,他冷眼看着笼罩“金龙”的“乌云”,顿时百感交集。无需多加思考,龙舟帆船肯定是被他偷走的。瞧啊,他手里那杆装备了枪榴弹的重型自动步枪,多么高级的“枪杆子”,漆黑铮亮,大得离谱,黑洞洞的枪口寒光闪闪,它真是杀气腾腾。哼哼,阿尔伯特这个贼,他想干什么?
争分夺秒的逃亡路上,生、死两扇门仿佛并立在前方,静静等候人们做出选择。生死关头,绝不能犹豫不决。那么,赶紧上去敲门吧,彼得?想到这儿,他不禁暗自庆幸,枪里刚刚装满子弹。他把手电筒交给身旁的小姑娘,他始终冷静地直视海盗的眼睛,那双冷酷而又阴险的绿色眼睛。攥紧手中的突击步枪,他缓缓移动脚步,带领大家继续向前走。
月光照耀下,金灿灿闪亮的龙舟帆船,它是幸存者心目中的希望之舟,海上蜃城的“诺亚方舟”。希望的星星之火尽管微弱,却是暖意融融,激励人们鼓起勇气步步跟随彼得,小心翼翼向龙舟帆船靠近。金鸡独立,阿尔伯特先生站在帆船的至高点上,他居高临下虎视眈眈,死死盯住渐行渐近的“迷途羔羊”。他们迷途而不知返,他将迫使他们回头,他将不择手段保卫他的“金龙”,为了利益他不惜浴血“黄金”号。
“枪杆子”便是强权,不论是在陆地,天空,还是大海上。信仰强权,邪恶的信仰,“枪杆儿绅士”引以为荣,他是巧取豪夺的行家。得心应手,他干得十分优雅,他笃信自己便是拥有强权的“人之精英”。在他的心底深处,他视知识分子彼得如粪土,他认为只需稍作威逼恐吓,“笔杆子”就会乖乖地缴械投降。
在他阿尔伯特的眼中,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心疲惫的这群人,他们是没有战斗力的窝囊废,注定是蜃城的牺牲品。因此在他看来,这些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贫民,他们无疑是他逃生路上的绊脚石,他必须立即把他们清除干净,而且越快越好。
望着他们步步逼近他的宝贝“金龙”,阿尔伯特先生不禁火冒三丈,他挥舞重型自动步枪,癫狂地大喊大叫,试图驱赶“羊群”。“滚开,滚开,快滚开!”他声嘶力竭地嚷嚷:“该死的羔羊。离我的‘金龙’远点儿,别挡住我的活路!快滚,哇啊?”疯狂的吼叫,回荡在空荡荡的船舱通道,激起“嗡嗡嗡”的回音起伏缭绕,阴森而又恐怖。人们呆立在龙舟面前不知所措,个个惊惶,他们是担心害怕,这个言行举止疯狂的海盗,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擦枪走火。
和大家伙儿一样,林先生也是忧心忡忡,他不得不认真审视眼下的处境。这条长长的通道,四通八达,两边敞开的房门林立,时刻都可能窜出几只小异兽,果真是险象环生。再者,那些“宝珠大法”的使者、护法和打手,他们也是好{炫&书&网久不见,怪让人惦记的。谁晓得,他们究竟是被吃光了,还是埋伏在某个地方伺机反扑,猎捕牺牲者,以便填饱大天使那只饥饿的白色肚皮?如此设想令他不寒而栗,绝不能这样僵持不下,浪费时间,等同于白白流失生存的机会。
林老板轻轻推开彼得先生,走上前去,他打定主意要和这个海盗兼杀手面对面的谈判,他要和他斗智斗勇当面较量。谁会向慈爱的父亲开枪呢?他仗着自己怀抱婴儿,那就等同于挥舞一面讲和的白旗。他一心想要尝试,说服这个持枪占领龙舟帆船的疯狂海盗。
在他看来,海盗先生只不过是个耍耍枪杆子的,四肢发达而头脑不那么健全的笨蛋。实在看不出来,他会有什么惊人的大智慧。说服他,诱惑他,哄骗他,乃至最终“搞定”他,总不会难过驯服一条大灰狼吧。况且,逃生是眼下双方共同的最大利益,相互之间倘若存在利益,那就意味着存在讨价还价的空间,通过沟通彼此交换意见,一切皆有可能,比方魔鬼变成天使?林老板蛮有把握,他能同普天之下形形色色的人,好好做生意、谈买卖。
面带假惺惺的和蔼微笑,商人态度友好地凑上去,尽量温和地同海盗先生讲价钱、谈条件,他对他柔声说道:“嗨,金钱!你喜欢吗?哦,那么谈判啦。我亲爱的阿尔伯特先生,我们是否可以,平心静气地谈一谈,关于金钱与活命。多么伟大的问题,难道不是吗?瞧啊,单单凭着你一人之力,显然不能够把龙舟放进大海,真遗憾。亲爱的,你需要水手和劳工,对不对?我们合作吧。一笔很划算的好买卖,大把、大把‘哗啦啦’响的金钱,这你准保乐意!”
眼见笨头笨脑的海盗,在听了这番话以后显得有些犹豫,他猜想他恐怕是晕头转向了。林先生索性再靠得近一些,他伸出一只手随意搭在龙舟帆船上,他摆出老相识的亲热态度,想用亲和力感染他,进一步同海盗套套近乎,他要一举降服他。林老板不慌不忙,他接着往下说:“这条小船,我买了。愿买,愿卖,咱们公平交易。具体么,你可以开个价啦。阿尔伯特!这可是无本生意,您真走运。九死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