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蜃城-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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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力游泳,她在想象中自由自在翱翔,不断地向上飞升,直达她心目中的神圣殿堂。
浓密的睫毛,涂抹厚厚的金粉,美丽的蓝眼睛忽闪、忽闪,含情脉脉,秋波涟涟,虚无缥缈的金粉世界,在她泪光点点的眼中留下清晰倒影。
“黄金”号邮轮的底舱,在地下一层,这里临时被改为货舱,用来存放一批额外搭载的货物。简陋的货舱,低矮,压抑,阴暗而又潮湿,各种管道、梁柱和电线设备交错纵横。漆黑的铁链子,悬挂在天花板下,胡乱盘绕,微微晃荡,它们仿佛隐匿的长蛇瑟缩在阴影底下。
军绿色的货箱子,整齐地成排堆放,顶天立地。货箱脚下统一使用木板和竹片作为铺垫,舱室塞了个满满当当。水手们往来忙碌,加班工作,他们用缆绳捆扎,加固堆放的货箱,防备可能到来的坏天气。这里闷热难当,人人都汗流浃背,一股浓重的汗臭味儿弥漫在空气中,憋闷得人们愈加焦躁不安,言谈举指也变得粗野。
远远传来欢快的鼓乐声,磁石一般诱人心动,水手小顺子不由得小声哼唱,伴随节奏左右摇摆。“USA?OK!”他仰起脸来开心嚷嚷,他那顽皮的笑脸,映照节能灯惨白闪烁的灯光,一忽儿明,一忽儿暗,看似阴晴不定。
小顺子是个健壮的黑人青年,脸盘长得方方正正,轮廓硬朗漂亮。他胡乱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微微喘着粗气。紧握手中的长柄刷子,他歪着脑袋,顶真地打量一番货箱上刚刚打印的标记。白色油漆的标记“USA”,字迹清晰,笔划均匀,深浅刚好合适。左瞧瞧,右看看,他对自己的活儿,还算是满意的。
“小顺子,发什么呆呢?想你老娘了吧?”一个金发水手偷偷从货箱后面探出头来,冲着他粗野叫骂,同他逗趣。
“小顺子?他哪儿来的老娘哟。人家呀,一准儿是想新娘啦,哈哈。”另一个水手的声音紧接着瞎嚷嚷,立刻引来一阵轰笑。
“闭嘴,统统给我干活去!”有人厉声断喝,“嗨,这里不许抽烟。说你呢,赶快滚出去,烟鬼。”依旧有人在小声窃笑,交头接耳,鬼头鬼脑地低语。黑漆漆的天花板下,好似“嗡嗡”飞舞了几只苍蝇。
让弟兄们逗乐了,小顺子眉开眼笑,竭力眯缝眼睛,他努力想象美好未来。就在此刻,仿佛真的有个美丽善良的新娘,正在远方的某个地方,眼巴巴等着爱他呢。他的好运气,没准儿就落在下一个港口?他想想自己这一生,凡事顺心、顺意又顺运气,从不强求奢望什么,他向来踏实勤奋。他信仰诚实工作,诚实待人。也许,很快遇见命定的爱情,生下一堆命定的孩子。也许,自己是个严厉的父亲,体贴的丈夫,能干出色的好女婿,并且深受家人欢喜。也许,在某个自己本不知道的时刻,天降吉祥,突发横财,买了自己的船,开了自己的船,并且拥有自己的水手,从此后无忧无虑地生活,然后周游世界。这些美丽的梦想金光闪闪,多少年来日思夜想,有朝一日忽然美梦成真,才是小顺子命定的“大顺”哩。
命运的安排,扑朔迷离,峰回路转,又有谁知道?努力工作吧,加油,水手。想到这儿,他乐呵呵地突然大吼一声,说:“弟兄们,到达香港,我请大家伙儿喝一杯。”
“好啊!小顺子,好兄弟。”众人连忙高声起哄,尖利的口哨声,此起彼伏。小顺子热情洋溢地望着大家伙儿,欲言又止。他心想。是啊,自己没有家,是船长先生好心收养。自己是吃船上的饭,“撑”大的。自己是喝海上的水,“泡”大的。自己是在甲板上,沐浴阳光和月华,“滋润”大的。“黄金”号邮轮就是温暖的家,水手们如同亲兄弟。每一站停靠的港口,仿佛就是水手心中的圣洁教堂。他一向都觉得,勤奋工作就是对“黄金”号船长父亲的诚意报答。
他心里顿时暖意融融,脸上浮起纯真的笑容,他换个姿势继续埋头苦干。他长得高大结实,穿一身工装款式的背带牛仔裤,粗布的面料浅蓝泛白。裤子的前后左右,布满大小不一的工具口袋,式样各异。肩膀上,深色的牛皮背带略微褪色,搭配小方领子的浅黄色长袖运动衫,整个人格外精神,憨厚又率真。
这个被大家亲热地叫做“小顺子”的水手,他是光脚丫子穿皮鞋。崭新的样式粗野的休闲牛皮鞋,那种处理成绒毛质感的皮面子,淡淡的鹅黄色,看似毛茸茸的,更像是某种细绒织物。鞋子外侧,整排结实的铜扣子,一颗颗金闪闪发亮。鞋的边沿,十分隆重地整体向外翻出,露出大片雪白的衬皮。他的一条腿,高高卷起裤脚筒子,赤裸黝黑的健康肌肤。
他满心惦记未来的美事儿,自然越干越起劲,越干越卖力。成排成行的军绿色货箱,看似黑压压、影幢幢,如山耸立,被他的长柄刷子横扫而过,逐一打上“USA”的白色标记。新鲜的字迹,湿漉漉,油腻腻,缓缓淌下白色的油漆,在灯光照射下,一道道白得雪亮。它们沿着箱壁,慢吞吞地向下延伸,爬行,蠕动,好似肥胖的白色蛀虫,恶心地扭曲变形。
“黄金”号邮轮,一层的船舱通道,笼罩着昏黄灯光。从酒吧传来的音乐,悠然回荡,夹杂其间的清脆鼓声,鲜明而又嘹亮。一行七人,气势汹汹,他们行色匆匆。黑色贴身的长筒皮靴,重重踩过银灰色的羊毛地毯,留下一路湿漉漉的杂乱脚印。
这群“黑衣人”个个神情严酷,有的腰挂手雷,有的斜挎弹链和弹匣,有的则在屁股口袋里装着小手枪,还有人藏了匕首和飞镖暗器。一双双粗大的手掌,紧握漆黑铮亮的轻、重枪械,简直爱若珍宝,武器装备情同他们的偶像。他们穿着紧身的猎装,做工考究,皮衣的料子很软柔,漆黑光亮。上装的款式各不相同,“长袍短褂”相映成趣,大都搭配银白闪亮的金属扣子和拉链,风格粗野豪放。每个家伙的举手投足,无一例外地干净利落,他们呈现在朦胧光线中的黑色身影,神秘而又恐怖。
他们是谁?他们当然不是“黄金”号邮轮正常的乘客,他们也不是邮轮上的保安队。事实上,他们刚刚上船,神不知,鬼不觉。换句话说,他们是秘密的闯入者。他们从大海上来,一群穷凶极恶的“海雕”,大海上最不受欢迎的客人,他们不请自来。他们是一帮全副武装、荷枪实弹的恶棍和杀手。他们啊,是这艘豪华的度假邮轮“黄金”号上的“占领军”,由于他们的到来,“黄金”号恐怕不再靠岸,因为它遇见了大海上可怕的公敌——海盗。
他们是魔鬼,横行大海,苦苦追逐利益,穷追猛打,滥杀,掠夺,他们无恶不作,他们同样深陷纸醉金迷的天罗地网。海盗,这个久远年代的古老营生,历经剿灭征伐,星火尚存。时不时地,他们会突然现身海角天涯的某条陌生航船,演出一幕幕惊心动魄、血雨腥风的海战悲剧。
新的故事,很快就将旧的故事掩埋。新的血迹,很快就将旧的血迹冲刷干净。新的无辜死难者的遗骸,很快就将旧的墓穴占据。不会再有人,提起那些海上曾经的血腥非常的故人和往事。岁月流金,流逝得太过匆忙,年复一年,日月如梭,无情的时光从不曾为谁止步停留。可是,总会有一些不寻常的人,或者是一些不寻常的事,历经岁月的消磨,终究不能被人淡忘。那些口口相传的神奇故事,经过时间的沉淀与历史的考验,成就世代相传的关于英雄人物的不朽传奇。
海盗的突袭,也许将改变“黄金”号邮轮上,一些人的命运。船上的客人,大都已经回房休息。有人仍然泡在酒吧畅饮,也有人缩在餐厅追逐美味佳肴,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正是夜深人静时候,船舱通道空无一人。“黑衣人”十分顺利地穿过长长的走廊,很快寻找到下一处出口。在这里,他们仅仅遇到一点小麻烦。
年轻英俊的侍者,双手捧住一瓶红酒,他蜷缩身子坐在离舱门不远的地毯上,他正独自仰脖畅饮呢。迎面而来的脚步声,极不寻常地沉重,惊扰了这位“小酒仙”的雅性。他醉眼惺忪,醉态毕露,茫茫然盯住渐行渐近的“黑衣人”。酒瓶的瓶口仍然含在他嘴里,他舍不得放下,他的样子活像咬住奶嘴的婴儿。
黑影子?一张张陌生的面孔,极其不友好,几无人色,惨白一如画皮。哇啊,他们还有枪,白色西服的侍者惊讶地松开嘴巴。美酒壮胆,老鼠也敢挺直腰杆。小个子的他,凭借肚子里酒精的支撑,慢吞吞地站起来,他预备拦路喝问,充当英雄好汉。“站住!不、不、不许动,你们是谁?”他结结巴巴地问道,其实他心里阵阵发毛,他恨不能拔腿逃跑。故作镇定,他伸手整理黑色油亮的漂亮卷发,扶正金色的领结。
问,也是白问,但他还是明知故问。他挺身而出,只是出于责任心?或是给他自己挣面子?再或者,是因为他实在是喝得太多啦。他打着很响的酒嗝,人虽然糊里糊涂,头晕眼花,根本站立不稳,好一阵左右晃荡,他依旧昂首挺胸迎向神秘的“黑衣人”,而他们从未停下匆匆的脚步。
“黑衣人”始终如一保持速度,不动声色,他们静悄悄地靠近他。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禽兽,刹那间张牙舞爪,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拔出匕首,捂住“猎物”的嘴巴,团团包围,疯狂袭击,活儿很快干完。有人准确接住半空中掉落的酒瓶子,有人稳稳当当托住向前倒下的遗体,还有人轻松吹响口哨,这是收摊的暗号。紧接着,便是揪头发,拎领结,捉住手,提起脚,抬起身子等等诸如此类的举动,有人撬开墙上消防柜子的门,白色西服的侍者被迅速塞进去,红酒瓶子则被塞进他的怀抱,木头柜门随即“吱嘎”一声关闭。白色油漆的门上,火焰的图案猩红如血,分外刺眼。有人掏出雪白的手帕,抹掉羊毛地毯上的几滴血迹。
生命,被强行剥夺仅仅只在瞬间,没有一丝声息,没有一丝痕迹。按部就班的凶杀如同某种古老仪式,杀手们老辣、干练,举手投足流畅自如,他们具备专家的艺术风范。禽兽不如的海上强盗,他们信仰这门血腥的古老技艺,深深地痴迷。夜色深沉,雾气缥缈,在月光普照的漆黑大海,海盗钟情“黄金”号,为之热血沸腾。
第十二章 夜半惊魂
远远的地方,传来几声凄厉的婴儿般的哭叫声,回音悠悠缭绕,在他耳边“嗡嗡”作响。黯淡无光的月亮在云雾中穿行,他恍若独自站在海边高高的礁石上,大海在他脚下轰鸣,飘荡的迷雾扑面而来,它们突现狰狞笑脸对他张牙舞爪,层层叠叠包裹他,束缚得越来越紧,冷丝丝的,湿漉漉的,无影无形的陷阱令他不寒而栗。眼前白茫茫他如堕烟海谜团,他感觉干渴难忍,浑身乏力,左右晃荡几下便一头栽进黑糊糊的海水,飞溅的浪花白得雪亮,在他坠落大海挣扎的瞬间,他看见无数珍珠从海水中纷纷扬扬升起,大海随即猩红如血,深陷噩梦的人打个激灵猛然惊醒。
皎洁的月光,透过斜上方的天窗,倾洒在他的床上,白色油漆的木头栏杆反射了惨白光辉,他的眼睛被刺痛,但他却木然睁大眼睛注视窗外的月亮。光标的脸孔同样笼罩白皑皑的光芒,如凝霜雪,他情同被白色吞没。他扑闪黑亮的眼睛,屏气,凝神,仔细听。月明之夜,一片死寂。
一切如常。房间里,只有那座红木的落地大钟,执著地“嘀嗒嘀嗒”响个不停。眼皮子很沉、很沉直往下坠,手脚软绵绵的,他感觉真是困倦得不行,他在温暖被窝里苦苦挣扎,费劲地探出大半身体,冲着大钟懒洋洋地抬起眼睛。大钟古铜色的金属钟面,反射了月光,白色的光芒星星点点闪亮。
几点啦?一点一刻?嗯,它已经敲过那一下了?太好了,幸亏没听到。神啊,请让我好好睡觉,拜托。他在心中默默念叨,重新耷拉脑袋瓜子,顺势缩回被窝。恍惚之间他半梦半醒,他的思绪飞快翻腾,“扑啦啦”争先恐后地迎面而来,回忆犹如放电影,轮番袭击他,它们穷凶极恶并且不依不饶。那些寻常而又不寻常的印象,反反复复在他脑海中如花绽放,“咣咣”的钟声,烟绿色的纱巾,白大袍子,黑色卵石,小光脚,黑指甲,小发球儿,光秃秃的脑瓜,黑色的猫咪“光光”,翠绿色的鹦鹉“小翠”,断了线的绿色蝴蝶风筝,洁白花岗石的鹿回头雕塑,雪白的羊毛毯子,神秘的“宝珠大法”,甜得腻味的“小福儿枣子汤”,桩桩件件怪诞的事情,纷乱地在他眼前频频闪现,沉甸甸冲击他的情感,他越想越感觉忐忑不安,莫名的压抑气氛让他倍感惶恐。
哎呀,枣子汤?小福儿他,今夜来不来?唉,实在是吃不消他。明天,无论如何也要回家。想起他的“小窝窝”,他微微有了笑容。
好呀。枕头多么软和,感觉得到那些羽绒又多又好,窸窣的声音等同于催眠曲。崭新的羊毛毯子真好,沾染枣子的气味,香喷喷的。“呵呵,”他咧嘴大笑,很是享受,整个人“滑”进被窝深处,他昏昏欲睡。突然,一声尖锐的哭叫再度响起,清脆而又嘹亮,夜深人静时候更加毛骨悚然。
“噌”一下睁开眼睛,他这回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小翠?”他忽然想起那只翠绿可人的鹦鹉,吉祥姨妈的宝贝宠物。没错,一定是它在叫唤。它又怎么啦?啊哟,该死的黑猫。
见死不救,装聋作哑地挨过漆黑长夜,然后等到明天一大清早,装模作样现身,看吉祥一家人出洋相?不能吧。他如此这般寻思,感觉义不容辞,决心拔刀相助。毕竟是住在人家家里嘛,盖着人家雪白暖和的羊毛毯子,白白喝着人家一碗紧接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枣子汤。力所能及的时候,该帮的忙,总归要帮的。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以后,他立即展开行动,“呼”地掀开被子,伸手从床头桌子上摸过眼镜,慌里慌张地跳下床。
白色的丝绸睡袍,异常宽大,长长地拖到地板上,差一点没把他绊倒啦,他踉跄的姿态飘飘然狼狈非常。这件白色的袍子,是主人家殷勤馈赠的礼物,大是大了点儿,面料和做工都很考究。他不得不双手提起“白大袍子”走路,月光下的身影晃晃悠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