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春-第2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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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6 自绝
荣亲王冷哼一声,一手酒壶、一手酒盏,双手无不用力抓紧,跳出道道青筋,冷冷地道:“若是本王爱女尚在,宁可身死,也不会在此苟且偷活!”
他宁愿看到当年那个决绝不肯同他认错悔改的赵玲珑,也绝不愿意看到今日如今偷生的赵玲珑!如此丢人现眼,怎么会是他的女儿!
荣亲王满面厌弃。无论赵玲珑如何哀泣啼哭,荣亲王都不再看她一眼。
应庆帝回来之后,荣亲王冷淡地道:“皇上身边用人,也当讲究一些。如此不懂规矩的奴婢,也能放在身边?不嫌丢了脸面。”
应庆帝面色一僵。
萎顿坐在地上的赵玲珑听到自己父亲如此言语之间如此冰冷无情,呵呵笑着,笑容绝望渗人。只见她突然从头上拔下一根金簪,双手握紧,猛然朝自己胸口刺了下去!
“噗”
轻微的入肉声让应庆帝和荣亲王立即侧目——
赵玲珑绝望之中,再无生念,刺入自身的那一柄金簪她用尽了全力,此时直至没柄,只余一只展翅青鸾立在她的胸前,足尖遍是盛开的血色花朵。
一缕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缓缓流了下来。
“砰”。
荣亲王捏碎了手中的杯盏,脸色铁青。
“爹爹”赵玲珑神色涣散,想起少年时候那些美好的时光,不禁露出笑容,道:“爹爹,若是来世玲珑再能做您的女儿,一定不会再让您失望了”
“玲珑!”荣亲王终于神色失控,痛呼出声。他丢下手中杯盏残骸,跨步走到赵玲珑身后蹲下,将她扶住,口中喃喃:“你怎么这么傻”
虽然之前恨不得赵玲珑已经死了,但此时自己唯一的女儿自绝在自己面前,荣亲王心中怎能不痛!
“爹。您认我了。”赵玲珑说完这几个字,露出一个满足的笑容,而后缓缓闭上双目,头一歪。落在了荣亲王宽厚的怀中。
没了呼吸。
“玲珑!”荣亲王睚眦俱裂,一拳捶在了地面上。
他伸手扯下一边纹龙绣凤的帷幔,将赵玲珑的尸身裹紧抱起,大踏步地朝外走了出去,竟然再没看应庆帝一眼。
应庆帝面容阴晴不定。
“皇叔!呀,这是怎么了?”门外传来思月公主的娇呼。紧跟着,是荣亲王重重的一声冷哼。
少时,思月公主面容疑惑地走进来,边走边还回头望向门外,问道:“皇兄。皇叔这是怎么了?”
“赵玲珑用金簪自绝了。”应庆帝缓缓说道。
“啊!”
思月公主惊愕地瞪大眼睛,左右看一看,的确没在屋里看到扮成女官的赵玲珑,不禁捂住了嘴巴,目瞪口呆。
她知道今日皇上请荣亲王饮酒。就是要告诉荣亲王,赵玲珑被安置在这皇宫之中。至于皇上此举到底是和用意,是好意还是歹念,她并不想弄明白。
但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赵玲珑会自绝。
赵玲珑嘴巴几次张了又闭,察觉到应庆帝神色不好,便没说出什么来。
荣亲王抱着一个人闯出了皇宫。这一举动,无疑让不少人侧目不已。
林宜佳也很快听说了这个情景。
她猛然站起来,又缓缓坐下,不相信地喃喃问道:“赵玲珑真死了?”
就在前一日,她还在街上大声呼喊她的名字,还是那样的鲜活林宜佳心中久久难以平静。她目光闪动。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我们离开之后,思月公主救下了她,将她带进了皇宫中。”这些消息不算隐秘,很容易就能知晓。杨广北继续说道:“到了宫中之后,皇上曾和其独处了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这之后。便留言将其安置于春元宫中。今日下朝之后,其着了女官服侍,在皇上的安排下,见到了荣亲王。稍后,便拔下金簪自绝了。”杨广北开口道。
他很好奇,赵玲珑在那段时间内同皇上说了什么。
而立即,皇上到了坤宁宫,便谈起了行风,而后又有了召见林世飞一事。
“然后,就由了皇上欲召见我四叔之事”林宜佳也想到了这些,面上有些阴郁,道:“这些事情,一连串地发生,未免有些太巧了些。”
想到此,她收起了因赵玲珑之死而生起的感伤,想起之前自己所遭遇的种种,细想起来几乎都有赵玲珑的影子她决死之前,到底同皇上说了什么?
“李文博呢?”林宜佳问道。
“他失踪了。”杨广北道:“也许是被皇上的人弄走了。”
林宜佳再次心惊——
李文博这个人,心思阴狠,曾经被武兴候用作试探杨广北的工具而今,他却落到皇上手中。
林宜佳抬头看了杨广北一眼,见他眼眸之中,风云闪动翻滚,目光落在不知什么地方,想必是正在盘算沉思,林宜佳于是就没有打扰他。
而后,杨广北亲自找到了林世飞交谈了一次。
但无论如何,林世飞必然是要面圣的。在杨广北找到他之后,他于次日就随同林世卿进了宫。
见到了林世飞是一风发正茂的年轻人,皇上十分高兴,打发走了林世卿,留了林世飞下来,好一番畅谈。
“朕说是俯览宇内,但到底不及你这样,能亲眼见一见这大好的河山。”应庆帝十分感慨:“今日听你一番描述,让朕解惑甚多!来来来,同朕一起用了美味佳肴,再继续说下去!”
说着,应庆帝长身而起,亲自拉了林世飞往后走。
林世飞口称“不敢”,随着应庆帝往外走去,眼神莫名。
应庆帝竟然一路将林世飞领到了御花园。
御花园,已经是属于后宫禁地了。
在御花园的东北角,太液湖中有一人工小岛,小岛上有一处高阁,名为揽胜阁,是后宫唯一的藏书阁,珍藏着许多民间流失的珍贵典籍,林林总总,一共有七层之高。
应庆帝便将这次午膳安排在这揽胜阁。
一整个下午,应庆帝仿佛都沉醉在林世飞的经历之中,跟随着他的脚步,见识了他从未见识过的山川盛景,眼中异彩连连,饮下了无数琼瑶美酒。
最后,应庆帝站在揽胜阁的顶楼,同林世飞同观西边的落日缓缓沉了下去,留有漫天的火烧云霞。应庆帝回转身,神色一正,道:“林世飞听旨!”
林世飞愣了一下,随即跪下来。
应庆帝沉声道:“朕钦命林世飞编撰一本前所未有的山河地理志,极尽详实,乃至于一村一寨都要记录,终成万世之盛典!”
林世飞心头一震,忙道:“回陛下,大显河山何其广袤,学生二十余年所行也不过其百一之地。且个人微博之力,何以担此重担!恳请陛下三思!”
应庆帝目光睥睨,言语生豪,道:“正因为大显河山广袤无比,才需要这样一本盛典,让我大显百姓知晓我帝国之强大,天地之广阔!至于人力物力,你放心,既然朕已决定,定然全力支持你!”
林世飞心神震动,神色间颇为复杂。
良久,他才伏地道:“臣领命!自当尽力而为!”
“哈哈,好!”应庆帝高声大笑,道:“林爱卿平身吧!哈哈!”
应庆帝大笑数声,才收起笑容,道:“如此,爱卿这几日就暂且留在此处,好好思量一番这桩前所未有之工程,该从何入手,用怎样的章程吧!”
应庆帝重重地往林世飞肩上一拍,于林世飞神色错愕之时,龙行虎步,长身下了楼。
留下了林世飞,和不知何时上楼的两个面无表情的老太监。
林世飞仿佛是懵了。他注视着那楼梯,久久没有言语没有动。
终于,天光变暗,这揽胜阁的顶楼也渐渐暗影重重,正是进入了夜晚。
那两个老太监终于动了。
两人分左右向林世飞走过来。其中一人行礼道:“林大人,夜深了,您有何吩咐?”
林世飞回神,道:“请带我到休息之处,备饭沐浴只用吧。”
外姓之人怎能留宿深宫。无论怎样的借口,都不合规矩。但偏偏,应庆帝这个年轻的皇帝,却这么做了。
林世飞洒然一笑,跟着那两个老太监下了楼,到了低层已经布置一番舒适能住人的房间,坦然地用了酒菜,沐浴一番,换了宫中新备下的衣裳,睡下了。
坤宁宫。
应庆帝正在龙颜欢愉地同皇后娘娘谈及林世飞:“听他的语言描述,比他文字中带来的影像还要清晰朕留他在揽胜阁住下,好方便朕随时召他来。他的那些见闻,朕尚未听够呢。”
皇后娘娘面容不变,道:“虽然您喜欢,但陛下还是早日将林大人另外安置在他处才好。如今后宫空旷,揽胜阁仅有一条水榭到达,规矩上勉强能够交待过去。但眼前选秀就是三两日,待宫中新来的美人儿多起来到底是不便的。”
“朕也不过是留他几日罢了,谁也能说什么。”应庆帝一直留意着皇后娘娘的神色,笑问道:“听闻皇后闺阁时候与林家几位闺秀十分亲近,时有拜访皇后同这位林行风认识么?”
367 转折
皇后娘娘笑容淡淡,眼中闪过一抹不加掩饰的回忆,道:“若非皇上召见,揭穿了他的真身,臣妾一直以为这行风是哪里的老人呢。当年,臣妾在林大人府上也是见过他的,只是他年纪虽然并不比臣妾和荣亲王说世子妃大些,但辈分却是长辈。又加上男女有别,并不曾说过话。”
“再一想,也是。”皇后娘娘言语轻缓随意,嘴角笑容点点:“有四海老人这样的长辈,小林大人能有这般见识文章,也是理所当然的。”
应庆帝眼神之中涌出一些晦涩,不是是想起了什么。而皇后娘娘似乎陷入了对当年闺阁时光的回忆之中,并未同应庆帝的眼神相触。良久,皇后娘娘才叹息道:“臣妾等着早日看到这一本极尽详实的山河地理志呢。”
应庆帝回神,点头道:“这些年大显风调雨顺,百姓富足听了林爱卿的描述,朕都想出门走走去了。想朕贵为天子,竟然从未走出过这盛京城,真是可悲可叹。”
皇后娘娘闻言劝道:“臣妾不敢多言阻止,只望皇上三思。圣驾出行,实非轻率之事。”
除了开国元帝,大显的皇帝没有一个在即位之后圣驾出游的。都是做皇子的时候或多或少外出游历过。但应庆帝即位时候尚未到二十岁,竟然没有来得及出去游历。
说起来,也是极可怜的。
书中纵然描述的再生动,又怎抵得过亲眼所见。
想到此,皇后娘娘眼低露出一抹怜悯,又想起了她自己唯一的最后一次的出游,不禁又有些失神。
应庆帝洒然一笑,道:“朕也不过是这么一说。再说,朕只怕只一个意思放出去,那些大臣们就要写千百篇锦绣文章来要朕歇了心思了。朕到底不是元帝。”
圣驾出行,累的可不就是那些大臣侍卫。
皇后娘娘没有劝说什么。而是道:“皇上必然会是一代明君。”
应庆帝闻言,眼中精光闪烁,端起茶盏,将那金黄的茶汤一饮而尽。
林世飞被应庆帝留下了。
当晚。这个消息飞出皇宫之时,多数人都十分不解,而只有林家相关之人,才会觉得有些棘手。
尤其是知道其中内情的杨广北和林宜佳。
林宜佳强迫自己坐定,细细想着林世飞和杨元心这二人,良久眉头微松,对杨广北道:“千里,你不能轻举妄动。”
杨广北坐在林宜佳身边,面上看不出太多的表情,正有一下没一下地踩着福姐儿的摇床。摇床之中。福姐儿清澈的眼睛渐渐眯起,仿佛下一刻就要陷入香甜的睡眠之中。
她眼中的杨元心,绝对是个十分自制冷静的人。于她来说,平生冲动那一次,已经足以回味一生。绝不会有第二次。林世飞生性自由洒脱,却也更是知轻重的人,绝不会露出任何不妥当之处,只因为那只会害了她。
“千里,你曾经对我说过,说应庆帝是个有大报负的君主”林宜佳冷静地道:“那么,他就不会因怒行事。”
“可他也很年轻。一个年轻的皇帝。就是有大抱负,也难以一直隐忍的。”杨广北说的漫不经心,像就是为了辩驳林宜佳而随口说说的。
他这样的轻视态度,让林宜佳觉得气恼,闷闷的不肯再跟杨广北说哈。
终于,福姐儿睡着了。
好像在福姐儿睡着之后。杨广北才发现林宜佳许久没有出声了,不禁朝她看过来。见林宜佳在生闷气,他不禁笑了笑,让人将福姐儿连着摇床一起移走之后,对林宜佳道:“宜儿。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有什么错!”这句话脱口而出之后,林宜佳心中立即恨恨起来,觉得自己这番言语实在矫情的不像自己,冷下了脸。
杨广北却当她这句话抱怨之话当做认真问题,认真地回答道:“我不该在你说话的时候敷衍你。”
额。
林宜佳朝杨广看了一眼,面上冷意少了几分,心中依旧叹息。
都说内宅女子就只该相夫教子,不问外事。可有些事情关系重大,叫她怎么能不多想!
杨广北手中可是有一支暗影之人!
无论谁坐在那高高的王座上,都不会允许别人手中有这么一支力量存在!
如今这消息很可能已经被应庆帝知晓了!
就算不能确定,但有怀疑已经足够了!
当年,老侯爷的死,不正是因为景和帝的怀疑么?
偏这个人还如此的漫不经心!
林宜佳胸口起伏许久,才开口道:“其他的,我都可以不问,我也可以如你心愿不去操心但千里,你到底能不能保证,不会有大祸乱发生?”
她不想林家任何一个人出意外,就像那梦境之中发生的倾家之祸那样,陷入囹圄,性命不保。她如今更有了福姐儿,也有了心心相印的夫君,同样也不愿意看到他们任何一个有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