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文集-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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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云夜背靠在墙上,左手护着腹部,右手攥着流云剑,盯着已经横尸眼前的几名闯进庙内的不速之客,眼中点点冷屑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凭这些杂碎还想打他的主意,真是痴人说梦。
这几名躲进破庙避雨的人,正是附近龙帮和其他几个帮派里还说得出名字的黑道人物。他们在这一带横行霸道惯了,声名狼藉,谁人也不放在眼里。
初时他们并没有认出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是谁,见他孤身一人,也不以为意,尽自在破庙里落下脚来。直到微弱的篝火在劈啪爆裂的瞬间,晃映出他冷漠的面容,其中一人突然惊叫出声,声音里满是惊惧。
“沁云夜!”
“是沁云夜?!”
其余几人震惊之极,几乎是喝叫出来,立刻都跳了起来,个个抽出刀剑,如临大敌般盯着角落里的人。沁云夜是近年来最为冷酷无情的武林盟主。龙帮虽然不是武林正道,靠着水上生意过活,但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恶事,在黑道上也不算什么名堂,历届武林盟主对他们这类帮派都是睁一支眼闭一只眼。但是这沁云夜却与其他自诩正义或以武功震慑江湖的盟主不同,行事我行我素,作风亦正亦邪,即不关心武林正统,也不理会黑道恶行,只要不犯到他,他一向不闻不问。是个让白道头疼,黑道胆寒的人物。当初龙帮的前任帮主不知何事得罪了他,不仅被他一剑割掉了脑袋,还追杀龙帮帮众上百名,差点灭了这个百年老帮派。
云夜冷冷地看着他们,认出是几名黑道上的人物,真是冤家路窄,知道今晚可能善罢不了。若是平日,这些人如何在他眼里。只是现在自己身上不便,刚刚才压下不安分的胎息,这会儿若要使用内力,心下也不禁不安。
这几人也是在黑道上混了多年的老江湖,此时隐隐觉出不对来。仔细打量着沁云夜,见他虽然神色冷峻,眼神锐利,但是脸色苍白,蜷坐在角落里,身上雨水未干,似乎是有伤在身,行动不便。而且他单枪匹马,孤身一人,自己这边却人多势众。若是他们一拥而上,沁云夜武功再高,只怕也无能为力了。此时正是杀他的大好机会。若真能杀了这昔日的武林盟主,他们龙帮不仅报了当年大仇,还可以和其他两个帮派立刻扬名黑道,名震天下。到时候,谁会理会他们倚多为胜,趁人之危轼杀前任武林盟主。
这会儿,他们早已经忘了万花谷的厉害。
几人互视一眼,盘算已定,顿时胆气豪壮不少,扬声大笑:“沁云夜,敢到我们青州来,是不是想找死。你行事手段毒辣,怎配做什么武林盟主,当年你伤我同道中人无数,看来是老天也不容你,特意叫你今日来送死。”
云夜暗视一遍内息,慢慢站起身来,轻蔑地扫了他们一眼,连话都懒得说。
这却比什么侮辱都厉害,几人脸色立刻变得有些难看,二话不说,团团围住他,刀剑交加攻了上去。
云夜冷冷一笑,靠墙而立,右手一挥,流云剑暴出一片寒光,狂龙一般向几人卷去。
一交上手,几人顿时明白他们大错特错了,沁云夜的武功实在比他们想像的要厉害得多,即使行动不便,他们几人加起来却还不是人家的对手。可是在流云剑凌厉杀伐的剑光中,他们已经连逃走的能力都没有了……
刺穿最后一人的心肺,云夜身形一滞,靠墙而立,左手护到腹部上,大喘几口气,只觉刚才好不容易安分下去的胎儿,这会儿又再次大闹起来。身上未干的衣服,瞬间又被冷汗浸透。
寂静的庙内,从那几人身上流出的血腥味道愈加浓重,让云夜难受地几乎要呕了出来。淡淡地扫视一眼鲜血狼藉的破庙,强忍住身体的不适,云夜冷冷地开口。
“出来!”
迟疑半晌,一个人影从庙后慢慢闪了出来。正是已有一个多月未见的枫极。
“你怎么会在呃……”凌厉的质问被突如其来极痛打断,云夜猝不及防,不禁呻吟出声,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身子不受控制地向下滑落。
“少、您、您怎么样了?”枫极疾步奔过去,扶住云夜。
其实他两日前,已经追上柏、林二人的踪迹,只是一直暗暗跟着,未敢上前会合。今日下午,他见马车驶进密林,因为非常了解万花谷的行事方式,所以也未跟进去,只是在林外守候。谁知下午,突然见马车飞快窜出密林,一瞥之间,竟然是少主坐在驾驶座上。不及思索少主是如何摆脱柏、林二人,急忙策马追在身后。
暴雨很快倾盆而下,少主的马车又行得极快,让枫极非常忧心他这样的身子怎么能淋着暴雨如此急行。因为不敢让少主发现,他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追在后面,谁知竟然数次差点在迷茫的大雨中被马车甩掉。冒雨行了近两个时辰,连枫极都感到有些吃不消时,才看到少主似乎支持不住,远远地在破庙处停下歇息。他也连忙将马藏在隐蔽处,潜入庙内守候。
由于云夜功力大失,身体衰弱疲惫,并没有发现他。直到那几个不速之客闯进庙内。
当枫极看到少主剑芒闪烁地挥出流云剑时,心脏紧张得几乎要停止跳动,终于按耐不住,暗中出手相助。他虽然做的极为隐秘小心,可是又怎么能瞒过云夜的耳目,到底还是被发现了行踪。
云夜已经无力说话,任由枫极扶着自己坐倒在地。体内真气四处乱窜,终于还是伤到胎息。只觉得腹中的疼痛一阵紧过一阵,一阵剧过一阵,整个人都禁不住要痉挛起来。夜晚的凉风和着雨丝刮了进来,早已湿透的衣襟经这寒风一吹,顿时冷若寒冰,连枫极都不禁被这寒意惊得发颤。
云夜心知不好。虽然枫极的内力透过背心缓缓流入,将紊乱的真气渐渐压下,可是腹中的剧痛却没有丝毫缓止的迹象。他日间听闻云珂的消息,精神上的刺激已经影响到胎儿。下午又冒着暴雨颠簸急行两个时辰,胎儿躁动多时,好不容易服了两颗九华凝露慢慢缓了下去,刚才却又一番激斗,只怕胎儿终是受了伤。自己刚才虽然心中怨恨过它,但这孩子毕竟是自己千辛万苦为云珂求来的,若真不保,实是心痛之极,何况云珂对它又是何等期盼。
云夜紧紧药着牙关,疼不出声。又念及云珂,更是痛入心扉。双痛齐下,纵是他这样冷硬之人,也要受不住了,脸色煞白,大滴的冷汗不停从额上坠落。
枫极不断输入内力,却见少主毫无转好之象,也知是胎儿之故,情形不妙。不由手足无措起来,暗恨自己当年怎么没在万花谷多习些医术,现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少主如此受苦,无能为力。
云珂!云珂!云珂!……
极痛之中,云夜在心里不停地唤着这个名字。
也好!若云珂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便和这孩子一起去陪他便了,黄泉路上也不让他寂寞。
感觉身下有液体缓缓渗出,云夜神志渐渐模糊起来,疲惫的身体早已瘫软,心底竟不由自主冒出这个念头。长睫迷蒙之中,恍惚见到一人锦袍裘带,缓步踏进庙来。
“云珂……”云夜意识迷茫地唤出这个名字,终于再也支持不住,一片黑暗袭来,自己已无力反抗,陷入这无边无尽的黑暗之中。
25
自从皇上呕血昏迷后,已经过了十天。由于皇上醒来后执意不肯休息,定要立刻启程赶往青州。但是皇上由于旧伤复发,身体虚弱,若是强行赶路,怕是撑不住的。于是福气大胆在皇上每日服用的药里下了浅量的舒神散,使皇上每日都昏昏沉沉,全身无力,不能上路。如此拖着,终于让皇上在这幽江北岸的凉州城内整整停留了十天。客栈周围十里,都已经布满了大内密探和月隐的人,安全无忧。
七天前收到确切消息,枫极已经找到了昭阳侯,现正在去往万花谷的路上。
那时皇上刚从昏迷中醒来,听到这个消息,不知为何,却更加忧虑起来,即刻便要赶路。福气不得已,才给皇上下了药。
福气并不畏(更多精彩小说百度搜索:炫书)惧皇上发现此事,毕竟在那日之后,自己面对的就已不再是明月王朝的皇上,而是与自己生息相关的主人。自己现在的身份也不再是皇宫里的大内总管,而是只为皇上生、为皇上死,只专属于皇上一人的‘日耀’。
由于云国皇室血脉精贵,又一向受到诸多骚扰。所以几百年来,每一位皇位继承人,自懂事后就会为自己培养一名日耀,将自己的鲜血混和秘药,制成特殊的药蛊给日耀服用,此后生息相关,如影随形。
月隐效忠的是当朝皇上,保护的是一国之君。而日耀忠心的是自己的主人,服侍的是自己的主上。即使江山换主,皇帝易位,他福气的主人却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云珂’这个人。
“皇上。”福气端着药走进屋内,见皇上正闭目躺在床上。
云珂睁开眼,慢慢坐起身来,看着福气手中的药,叹了一口气。
“朕已经好得多了,你还要给朕服这药么?”
福气闻后,知道皇上已经明了自己下药之事,却仍然不卑不亢。
“属下是为了主上好。”
云珂沉吟片刻,抬起眼来盯着福气,
“朕问你,这药里除了舒神散,你还下了什么?”
福气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伸出手来!”
福气却站着不动。
“朕要你伸出手来!”云珂厉声道。
福气犹豫片刻,终于放下药碗,缓缓伸出手臂。云珂一把抓了过来,掀起衣袖。只见福气双臂从手腕向上,竟然布满斑斑刀痕,新旧不一,有些尚血迹未涸。
云珂虽早有猜测,但真的看到这些满目狼藉的伤痕,尤忍不住震慑住。
“你、你……”云珂抓着福气的双手轻颤,不知是因为震惊还是气愤。
福气‘噗嗵’一声,双膝跪下,还是那句话。
“属下是为了主上好。”
云珂望着他那张与实际年龄不符的娃娃脸,发现上面已经布上沧桑之色,不禁心痛的长叹一声。
“福气,你知不知道以日耀之血为朕补身,是要折寿的。当年朕重伤之时,你连续百日为朕以血养血,制成血药予朕服用,已经折去你将近二十年的寿命。朕当时就下定决心,决不会再让你这么做了。你却……”
福气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皇上,语气真诚,
“皇上待福气之心,福气感激莫名。但是当年皇上从先皇培养的众多朱血稚子中,选中了福气,福气的命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在福气心里,皇上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云珂深深地望着自己的心腹,感慨地道,
“福气,福气!朕当年为你命名为福气,便是希望你能是个有福之人,不要像……”云珂突
然顿住,想到什么似的,神色沉痛。
每一位皇帝的日耀都是最隐秘之事,除了皇帝自己,无人知道他们是谁,甚至世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每位皇上一生一般只有一名日耀,但也有例外的时候。
皇上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福气却已经深深理解皇上的意思。皇上为他命名为福气,他如何会不晓得皇上待已之心。自己正是为皇上这种温柔睿智的性情和人品所折服,心甘情愿为皇上付出所有。不禁轻声道,
“皇上不必为属下难过。当日,属下服下以皇上鲜血制成的药蛊时,属下的性命就已经和皇上生息相关了。若皇上有什么不测,属下岂不是也要遭殃。所以属下这是未雨绸缪,骨子里是在为自己打算着呢!您这样在意,属下的脸皮这么薄,岂不是要不好意思。”说到后来,又变回以前诙谐的语调,开玩笑似的。
云珂确是温柔之人,即使是自己的属下,甚至是奴才,他也不愿拂逆福气的忠心。便呲笑道,
“你的脸皮若薄,朕的沧浪城城墙岂不是早就要倒了。”
说着,端起放在身旁的药碗,一饮而尽。
福气接过空碗,笑道,
“皇上放心,福气特制的这千灵万灵汤药,今儿可是最后一副了。”
“哼!亏你还有脸说,这事也就你敢做。别以为朕不舍得罚你,早晚有一天给你好果子吃。还不赶紧滚下去,别让朕看着你心烦了。”
福气又和皇上嘻笑了两句,知道皇上心思稍宽,这才乖乖退了下去。
待福气带上房门退下去,云珂靠回床上,从怀里掏出那日云夜丢在马车里的锦帕。
近一个月来,这块锦帕他一直贴身收着,时时拿出来聊慰思念之情。细看时,才猛然忆起,这竟然是当年在昭阳侯府后院的茶花园里初相识时,自己为他束在发上的那块南海国的丝绢秀帕。自南海灭亡后,这种上等秀帕已不复生产,自己也早记不得了,亏得他细心保存了这么多年,色泽仍然鲜艳如新。
夜儿……
想起那日的慌乱不安,云珂禁不住紧紧把锦帕贴在心口上。
但愿你平安无事!
云珂暗恨自己无用,竟然昏迷过去那么久,错失了追上夜儿的时机。现在夜儿大概已经被带回了万花谷。自己若想把他带回来,必定免不了要与那人见面,而那个人……
看来前尘旧事,往年的恩恩怨怨,终究是免不了要翻出来的。也好!早日面对,也可早日放下,了却大家一个心结。这事总有一日夜儿会知晓的,只是不知到时他会不会怨我。
不!夜儿不会!夜儿永远不会怨我。
云珂心中愁思百结,不由攥紧了手中的秀帕。
可是自己心中却毕竟是有愧的……
26
第二日,云珂带着福气与三名月影随侍,弃车换马,也不再追赶枫极留下的傀儡香踪迹,而是直接向万花谷出发。
前日得到密报,徐相带着玄武军令已经到达炎国边境,随时可以调动当地四十万玄武大军。云环带领的百名隐卫也已经悄无声息地潜入炎境,一切准备妥当,战争一触即发,自己所剩时间不多,必须尽快找到夜儿,才可以安心。
行了十多日,终于到达了云国南部,群山环绕的昆山。
只见无尽的青翠苍茫,延绵万里的重峦叠幛,绵绵续续,远近高低,蜿蜒而上。
绕过重重峡峰,山回路转不知几多重,终于来到云深不知处的万花谷入口。
一人一马,似已在谷前等待多时,见到一行人到来,那人走到云珂马前,跪下行礼:
“草民桐枢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
桐枢站起身来,低首恭敬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