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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部分

宦谋-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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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楚远想了想说,“我下去后,开会商量一下,然后把报告整出来,你审一下,我们再报?”
  孟谨行摆下手说,“先别急着打报告。我的看法是,你先与县市两级的交通部门接触一下,摸摸他们的看法,最好是请他们给出出主意,那样一来,我们的报告才能更有的放矢。”
  “这办法好!”楚远说着又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我这人最不会和人打交道了,我去接触,别回头反倒让我给搞砸了!”
  孟谨行呵呵笑起来,“拉徐旸一起去不就是了?”
  “也对哈!”楚远立刻笑了,“那小子猴儿似的,干这个拿手。”
  孟谨行笑着指指他,“小心他听见了踹你!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噢,这事有点严重。”楚远立刻正sè了,“县国土局发了份文件,大意是任何土地出让不得带有附加条件。”
  孟谨行一愣。
  他原来料想,蒋松林在史云海身上没有得逞,应该很快会来找自己,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对手,人家直接给你来文件,用阳谋将死你。
  他撇撇嘴道:“这事情,你先和云海商量,仔细学习学习和这两块地有关的各类文件,然后我们再讨论。一天时间够不够?”
  “应该够。”楚远站了起来,“我下去了。”
  孟谨行点头。
  他相信,史云海对政策驾轻就熟的本事,对付蒋松林这一招,应该绰绰有余。
  九点一过,他的办公室就热闹起来,人进人出,来拜访的各类商人都有,而桌上的电话铃更是此起彼伏,基本没有断的时候。
  这种忙碌,从年后基本没断过,他只要在办公室,就分身乏术。
  中间,徐旸也来了一趟,将无极基金资助的矿厂工人名单和协议拿来让他过目签字,又说老邹头昨天带领青坪村的人做了面锦旗送到筹建办,没遇上孟谨行,遗憾着回去,临走时村民非留了两箩筐的山货。
  孟谨行笑着让徐旸把山货都发给工作人员。
  多的小插曲带过不提。
  就在这天快下班的时候,周国富带着助手出现在孟谨行的办公室。


 第173章 谓我何求

  周国富是冲着青坪的钨矿来的。
  孟谨行去葛家见家长的那天,与葛云状在书房聊到基层工作问题时,说到青坪钨矿的事。
  葛云状早年在长丰山区待过一段时间,知道下湾一带曾于七十年代由集体开采过钨矿,八十年代初停采,下湾就成了采石场。
  孟谨行提到青坪可能有矿脉,他觉得可能xing非常高,一次周国富拜访他的时候,他说起了此事,并表示青坪有家选矿厂正好要扩股,周国富不妨考虑一下这个事情。
  周国富道明来意,孟谨行却没有立刻表态。
  在燕京与同学聚餐的那天晚上,孟谨行虽然心绪不佳,但也并非头脑一片模糊。
  当时在座有位在国土资源部矿产开发司工作的同学,孟谨行就钨矿一事与他聊了不短的时间,就是这三十多分钟的时间里,他得到了两大信息。
  第一,矿产司马上要对矿采开发权进行改革,文件已经到了最后讨论阶段,年内就会公布,并在全国六个省份进行试点。
  第二,钨矿开采的环境保护问题不容忽视,其涉及的问题不仅仅是冶炼造就的废渣废水,还有大量的乱采滥挖现象所造成的山体滑坡等问题。
  这两条信息,正是第二条引发了第一条的出台。
  童凯等专家在青坪期间,他专门为此事向他们求教,得出的结论令他目瞪口呆。
  专家们认为,要想污染不发生,在目前国内普遍低下的稀土开发技术水平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彻底关闭矿厂封矿。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钨矿开采所造成的环境问题如果不提前重视,那将是一种与子孙抢资源的行为。
  这个结论一下令他陷进左右为难的境地。
  明知有矿脉不进行开发,远的来说,来自市县各级的压力可想而知,一体两翼的构想也会折去一翼,近的来说,矿厂欠下的巨额赔偿问题成了一纸空文。
  如果坚持开采,那么,技术问题不解决就意味着用后代子孙的健康换取今天的金钱,绝对是杀鸡取卵的行为,他等于是做了一件换汤不换药的事情。
  短短三四天,他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并向夏明翰汇报的时候,周国富突然到访提出投资毛氏矿厂,让他颇感犹豫。
  周国富从孟谨行的迟疑上看出了问题,颇为宽厚地笑道:“如果这事让你为难,我们可以按长丰县制订的要求,坐下来慢慢谈。”
  孟谨行知道周国富理解错误,以为他是想坐地起价。
  于是,笑笑说:“周叔误会了。我前些天去了趟燕京,了解到一些过去不了解的情况,由此知道钨矿开采背后涉及的环境保护问题非常突出。不瞒您说,毛氏矿厂之所以要转型扩股,也是因为污染导致的逼不得已之举。”
  “呵呵,谨行,你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了?”周国富大声笑道,“全国那么多的大山,大小钨不计其数矿,也没听说哪个城市因为钨矿而出现大问题吧?”
  孟谨行的瞳孔一下收紧,正sè道:“周叔,我不是跟你开玩笑,也不是以此跟你抬高投资目标。如果你觉得我的话危言耸听,不妨在我们正式谈之前,您去国内的钨矿产地走一圈,看看是不是如我所说,存在大量森林被滥砍、水土流失、河水污染等等问题。”
  周国富没想到他如此严肃地看待这个问题,立即觉得有几分尴尬,干笑道:“国家允许开采,就证明这些都不是大问题。就算有你说的这种情况,那应该也是极个别的存在,不能一概而论对吧?”
  孟谨行却道:“据我所知,国家已经就此在酝酿新的矿产开发管理政策,就是针对钨矿开发的乱象而来。所以,这不是问题大不大,而是在区域利益面前,基层有多少人肯把现状反映上去的问题。”
  周国富表情有点僵。
  他本以为,既然是葛云状跟他主动提到这件事,应该已经和孟谨行达成了一致,他只要来亮个相,把事情定下来,后面就可以让手下人来处理投资事宜了。
  没想到,孟谨行突然抛出这个环保问题来,究竟用意何在?
  周国富以他自己的思维揣测孟谨行的动机,孟谨行则从自己的书橱里找出两本杂志递给周国富,“周叔,如果你真有意投资毛氏矿厂,建议你先看看这两本学术杂志。”
  周国富接过杂志,发现都是国外的学术刊物,立刻笑道:“你欺负我大老粗啊,这些蝌蚪文,它认识我,我不认识它!”
  孟谨行指指周国富的助理,“交给你助理解决翻译问题嘛,你是做大生意的,公司里这样的人才肯定不少。”
  周国富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将杂志交给助理,看着孟谨行道:“我呢,做生意喜欢爽气,这跟我当兵出身有很大关系。所以,谨行,你给叔一句话,这个矿,你到底是开还是不开?”
  周国富这种霸王硬上弓的态度,让孟谨行很是头疼。
  “眼下不能决定。”他打起了太极,“我需要向县委县zhèng fu请示,另外,省地勘院的最终报告还没有出来,到底是不是真有矿脉,也没有最后认定。”
  周国富轻哼一声道:“谨行,你不实在啊!要不是老葛跟我说,毛氏矿厂要搞扩股开钨矿,我会跑来问你吗?你不会又是想把这个生意给创天留着吧?”
  孟谨行没想到周国富竟然会有这样的理解。
  他摇摇头道:“周叔,我年轻,经验浅,才导致没有作充分深入全面评估的情况下,把矿脉一事向上作了汇报。所以,这事怪我!但眼下,我真是认为开矿一事需要从长计议,而不是想把肥肉留着给谁吃,还请你能体谅。不管怎么说,咱挣钱不能把后代的健康一起挣了吧?”
  听孟谨行话说到这份上,周国富知道今天这事不用再谈了,当即假笑着告辞,还让孟谨行不必为此事介怀。
  但是一下楼,他就直接打了葛云状的电话。
  孟谨行意识到,这件事必须马上向夏明翰汇报,也必须向葛云状作出说明。
  他也在周国富离开的第一时间,挂了胡云舒的电话,但胡云舒很快告诉他,葛云状在通电话,让他晚些再打过来。
  他只好先向夏明翰作汇报。
  夏明翰在电话那头长时间没有出声,孟谨行这边则懊恼不已,觉得自己太疏忽大意,一心只想着合理解决毛氏矿厂的问题,却忽视了更重要的长远问题。
  他想起肖云山当时在凤山说的话“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要换个壳污染继续发生”,可见,在大问题面前,一个人的经历与经验还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肖云山无论出于怎样的心理说的这句话,都足以证明他比起肖云山还差了许多火候。
  夏明翰足足思考了十来分钟,才简短地说:“我知道了,这事先放放吧。”
  没有任何态度,夏明翰挂了电话,孟谨行一颗心七上八下,再度打了胡云舒电话,这次,胡云舒把手机交给了葛云状。
  孟谨行实话实说,把自己所了解的信息,以及专家的建议,和他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都一一向葛云状做了汇报。
  葛云状听完就说:“这事我知道了,老周给我打过电话。你也不必焦虑,等报告出来,由你们县里先拿出个意见来再说。”
  两个电话打出去,他只是获得一个亮出自己态度的机会,至于结果,缥缈难测。
  他沮丧不已,打电话找蔡匡正一起喝酒。
  广汉二楼,烟雾袅袅,孟谨行与蔡匡正面前的桌上,火锅汤底翻滚出一个个红sè的泡泡。
  “这么可怕?”蔡匡正听完孟谨行的话,张着嘴,一块肺片夹在筷上忘了放进去。
  孟谨行点着头道:“镉污染就是放在眼前的例子,这种危害xing不在于一天两天,而是一年两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居安如果不思危,等到了那天,老百姓会指着脊梁骨骂我。”
  “就怕这种事,你一个人顶不住!”蔡匡正道,“翁老板天天大会小会在喊大招商,就差全城总动员了。青坪发现这么个宝藏,他肯放过?他要肯,我蔡字倒着写!”
  “我就是为这愁!”孟谨行道,“长丰穷久了,老百姓穷怕了,有机会赚钱,没几个人肯放过这机会。我跟他们说二三十年后可能会因为今天的行为后悔,你看连周国富这样见过世面的人都不以为然,更何况大山里的老百姓?毛氏矿厂要不是因为我们去查封,青坪人虽然觉得那些污水有影响,但谁会知道搞不好还能在许多年后要他们的命?”
  他长叹着把一杯酒倒进嘴里,“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蔡匡正无言地帮他倒满酒杯,然后举起杯子又与他对饮了一杯。
  孟谨行一杯接一杯喝着酒,沉默着再不说一句话,工作以来,他第一次感到思想与现实的激烈对撞,给他带来的像大山一样的压力。
  这种压力让他喘不过气来,也让他举步维艰,他甚至觉得为什么不能做个短视的人,先把眼前顾好?
  晚上九点,他被蔡匡正背回县招,倒在床上。


 第174章 轩然大波

  “简直是猪头!”
  翁灿辉将省地勘院的报告重重地掷到夏明翰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到底是不是用脑子想问题的,嗯?如此白纸黑字写在上面,五万吨以上的储量,同时还伴有其他多种有sè金属!夏明翰,这就是钱,你懂不懂?”
  省地勘院的报告出来后,孟谨行写了一份长达一万多字的报告,从西方国家禁止在本国开采钨矿,讲到国内一些钨矿开采所引起的环境问题,向县委县zhèng fu阐述现阶段在技术保障跟不上的情况下,不适合跟风上马钨矿项目。
  长丰县委常委会议讨论了孟谨行这份万字报告,几乎一边倒地对孟谨行提出了激烈的批评,包括邝阳在内,许多过去一直支持孟谨行的一些常委,都没法儿理解孟谨行这一举动。
  只有夏明翰与钟敏秀竭力支持孟谨行的建议。
  终,夏明翰强行以自己县委县zhèng fu一把手的身份,压下了毛氏矿厂扩股开采钨矿的动议。
  会议一散就有人给翁灿辉打了电话。
  同一时间,施莉莉和毛氏矿厂的工人们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一起涌到筹建办,砸了孟谨行的办公室,大骂孟谨行欺骗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实质是想倒卖钨矿。
  翁灿辉由此一个电话把夏明翰召到自己办公室,有了开头的一顿臭骂。
  夏明翰自从担任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后,虽然省委个别领导对他相当有看法,但当了面说话也都是chun风化雨,更不要说下面地市的市(厅)级干部,级别虽不如他,态度却表现出对他手中权力的足够恭敬。
  像今天翁灿辉这样当面指着鼻子骂猪头,就算他没当处长前也是绝无仅有,他不自禁生出一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愤然。
  “我当然知道这就是钱!但是,如果没有可靠的技术与设备做保障,几十年后,我们要为环境付出的代价就不仅仅是钱,还有子孙后代的生命!”
  翁灿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仰头哈哈大笑,“我们国家从哪一年发现钨矿的?”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让我想想啊,20世纪初一名德国人发现的,对吧?30年代,华夏苏维埃银行,靠什么为我们的军队提供了大量的药品、盐巴和武器?靠卖钨砂换来的大洋!从那时候到现在多少年了?我们没有停止过开矿吧?国家在困难时期也是靠钨挽回大量外汇吧?几十年下来,听说过有谁被污染丧命?夏明翰啊,你不能因噎废食!”
  “不错,我们的确靠钨矿挽回过大量的财富,也使国家经济度过了一次次危机。但是,随着开采量越来越大,漫山遍野的废洞中大量的矿渣未被处理,生产出来的废水直排进入江河,化学品直接腐化草皮等等,这些问题你就能视而不见?”夏明翰并不相让,“问题是一步一步累积的,过去是因为技术问题、开采量小等等原因,这些问题没有暴露出来,但这些年,南方省屡屡暴发的矿污染,难道也不足以令我们重视吗?”
  翁灿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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