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巢之后 作者:葡萄-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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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芜菱这才听出意思,脸一红,道:“自然不怕,也不嫌。”
罗暮雪笑了笑,便夹了夹马腹,促马快行。
陆芜菱便也忘了之前自己的感慨和问他的问题。
走到下午,才得走到那村子,而罗暮雪母子之前所居,离村子尚有一段距离,想是罗暮雪的娘毕竟同山野村夫们格格不入,而且这村子颇多讨不着老婆的壮汉,她一个孤身带孩子的“寡妇”,同他们还是保持距离比较安全。
罗暮雪在村口,犹豫要不要进去,村里自然也有不少帮助过他的故人,但他此刻在此处,却并没有衣锦荣归的心情。
反是近乡情怯。
陆芜菱看他不进村子,也不催促,仰首看看他,默默站在一侧。
罗暮雪最后还是没进去,他想想,或是可以去找当地官员,看看能否给此处修条路。
他拽着缰绳,往自己旧居走去。
最后绕过一片山崖,终于看到三间小屋。
前后俱已荒废,爬山虎爬了一墙,幸好屋子虽然破旧,却还是砖瓦房,造得坚固,不曾坍塌。
罗暮雪下马,绑起衣袖,便去提水开始收拾,陆芜菱虽不擅长,却也帮着扫地抹桌子,里头积了厚厚灰尘,等他们收拾停当,已是黄昏。
夕阳金黄微红的光芒从敝旧的木窗洒进来,陆芜菱看着屋子里一张木床,一张瘸腿的桌子垫了木头块,桌子上还刻着孩童歪歪扭扭的“三尺剑,六钧弓”。
罗暮雪找出一个红泥烧的小壶,在灶上生火烧水,又从包袱里找出一盒茶叶,最后泡了一壶,提在手中,默然对陆芜菱道:“走罢。”
陆芜菱不知道他为啥提着一壶茶,又隐隐猜到,遂不发问,走到他身边,乖乖把手放到他伸出的手里。
罗暮雪一手提着茶,一手携着陆芜菱,走了一段小路,在一个坟包前站住。
坟上无碑,只种了一棵梅花,此刻还没开花,却也枝叶繁茂。
罗暮雪将茶水沥在坟前,祝祷说:“娘,儿子回来看你了,这是你常念叨的春晖,儿子尝了,却也未必好喝。”
陆芜菱知道春晖是一种南方的名茶,却也不是最好的,喜欢的人并不多。
“娘,儿子如今过得很好,也娶了媳妇了”他跪在坟前,声音平静,在群山中,明明不曾高声,竟也隐隐有些回声的意思。
陆芜菱看他回头,便小步走过去,在坟前一起跪下,磕了三个头,低声道:“儿媳拜见母亲。”
罗暮雪将她扶起,低声道:“歇一歇罢,我娘若得见你这么好的儿媳妇,想是欢喜。”
自己又接着道:“我见过那人了,娘放心,我这辈子,断不会认贼作父。”
罗暮雪站起身来,往坟前添了土,这才离去。
虽然还是神色肃然,但却渐渐开朗起来。
陆芜菱同他商量:“这般深山里,祭祀不便,又是草草安葬,可要将坟迁出?”
罗暮雪顿了顿,想了下,道:“她哪里有地方可去?”语气喟叹。
陆芜菱一想也是。
罗暮雪肯定不愿意她葬在长盛王的祖坟,而不光彩出嫁的女儿似乎也不可能葬在娘家的祖坟。
罗暮雪低头又想了想,道:“等日后罢,等咱们的儿子大了,我老了,要准备阴宅时,再把她迁过去,日后挨着我们”
说完沉重的话题,罗暮雪又去打了兔子,回去洗剥干净,给她炖汤,他们带了干粮肉脯,不过自然是热食更加令人愉快。;
吃了东西,罗暮雪拥她在榻上,家里还有些陈旧的被褥,只是积了灰,还微微发潮,令人不舒服。罗暮雪还带了一件狐皮斗篷,此刻便拿狐皮斗篷裹着她,
屋上有几处掉瓦了,抬头便可看到墨蓝色天空和漫天灿烂星斗。
罗暮雪低头亲吻她,动作轻柔缓慢。
他们吻了许久,才慢慢卧倒,宽了衣裳。
这一次,他格外柔缓,似乎没有了激情,又似乎只是压抑沉淀成了更加深厚的东西。
陆芜菱尽量放开自己去包容他,全不保留,似乎要用自己安抚他:“一路的疲惫和伤痛。
他的低喘,她的轻吟,似乎是因为这漫天繁星,格外相映。
事后他们一起j□j着裹着皮裘,继续看头顶的星星。
罗暮雪突然道:“菱角儿,你是望我归隐吗?”
陆芜菱虽带着云雨后的倦媚之意,却清晰笑道:“其实什么样子活,总是有不足之处,又有各自好处。留在朝中,自然免不了争斗牵制,但是手中有权势,做事情总是容易些;放下功名富贵,去游历名川,固然洒脱,只是旅途也免不了风餐露宿,便是盗匪水寇不见得时时遇到,也总有惹气的事情。我总随你,你若要一辈子留在朝中,我便努力当个好主母,不惧琐碎劳心,你若是想放下,我自然也开开心心陪着你,不会嫌疲累脚痛。”
115、麟儿
罗暮雪携陆芜菱秋巡一行很是成功。
罗暮雪去拜见了程老将军;密谈了一番;陆芜菱也没有多问;看他神色轻松;想来是沟通良好。
而陆芜菱此时月信迟了。
又等了一个多月,大夫终于把出了滑脉;跟罗暮雪道喜。
罗暮雪一贯冷峻威严面容都压抑不住那番狂喜。竟只会说:“好!赏!”令人重赏了大夫。
他疾步走到后院;看到陆芜菱站在堂上。
侍女小心翼翼扶着她手臂。
他下意识便把目光投在她腹部。
那里依旧是秾纤合度,不盈一握的细腰。
她依然灵巧优雅地站着;穿一件半旧的桃红水纹缎小袄;领口镶一圈白貂毛;衣襟绣着赭石色梅枝,□深银灰色提鸟雀纹缎子面的棉裙。
罗暮雪走上前扶住她的腰,注视她盈盈秋水的双眸;一时竟不能语。
他小心翼翼扶着她坐下,语气颇紧张:“怎么穿这么少,冻病了如何是好。”
陆芜菱啼笑皆非,她还第一次听到从罗暮雪口中吐出“如何是好”
罗暮雪因陆芜菱有了身孕,自然分外着急,急急了了此间事,带她回京中待产,顺便向圣上交差。
皇上果然没有动程家一点儿,优厚如旧,倒是许多地方大员纷纷下马。
一朝天子一朝臣,洗牌重新告一段落,渐渐有了尘埃落定之感。
陆芜菱没有娘家了,不过有身孕的事儿传出去,道喜的也不少,程家送了厚礼来,她姐姐自然也不会没有表示,四五月时好几辆马车运着各式吃穿药材送来,连接生婆,老嬷嬷都送了几个来。
陆芜菱自然不会不感激。
孩子是男是女,陆芜菱不曾多想,自然也不会去向那些女子般,殷殷追问夫婿:喜欢儿子还是姑娘?若是生了女孩儿,可会失望生气。
陆芜菱觉得以罗暮雪的觉悟,还真不至于。
她自己也曾想过,成亲这几年,方才有孕,若是闺女儿,不知道会不会害得罗暮雪断后。
到了七月里,陆芜菱便要准备生产了。
她身子弱,罗暮雪之前几月日日陪着她散步走动,因为忧心忡忡,补药,太医,从来不曾断过。快要生产的时候,更是找了三四个精通此道的稳婆住在家中。
其中有个稳婆,是陆芜蘅派人送来的。与之同来的,还有大量的药品补品,小孩子的衣衫鞋袜,皆是用料上佳,据送礼来的管家说大都是陆芜蘅亲手做的,另有一个善于服侍月子的老嬷嬷,因陆芜菱没有亲娘婆婆在堂,只能如此。
长盛王也派人送了东西和稳婆来,隐约透露有放弃之前为罗暮雪娶平妻,只要陆芜菱生了儿子,便算认同她的意思,甚至王妃也派了人来,端着婆婆的架子,似乎是给了陆芜菱天大的面子。
长盛王显然是觉得他们主动放弃讲和,已经很值得罗暮雪和陆芜菱感恩了。
结果罗暮雪将来人赶了出去,东西全部扔出门。
为此又引得朝中议论纷纷,甚至还有御史弹劾。
对此罗暮雪不以为意,他说:“我是武将,不是文官。不尚清名,不重风骨。作为武将,最重要的是能打仗,更重要的是,我只对圣上忠心耿耿,这就够了。”
他没有宣之于口的是,最最重要,比一切都重要的,是让圣上相信我只对他忠心耿耿。
作为他领悟的官场智慧,这样的话,最好是心中明白,永远不要宣之于口。
除非有一天,要私下教导自己年轻气盛的儿子。
有着自己这样的父亲,陆芜菱那样的母亲,未来的子女要长成文武双全,清贵聪慧都不算难吧?
陆芜菱会在他们小的时候教他们穿衣吃饭,读书习史,自己会教儿子打下武功底子,将来,无论他是想从军,还是想做个文官,还是都不愿意,只想做个林下名士,都由他
想到在自己心爱的人腹中即将出世的孩子,罗暮雪嘴角也露出了安稳愉悦的弧度
整个府里都紧张得仿佛绷紧了弓弦,再淘气的侍女,再活跃的小厮也不敢高声说一句话,人人战战兢兢
稳婆从屋里不住传出大声的鼓励:“夫人,用力,跟着我做,我说吸气,您就吸气,我说用力,您就用力吸气!用力!”
带着血的水成盆从屋子里端出来,屋里陆芜菱压抑的低声喘气,压抑的□□叫院子里的树差点被罗暮雪紧捏的手生生折断。
“参片,快!”
“夫人,用力,加把劲,看到头发了”
“大人,您不能进去,夫人没事,哪个女子头胎也是这般”老嬷嬷不辞辛苦劝着脸色发白浑身僵硬的罗暮雪。
陆芜菱终于不能维持她的好教养,大声叫痛,声音惨烈
罗暮雪冲到窗棂下,隔着窗扉,声音发颤:“菱角儿,我在这里,不要怕”
这一切,在凌晨,太阳高起时结束。
罗府终于多了小主人,陆芜菱产下一男婴,重六斤七两,哭声洪亮,母子平安。
皇上亲赐了金玉如意,皇后赐了赤金长命锁,后宫嫔妃各有赏赐。
罗暮雪圣眷之隆,再次让世人目见。
洗三,满月,自然是种种繁荣盛景。从皇亲国戚,到贵州大臣,少不了都要送来厚礼。
慢慢从手足无措中回过神的罗暮雪,和经历完坐月子折磨的陆芜菱,还要许多育儿的细节要去探讨,许多想法要去实现
岁月尚且静好,祸福未知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