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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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男朋友故意要给人这种错觉的,妳看。”牧童遥指杏花村。“周围站岗的全是保全人员,一旦有烂人想对店小二出手,他们就会采取行动。”
“什么行动?”拖出去宰了?
蔻妮耸肩贼笑,暧昧不语,看得晨晨发毛。
“晨晨,妳来这边一定要守规矩喔。”
她警戒地故作傻笑,听不懂这是在指什么。
“我男朋友这里百无禁忌,唯独不准狗仔混进来。所以妳千万别趁机偷拍这里的任何一个画面,会惹祸上身的。”
她继续装傻,扮个莫名其妙的鬼脸,打死不承认她捏在掌心的小小珠宝晚宴包,暗藏四处窃取画面的玄机。
“我们是好朋友,所以我才带妳来。妳如果违规被逮,我可救不了妳。”
奇怪,有种很不好的感觉。该怎么抽身?
“好渴喔。蔻妮,我们去吧台喝点东西吧。”
蔻妮没有跟随她而去,反倒一把牵住晨晨的手,扎扎实实地紧握着,吓得她回眸呆瞪。蔻妮干嘛这样牵她的手?感觉超诡异的。她该不会是
“我来介绍我男朋友给妳认识,他很帅喔。”娇美的笑齿森然一咧,随即拖着晨晨往另一处直冲。
“等一下!我!”好痛,她手劲怎么这么大?“我并不想认识妳男朋!”
“看,那是哪家的王牌分析师呀。”蔻妮欣然一指,立即分散了晨晨的注意力,忘了全力抵抗。
晨晨呆望二楼半开敞的包厢,低矮舒适的大沙发内正瘫坐着财经杂志才会出现的熟面孔。虽然她叫不出对方的名字,却错愕于形象端正的精英,竟会糜烂地与比基尼女郎黏在沙发上磨蹭。他们都不在意被人看见吗?不过,除了她以外,好像也没人在看,只有她在大惊小怪。愣头愣脑之际,她被拖到了别墅后方的泳池畔。
原来真正的派对,是在这里。
前方的建物与浓密的绿意,隐蔽了后方极度的放浪。五光十色的露天派对,面对黑暗海洋,散射华丽辉煌的灯光。靛蓝池水反映透亮的艳碧,池边照照犹如失火般奢靡耀眼。池内宾客忘情地狂欢,池畔飘散B.B.Q的香味,掩护了大麻气息,甚至三三两两的纤长美人,聚在一处俯首深吸着桌面的什么,仰头酣然,恍若升天。
糟了,她又踩到地雷。
绝不能与任何毒品扯上关系,否则前头等着她的,是违反Eugene合同的庞大违约金。她可负担不起!
“阿努,我带晨晨来玩了。”蔻妮拖着晨晨笑嚷。
放手放手放手!
她急到快飘泪,挣扎着要剥开蔻妮的五爪箝制。无意中,眼角扫到来人,一时怔住了她的奋力求生。这个人就是蔻妮的现任男朋友?
来人是个衣着品味都从容不凡的型男,冷冷淡淡地,不像主人也不像客人,倒像在玻璃箱外观察白老鼠的无情学者。隔着距离,旁观生死,没有任何喜悦或怜悯,只有纯粹的疏离。清秀的脸庞,高躺的身型,这男人几乎可说是冷艳,气质若刀。奇怪,她偶尔会在报章媒体瞥见这个人,但都不及目睹本人来得震撼。蔻妮又怎会叫他阿努?他的名字又不是―
“欢迎。”
他冰凉的声音令她发寒,有种被放在解剖台上的恐怖感。
“私下的场合,大家都习惯叫我阿努。”薄锐的单眼皮双眸,以视线切割着她的思路。“其实应该是叫Anubis。”
阿努比士。她知道,这是埃及神祇中犬头人身的冥府引魂者:引导亡灵进地狱之门。
“好好的名字,被人截断成什么阿努,不是很俗吗?”他都不介意?
“是很俗,但现实就是如此。妳还能对这个庸俗世界的蠢蛋们冀望什么?”由他们去吧,何苦浪费他的口水。
“阿、阿努比士,我带晨晨来了!”蔻妮赶紧改正,再次提示着她的功劳。
他轻啾一眼,意味不明,晨晨趁隙切入。
“你的夜店真是太棒了,是我回台湾之后终于看到比较象样的场子。”好开心喔,有够过瘾。
“可惜就是交通不方便,太郊区了点,往返很花时间。”言下之意,她该走了。
“啊,时间不早,我得赶回前一场派对才行。”她轻抬左腕,娇媚一瞥昂贵刺目的私家嵌钻翻转表,钻光闪亮到她根本辨识不出指针在哪。
“我送妳。”
呃?他这么容易就放人?
“阿努你不是要我想办法带晨晨来吗?”蔻妮花了好大的功夫,好不容易跟晨晨混熟、把人拐来,阿努却这样就放她走?
“我想妳男朋友就是要妳带我来,羡慕你们一下吧。”晨晨朝她俏皮眨巴右眼,打个圆场。“妳男朋友的店超赞,尤其是里面的客栈。”
“是吗?”蔻妮喜欢左一句右一句的“妳男朋友”,笑得合不拢嘴。“我比较喜欢后面的泳池派对和B.B.Q。”
“那种在国外很常见,只是在台北很难做。可是客栈,把整个内部装横都挖空了挑高,还真的满惊人的。”
“所以妳才到处偷拍?”
蔻妮一句公然刺来,她也就不闪躲了,大大方方在主人面前耸肩扁嘴。
“老实说,我一直想自己也搞间夜店玩玩,才到处跑到处看,搜集资料。好啦,说是在偷别人的创意也没错。很遗憾的是,我看到的多半是从国外其它派对复制来的创意,满无聊的。”但,为什么会被发现她在偷拍?谁发现的?怎么发现的?晨晨,妳来这边一定要守规矩喔,否则我可救不了妳。
阿努你不是要我想办法带晨晨来吗?
啊,这个陷阱,主谋是阿努比士。他一定是识破了什么,但讯息还不够多,所以钓她来他的地盘上再作确认?
“晨晨既然喜欢客栈的格局,我们就从前头穿越过去再离开吧。”
“谢谢阿努!”她赶快用力欣喜。
“妳刚刚才嫌把他叫成阿努是很俗的事,怎么现在也学我这样叫他?”蔻妮不爽地吐槽。
“阿努自己都不介意了,我替他介意个什么劲儿啊。”
“可是!”
“我想喝点好玩的东西。”晨晨玩性大发,拖延离开的时间。“阿努的店改装得够炫,显然是有名家操刀设计的。但调酒师呢,功力如何?”
“欢迎妳来踢馆。”阿努比士漠然领她前往绚丽喧嚣的吧台区。
“我最喜欢这个了。”途经中庭舞池,她在狂欢劲舞的男男女女之间,仰头望着飞瀑似的雪纺书法条幅酣叹。“感觉好东方,超梦幻的。”“书法在室内设计里,已经被用到浮滥。”他朝吧台内的酒保微扬下颚,对方立刻点头,明白主子要的是什么。“那根本算不了什么创意。”“问题不在书法不书法,而在于这份空灵感!”
“很神秘对不对?这是阿努的idea,而且是从他老爸的收藏品挖掘出来的创意!”蔻妮匆匆追上,硬是欣然切入。“我也很喜欢这种感觉,就像电影《卧虎藏龙》里的那种气氛。”
晨晨干笑,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聒噪。”
阿努比士的这句法语轻喃,怔住了她俩;一个听懂了,一个听不懂。
“妳的下文。”他垂眸咬着酒杯里的黑橄榄,依旧以法语交谈。
“什么?”晨晨反倒一时脑筋转不过来。
“问题不在于书法,而在于空灵感。所以呢?”他仍在洗耳恭听。
“大部分运用书法在建筑上的,都太黑白分明,用得很硬,显得匠气。可是书法的高明就在于行云流水的空间感,每个字与字之间都是活的,但往往被用得很死。”
“运用书法作为素材的那些设计者,多半不懂书法。”
“嗯我想可能是不同元素的转换上,需要累积更多的对话。”才不会运用得那么浮面、死板、仓促。“听起来妳对这方面有下过功夫。”“呵,是唬烂的功夫吧。”
“你们在讲什么啊?”蔻妮不满地在一来一往的法语中急问。
“妳的特调马丁尼。”阿努比士漠然地递给晨晨,举杯致意。
她郑重小啜,品味半晌,抬眼惊瞪。“你从哪里找来的调酒师?”
“伦敦。”
“哇噢。”真是太赞了,再偷喝一小口。“你居然挖来这么厉害的角色。”
“她这是什么?我也要一杯。”盖妮张望阿努比士、张望酒保、张望晨晨的一脸陶醉,仓皇不定。
“有这样的调酒师,我看你的店就算只是间破茅房,也会挤爆了各路的!”
她才哈啦到一半,就被肘后的什么撞了一下,害她在小礼服上泼溅了几滴佳酿。
“我的天!”这件小礼服她超爱的。“洗手间在哪?”
她急忙顺着阿努比士及酒保指示的方向碎步奔去,顾不得形象似的。一入洗手间的双重转角,她赶紧装乖撒娇地,向男厕外的绅士借用手机,闪入女厕内速速求援。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她一听到阿努比士这么轻易就同意让她走,立刻明白其中必定有诈:她一上路就完了,只得拚命拖延,寻找求生的缝隙。
她什么时候开始被人盯上的?这个冷眼盯上她的阿努比士又是什么人?原本悠闲的安全游戏,突然现出原形似地,暴露危险的尖利陷阱。她刚才故作白痴地任由阿努比士替她点酒,但是阿努比士与酒保的肢体语言、眼神、互动方式,再再印证了她所受过的训练内容:酒有问题。
即使她假作被人撞到,泼洒到衣服上,匆匆闪往女厕,拚命催吐,已经入腹的那几口,仍难保不会发挥什么可怕的效用。
赶快叫Eugene来接她,否则会完蛋。
她一面不顾形象地伏在洗手台上用力催吐,一面颤颤急拨手机,寻求救援。真不该随便离开会场的,把自己搞成这样。
药效隐隐发作了。
小人儿惶惶镇定自己,静静确认这是什么症状。
幻觉吗?没有。四肢逐渐麻木吗?没有。心跳急促吗?有,而且很怪。血液循环状况也怪怪的,好像在血管内奔流,体温缓缓沸腾。虽然喝下去的东西,她已吐了大半,药效残余的威力也发得很慢,但诡谲的什么似乎仍存在着。怎么办怎么办?快点来救她!手机一接通,她正要大喊Eugene,就被自己抬起头来瞥见到的镜中倒影怔住。她的脸怎会这样?
“喂?”
一时之间,她呆到脑浆凝固。这声音“杨?”
“说吧,妳又桶了什么楼子?”以后干脆叫他清道夫算了,专收烂摊子。
“你为什么会拿Eugene的手机来用?”
“妈的咧,搞半天,原来妳是打错电话找错人了?”死小孩,给他记着。
“等一下等一下!”别挂她的电话,拜托!“我闯祸了,你快点来帮我!”
“OK,我先去上个大号。上完之后,我会洗个手再帮妳拨电话给Eugene,转告他,妳闯祸了,快点去帮妳。”
“我知道错了,对不起!”大人大量,拜托别再记她这小人的过。“我现在真的无路可逃了,而且还喝下了有问题的东西。”
“吐掉啊。”难不成还要他出借手指帮她挖喉咙?
“我吐了,可是”镜中影像,令她惊慌。“好像来不及了”
“灌水。”拚命灌、用力灌。“现在也只能这样加速代谢,清除药效。”
“杨,救我。”欲哭无泪的柔弱乞求,一反她平日的嚣张懒散,连带地使他也一反常态。“我的脸变得好可怕,不知道究竟怎么了,身体也很不舒服”她会不会快要死了?接下来就是七孔流血?还是肚破肠流、当场融为有机肥料?
模糊的一阵咬牙低咒,透过手机隐约传入她耳中,意味难辨。
“妳人在哪?”
她尽可能描述这楝别墅的所在,哪一条公路来的,位于哪个海岸!
“我不是问妳这些!我问的是妳现在人在这楝别墅的哪里?”
为什么这么说?难不成杨也在这里?“我在女厕。”
“出来,往男厕方向去。”
她抓着手机边听边依令快跑,连好心借她手机的男士都被她决绝地抛诸脑后。
男厕前,左转直冲到底?那里从她这边看过去明明是死路啊。
不管了,她毫不考虑地照做,拚命跑往男厕前,突然急转弯,埋头朝左猛冲,一路冲撞着各个餐厨人员,翻倒了人家整车待洗的杯盘,以及摆饰精致的小巧餐点,掀起一团混仗与惊呼骇叫。
应该在前方享乐的娇客为什么会跑到厨房来?
跑到路底右边的门出去!她一往右大转,就与正进入厨房后门的实习生重重对撞,对方往外振臂一跌,连带拉倒了后门旁的黑胶垃圾袋,在满天碎渣中摔得四脚朝天,还惨被晨晨当肉垫。她火速爬起,踩着实习生的尸身体,继续逃命。
“杨!然后呢?!”她出来了,然后呢?
惊恐的泪人儿在急喘中,看见她对着手机吶喊的人,杵在涛声隐隐的庭院中,正没好气地远远拿开他的手机。
“要不要我替妳拿支扩音器,痛痛快快地吼个过瘾算了?”耳膜都要被她的哭嚷刺透。
他才咕哝到一半,就遭她袭击!她整个人飞扑到他身上去,双臂紧紧环着他的颈项,踏着几乎腾空的双脚,涕泗纵横,叽哩呱啦地诉苦抱屈,又是哽咽又是不齿地娇斥痛骂,像台坏掉的高级音响,尖锐吵杂得令人抓狂。
“我不知道会这样!呜呜呜本来以为、结果却他早就盯上我了。”
好奇怪,她没办法控制情绪,全都奔腾涌上,宛如全身通电。
“很可怕很可怕,他们好像全中了邪。呜-…-我还以为我会死掉,不然就是被抓去拍A片然后放到网络上。那我就去死、大家也统统去死、世界末日就到了!”
她的脑袋里有着高速漩涡,拚命团团转,转昏了她的意识,神经打结。
“还有那个书法是赝品,真迹已经不在我家。他仿的,我写过了!”真是语无伦次到了撞墙境界。
“好,这些待会再说,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先处理。”他尽可能心平气和,弯身让环着他颈项的小人儿双脚好好站着,免得还没把她救出去,自己就先被她活活勒死。
“晨晨。”放手。
可是她不为所动,反常地死缠到底。
“妳这样我没办法带妳走。”遑论交代要事。
她硬是埋首在他颈窝,用力摇头,宁死不屈。
他忍心吐息,决绝闭眼。当他一看到她冲出来时的火红小脸,就猜出她八成被下了什么药。她不仅整个薄嫩的脸皮都胀红,浑身也着火,血液沸腾,易凤的神经极度敏锐,些许刺激就可引发激切反应。
“晨晨,这是陷阱。我一带妳回去,妳马上就得面对Eugene的小组药物检验。”
一旦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