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迷蝶之秋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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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心思理那些惊恐的望着我的人,我使尽全身力气揪住抱着我的狐狸的衣襟,恶狠狠的说:“你以后最好别死在我前头”
他抱我的手又紧了几分,笑得一如雨后天晴的明朗:“我尽力。”
我死而复生的消息一时间在云岭军驻扎的县城传为奇谈,甚至有人立牌位把我供奉起来,一天三柱香,希望能保佑平安。结果跟风者日多,人们争着祭拜。死而复生的传闻也越传越不象话,最后我干脆摇身变成了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活神仙,让人哭笑不得。
不过,这样也非没有好处,现在普通的云岭军根本不会提防我,看我的眼神更热切的吓人,似乎时刻等待着我救他们脱离苦海。也许对乱世中的百姓来说,能有一个寄托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没有,凭空造出一个也行。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盲从,叶平和柳静正是看破玄机的明白人。他们在我活过来的第二天就登门拜访,除了感谢我和秋霁言在夺宁陵和守城时的帮助,同时提出希望我在恢复健康后,与他们举行正式的结拜仪式,成为云岭军名正言顺的四当家。
狐狸曾对此发表不满言论:“用一个名号,不但换取百姓的崇拜,誓死效力;而且又讨好了咱们兄妹所谓的家族,以便日后与他们如夺宁陵般更紧密合作,这笔买卖真是做得划算。”
当时,我半躺在床上懒洋洋的答:“我不吃亏就行,起码人家没打算把我火葬。”
于是,狐狸立刻安静下来。
听狐狸说,我从城上摔下时,因运气好的摔在尸体堆上,所以没立刻死去,只是一直昏迷,但大夫说已伤及五脏,活下来的希望渺茫。果然几日后,我的呼吸越来越微弱,终止全无,而那时狐狸暗中让纪长风去楚京找的名医还在路上。
至于守城战则在我从城头坠下的次日就不了了之,纪长风的大军能迅速撤退,离不开某只狐狸的授意。却搞得云岭军上下莫名其妙,还以为朝廷又施诡计,夜夜无法安枕,结果等到叶平率军回援也没发生什么事。
这日,我正躺在床上静养,忽闻数人号哭之声,悲切哀痛,吵闹不绝。心中突然莫名的烦躁,我皱眉望向狐狸,希望他能解答。
狐狸冷漠的笑着望向隔壁,刚张嘴,门突然砰的一声被推开。
第十一章 风吹云散般容易(上)
没等我看清进来的是谁,一个人影已飞扑向我,同时嘴里哭喊着:“云姐姐,求你救救我爹!”
眼见那矮小的身影就要压到我身上,我暗自叫苦,坠城的伤可不是养养就能好的,现在全身还痛得厉害,要这么一压,非去半条命不可。幸亏老天开眼,狐狸还算体贴,快速挡在床前,阻止了此人的夺命扑击。
我这时才看清那身影是曾来请我吃年夜饭的小女孩,她拼命在狐狸怀里挣扎,想往我身边靠,泣道:“云姐姐,求求你,让我爹活过来吧!他们说你能让我爹活过来,求求你了!”
他爹?我一怔,但马上想起在城头把我撞开后,替我挡了一刀的将领,他死了吗?询问的眼神望向狐狸,他微微点头,说:“看来他没能挺过去。”
我轻叹,这几日被太多事情牵绊,竟忘了这件事。那个举止有些粗鲁的武将为救我而死,他死时,可有想过这样做是否值得?救一个无亲无顾的人,把自己的妻子儿女抛弃,他们会不会恨他,又会不会恨他所救的人?我望向满脸哀求之色的女孩,除了伤心于家人的去世与乞求我垂怜的眼神,其他什么也没有。可我不是真的神仙,又去哪里变一个父亲给他?
我示意狐狸放开她,闭眼承受了她扑到我怀里的痛楚,轻抚女孩的头发,有些时候、有些痛是我应该受的。
我张嘴想叫女孩的名字,却发现自己根本没留意过她的名字,不光她,她的父母、兄妹我也叫不出。眼角瞥见狐狸脸上“早就知道你没心没肺”的笑容,不由更加来气,边瞪着他边尽量压住脾气安抚女孩:“你爹本就没死,他一直在我们身边。以前他保护你和你的家人,现在他会保护所有云岭军的将士,这是他的使命。”
女孩似懂非懂的抬头,说:“可爹他不和我说话,我怎么叫,他也不理。”
我只好继续瞎掰:“因为他要听更多的声音,会有很多人需要他帮助,所以他只能先顾别人,他知道身为女儿的你不会怪他,对吗?”
在我的注视下,女孩点了点头,又马上摇头,接着在我怀里放声大哭。我皱眉任她把眼泪、鼻涕抹在衣上,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些事也许哭出来更好,但这念头只是转了转,就被女孩形象全无的哭泣样子打消。
终于哄走小女孩后,我松了口气,狐狸关好门,笑眯眯的说:“没想到你还会安慰人,真希奇,难道和某人在一起时间太长,连心肠也变软了。”
我对他的嘲讽无动于衷,喃喃:“曾经有人跟我说,一直活在所有人心底的人是不会死的。”接着又在他挑眉后,轻声道:“可惜无论是我还是你,都不相信。死了就是死了,不管如何怀念,都会渐渐被人遗忘,倒不如不想。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死了,我想我也会做和你一样的事。”
我和狐狸都不喜欢回忆,没有、也不应有人拌住我们的脚,即使那人曾经重要。但如果他停下来,当等待也无用时,抛弃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我们,是否太过残酷?但为什么我就是即不想他等我,也不愿我等他。或许以前的我还是想岔了,权力的路上虽不许两人并行,但窄窄的路,追逐才显得特别有趣。
他止住笑,深邃的眼里快速闪过些什么:“你不一样了。”
我微笑,以前总爱上某狐狸的当,现在也该扳回一城:“只是想通些事情,过去的我太执著。哥哥最近不也想通很多事吗?要不然怎会如此快的联系纪长风。至于我想通的事,就是赌约作废,我没兴趣了。楚国我不要了,烂摊子还是留给哥哥你收拾吧。”
他古怪的望着我,似乎真的摸不清我到底再想什么,犹疑不语。
我心里暗乐,看多了狐狸决绝果断的样子,他此时的表情格外赏心悦目。这次灵魂出壳真值,阿星要是当上秦王我刚开始胡思乱想,鸽子扑动的声音响起。
狐狸到窗边打开窗户,一只灰色的鸽子飞了进来。他蹙眉从鸽腿上拿下样东西,展开细看,脸色越发凝重,抬头望着我说:“你最好想清楚,太后已经下旨秘招白夜回京,没时间了。”
我觉得万分可笑,摇头道:“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想白夜还没傻到回京任人宰割的地步。”
“白夜当然不傻,秋家人也没天真至此。但如果秋家让白夜带兵回京,甚至做出各种让步呢?”
“这我倒不明白了。”我沉吟:“消息准确吗?”
“纪长风传来的消息没问题,他没背叛我。”狐狸把纸条点燃,恢复优雅的笑容在稍纵即逝的火花下显得异常阴森:“而且没什么好怀疑的,他们要对付的是我。”
我微微蹙眉,秋家绝不会平白无故对付自己的继承人,而且我总觉得狐狸与秋家的矛盾并非他表面说的那么简单,甚至连他母亲的死也不是这个矛盾的重点
就只这么一迟疑,秋霁言的笑脸变得舒畅明亮:“差点被你骗了,你若不想要楚国,何必费神思量此事?”
我暗叹口气,刚演的欲擒故纵戏码立刻被拆穿,丢人呀!可到嘴的肉谁愿意吐出来?我顶着楚后的头衔,碰上这等关系切身利益的大事自然要好好想想。
“哥,其实人家就是想吓吓你,谁让你老欺负我。现在我的事你全知道,可你的事,我却不太清楚,这样太不公平了。”既然被看穿,就大方的承认,顺便半真半假的抱怨。
“怎么会不清楚?晚上都给你看清楚了呀,要不然我吃点亏,今晚再给你看一回。”狐狸暧昧的笑,明显转移话题。
“你若不想说,就当我没问,不用特意气我。”我怒,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我那一肚子怨气啊!!!!想我伤病之人,怎么也应该独享张床吧?偏有人死皮赖脸,晚上不肯到外间休息,美其名曰照顾我,结果就是抢走半张床。更过分的是此人不光抢床,还喜欢脱光后把我抱在怀里,说这样睡着放松,而且不用担心我跑不见了,这是哪门子歪理。可恨我体虚气弱,反抗无力,只能听之任之。
他的笑淡去,深黑的眸如夜空般浩瀚飘缈的无法解读,凝视我半晌,忽然转头叹息:“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从何说起。”
“哥,有些事你不说,我永远不会知道,或许我能从你的神情中看出,但那不是我要的。”
沉默片刻,他再扭回头时,笑容依旧:“那么,请允许我邀请我亲爱的妹妹回京,参加近五十年来,楚国王室最大的盛宴。”
“好。”我在他眼里看到微笑的自己,侧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要等我先当上云岭军四当家。”就算挂名也好,不枉我九死一生,更何况我和云岭军这个新的开始非常不错。
他失笑摇头:“没想到你这么喜欢当山大王,好吧!反正白夜不可能毫无防范的回京,时间足够,而且楚京内外的军队还算让人放心,现在行动也容易打草惊蛇。”
我隐约从那话里捕捉到一股血腥气,但马上被他温柔的笑容掩盖,如果不是了解他的为人,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辨识力了。
自肃清司徒家党羽、楚王被囚后,秋霁言正式插手兵部事宜,官拜兵部侍郎。他上面虽有个德高望重的兵部尚书,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装点门面而已。在秋霁言的主持下,大批效忠秋家的军官被任用到军队里重要的位置,但现在看来这所谓的效忠秋家和效忠秋霁言显然有很大区别,他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一天
身为秋怀远独子,又在囚禁楚王的事上有大贡献的他就算做了某些会影响秋家利益的事,但毕竟是为了稳定朝纲,秋家断不会因此不容于他。秋霁言到底为什么忽然和秋家的关系变得如此恶劣?我想那个他口中背叛他的人在这件事上,一定至关重要。
我没有追问缘由,狐狸说话总喜欢钓人胃口,你越逼得紧,他越不肯说,倒不如静心等待好戏开场。
“其实,有些事还要小妹多帮忙才行。”果然他见我不问,反而凑了上来。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并笑嘻嘻的伸手。如今我和他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帮自然要帮,但好处也不能少,亲兄弟还明算帐呢!
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温热的气息包裹着我的冰凉,一点一滴的渗入:“放心,少不了你的。”
我的伤势恢复的出奇的好,半个月后便能下地行走,众人啧啧称奇的同时,更坚信我是活神仙。其实,这多亏秋狐狸让纪长风暗中送来的疗伤圣药,而且不知是不是死而复生的关系,坠城的伤也不似想象中严重,才能有现在的效果。
见我伤势大好,叶平、柳静就来与我商量结拜仪式的问题。他们是迫不及待的想把云岭军从聚众造反的草寇变成受命于天的义军,虽然其中也有报答我相救之恩和狐狸夺城之助的意思,但那并非重点,互相利用才是真理。
结拜那天,大风掠过城墙、扑过屋脊,发出的呼啸仿佛撞钟时最沉浊的声音,竟透出肃穆气息,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风里觉醒了。
非常时期,结拜仪式虽然简单,但威势不减。
我站在搭好的高台上,身边的叶平、柳静都微微的笑着,只孟云龙面沉似水,台下乌鸦鸦的人群根本分不清是谁,唯一能感知的仅有一双双渴求的眼睛。
吃饱、穿暖、少许余粮、两间北房,他们的要求并不高,但即使如此,现在的楚国朝廷依旧无法满足。于是,他们反抗,并乞望上天也站在他们这边,所以才有了我的传奇,甚至离谱到连官兵的撤退也是我施法的结果。
在一双双期待的眼睛注视下,我们向天跪拜,宣誓着老天肯定没工夫听的誓言。站起来时,我终于在人群前排找到了那双清俊的黑眸——依然笑得高深莫测。感觉有些恍惚,四周的人群仿佛都消失不见,台上的我、台下的他互相凝视,没有仰望、没有追随、他就在我身边、我也在他身旁,他轻轻张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我却已经感知:很快,我们就会站在一起,朝廷也好、云岭军也好,都将成为我们脚下的渺小。
远处,被大风刮来的乌云同城墙连在一起,像铁笼般把县城囚住,不消片刻,又在强劲的风势下,散了。我抚了抚被风吹乱的发,看着台下衣袂飘动的他,也许改朝换代就如这风吹云散般容易。
第十一章 风吹云散般容易(下)
楚惠王十年二月未的天气仍然很冷,夜晚的风声像临死之人在呻吟,树木痛苦地摇摆着,就如这样天气里挣扎求存的百姓般。
我和秋霁言坐在道旁供路人休息的小亭里,静等相约之人到来。
自那日结拜后没过多久,我就提出要和大哥回家探望。叶平想了想便欣然同意,在他看来我能帮上的忙有限,他们要的不过是个名声——云岭军授命于天的名声。而且我既然肯和他们结拜,多少也说明我的家族愿意与云岭军合作,这无疑已经背叛了楚国朝廷,云岭军自然要拿出些信任以做表示。
所以,我顺利的和秋霁言离开,经过多天赶路,回到离楚京不远的地方,等着看一场好戏。
微弱的月光下,一个模糊的影子出现在视野中,那人穿着与夜色溶混一体的黑衣,跨下是同样漆黑的马匹,向亭子附近驰来。待他在亭旁下马,谨慎的走入亭中,我才看清他的容貌,正是我们等的人之一——白夜。
“娘娘,秋大人。”他垂头行礼,然后看了看我,欲言又止。
“白大人不必客气,你如今战功显赫,即将入朝接受太后封赏,眼里哪还放得下我们这对无权无势的兄妹。”我话中带刺,秋霁言笑而不语。
白夜不卑不亢的分辩:“娘娘,臣能有今日,全靠当初您和秋大人举荐,后来又多亏您的妙计解了潼关之围,臣不敢居功,更不敢有片刻稍忘。这次回来,只是因为听说听说娘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