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凶猛-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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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正疑心是她。”秦念道:“若真是”
“若真是,我定不会叫她好过的。”白琅面上罩了薄薄一层凉意。
“她已然去了终云山了,还能多不好过呢?”秦念悠悠道:“杀了她?被人揭出来对咱们也不好”
“那你要怎么做?”白琅看着她。
“她对我的孩儿下手,我便对她的骨肉下手啊。”秦念的声音还是有些虚弱,但却十分笃定:“若真是她做的,不过是为了让我与阿瑶同时生养,趁着你不在好调换孩儿!她要嫡长子的名分也不看看她担不担得住!”
话说到这儿,她突然愣了一下,看住白琅,道:“郎君如若真是她做的,她怎么会知道阿瑶分娩的时候你正好不在府中呢?或者,这只是凑巧么?如果当真是人为的话”
白琅怔了怔,眉头蹙起,道:“或者是当初安排好了,伺机发动?”
秦念“唔”一声,道:“如若是伺机发动,那么她的这位心腹,也能干得很,不可小觑呢!”
“你这样说,是有法子了?”
“有什么法子?要法子也得殷殷那里寻出证据来。”秦念道:“等等吧。左右我这一个月都在这边,暂时不必忧心孩儿的事。郎君白日里回府,也多上上心思。”
白琅自然点头,然而看着秦念锁紧的眉,却又抬起了手,抚按她眉间:“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我便是将整个府上的婢女仆役统统换了,也一定不留居心叵测的人在。”
秦念笑了,唇角用力得发狠,道:“哪里用都换?郎君,我现下是有个念头了,或许能查出个一二来——且待明日你回去,同殷殷问个清楚!”
☆、第67章 换药
白琅自点了头,然而或许是室内的气氛太过沉重,他想了想,终于寻出个秦念大概会喜欢的话题:“你见过小郎君不曾?想不想看看他?”
秦念一怔,方才笑意之间的愤怒凶狠一霎便换了欢喜:“他没有睡吗?可以吗?”
“睡了如何?叫乳母抱过来便是了。小声点儿也未见得就吵醒他。”白琅道。他自己起身去吩咐了,须臾,乳母便抱着小郎君来了。
秦念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那个襁褓,往孩儿脸上一看,脸上的笑容便见了底。之后她左右打量,面色越发的沉重起来。终于看够了,还给了乳母,让她抱出去后,秦念终于向白琅说出了第一句对她儿郎子的形容:“怎的这么丑!”
白琅登时黑了脸,道:“有你这般说话的母亲么?”
秦念细细打量他,道:“你拿镜子给我我怎么觉得这孩儿无论像谁都不该这么丑呢?难道郎君小时候也长得这么不如人意?”
“刚生下来,又是早产了,自然不那么好看。”白琅不给她拿镜子,只将她按住,道:“等过得一段日子,白胖了,自然就好看了。”
秦念想了想,道:“也是,我如今只见过阿姊的小公主一个,是生下来就雪白圆润的。据说旁人的孩儿看着都很像皱巴巴的猴子——这么说来,我儿生得还挺俊朗,怎的也不像猴子呀。”
白琅张了张口,实在说不出话,倒是秦念仔细想了想,又道:“他睡着的样子也挺招人疼的。再丑我也喜欢。”
白琅这回是真的什么也说不出了,他看着秦念,目光之中全然是无奈。
“所以啊,想想有人要算计他,我格外忍不得。”秦念却又将话题引了回去:“郎君,明日,务必将殷殷给我带来啊。”
她越是心疼自己的儿郎,便越是憎恨李氏的手脚。为了根本便不该和她们有关系的嫡长子地位做这样的事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呢。
白琅自然是全答应的,第二日果然将殷殷带了来。彼时秦念精神已然好了许多,见得殷殷时刚刚被仆妇揉按了肚腹,才显得有些萎靡,却不料殷殷看在眼中,登时便蹙了眉,小步上前道:“娘子生产一切平顺的说法,可只是放出来给别人听的?”
秦念这才坐直了身子,道:“并不是,我听稳婆说,确也是平顺的,较旁的初产妇快了不少。对了,叫你查问的事儿,如何了?”
殷殷道:“娘子所饮的汤药,的确是催产汤无疑。然而查问到熬药的婆子,她却坚称是按药包上写的来熬的,且她一直守着药火,咱们房中的婢子去端的,便确凿是她丢进去熬的稳胎药。”
“哦?那么,是咱们的婢子中途倒了手?”秦念心中微微恍神——她的婢子,会是谁呢?脉脉和殷殷当时正在小祠堂中陪着她那些个小婢子多半年幼,无论如何不该和李氏有什么交情啊李氏总不能随便找个什么人就把这般事情托付了,除非她要找死。
“这倒不是。您嘱咐下来,奴婢便去看了药包,原本标着稳胎药的那一包拆开,可见药渣都还是催产汤才用的药料。想必熬煮之时便是那东西了。”
“”秦念看着她,道:“那么催产汤那一包呢?”
“也是催产汤。”
“此事有几个人知道?”
“只有奴婢同刘女医。”
“好。”秦念咬了牙,道:“那么,现下你便要知道,催产汤那一包里头,装着的是稳胎药。”
“”殷殷到底伶俐,想了一忽儿,道:“此事要叫六娘知道?”
秦念点头:“她身子大伤,今后只怕都不能有孩儿的事,也要叫她一并知道——最好,能让她认为自己生产不顺,全是因了用错药的缘故。”
“单是六娘自己,怕是也不清楚谁做了手脚吧?”
“六娘知道的事儿,那一位还能不知道么?”秦念笑得发狠——排除了熬药婆子玩忽职守导致婢子端错药这般情形,可能的情况便只剩下了一个:有人有心要她早产。
这若是还能放过,她简直都不配做人母亲。
“顺便,查清楚,从我前一日用药,到喝下这一剂催产汤,都有什么人靠近过厨房之中放药的柜子——尽可能查吧。若是查不出”秦念沉吟片刻:“那便查不出也无妨。”
这一句却是出了殷殷意料:“若是查不出,娘子要怎么办?”
“那便不是你要问的了。”秦念认真道:“这几日辛苦了你,待我这一头安顿下来,便择日为你成婚。到时候你做了妇人,里外来往也更方便些,可还要用心啊。”
“娘子还在月子里,便莫要担心这么多了。”殷殷轻声道:“好坏奴婢都知道,只可惜”
秦念看着她,等她说下去,但殷殷偏就不说了。
她不说,她也知道。可惜的是脉脉——秦念对脉脉有心结,脉脉对秦念同样尴尬,这一出,机敏如殷殷怎么会看不出?但她既不能为了姊妹对不住主人,也不能为了主人逼迫姊妹。
这一场困局,真不知几时能解。秦念便是有心将脉脉打发回翼国公府,也要考虑殷殷的念想,她可以没有脉脉,但若因此伤了殷殷的心念,却当真是要为难好一阵子了。所以一时半会儿她还不大打算动她——毕竟,白琅对脉脉毫无兴趣,单只是婢子一头热,什么也成不了。暂时或许还不用那么着急。
还是要等一个机宜总会等到的。
然而她却不曾想到,这一个机会来得这样快,简直措手不及——隔了一日,殷殷的脸色便像是能拧下水来一般,压着嗓子回报,在嫌疑时段进入厨房,还在放药材的柜子前头徘徊的几个人中,便有脉脉
那一霎,秦念一句话也说不出,她看着原本捧着巾盘站在一边的脉脉——而彼人手一松,盘子同帕子同时落地,她自己也一膝砸在了秦念榻前:“娘子!不是奴婢啊!”
秦念看着她,不说话。
脉脉登时便落下泪来,她盯住殷殷,道:“阿姊!你不相信我吗?!”
“我正是相信你,也相信娘子不会冤枉好人,才原原本本说出来的。”殷殷和声静气道:“我若是有所隐瞒,回头娘子查出了真相,又要怎么想我,如何看你?你做与没做,原本便是非一即二的事情。假的变不成真的,真的也变不成假的,你慌什么?”
“是啊,你慌什么?”秦念斜倚在引枕上,看着脉脉:“我若是不信你,现在早该叫人将你这背主的婢子打杀了干净——你也真是太不爱惜自己,明明因了郎君的事儿和我有了芥蒂,还敢去那边晃荡,真不怕人想?我教你瓜田李下的道理,可都叫你抛到脑后去了。”
她这话模模糊糊,既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但言语之下依稀是有些回护了。脉脉便狠狠磕下头去:“娘子,是奴婢不小心,可奴婢去熬药的婆子那里,不过是前一天去端药啊!天地良心,我压根儿便动不得那橱柜!”
秦念不置可否,只是叹了一口气,道:“那么你要怎么证明呢?叫那熬药婆子说,她一直盯着你,而你没靠近过放药的橱柜?你不怕她一口咬定就是你干的,到时候我想回护你都没得办法么?”
脉脉张张口,怔怔望着她:“娘子的意思这黑锅,一定是奴婢来背吗?娘子是因为”
秦念将手指比在口边:“当着我的面出怨言,可就更容易叫人觉得你在背后下黑手了——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但你目下是不能跟着我了。否则我同旁的人都无法交代。你便留在翼国公府里头吧,暂且也不要和我,和小郎君接触了。等那边儿的事查个水落石出,真能还你清白了,我再接你回去。”
脉脉呆呆地跪在原地,两行眼泪从她脸上滑落。秦念别过头,道:“别当着我哭。哭也没用。”
殷殷忙将脉脉拽了起来:“痴儿!你不懂娘子是回护你?他们既然咬出你来,便是要你背黑锅,你现下想回去证实,不正是往人圈套里头钻?”
脉脉这方才醒悟,又谢了恩,才退出去了。秦念却看着还站在原地的殷殷,道:“你怎么看?”
“奴婢这妹妹痴愚,但不是能做出这般事情的人。”殷殷道:“若说她行思欠妥,叫人看出蹊跷,又或者走漏什么消息,叫李氏听到了风声,这倒是很有可能。但直接凌害自己主人的事儿,她一定不会做。”
秦念看着殷殷一脸的笃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她同样不知晓是谁做的事儿,不敢肯定是脉脉,但也不敢肯定一定不是她。毕竟,当时接近过放药的橱柜的可也有三四个人,其中还不包括那熬药的婆子自己。秦念真要找到下手的家伙,还要靠李氏。
李氏该回府了。她该去照看一下她的女儿,顺便听一下牢骚。算尽机关终于狠狠坑了自己那一点骨血,这样的事情,能不能将李氏激得乱了阵脚呢?
只要李氏对她的忠仆生疑,就一定会有破绽。有了破绽,就一定会有证据。
☆、第68章 背叛
依律令,秦念生养孩儿的这一个月,白琅都不必再去宫中值夜。然而白日里该轮他的勤却是一点儿也不会少,便是不轮他值守,他也得留在将军府里,替秦念查换药一事的细节——到底白琅的身份,还是比殷殷更方便些,也最是可靠。
因此,每次他来,都是天色将昏的时候。由得他踏进门之时,秦念正将小郎君抱在怀中逗弄,乳母同婢子们侍立在稍远处。
“郎君。”她也看到了他,抬起头,柔柔地唤了一声。白琅应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今日如何?”
“同前几日也没什么分别。”秦念就势靠在了他肩上,将孩儿抱给他看:“可巧醒着呢。心肝儿,叫阿爷啊。”
白琅失笑道:“这么点儿大,哪里能叫阿爷。”
话虽是这般说,他还是将那软软的小东西接了过去,抱得极小心,生怕弄疼了他。可那小东西却丝毫不给他颜面,一到阿爷怀中,便极大声地哭了起来。慌得秦念忙接到自己手里头,却也奇了,她一抱住娃儿,那哭声立刻便止了,倒叫白琅郁闷了一把。
秦念咯咯笑了,却不料小东西挣扎着,脑袋直向她左胸口蹭过去。她不由道:“他这是做什么?”
乳母胡氏忙急匆匆赶上来,道:“怕是饿了——奴婢抱下去喂吧。”
秦念便将孩儿递了过去。她自然不会亲自哺喂他的。从孩儿落地,她便要同所有贵族妇人一般,饮用汤药将乳汁收了,以此保持良好的身形——否则,襦裙上沿的那一段雪若是塌了,可多难看呢。
乳母将孩儿抱走,秦念方向婢子们道:“也晚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门口留一个便是了。”
待她们也尽数退下后,方看了白琅,道:“郎君今日必是有所查获,否则决计不会这样欢喜。”
“欢喜?”白琅一怔,道:“我模样很欢喜么?”
“眼里头笑着呢,我还能看不出来?”秦念微微向后仰身道:“同我说说吧,是怎样的好事?”
“我想着,那催产汤总不能如你的安胎药一般一次买许多,定是彼时稳婆开口了,才会遣人出去采买。所以便留心了一下当日采购的小厮所去的铺子”白琅看着她,道:“你猜如何?他买的药里头,有五副安胎的,有一副催产的,然而走出去不远,又折回来,将一副安胎药给换成了催产的。”
秦念面色已然变了,道:“是了,我怎的没想到?!我真是府上又不长草药,那时事出机变,自然是要现买的”
“铺子里头的伙计只道同一人既买安胎药又买催产药有些奇怪,方才注意到了这一出。”白琅道:“也难为了,我们府上一向是在刘家的药铺子买药的,这厮却跑了多半个顺义坊,去了从不曾有人去过的另一家铺子。”
“那自然!刘家的药铺子,谁不认识咱们府上的?!”秦念恨恨道:“这真真是下了心思”
“心思还不止如此。”白琅冷笑道:“他还告诉药铺伙计,新的一副催产汤也不用再另打纸包了将原有的一副安胎药拆了,是故”
“所以拿给熬药婆子的,正是一副‘安胎’药与一副催产汤,一点儿错也寻不出。”秦念咬着牙,哼一声:“这小厮的年纪想必不大。”
“哦?这是从何说起?”
“但凡心思沉稳些,便不该这样做!”秦念道:“我若是他,必先去刘家铺子,抓了稳胎药,然后绕一圈儿,去抓两副催产汤。寻个妥当地方,将一包稳胎药自己调换了,多余的药料纸包随意一扔,也了无痕迹。即便不这样,一次买够了就走,或许也不太引人注意——去一家店中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