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业-第1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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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家的温炉养灯日就定在初五,初五这天从丑时开始一直要到辰时。
“是的,初四晚上,我们一个晚上都没睡,然后初五丑时一过,就开始为温炉养灯做准备了。”一边的马师傅道。
“那既然是这样,岂不就是表明了正平哥跟大家一直在一起,他没有时间去跟葛秋姐合伙杀人哪。”贞娘皱着眉头道。
“话是这样,只是寅时正的时候,那葛秋姐来找过李正平,隔壁的姚娘子正好一早来讨火头起火盆子,叫她看到的李正平跟葛秋姐离开的。”马嫂没奈何的道。
一听这话,完了,贞娘有些烦燥的拍拍额头,这样,岂不更坐实了葛秋姐同李正平有同伙作案的时间了,再说到底,便是不是同伙,至少李正平一个知情是少不掉的,难怪衙门直接拿人了。
“对了,刚才,正平被带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这时,一边的李景福问道。
“倒也没留下什么话。衙差来的急。”一边马师傅思索着,倒是一边的马嫂道:“哦,对了,刚才,在衙门进门之前,正平哥儿倒是跟我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贞娘连忙问道。
“说是贞姑娘去年走前吩咐过的,那小墨坊的熬胶炉是特制的,得等贞姑娘回来才温,让我们不要动。”马嫂道。
“哦。”李景福听到这便没说什么了。显然是正平托嘱一些手头上的事情。
倒是贞娘不由的皱了皱眉头。她记得她没有吩咐过李正平这话呀。
“行了,暂时就这样吧,二狗这段时间你带几个人多打听打听跟案子有关的事情,我这边把生辰墨整理好,要先把墨交了。”贞娘按下心中的疑惑道,公主府的墨也是耽搁不得的。
“那要不要写信跟我娘和我爹说?”这时,一边的花儿问,说起来,这次她回家里,她娘在她耳边把大哥给骂惨了,说大哥被葛秋姐这狐狸精迷住了。总归那话怎么难听怎么说。
“嗯,这事再观望两天吧,也不急在这一两日。”贞娘想了想道。其实,想回来,就算李景明夫妻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也不过多两个一起担心的人,也没半点办法的。
“嗯。”花儿点点头。
随后就各人忙各人的。
“爹,你先休息休息,我到后院的墨坊看看。”贞娘冲着李景福道。
“行了,你管你忙吧,有什么需要爹出面的你就跟爹说。”李景福道。
“嗯,好的。”贞娘点点头,爹爹对墨庄上的事情还是两眼一抹黑,暂时就不用他插手了,省的越帮越忙。
随后贞娘便去了后院的墨坊,不过,却是直接进了里面的小墨坊,她倒是想看看,小墨坊的炉子里倒底有什么东西?李正平竟是不让别人去动。
一口大锅,上面有蒸屉,是用来蒸胶的,因着炉子还没有温,整个炉灶显得特别的冰冷,贞娘围着灶打量了很久,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而灶里黑漆漆的也看不清,于是贞娘干脆的点着了一只火把,小心的伸进灶里,里面顿时亮堂了起来,这时贞娘才面灶里的一侧,有一块砖头似乎错开了位置,于是,贞娘又拿出长长的火钳子,将那块砖头拔开,立刻的就有一本册子显了出来,贞娘吓了一跳,赶紧着把火把撤了出来,然后拿着火钳子借着一点点火把的余光,把那册子夹了出来。
随后贞娘就坐在灶头,翻开册子,细细的看着,而这一看,那心就沉了下来。
这是一本魏百万跟织造衙门还有地方县衙关于生丝蚕茧利润的分赃账册。
第一百五十三章 “困”字局
贞娘知道,这本账册很麻烦。
再想起罗文谦跟她说过的关于黄狼之死,魏百万有牵连的事情,事情就更清楚了,显然这本册子正是魏百万那小妾偷出来,后来肯定是给了黄狼,而最后被葛秋姐所得,葛秋姐又交给了李正平。
而悲剧的,从这本账册的来历来说,则更坐实了葛秋姐和李正平杀了黄狼之事。
就在这时,贞娘翻到了账册的最后一页。
“这册子是葛秋姐拿来交给我的,她见到黄狼时,黄狼已经死了,这本册子就被丢在一边,本来我们是要报案的,可这本册子牵连太大了,我们见过了,到时,为了灭口,再加上葛秋姐于黄狼的恩怨,我们都会成为替死鬼的(哪怕没见过,为了预防万一那些人也会这么做的),甚至整个李氏墨庄都会栽在里面。
所以,我才干脆收了起来,然后咬死对黄狼之死一无所知,毕竟各家的夜香桶都放在侧门,而葛大拿却是死在正门,这中间隔着十几步的距离,当时正是寅时,天正黑,葛秋姐倒夜香时黑灯瞎火的,没看到黄狼的尸体也是正常,这样,别人反而怀疑不到我们头上了,本来都已经没事了,可没想到,曹氏乱咬,却又把葛秋姐咬了出来,而葛秋姐一咬出来,我怕也是不能幸免了,所以我写下这封信。
等你回来时,若是能从我留给马嫂的话里。明白我的意思,找到这本账册,便能明白一切。当然,也许你并不能明白那话的意思,其实找不找到这账册也无所谓,或许在灶里被烧掉也未尝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总归我和葛秋姐对这事情是绝不会承认的。如此。对方也就不敢肯定我们到底有没有得到账册,只要他们一日得不到账册,我和葛秋姐最多受点苦,反而不会有性命之忧,想来,这样也是对墨庄最好的。好了,时间不多。我也就不多写了,一切还是要看天意吧,很抱歉,我给墨坊添麻烦了。”
这是李正平夹在账册最后一页的一封信,显然是衙门来人之前不久写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该说的也说清楚了。
贞娘看完了信,心里感叹。
以前倒是小看正平哥了。从这封信来看。正平哥也是那种能看得清事情的,而有正平哥这封信,贞娘也清楚她该怎么做了。
复杂事情简单办。
从黄狼离开魏府,到家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黄狼有没有把账册转移。这是个未知数,再到黄狼遇害。显然杀害黄狼的人得到账册的可能性很大。
但黄狼倒底是不是葛秋姐伙同李正平杀的这点还存在很多的问题。所以,案子不定,也无法确切的知道是到底是谁得了这账册。其实就算是案子定了,这账册在谁手上也不能太确定的。
也因此,贞娘唯一该做的就是当这账册不存在,然后以不变应万变。
不过这本账册,真的是有些触目惊心,牵扯之广让人瞠目啊,想着小年那夜吃老鼠药的一家三口,贞娘心中也不是滋味儿,但如今为着自家的安危和发展,她也顾不得这些,或许几年后找个方式留给海瑞?不可否认,贞娘认为海瑞在对富人和有权人上面过于极端,但有时其固执的一根筋的做法也确实能还百姓一片青天,海青天的名号也不是白得来的。
如此,贞娘也就打定了主意,至于账册能不能保留到海瑞来应天的时候也是个未知数。终究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随后贞娘妥贴的将账册藏好。
只是想是这般的想,贞娘这时候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沉甸甸的,压力山大啊,懊恼之下也不免抱怨李正平,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幸好,自家姑父并不牵扯在内,至少账册上没有姑父的名字。
不过,贞娘还是有些不放心,正好,正平的事情,她还得请姑父帮她参谋一下,到时可以问问姑父去年生丝的情况。
而想曹操,曹操到。
“贞娘,你在里面干什么?你大姑姑和大姑父来了。”就在这时,外面响起身家老爹的声音。
“哦,我在温炉呢,这就好了。”贞娘连忙应声,炉子里的火还有些星星点点,贞娘找开门就看到韩以贵和大姑姑正跟自家老爹站在一起。
“贞娘,正平的事情我们听说了,正平这孩子绝不是那等会杀人之人,我正在使人打听具体情况,你们别急。”韩以贵开门见山的道。
“这李正平,也不知他弄什么鬼,好好的徽州不待,偏要来南京跟葛秋姐掺合在一起,现在好了吧,把自己生生的坑了进去,真是的,真要管不了就别管了,生死那也是他自招的。”一边韩李氏不痛快的道。不过,说是这么说,但看她眉宇间的焦急,也是为着李正平担心的。
“你这什么话,自家的人遇上这事都不尽力帮,那叫别人怎么看,再说,葛秋姐落难,正平掂着她,那是正平的仁义。”一边韩姑父瞪了韩李氏一眼道。
韩李氏撇撇嘴。
“嗯,我晓得的,多谢姑姑姑父。”贞娘点头,让小丫上了茶水。
“对了,姑父,听说初四那天魏百万请生丝界的商人吃酒,你去了吗?”随后贞娘又问道。如果姑父去了,那想来这生丝案自家姑父或多或少都会有所牵连。
“你姑父不做生丝了,哪还有的去。”韩李氏还有些肉痛的道。
“怎么了?”贞娘疑惑的问。
“生丝生意这一摊子水太深了,去年的生丝生意我就做了一季,后面的就没做了,经营的还是老本行山货。”韩以贵平淡的道,心里却仍有一丝忿愤,去年,织造衙门先是出台了个改稻为桑,弄得地价大乱,之后失败了,他们勾连地方衙门一起,私下里利用种种手段将种桑养蚕跟赋税挂勾了起来,最后导致蚕茧价格大跌,然后又伙同生丝商户大肆囤货,又反而使得生丝价格大涨,而大量的百姓以地种桑养蚕,反而荒了粮食,最终又导致粮价上涨,坑了许多的百姓。
他就是因为看到这个,对生丝这一块生出厌倦,才收了一季后,就退出了生丝行业。开始专心经营出货,这些事情,他倒也没具体跟贞娘说过,如今贞娘问起,也就说了说。
“嗯,如今生丝的局面是太乱了,姑父早早退出也是好事。”贞娘点头。
“对了,你问我初四魏百万请客的事情,可是想打听黄狼之死是不是跟魏百万那个被打死的小妾有关?”这时韩以贵一脸慎重的问道。
“嗯,之前我人的说起过。”贞娘点头。
“我跟你说,黄狼这死跟谁有关你别打听了,这里面怕是不简单,打听多了惹麻烦。”韩以贵一脸慎重的道。
贞娘感叹,自家姑父毕竟是在南京生丝场打滚了这么些年,虽然他不晓得账册的事情,但已经很敏感的感觉到里面有内情。
“嗯,贞娘,这点你就听你姑父的。你姑父不会害你。”一边的李景福也道,之前他已经跟大姐和大姐夫聊过了,知道南京许多事情很复杂。
“嗯,我知道。”贞娘点头。
随后又聊了几句李正平的事情,韩以贵夫妇就告辞了。
而接下来几天,却又格外的平静,尽管李正平也被抓了,但因为没找到凶器,再加上两人抵死不认,这案子便一直搁着。几方面查得消息,都是衙门再查,而葛秋姐和李正平也一直关押着,虽然葛秋姐的供词把她自己跟黄狼这死撇的清清的,但是,那天早上,葛秋姐来找李正平,两人一起离开,两人的供词是葛秋姐来找李正平借钱,随后李正平送葛秋姐离开,可这些全都是两个一面之词,没有旁证,所以,嫌疑还不能摆脱。
于是整个局面就成了一个“困”字。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呀。”魏百万自从初四晚上那天起,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衙门那边再施压也没用,没有结果,而他又不能把册子的事情说出去,他当初制这本册子本就是为了要保自己的命,商人跟衙门合作,其实是于虎谋皮啊,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免的出了事被织造府的大人当替死鬼,可没成想,册子遗失了,这若是让那些大人们知道,那首先就是他自己遭殃。
“没见过这么能熬刑的,也许那葛秋姐和李正平真的没见过账册,我们是不是从别的地方想办法?”魏百万的书房,魏书恒冲着自家老爹魏百万道。这几天,外面虽然风平浪静,可牢里,葛秋姐和李正平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错了,我恰恰认为账册很可能就在他们身上。”魏百万咪着眼睛道。
“为什么?”魏书恒问。
“其一,他们两人的口供太一致了,很象是之前窜供的。其二,你也说过了,没见过这么能熬刑的,一般的情况,这种大刑下去,没有不招的,那么他们死熬着定然是认为招是死,熬住刑才能保住命,只有见过账册,才能有这个念头。”魏百万咬着牙道。
“对啊。”魏书恒点点头,他尽是没往这方面想,“那我再去衙门问问他们,再让衙门的人动刑,我就不信他们不招。”魏书恒道。
“再对他们动刑没用的,这事你别管了,我来处置吧。”魏百万沉吟的道,他觉得,他该好好跟李家那丫头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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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计划赶不上变化
魏百万没有马上找贞娘谈,而是找了王翠翘,这种事情由他出面谈是不好的,毕竟是**,所以他打算请王翠翘出面。
而他跟王翠翘的关系是不需要有任何的隐瞒,其实关于账册的事情,他甚至给王翠翘看过,还曾戏说,这是将的“免死金牌”
而今这道免死金牌却成了追魂令了。
悦园是魏百万的私家园林,可如今身处其中,他竟有一种不知还能拥有几日的感觉。
此时王翠翘静静的啜着茶水,听魏百万提出的要求。
随后放下茶杯,盯着魏百万看了很久,才道:“你让我怎么跟李姑娘说?让她去劝李正平把账册的下落说出来,虽然你推断账册是在葛秋姐和李正平身上,可到底在不在他们身上还两说,如果不在,李正平拿什么交给你?他说没有你能信吗?而就算是李正平和葛秋姐知道账册的下落,那可是他们保命的东西,能轻易交出来吗?再说一句就算是交出来?你又真能放过葛秋姐和李正平两个?”王翠翘的一连翻的问话。而每名句问话都直指人心。
魏百万沉思了,王翠翘的问题让他难以回答。有些事情他也不敢保证的。
“其实,老魏,从黄狼死的时候起,你就不该查,你查了,你就出错了。本来,葛秋姐杀黄狼在所有的人眼里仅仅是一个复仇的凶杀案,可你这段时间的追查,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