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策,素手天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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汐瑶与已经到她身边的袁洛星一道起身,再向那中心望去,不想竟触了一人的眸光。
当今二皇子煜王祁煜风的生母袁皇贵妃,正一瞬不瞬的望着她,那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似笑,又非笑。
袁雪飞是这宫中唯一能和皇后分庭抗礼的女人,这么多年来,屹立不倒,那手段自是常人无法想象的。
别说她会这般瞩目一个人,就是扫眼而过,都不定将你望进心里去。
这一眼,让汐瑶先有一愣,再登时反映过来!
当日在幽若寺,不管祁明夏设计冷绯玉成功与否,对祁煜风来说都是损失,而今虽冷家仍旧没有站在他们其中任何一方,可煜王却白白担了派人刺杀明王的罪名。
汐瑶是这当中关键,非但没有解释任何,更在后来又被张恩慈借这名头来谋害她,那睚眦必报的煜王一党怎会不介怀?
袁皇贵妃身为祁煜风的生母,定是当仁不让!
难怪张恩慈特地来寻她表白心迹,人是早就算到自己不出手,汐瑶也逃不过这一劫。
到底是算计不过这狠辣的毒妇。
无奈之余,汐瑶又庆幸,还好出门时打了张恩慈的脸,倒让自己痛快一时了。
不若她要是心软应了下来,这会儿才叫胸闷!
刚想罢,就听纳兰皇后扬声询问,“武安侯府的嫡长女慕汐瑶可在?”
闻得此声,汐瑶连忙步履稳妥的行上前去,又跪下叩拜行礼。
纳兰皇后亲自弯身将她扶起,仔细端详那张惹人怜惜的脸容,绽出温慈笑容,侧头对大长公主祁昕道,“本宫从前只听你提起这丫头,今日第一次见,是个招人疼的。”
祁昕赞赏的望了汐瑶一眼,也道,“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这才是将门之女。”
转而,纳兰皇后的目光回到汐瑶脸上,对她宽慰道,“两代武安侯为国捐躯,忠烈仁义,定能流芳百世,你放心,皇上金口玉言,不会亏待你慕氏一门的。”
汐瑶听罢赶紧又要屈膝大谢,却生生被纳兰岚阻止。
站在身旁的太监,同时伸长了脖子,一股脑的宣赏,那连串繁琐的名字,好些连汐瑶都没听过,想着必然稀罕得很,应该是早就准备好的。
由此看来,她心头的不安倒舒缓了几分。
如今纳兰皇后与袁皇贵妃势如水火,不管怎么斗,皇上才是最大的。
指着那份皇恩,皇后娘娘取巧赏汐瑶,借花献佛讨好万岁爷,她轻松,皆大欢喜!
哪知还没容她多得几分乐,袁雪飞果真开口了。
“武安侯的忠烈,感天动地,连本宫都闻之垂泪,叹苍天不公,夺去我大祁一忠魂,只不过”
她与纳兰岚自入宫开始就在斗,对彼此早就了如指掌。
就这欲言又止,皇后娘娘根本没有动容,反而意料之中的问她,“妹妹怎还是不改这喜欢同本宫卖关子的俏皮性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袁雪飞是个性子爽快的,得了纳兰岚的首肯,便干脆道,“才子宴乃宫中三大盛宴之一,今次皇上也有意要热闹一番,本宫瞧着,慕家其他两个丫头打扮都喜庆,就是大姑娘太素净了。本宫也还听说近来宫外的一些传言”
说到这里。
她冷冷勾了下唇角,丹凤眼直视汐瑶,问,“你可是要为你爹爹守孝三年?”
流言是早就随风而起了的,只谁也没想到袁雪飞竟当着如此多贵妇小姐的面说了出来。
全京城的人都知皇上要亲自为慕汐瑶指婚,其后她在放话守孝三年,是想公然抗旨,还是让皇上耗三年时间来为她寻个夫婿呢?
恃宠而骄的代价,可是很惨痛的。
不愧为大祁最厉害的女人之一,袁雪飞出手便捏了汐瑶的死穴。
别的事她都能撒谎敷衍,偏这件,要了她的命她也不改!
还没等扶着她的纳兰岚出声询问,汐瑶干脆跪下,低头道,“皇后娘娘容禀,臣女有负圣恩,可武安侯府如今只有臣女一人,爹爹在世时教导汐瑶为人忠孝必两全,尊崇圣意是‘忠’,为爹爹守孝乃为‘孝’,臣女不愿更不能做个失信之人,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她说罢,不知皇后面色似有一怔,就连祁昕都讶色。
祁若翾就更不屑说了,早在识得汐瑶第一日起,就在担心今天的局面会发生,此刻为她将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独独定南王妃关慧英,面带零星笑意,做了那最为轻松的看戏人。
这会儿她倒是觉得急急退了慕汐瑶的帖子,自己有些后悔了。
一时,气氛僵凝,无人敢作声。
见汐瑶跪得笔挺,显然不会屈服,而她家二叔母此时一脸迟疑纠结,定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来为之说话,祁若翾耐不住了,刚稍稍抬了脚,身旁却被淑妃紧拽着手。
那眼色递过来,她登时明白,横竖这人儿都逃不过一罚了。
“今天是个大好日子,念在你有这份心意,本宫就当此事没有发生过。”
纳兰岚扬起下巴,眼色间已经没了方才对汐瑶的柔和,做回大祁地位最高的女人,她冷声道,“果真不卑不亢,不骄不躁,朝宗寺刚送来新的佛经,晚膳前你就去偏殿的佛堂抄写祈福吧。”
说完挥了衣袖,摆驾离去。
众女眷见皇后有了怒意,忙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汐瑶恭敬拜谢,心里呜呼哀哉,又要抄经了
祁若翾不甘愿的被淑妃拉走,大长公主经过那跪地的人儿身边时,恨铁不成钢的重重叹气,摇着头也行开了。
苏月荷在权衡中想走过来安慰她,却得慕汐灵在旁淡声提醒道,“母亲可要想清楚了,皇后娘娘已经下了懿旨,这会儿过去的话,不怕触怒凤颜么?”
“要你多嘴!”慕汐婵狠狠瞪她一记,再去看汐瑶,汐瑶也抬头来对她挤了个眼色,示意她们无需管她。
心里虽觉着对不住,苏月荷母女也只好照做。
宫里不比外头,走错一步兴许就是个死。
偌大的御花园,很快就散得只剩寥寥数人,慕汐灵真舍不得走,看见慕汐瑶受辱,她当真舒坦得紧!
再想到刚才袁皇贵妃经过她身边时,暗中递来的那抹眸光暗示,分明就是在告诉她,机不可失!
“这位小公公。”叫住假山一角的小太监,慕汐灵笑容明媚的问道,“我有一件小事,想托公公帮忙,可否行个方便?”
说着,她褪下手腕上那只翠绿无暇的翡翠镯,塞进那人手中。
算计我?你还太嫩
更新时间:2013…5…11 22:34:34 本章字数:16015
离御花园最近的佛堂,是汐瑶前世最常来的地方之一。
云昭初年,煜王虽死,其余党却频频在暗中生事,后宫中百花争艳,以贤妃袁洛星为首,和冷家的二小姐德妃冷芊雅,为了一朝皇宠,斗得不亦乐乎。
而懦弱得连这群女人都不愿意面对的汐瑶皇后,成日最爱做的,就是自欺欺人的到这佛堂来抄经,为大祁和她所爱的夫君祈福。
夫君
这词曾是她一生的依靠和眷恋,可现在想来真是好笑啊
偌大的佛堂,女子站在宽绰的案前,执笔在长长的白色宣纸上安静的抒写着,唯有正中的金漆佛像与她常伴。
黑色的地砖泛着黯然肃穆的光泽,无声,甚至能依稀听到外面的声响,更显这处的与世隔绝。
许是这场景太相似,让汐瑶频频出神客。
看到今日的纳兰岚与袁雪飞,她忽然想,若上一世的自己有而今一半的聪明,结果是否就会不同呢?
重获新生后,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她亦是有所感悟。
人善被人欺,更之余她的无比懦弱。
而后宫里的女人,没有一个不想朝夕霸占帝王的宠爱,却,又不可避免的其他女人分享这份宠爱。
争斗,历来凶残万千。
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
谁都想笑到最后,而最后,终将成为飘荡在这宫阙的一缕孤魂。
争到了又能如何?
上辈子的她死了之后,袁洛星定能如愿以偿的做皇后吧,可那样的她就能满足了吗?
这会儿细细品味,汐瑶倒觉得,那才是她痛苦与担惊受怕的开端。
有时候死,亦无不是种决然的解脱。
至于方才那丝关于自己前生若能果敢些的想法
笔尖微微的一顿,汐瑶眉头轻蹙,再无意识的将头摇了下。
那不是她想要的。
才子宴汐瑶本就不关心,让她在这里抄经图个清静,好过小心翼翼的伴着凤驾,明明不喜,还要装做八面玲珑的与人周丨旋。
从这点上来说,她倒要感谢袁皇贵妃的‘心意’了。
心绪几番回转,汐瑶总算真正平复下来,专注于笔下抄写的经文。
忽的,身侧那串赤色的排门隐有作响,似风吹,又似有人来。
汐瑶略微抬身偏头望去,就见最边上那道狭门迅速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条缝隙,继而那灵活的绿影闪了进来,行动之快!
“宋成远?!”
看定,汐瑶心上才舒缓了几分的情绪,全随着来人的出现而烟消云散。
这会儿他不是该与其他大臣公子一起,在辉明殿与皇上同饮吗?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
不难看出宋成远来时步履匆匆,继而他入内之后,先自行整理周身衣袍,对汐瑶的讶异不以为然。
罢了,他抬起头来,冲汐瑶邪邪一笑,移步走进。
“小爷爷一听说你冲撞皇后,被罚在这里抄经,就赶来了,如何?你可感动?”
隔着桌案,他站定,随手拿起那早就凉掉的茶饮了一口,罢了露出想一亲芳泽之意。
惊色只在汐瑶脸上晃过一瞬,见他喝了自己的茶,心头遂泛起丝厌恶。
转而,她却笑了起来,“我原先只知道你是个难缠的,却不想能在此时此地见到你,倒对你有几分另眼相看了。”
宋成远生在官宦之家,父亲官居要职,说起来也是个风流的,他母亲被抬进府时,家中都有好几位姨娘了。
不过他生母也算有几分本事,入府一年就生下他,为自己挣了个保障。
别说宫里的逞凶斗狠,就是在寻常人家有个两房妾室,都要为几亩田地争得不可开交。
宋成远知命认命,不能与嫡长子争高下,那至少要捡他能攀的山往最高处爬。
眼下显然他把汐瑶当成那座山,听她夸自己,更是露出舒坦得意之色,道,“你和陈月泽几个拿小爷我打遮掩,今日我来收些利息罢了。”
若是他做了还好说,偏他什么都没做,又没得任何好处,‘忍’这个字,向来不是他作风。
反正他本来有的就不多,索性做个亡命之徒,放手一搏!
所以一收到人暗中给他的信息,他便干干脆脆的寻到这里来。
汐瑶心中有数,纳兰皇后已经有言在先,当此时不曾发生过,那么就断没有派人告知皇上的道理。
是谁在暗中捣鬼,这并不难猜。
“把我这个人当利息?”汐瑶只看了他一眼,又当作恍若无事般,提笔蘸了墨,埋头专注的写了起来。
颔首,那语气清淡,波澜不惊。
“莫不是你想将那传言坐实,说不定皇上会赐婚,你就此搭上我武安侯府这条大船?”
汐瑶自嘲般的笑,抬头瞥他,“你真觉得我武安侯府这般好么?”
宋成远一怔,哪里想过这女子会淡定成这样?
他自认是个不善的,裕德街小爷爷的名号非虚,别人要将他当那三教九流,他能做三教九流的头头,也是种本事。
换做别家的小姐,别说与他独处一室,平日被他瞪上一眼都要吓得掉眼泪。
此前在国子监时,他虽和慕汐瑶不十分熟,每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心思里有的也只是个弱不禁风的闺秀模样。
何曾想过她真性情是这般处变不惊,反倒让他不知进退了。
默然中,又听埋首写字的汐瑶自若道,“懂得放手一搏固然好,可人的命就只有一条,若丢了,就什么都没了。”
听出她的意思,宋成远脸上泛出狠色,“你要挟我?”
“不敢,我只是站在宋公子的角度为你考虑巨细而已。”
扬声轻叹,汐瑶坦然道,“我武安侯府如今只剩下空壳一副,就算今日被宋公子你得逞,我至多就是从了你而已,反正身为女子,总要找个归宿,好与不好,我都认了,只你可曾想过,皇上要为我指婚的真正意图?”
“我若知道还会在这里?”
宋成远是个只会耍狠的,今日有人给他暗示他就来了,哪里看得懂其中门道多深。
听他干脆道,汐瑶暗自好笑,同时觉得他看起来不若传言中那样卑鄙龌龊。
至少他敢作敢为,不失坦荡,就是少了些脑子。
“你会来此,无非想往高处爬,因你算准我清白被毁,为了自个儿和武安侯府的声誉,也只能认做是心甘情愿的,可你真如此做了,就算能娶我,也扫了皇上的脸面,今后别说你,就连你爹爹的仕途都忐忑,可谓得不偿失,再者”
她往那紧闭的朱门看去,道,“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这儿就会有别人来,被她们看到你我独处于此,明日你声名更加狼藉,在宋家更被人瞧不起,而我”
汐瑶无所谓的一笑,“嫁你便是。”
祁若翾猫着缩进佛堂时,桌案上那半柱香还未烧完。
打眼寻去,就得那女子静静埋头书写的身影轮廓,真真人淡如菊,命比纸薄。
她叹着气走过去,道,“要我怎么说你才好?明明什么都知道,却偏要迎头撞上来,多少人等着看你的笑话,莫要说袁皇贵妃拿你当活靶子与皇后娘娘针锋相对,今日这一遭,我看就是你自找的!”
话语中多是责难,但汐瑶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了。
抬头与祁若翾四目交接了一瞬,便认命的勾出笑容,“我也没说不是自找的,依着我倒觉得这里清静。”
“那可不是,还能借个机会看看这些个人的虚情假意,瞧瞧你被责罚,平日被你护在心里头的二叔母和你家婵儿妹妹可有为你说过半句话?为她们做那么多,连滴水的回报都没有,你到底图什么?”
“我二叔母性情温和,婵儿又是第一次入宫,皇后娘娘要罚我,哪会是她们求两句情就能作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