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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还归长安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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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安顿完苏沐儿,便冷冷看向谢绫,目光复杂深沉:“这是怎么回事?”

    眼前人剑眉星目,面容英挺,又常年征战沙场,自然威势凌厉过人。谢绫嬉皮笑脸地拱手迎上前,及时认怂:“一场误会,误会。公主平易近人,与在下玩闹罢了。”

    “你”苏沐儿刚要发作,却想起自己先前寻衅滋事的原因,此女奸诈狡猾,若是说给了沈漠听她咬牙吞下话音,冷哼一声扭过了头。

    “在下害公主殿下受惊,实在愧不能当,斗胆请将军替在下送公主一程,以免再有人不慎惊了公主的凤驾。今日多有得罪之处,在下来日再给公主殿下赔罪。”谢绫恭恭敬敬地垂手,抬眸觑了眼苏沐儿。

    偶遇沈漠已是意外之喜,苏沐儿自然心满意足地准了她的提议,懒得再计较其他。

    待苏沐儿一行并着沈漠走出四季居的大门,谢绫方拍拍袖子,给自己松了松筋骨,嗓音不带半分感情:“兰心,备一对翡翠鸳鸯镯,给公主送去。”

    谢绫亲自拟了封书信给平遥公主,道是自古英雄救美人,为沈将军这位英雄与公主这位美人,她无奈只好做一回小人。

    虽说要为手下出气,可为渊驱鱼的事,她谢绫从来不做。平遥公主地位高心气高,其实却比朝堂上那群人精好控制得多。有了沈将军这枚棋子,纵是再怎么折损这位公主的傲气,依旧能轻轻松松巴结上她这一棵小摇钱树。

    谢绫将书信置入玉匣中,召来竹心训诫:“你是我的手下。别人欺负了你,是算你的,还是算我的?”她顿了顿,将竹心肿起半边的脸颊看在眼中,“今次是最后一回。往后再隐瞒不报,这四季居主事的位子,便交给梅心吧。”

    竹心闷声应是。

    谢绫拢袖起身,吩咐她去领药。兰心窥见她妃色衣袖上难以发觉的一滴血迹,忧声道:“小姐,您的手,要不要也一起去上药?”

    她却拂袖径自向门外走去,看了看天色,道:“先回府。”

    看这日头,午时将过。她好像迟到了。

 第十章 玉佩

    宜漱居的后院里栽了大片白杏,清雅恬淡。谢绫本来指派了管家给苏昱换一间院子,但他说喜欢这一院子的杏花,便干脆在后院住下了。

    谢绫自半月门中穿过,远远便看到他坐在一方亭中。这亭子是筑院的时候备给她弹琴用的,亭中石桌上常备一把七弦琴。苏昱坐在石凳上,正闲闲拨弄她的琴。

    她匆匆从四季居赶回来,此刻见到他,才放慢了脚步,慢慢踱到亭中:“等久了么?”

    “没有。”他一眼便看到了她有些僵硬的左手,皱眉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谢绫将手心摊开给他看,上面的血迹已有些凝结,斑斑驳驳的甚是狰狞可怖:“伤口裂开了,不怎么碍事。”她一脸轻松地自袖中取出个藕荷色的小布包,递给他,“想着反正要赶来见你,你又浅通医理,不如让你来帮我处理。”

    苏昱眉心一动,想责备一声,又不禁失笑:“这么想我?”握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瞧了几眼伤口,才去拿那个布包。一层一层地打开,果然纱布伤药样样俱全。

    “少不正经。”谢绫对他的调戏已然免疫了大半,听到这一声眼皮轻轻一跳便罢了,自心上滑过去没有痕迹,只是伸着手等他慢条斯理地取药瓶。

    做生意的人多半对准时守信有执念,她本来答应了午时陪他用点饭食,再出去走走,没想到早上四季居临时有事耽搁了,严于律己的谢绫总过不了自己这关。

    苏昱哪知她这些生意人的职业习惯,心下也惊叹了会儿:自己的男宠地位在一夜之间,居然已经高到这个地步了。谢绫的心思,居然连他都摸不透了。

    他小心翼翼地倒了点药水,用棉布给她清理伤口,听到她口中轻轻逸出来“嘶”的一声,停下动作抬头去看她。

    谢绫眉间微皱:“停下来做什么?继续。”

    苏昱在心里摇了摇头,这算是关心则乱么?他哪里真的通药理,上一回一语道破她所中之毒,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她竟真以为他深藏不漏。为了减轻些她的痛楚,他只好小心又小心。

    不过是掌心上的一条小口子,若是什么大伤,还不知要如何是好。

    谢绫看着他垂在肩侧的墨发下掩着的容色,手上用药又谨慎妥帖,愈发觉得这桩买卖颇划算。怪不得那些个面首满宅的女富商在见到她的时候,总说她不懂享受,暗地里也时常讥讽她不解风情。

    原来养个男宠还是挺窝心的么。

    她觉得,以后见到合适的,还可以多养几个。反正她不缺银子。

    谢绫觉得自己既然很满意,就该宠着他点,便慷慨道:“让你等了这么久,便补偿你个要求吧。你想要什么?”

    苏昱正低头给她一层层缠上纱布,面露憾色:“原本想诓你给我弹琴听的,如今你手受伤了,那便不能了。”

    谢绫突然抬头:“你怎么知道我会弹琴?”

    他轻轻打了个结,终于不负使命,目中似有深意:“上回你说你师父有九霄环佩琴,那必然是琴中大家。师父如此,徒弟想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家师人称鬼谷子,谋算第一,医术精绝,琴棋书画莫不精通。他老人家是谪仙般的人物,天下没有他不会的东西。”她自小养在师父身边,如今却已有数月未见到师父了,心下其实有些思念。

    有这么个完美无缺的师父,她自幼便养成了个爱炫耀的习惯,长大了也没改掉。听到他谈及自己的师父,谢绫的话便多了起来,道:“我若能得师父的万分之一,如今也不至于如此。”

    “哦?你已是九州首富,竟还不知足么?”

    谢绫轻轻用一只手撩动着琴弦,闲闲道:“天下除了财富,还有权势、地位。我只得其一罢了。得权势者如温相,却也只能屈居人臣。地位高如平遥公主,也只是名头好听,实则无权无财。世上大部分人,其实都没资格知足的。”

    她随意拨出来的琴音,在空旷幽静的院落间,竟也有一种寂然的动听。苏昱静静看着她:“那你师父,可是能三者皆得?”

    “师父无功利之心,无欲无求,否则以他的大才,要什么都是唾手可得的。”谢绫托腮凝思了会儿,“若说三者皆得,天下倒是有人的。当今天子不就是?”

    对方却沉默。

    谢绫觉得大概是自己的话题太过无聊,便起身道:“走。我饿了,你陪我用午饭吧。”

    她其实是个极怕寂寞的人,孤身一人对外杀伐果决,回到家中却习惯了和师父同出同入。如今一个人来长安,日日独来独往,反倒不习惯。她最近研究了下男宠的使用方法,觉得此道颇为精深,需得一步一步慢慢探索。譬如陪吃饭这一项,她便觉得很不错。

    生意来往得久了,就有些无聊。她像得了个新奇的玩意儿,决心等自己探索得差不多了,便再收几个试试看。

    谢绫心里盘算着,一边与苏昱并肩而行,念道:“你交给兰心那单子上面的东西,已经打点得差不多了。玉玑子是番人的玩意儿,我本以为买不到,没想到宫里竟也有。大太监说这玩意儿稀罕,不敢卖,花了不少银子才让他开窍。”

    她说这些话,是为了显示她在他身上花了心思,好让他高兴的么?苏昱觉得如今这光景真是愈发有趣,半真不假地夸她:“你的路子倒很广。”

    谢绫正要穿过一段回廊,忽而驻足,转身在他脸上摸了一把,笑道:“上回你说让我赐你个名字,我想了一想,还是等你自己告诉我的好。我待你这么不薄,你什么时候才肯交心?”

    苏昱任凭她对他上下其手,听着她的话,几乎要笑出声:“名字真这么重要么?”

    哪里是不肯。只是她口中的“交心”,不过是让他别无异心地乖乖归顺她。和他理解的那个,恐怕很不一样。

    “好吧,不重要。”她又起步往饭厅走。

    如今还是新鲜劲上头,等过了这一阵,有了新人,旧人的名字确实也不重要了。

    饭厅里,钟伯早已为她备好了一桌饭食,见到两人同来诧异了片刻,转身吩咐下人添了一副碗筷。

    谢绫的身体尚未调养完全,饭菜忌油腻荤腥,一桌绿油油的菜色。她拿起筷子,见苏昱打量桌上的饭蔬,斜眸看着他:“你若吃不惯这些,可以让厨房多炒几个荤菜给你。”

    “”她还真是真心诚意地以为他贪图锦衣玉食啊。

    玉玑子有了着落,那他在此处的日子便不多了。皇帝陛下一顿饭吃得食之无味,更坐实了谢绫的猜测。她捧着碗极隐蔽地打量了他许久,眼尖地瞅见了他腰上的一块玉佩。那不是宜漱居的东西,好似自第一次见到他,他便戴在身上。

    她不是没有做过玉石生意,自然能看出那不是普通的杂玉。平民百姓不会有佩玉的习惯,这块玉的成色又如此剔透,看来他以前过的日子也不差,怪不得嫌这嫌那。

    谢绫阔气惯了,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寻了个空当找来钟伯,立刻把自己的食谱连带宜漱居里的厨师换了个遍。

    她心情不佳,加上早晨在四季居折腾得累了,用完饭食便要去睡午觉,答应明日再陪他出去逛逛。反正来日方长,并不急在一时的。

    苏昱一默,点头应了个“好”字。

    这个午觉睡得尤其长,还做了个梦。

    梦里梦到师父信上所言成了真,朝廷要对付谢氏,一间间铺子都关了门,她从前做的那些不干净的生意都被翻了帐,经手的手下全都锒铛入狱,不日就要砍头。

    这个梦尤其真实可信,将谢氏一步步被蚕食消亡的过程如历史长卷般慢慢展开,她在睡梦里翻来覆去,最终在一个个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吓醒了过来。

    眼前仍是熟悉的床榻垂幔,窗户被风吹开,透进淡淡花香。

    兰心正拿着个木匣子走进屋里看,见到她醒,面露喜色:“小姐,你猜猜我得了个什么好宝贝?”

    谢绫噩梦未醒,迷茫地看着她。

    兰心把木匣呈给她,喜道:“公主果然好糊弄,被我三两下便说服帖了,还说小姐您是个妙人,愿与谢氏结交。”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高兴的当然是这个宝贝啦。”兰心喜滋滋地邀功,“我打点完公主那头,回了四季居一趟,底下人说捡到个物什,怀疑是公主的。我一看,果然是公主身上戴的东西。咱们刚和公主攀上交情,这一回若能偷偷把它塞给沈将军,再给他们俩造出个见面的机会,公主岂不是高兴死了?”

    这丫头脑袋蠢笨,耍小聪明倒是一流。谢绫不屑地笑过,翻手去打开那木匣,脸色陡然一凝。

    檀木制的匣子里,好端端地躺着一块玉佩,成色均匀,玉质剔透。

    最重要的是,这玉上的雕纹,她很眼熟。

 第十一章 真相

    扶苏近来很忧愁。他家小青不知为什么,在他的悉心喂养下日渐消瘦。

    他让婢女替它定制了个白玉笼子作窝,笼门上雕上小青的头像,用象牙镶嵌在它的蛇口处,金雕玉砌,威风八面。但小青只是盘踞在匣子的角落,偶尔忍辱负重地咬两片叶子,整条蛇看起来有气无力,连身上的色泽都黯淡了不少。

    扶苏很伤心。

    谢绫找到扶苏的时候,他正蹲在他家小青的新家门口吃饭,捧着个铜饭碗,边往嘴里塞饭边用饭菜引诱小青。

    谢绫静悄悄走到他身后,弯腰和他一起盯向一个方向:“这蛇是我上次送你那条么?”

    “干娘!”扶苏扔掉饭碗,搂着她的脖子,一手指向小青,“快帮我想想办法,怎么才能让小青吃饭?”

    养蛇都是喂老鼠的,谢绫嫌弃老鼠脏,镇定自若地骗他:“蛇都是吸取日月之精华长大的,这条大概精华不太够。”她把扶苏的手臂从自己脖子上卸下来,拍了拍衣袖,“要不,换一条养吧。”

    “不行!人家很专一哒!”扶苏气愤地不理睬他干娘。

    谢绫觉得她的某个方面似乎被自己的干儿子鄙视了一下,目光闪过一丝异样。她脸上有些挂不住,下意识挺直了腰,正色道:“别玩了,干娘找你有正事。”

    扶苏拍拍小手,也站起来,个子刚刚够到她的腰,用力仰头看她:“咦?”

    谢绫自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给他:“你看得出来么,这是什么玉?”

    这孩子自小是个财迷,爱宝石玉器,跟着她师父学了几年,在认石头方面算得上半个神童。谢绫对此的解释是:扶苏因为脑袋笨得像块石头,所以天生跟石头比较亲近。上天是公平的。

    扶苏踮起脚趴到窗口,双手捧着玉,照着光,细细地瞧玉的纹路和透光度,又凑近了耳朵,勾起手指用指节在玉佩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神神秘秘地把玉佩塞进腰兜里,屁颠颠地扑上自己的床榻,从枕头下面掏出一本沉黄的簿册,含着手指一页页地翻。

    谢绫慢腾腾跟在他身后坐在床沿:“如何了?”

    “找到了!”扶苏两眼一亮,把册子上的一页指给她看,“干娘,你看是不是这个?”

    谢绫比着玉佩上的纹路与那簿册上画的图,果然一模一样。这簿册是天下名玉的图鉴,这一页上写着这玉的大致来历。约莫是先帝御极那年,北疆采出一小块田黄玉矿,天然龙形,被地方上的官员奉若神玉,献给了先帝。正值开国大喜,先帝大赏了那位献玉的官员,招募天下最好的玉匠,将玉矿中最精纯的部分雕成了一对玉佩,分别赐给了他的一双儿女。

    先帝只有一个女儿,自然便是平遥公主,而另一块则给了他的继承人。

    她想起在某人身上见过的那一块,越想越觉得蹊跷。这天下若有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仿皇家的名玉雕成赝品挂在自己身上,那不是形同找死?

    若那是真品谢绫被自己的念头吓得不轻,猛地把册子一合,喊道:“兰心!”

    兰心推门而入:“小姐有何吩咐?”

    谢绫面色凝重:“去探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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