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色撩人-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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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岁的女人来说,这样的劝说太好笑。
安远带着兰素曦消失后,兰君笑着笑着,都笑出眼泪来了。
*——*——*
在菜市场里里外外转了好几个来回,等兰素曦的手暖透,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安远才提着大袋小袋的菜,带着兰素曦回家。
那时候的安远确实是个穷光蛋,用安辛萍藏在妹妹手里的私房钱交了妈妈一年的住院费、预留了她的食杂费,安远身上只带着七千块钱来了北京。买了床和衣柜,预留了这个月的不时之需,他只能请兰素曦回家吃火锅当做新婚宴。
对着一整天里的唯一一顿正餐,安远吃得有点儿急,他满足地一次次把肉往嘴里塞,时不时地把金针菇、油菜往兰素曦碗里添。
兰素曦看着氤氲的热气中安远带着笑意的脸,心里有一种满胀的酸。那时候妈妈要是肯安心地吃一点儿“擦边菜”,安稳地吃一顿饱饭,是不是就不会走得那么快,那么急?兰素曦低下头,手里的筷子越动越慢。
“啪”,安远拿着筷子打了一下兰素曦的筷子头儿,“快吃,吃饱了才有体力。”安远隐晦地朝兰素曦笑了笑,透着点儿邪恶。
兰素曦的背僵了一下,脸红了一片。
第五章 检心
安远含着笑轻咳了一声,故作严肃地问:“怎么?要我喂吗?”
兰素曦下意识地提起筷子急急地往嘴里送菜,安远抿着笑意给兰素曦加了一点儿芝麻酱。
晚风习习,一阵愉悦的凉爽越窗而入,刷刷地撩拨,安远的心被吹得麻麻的痒。
“什么时候开始吃素的?”安远看着单薄的兰素曦,貌似不经意地问。
“妈妈走的时候。”兰素曦手里的筷子攥得更紧了。
兰淼虽信佛,却从未要求小曦皈依。直到兰淼能给小曦做的最后一顿饭菜,还是有一盘红烧鸡翅的。
那段时日里,母女俩的交流越来越少,兰淼能做到的对女儿的最后一点爱护,就是给她做好一顿带肉的晚饭。那时候,她已经从学校病休半年,整日里除了礼佛抄经,就是画一些佛像给熟识的居士或者供院,换些润笔费,满足母女两人的日常开销。
所以,兰素曦的皈依,很大程度上是对兰淼的怀念。她想用妈妈的方式生活,就像妈妈还陪在她身边。
安远点头,“以后,我陪你。”
兰素曦惊讶地看向安远,他却只抬了一下眼,嘴里继续着咀嚼下咽。
处置了嘴里的残留,安远才缓缓地说:“每月的初一、十五和咱妈的忌日,我陪你吃素。但是作为交换,除了那些日子,你要陪我吃肉。”
兰素曦的感激咽在喉咙里,她垂下眼仔细地斟酌。自打认识安远,她的思考速度就总是很慢,换句话说,她几乎没办法集中精神思考。
“不用你吃很多,陪我象征性地吃点儿就行。每天对着个只吃萝卜和白菜的小兔子,太影响我胃口。”安远“啪”地放下筷子,一副食欲恹恹的样子。
兰素曦被他威胁住,皱着眉艰难地点头。
在安远面前,兰素曦有种莫名的负罪感,尤其是目睹了兰君对安远的尖刻后。她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他,就像自己曾经拖累了妈妈。
她是个注定要赎罪的人,姑姑们来抢房子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她们找人算过,她是个天生命硬的人,方走了她爸爸,克死了她妈妈,要不是因为她,她的爸爸、妈妈现在应该过得相当好了。
所以,对安远的要求,她几乎愿意无条件地妥协。虽然那时的她还不明白,自己的妥协意味着什么。
“把碗里的菜吃完,一会儿陪我出去透透气。”安远不动声色地夹了几片羊肉给她,强压着得逞的快感继续发号施令。随后,他仰躺在沙发上,对着她乖巧顺从的小脸发愣,目光变得很深很深。
*——*——*
那天晚上,安远带着兰素曦在五道口逛到九点才回家。他揽着兰素曦的腰慢慢地走,直到她适应了他走路的节奏,直到她柔软地和他的侧身贴合成情侣的弧度。
他知道,有些事他要慢慢等。但一想到要等,心里又有某处空落落地疼。
回到家,安远先去冲澡。兰素曦僵硬地坐在床沿上,脸渐渐发烫,脑子里洪荒一片。
接下来要发生的是不言而喻的事情,是她求他的事情,她却再没有了当初的绝望做支撑。她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死刑还是新生。
“想什么呢?”安远裹着浴巾站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一边用毛巾擦头发,一边低低地问她。
他的短发在灯下闪着黝黑的光亮,清秀的眉目被灯光打出深浅不一的侧影,整个人都显得那样立体而鲜明。
兰素曦一抬头,呆了两秒,痴傻的目光随即就被安远赤着的上身烫了回来。她却清晰地看到了正有水珠慢慢地滑下他精壮的上身。
“要我帮你吗?”安远凑到她耳边邪魅地问。兰素曦当即打了个冷战躲得远远的。
耳边一直回绕着安远的闷笑声,半个小时,兰素曦在浴室里试着麻木自己所有的神经,安远赤臂在灯下的影像却像暗房里冲洗出的照片,一点点清晰地现形。以至于她后来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当时是怎么走出浴室、怎么坐到了安远身边。
她只记得安远的声音像是醇厚的钟声,撞击着她的心神,他说:“来,摸我。记住,这就是你的男人。”
后来的后来,当她不再只对他心存感激,她才明白了那种发自心底的感动。因为那晚,安远没有像饿狼一样扑上来,而是耐心地引领着她,了解了异性身体的每一个细节。
于是,渐渐地,她不再惧怕、不再反感,而是一点点地,不由自主地想要和他靠得更近,一点点地,适应了他皮肤的温度直到那尖锐的手机铃声,划破了一室温软的宁静。
“你现在方便讲话吗?”兰素曦听到电话里隐约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安远紧拧着眉却十分礼貌地回了一句:“您稍等。”而后快步走向浴室,接着便只传来哗哗的水声。
兰素曦看了一下手机,已经快十二点了。
安远再回来时,揽过兰素曦柔柔地吻,而后轻声哄她:“睡吧,你明天早上还有课,今天暂时放过你了。”
“嗯。”兰素曦如释重负又若有所失地背过身,想离那团火热更远些,身后的人却慢慢地贴了上来。她没再闪躲,而是安静地合上了眼。那个夜晚,很暖,她一夜无梦。
安远却一直没合眼,有一条短信在他手机上打了又删,删了又写,最后他把写好的短信反复看了又看,终是苦笑自己的无聊,他决定合上手机睡觉。
怀里的兰素曦突然翻身朝向他,像小猫一样蜷进他怀里。安远笑着搂过她,帮她掩了掩被子,再抬手时,却发现短信居然已经发出去了。
短信里,他问林汐妍:“如果,当初我考的是军校,和严晓军一样穿着军装,你会不会先选我?”
安远自知不妙,慌忙地补写了一条短信:“当然了,怎么可能会有如果。呵呵,我发疯,别理我。”
他其实挺害怕看到林汐妍的回复的。无论她答“是”或“不是”,如今的他都已经不需要了,不是吗?或许,只是心里还放不下自己用十年写下的那一个遗憾吧。
林汐妍当时正在和一条美国新闻奋战,总监昨天已经有意无意地提醒她,她翻译的外国人名和新闻中常见的用字不一致,她手忙脚乱地搜索那个小议员名字的常见译法。手边已经是今夜的第二杯咖啡了。
看到短信,林汐妍鼻头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她凉着手指回复:“小安子,还记得咱们初中上的第一节历史课吗?我记得马老师告诉我们的第一个定律就是,历史永远没有’如果’。”
林汐妍的手指停在按键上,不知该结束在这里,还是要说更多,此时,手机里的第二条短信提示已经到了。
那一刻,下一条短信的内容,她不敢看,也不忍看。于是,她决定用这一条短信把和安远之间没说尽的话一口气说完。于是,她缓慢地输入:
“我确实迷恋军装,但我更沉迷的是军人骨子里的阳刚和责任感。严晓军身上很多东西让我深爱,比如他对我姐夫深厚的战友情谊,比如他身上沉稳朴实的气质,比如他为了保护我所能尽到的一切努力。我爱他,唯一和他职业相关的一点可能就是,他的职业让他必须无私无畏,我也想为了他无私无畏一回。安远,你没有哪一点不如他,我没选你,仅仅因为,你不是他,你懂吗?”
安远看到那条长长的短信,眼睛里有什么被烧得滚烫滚烫的。
他带着暗夜的嘲弄怨怒似地回复:“刚睡着就把我吓醒了,我都说了我发疯你还回什么!睡了,别回了!”
那一夜,安远把心里珍藏了十年的那颗星星捧回了天边,放心地跟她说了一句:平安。
如果有个人肯为他无私无畏,他情愿,那个人是此刻身前怀中那颗兰芷般的睡颜。
“好吗?就两年?”他低头轻声问他的小兔子。
“好吧,就两年。”他在她的头顶亲吻。
如果每个男人心里都有一个雄壮澎湃的家国梦,那么安远只想让自己在这个梦里放纵地任性两年。因为他期待着,两年后,怀里搂着的是她和他们的宝宝。那个画面,想想就已经那么幸福,那么知足。所以,怎么忍心你为我无私无畏呢?他揉揉她柔软的头发。
*——*——*
“你晚上最后一节课几点?”送兰素曦到公交车站,安远一边给她掖了掖耳边的碎发一边问。
“上完选修课八点半。”兰素曦脸上带着刻意的冷漠,却没闪躲他抚上脸颊的手。
“嗯,一会儿把教室号发我手机上,晚上我去接你。”安远把她的书包递给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儿说。
兰素曦皱了皱眉,转身上了车。
站在拥挤的车上,兰素曦努力地转过身,从簇拥的乘客们肩头颌下细碎的夹缝中望向车窗外,安远就那么洒脱帅气地在站台上默然立着。
兰素曦咬着唇避开他桃花四溢的黑眸,却没躲过他正以优雅的弧度不断上扬的嘴角。一阵羞红,她一早上刻意伪装的冷漠,就在汽车开动前,被安远妖孽般的笑容生生地瓦解了。
那天早上,想着他说晚上会来接她,兰素曦不自觉地笑了。第一次,她抬头和树叶间调皮穿梭着的阳光娇嗔:“不许笑我!”
对面,正和室友抢包子的冯云山被一道明媚闪了眼,重重地撞在了树上。几个用目光尾随了他一路的女生,看到他的囧样儿,笑得直弯腰。
兰素曦还没等注意到前面的热闹,已经接起了兰君的电话,兰君在电话那头试探着问:
“小曦,你爸爸找到了,你想见他吗?”
穿着运动鞋的兰素曦,就在那一瞬间,崴了脚。
第六章 心动
一整天,兰素曦过得浑浑噩噩。
早上,她对着电话冷冷地回复:“我没有爸爸。”
而后的分分秒秒,头脑中每一阵思绪空洞,心里每有波涛涌起,她都会一遍遍重复:“我没有爸爸。”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冯云山故作镇静地询问。动用了诸多人脉,被人嘲笑奚落个够,他这棵玩世不恭的小草,总算是追寻到了那抹无名心动的影踪,飞也似的狂奔而来,此刻他正强压着紧促的呼吸,忐忑无比。
兰素曦被从窒息的漩涡中拉回,头脑有片刻凝滞。她坐在人群的最后一排,身后、左右都空空荡荡,却有人专门来打听她身边的座位。她沉默地扶着课桌站起身,让出自己所在的一排,又向后退了两排在临过道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冯云山满脸的殷勤顿时被冻出了三道冰棱,他尴尬地在兰素曦坐过的椅子上坐下。椅面冰凉,她像是从没来过。有几个女孩儿已经开始慢慢地在他前后左右落座,冯云山心里却没来由地烦闷,他黑着脸回头望了兰素曦一眼,她正眼神空洞地盯着大屏幕,与世隔绝了一般。
阶梯教室的前门被悄然推开,又有十几个学生涌进。讲台上正点评电影的教授借着推眼镜的动作略一停顿,微笑着地用湖北口音调侃:
“讲了一个学期的跨校选修课,今晚突然多了这么多同学,受宠若惊啊。希望你们今晚既能顿开茅塞,又能摘得□吧。至于《洛丽塔》这部电影的诡秘之处,不仅在于洛丽塔这个人物本身的冶艳迷人,同时在于它揭示了男人心中的一大隐秘,那就是十三岁情节”教授话锋一转,课堂继续,他眯着笑眼扫过正向教室后半部分移动的若干人。
冯云山手机一阵抖动,短信噼里啪啦来了四五条,都在讥笑他的悲催失手,他抬头四望,若干损友正从各个角落冲他挑衅地笑。他怒极,拎着手机豁然站起直奔兰素曦而去。就差一步赶到,却被一个影子悄然挡住,安远温柔地把失神的兰素曦拥起,揽向自己身侧坐下,而后气定神闲地对冯云山点头致意。
教室后半截嗡议声四起。
教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八点二十。他清了下嗓子点名,一边点一边写写画画,而后大声宣布:“我们这学期的影视赏析课就上到这里,结业论文就交篇五千字的影视赏析,影片自选,六月底前发我邮箱。教室后五排有需要学分的同学,交一万字的。我相信你们会比较有心得。下课。”教授说完,轻声吹着口哨收拾碟片,飘然离去。
后半场的无数怒目,箭一样“嗖嗖嗖”直射向安远身边哑然垂头的兰素曦。但是绝大多数箭在碰到安远淡笑着的妖孽脸后自动化成了孔雀尾,艳色四溢。
“你出名了。”安远转头凑到兰素曦耳边低笑。
热热的气息吹得兰素曦被电到一样躲开,安远却在她侧头的一刹那把她拉回来在她脸上很响亮地“啵”了一下。场外观众顿时嘘声一片。
“老婆,回家吧。”安远的得意在不高不低的语调上逛荡着,拉着兰素曦的手起身。
兰素曦像个小木偶一样埋着头跟着安远站起来,右脚腕一阵钻心的疼,她一阵摇晃。
安远觉出不对,按她坐下,扒开她的袜子看,脚腕居然肿得像个小馒头。
“没事儿。”兰素曦看到安远紧紧皱着眉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