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色撩人-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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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你做两年妻子。结婚。”兰素曦感叹自己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安远长出一口气,狂乱的心跳终于有些舒缓,生怕她会彻底翻供,生怕她会后悔。
兰素曦,要不是你,我安远估计也不会谁是谁的迷药?谁又是谁的解药?
“吃饱,我帮你介绍,要是我说的不对,你来纠正。”安远把包子推到她面前。
“你叫兰素曦,大三,摄影专业,小我两岁。会弹钢琴,会画画,去过全国半数以上的城市,喜欢独来独往,没有朋友,刨去你爸那边那些不是东西的亲戚,你没有家人,独身一人”
兰素曦嘴里的咀嚼越来越缓慢,眼睛却被泪水浸润得更加晶莹。没有哪一刻,她乞求过任何人的关注与关心,眼前的男人,就像那颗与自己夜夜遥望的星星,把自己的一切都看得那么分明。这个早上,处处恍若幻境,又处处真实可感。
“对吗?”安远轻扶起她的手,把豆浆的吸管按在她粉嫩的唇边。暗喜,她没有拒绝手与手的接触。
“别这么看着我,我不是算命先生,只是推理逻辑比较好。”安远轻笑。
对任何一个人,只要肯用心,你都可以把他/她读懂、参透,不管你是不是专业的心理学家,更别说什么算命先生了。
兰素曦感动地点点头,服从地吸了一口豆浆。
“我还有一个小姨,在法国。妈妈去世以前,小姨男朋友出了事儿小姨伤心地跑到国外,一直没回来。除了妈妈,只有小姨对我最好。”
“好,那么以后除了我以外,你还有小姨这一个亲人。”安远说得很随意,伸手捡起一个小笼包一口塞进嘴里,满足地咀嚼。
兰素曦见他的吃相,很想把手里的豆浆递过去,就在手移动的瞬间,回忆起刚才手背上的温度,有些愣神。是安远,刚刚抚过她的手,她竟然浑然不觉。
还有谁会知道,兰素曦自从父亲消失后,一直拒绝与任何异性的接近和触碰。哪怕只是无意间碰到手指,她都会像被电到一样,条件反射地逃开。
然而那个早上,当她说出对他的请求,似乎一切都在悄然改变,就像潜入春夜的细雨,滋养着□的萌发。
5月2号那天,安远和兰素曦并没有真的登记。安远拉着兰素曦做了两件事儿。一件是去家具城买了一张双人床、一个大衣柜,还有一件就是去兰素曦宿舍整理日用品搬过来。
“从今以后,晚上六点之前回家,不许再住校。去外地拍外景都安排在周末,我跟你一起去。”安远很享受这种一家之主发号施令的感觉。兰素曦渐渐恢复了少言寡笑的脸,但对安远要求的每件事,她都默默地遵从。只在安远带她收拾行李时,微微蹙了一会儿眉。
艺术院校里,宿管老师对女生的男朋友帮忙收拾行李出去住的事儿司空见惯,管都不管。只两个行李箱,安远把兰素曦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干净了。
“你就这么点儿东西?”安远有些心疼。
“身外之物,除了必要的,我都捐了。”兰素曦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位,又把寝室扫视了一圈,有些怅然。影子一样在这个学校生活了两年半,自己的消失,会有人知道吗?她甩甩头。
“不在乎你的人,你也没必要留恋。以后,你要学会去爱那些真正懂得爱护你的人。”安远陪着兰素曦走出宿舍楼。
兰素曦的照片夹中有一个名为潋滟。都是她身边人的喧闹嬉戏,却没有一张照片中,有任何一张对着镜头友善注视的笑脸。那个按下快门的人,似乎只是淡薄的空气,笑声里永远有她的缺席。
安远记得有一张照片中,有一只瘦白的手伸向照片中央欢笑的人群。她渴望过抓取,渴望过融入,却还是在人群的忽视中将那沉默的向往熄灭了。
*——*——*
在安远的催促下,兰素曦的结婚申请在五月四号上学当天就办下来了。其实无非就是系里面出个证明,她把自己的集体户口从学校领出来而已。
而装有安远户口卡的快递,是五月四号晚上到的。那时安远正照着网上下载的菜谱给兰素曦做晚饭。
“明天去登记。五月五号,双福临门,以后,咱俩会越来越幸福。”
安远拉过兰素曦抱了抱,虽然被拥抱时她的身体还是很僵硬,但不会拒绝,总是算好事。想起昨天夜里她躺在自己臂弯中别扭地皱眉的样子,安远偷笑,心里又一阵悸动。
2009年5月5号,安远和兰素曦,两个同样没有亲人在身边守护的孩子,领到了属于他们的结婚证。安远拉起兰素曦冰凉的手亲吻了一下:
“两年内,我会补给你一个婚礼。”
兰素曦低头看着手里艳红的结婚证,想起妈妈临终前蠕动的双唇,妈妈,你当时想说的话,是这个吗?她哭了。
“走吧,咱们去祭拜一下咱妈。”安远悄然吻干兰素曦眼角的泪,紧紧拥着她走出民政大厅。
那时候,对那一记轻柔的吻,他分不清,她是忘记了拒绝,还是默然接受。
那时候,对那两片温润的唇,她分不清,自己是被吻上了面颊,还是被吻上了心。
兰素曦妈妈兰淼的墓地在香山的一处高级陵园,那片墓地是兰素曦用妈妈留给她的积蓄的一半买来的。另一半,兰素曦已经封存起来,是她要留给妈妈的墓地使用费用。妈妈一生劳苦,她只想让妈妈死后永远高贵而宁静。
刚走进墓地,兰素曦脚步一僵,而后快步奔向一袭素白的身影:“小姨!”
那席身影也匆忙转过身将兰素曦紧紧抱住:“小曦”
第四章 婚检
安远微微愣了一下,右手食指轻轻扣上鼻梁,反复摩挲。摘下眼镜已经快两年了,紧张或者思考的时候,他还是戒不掉这个小小的习惯。拉了一下随意敞开的衬衫领口,安远缓步走向紧紧相拥、哭成一团的两个女人。
默不作声,一直等到兰君打量过来的眼神,安远才恭敬屈身、伸出右手:“小姨您好,我是小曦的丈夫,安远。”
兰君挑起潮湿的丹凤眼,凌厉地上上下下把安远打量了一圈,而后温柔地看向怀里的兰素曦,用眼神询问。
兰素曦微不可寻地点了点头,没勇气迎兰君的质询,也没底气承认。
兰君紧抿着的双唇严肃且犹豫地抽紧,却还是优雅地回握了一下安远已经尽是潮汗的手:“你好。兰君。”
她简明地介绍,不像是会见外甥女婿,倒像是应付皮包公司的推销员。
安远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许是吧,或许人走背字儿的时候,浑身上下都透着寒酸?安远从衣兜里拿出面巾纸,抽出两张,一张递给兰君,一张握在手里,把兰素曦揽过来细细地擦。
兰君拿着面巾纸在眼角、鼻翼轻轻按了按,看看安远疼惜的动作,回望向墓碑上静谧微笑的姐姐,退了一步,留出空间让两个孩子祭拜。
安远向兰君点头致谢,不卑不亢。他把手里的花束恭恭敬敬立在墓碑前,长臂揽过兰素曦微微颤抖的肩,和她双双给兰淼鞠了三个躬。
而后,他放开兰素曦,自己“噗通”一声双膝跪地,对着墓碑郑重地叫了一声“妈”。
“妈,今天我跟小曦领证了。婚礼、钻戒,别的女孩儿有的,我都会尽快补给她,以后,您就放心把她交给我吧。”安远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兰素曦缓缓地跪在安远身旁,唇微动,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簌簌地落泪。
很多情绪,她现在理不清。他就好像是张网,她只是不经意撞上,只想站在网上略略停歇,却在下一秒被牢牢黏住。她要是飞蛾,他就是那只披着花斑的大蜘蛛。她的心被刺破,眼睁睁看着他的毒液往里输。
兰君站在一旁,安远跪拜的时候,她紧咬着牙关,薄薄的眼睑微颤,最终却是生生逼出一丝冷笑:
“姐,看来,咱兰家的孩子生生死死都摆脱不了穷光蛋了。你就在地下保佑小曦吧,但愿她的这个,不再是个王八蛋!”
*——*——*
咖啡厅里,兰君优雅地端着杯子一口一口抿,咖啡的浓香在三个人的鼻端肆意地扩散,连习惯冷漠的兰素曦,都惶然地垂着脸,嘴唇越咬越紧。
“你生父既好赌又嗜酒,你自己还在贪官的家里长大,你目前老家里养着疯癫的妈妈、一无所有地来北京讨生活”兰君总结着安远自我介绍里所有的负面信息,每个字都咬得清晰而冷重。
“无论从过去还是到现在,你要拿什么让我相信你能给小曦一个长远而安稳的未来?”兰君抛出这句针芒般的问话,而后凉凉地观察着咖啡厅里或是亲昵、或是谨慎地交谈着的男男女女。
三年未见的北京,竟有种恍若隔世的落寞。
咖啡厅还在,靠窗的位子相同,却再没有了陪她厮磨耳语的那个人。再回来时,她带着冷眼旁观的恨,记恨那些穷困而毫无自知的男人。
安远坐在软软的沙发上一动不动,面色白而冷。
要是再早一些,他会直接把咖啡泼到对面人的脸上一走了之,哪怕对面坐着的是美国总统。
即使现在,也没有人可以这样蔑视他。
对包括他自己在内的这三个男人的羞辱,都是在狠狠地扇着他最无助的妈妈的脸。脸皮贴在地上的丑态,或许他还可以撑得住。但要是有谁想刻意羞辱他的妈妈,他可能会直接灭了对方全家!
然而愤怒的安远此时却只是安静地坐着,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多余的小动作。愤怒像是一把尖刻的钻头,在他的心里越挖越深,他却越来越冷峻。
他双眼注视着兰君,精密地扫描着对面这个精致到指甲的女人,这个据说是现今世上兰素曦唯一的一个亲人。他只等头脑中的信息处理完毕,来给他一个对眼前人最客观的判断。
他有一个深爱他的妈妈,他知道,凉薄,不是一个女人的天性。他此刻不想因为自己的一个冲动,而让身边的女孩儿再度陷入冰冷的无助。
他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那么笃定,这世界上能和这个女孩儿的心交谈的,只有他安远一个人。
安远终于带着淡笑品了一口微凉的咖啡,刚要张嘴回应,兰素曦的声音却颤抖着飘过来:
“我不用他给我未来,我们只需要两年。两年以后我会皈依佛门,俗尘的一切,我想在大学毕业以前,干干净净地了断了。”
安远手中的杯子空虚地一顿,兰君震惊地看向兰素曦苍白的脸。
“你可以和我回法国,想学什么专业都行。绝对不能像你妈妈那么鸵鸟地往寺院里钻!”兰君语调寒栗,带着几经隐忍的怒气。
兰淼是在丈夫卷走家里所有的存款、留下一纸离婚协议书消失后开始信佛的。
那时候,兰素曦还叫江素曦。
从最初的祈求丈夫回心转意,再到祈求丈夫在外平安,最后祈求用自己的修行消除女儿的业障,让她从此免受磨难兰淼在自己家里设了佛堂,整日叩拜,已经完全没有了大学西方艺术史教师的优雅清高。
那时候,兰素曦衣服上总是有散不尽的香火味道,兰君把瘦小的她抱在怀里,打趣地逗她:“小曦,这回再没蚊子追着你跑了吧?”
兰素曦默不作声地掀开袖子,让兰君看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红肿的包。
“怎么咬成这样?你妈整天在干什么?!”兰君愤怒地拉着孩子的手找姐姐这个不称职的母亲算账,一进门,只看到佛堂里枯坐的干瘦女人。了无生机,了无生趣。
那时的兰淼总想把小曦托付给妹妹,自己出家消业。兰君担心姐姐一念轻生,借口自己很忙把小曦塞回到兰淼怀里转身就走:
“自己的孩子自己养!她怎么都是你身上掉下的肉,有能耐你就眼睁睁看她饿死!”
谁想没多久,兰君自己的事儿就真的很忙,忙到她绝望地远走他乡。
兰素曦应该也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传染了出家的念头吧,兰君怨怒地想。
“我想,我们都希望她活得健康、安稳。”安远截过兰君的话,他把最后两个词说得极为郑重。
包住兰素曦凉透的双手,安远轻轻地揉捏,直到那双手渐渐有了血色,他才平和且坚定地对兰君说:
“我的过去不需要证明给谁看,因为只和我个人相关。我的现在和未来,只许给我身边这个已经是我妻子的女人,似乎也不用保证给她以外的任何人看。从法律上说,作为她的丈夫,我现在对她拥有唯一的监护权。她不需要去法国,她在这儿,可以生活得很好。”
兰君极力维持着孤傲的坐姿,那是她认为的兰家女儿该有的与生俱来的优雅。
“把你们的地址和电话写上,”兰君翻动手提包的手有些盲目,终于翻出木外壳的小巧记事本,然后将本子和笔推到安远面前。
安远撤出一只手在纸上刷刷地写,他的字一向潇洒大气,当年林汐妍拿着他的作业本模仿了很久。
兰君收过本子看看,冰冷的眼中划过一丝安心, “一年之内,把婚礼给小曦补上。”
这是她最后的要求。
姐,与其让小曦和你一样绝望,不如让她赌一把吧,谁让兰家女儿,都是从骨子里往外地傻呢。
安远点头:“我尽力。”
如今的安远已经学会不再自信满满地许下任何承诺了,哪怕只是对他自己。他只会自信地说,我尽力。
“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事儿。等我换了国内电话卡以后,会把号码发到你们手机上。” 夕阳已经斜射到咖啡桌上,激起一阵朦胧涩酸的暖意。剩下的时间,兰君只想自己和自己分享。
安远会意地拉起兰素曦起身,临走时,他貌似不经意地笑着对兰君说了一句:
“小姨,阳光没有刺,放它照进心里,只会暖,不会疼。”
安远说完,兰素曦的握在他掌心的小手,微微地动了动。他低头看向兰素曦,她眼底漾过细碎的波澜。安远把她的手拉到唇边,在她指尖轻轻啄了一下,他故意撩拨着手心里笋嫩细白的弦,满意地看她眼里清澈的波无措地颤。
兰君微微一怔,而后戏谑地笑了。安远,你这孩子才几大啊,居然和我讲哲理。这话说得好稚气,好稚气!对于一个三十四岁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