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宠小地主-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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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
裴策背着噜噜一路行走,远远听闻马蹄声,猜到是青墨驾车来接,便停下脚步,唤醒噜噜,想放她下来。她是林员外的恩人,以林员外的慈善,绝不会放任一个孤女自生自灭的。所以,哪怕对方是个野姑娘,顾忌到她的将来,他也应给她尊重,不能让下人看到她被自已背着。
噜噜醒了,夜深露重,她觉得有点冷,非但不肯下来,反而抱得越发紧,脑袋直往裴策领口里钻。
裴策无奈,弯腰,欲强行松手放下她。
双腿骤然失去依托,噜噜险些掉下去,可她是谁啊,别的本事没有,攀爬还是挺厉害的,两只手紧紧抱着裴策的脖子不松,小腿更是用力夹住裴策的腰,愣是半晌没有动弹,无论裴策如何拉扯,她都不松开。
“吁少爷,这么晚了,你还是先上车吧!”青墨勒马下车,躬身低头道。他不敢抬头啊,那姑娘像个猴子似的缠在少爷身上,实在是太好笑了,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恼了少爷。
既然已经无法避免,裴策也不纠结了,他走到马车前,背靠车板,用力掰开噜噜的手,转身抱起重新扑到怀里的人,上车。青墨目不斜视,待两人进去,他放下车帘,跳上马车,疾驰而去。
车内,裴策一边充当着人肉垫子,一边问林员外的情况。
“少爷,华郎中已经开过药了,说是暂无大碍,多加休息便可。”青墨一一回道。
“那只猫,回来了吗?”裴策随口问。
“还没。”青墨苦笑,少爷还惦记那只野猫呢。
裴策顿了顿,手无意识地摸摸落在腿上的长发,又问:“林府可有动静?”
青墨神色一凛,“没有,静悄悄的。”
想来里头的人还不知道白管家被擒,若是知道了,还能如此镇定,那个周姨娘也算有几分本事了。裴策看看怀里安睡的女人,决定不再多管此事,毕竟涉及到了林家后院,林员外再豁达,也不会愿意暴露后宅私事。
车里车外渐渐沉默下来,只闻辘辘的车轮倾轧声。
马车很快抵达梅镇,裴策吩咐青墨直接驶进内院,然后脱下外衫罩住酣睡的噜噜,抱她去了偏房。
“你去挑个心细的婆子照顾她,再去华叔那里要点治脚底起泡的药,叮嘱婆子帮忙敷上。我去看看林伯父,若是她醒了,再去找我,千万别吓到她。”裴策放下帷帐,出门道。
“记住了,我这就去找人。”
裴策在门口等了会儿,等青墨领着一个五旬左右的婆子和两个小丫鬟过来了,问过,知婆子懂得如何收拾脚泡,这才放心去了。青墨在他身后暗暗咂咂舌,以前少爷身边没有宠物也没有女人,如今他才知道,少爷竟然这么心细体贴,啧啧,不知将来哪家小姐会享受这等福气。
裴策去看了林员外,老人家用过药,睡得正沉。他叮嘱伺候的下人好好照看着,径自去沐浴歇息。
次日一早,他没等到噜噜的消息,反倒听说白管家一心要见林员外。
“伯父醒了吗?”
“还没。”
“等他醒了,你去问问他老人家的意思,届时听他吩咐罢。”裴策负手想了想,道。
过了半个时辰,下人回禀,已经带白管家过去了。
裴策坐在书桌前,嗯了声算是回应。
客房里,林员外倚在内室炕头,脸上满是沧桑之色。他看看垂头跪在地上的白管家,叹气道:“白平,你还来见我做什么?你欲谋害于我,人证物证俱在,有什么说辞,对知县大人说去罢!”
“老爷,白平是特来向老爷辞别的。白平那日一时鬼迷心窍,贪图老爷的万贯家产,做下此等牲畜不如的行径,情知死罪难逃,不敢再狡辩,只请您看在我爹忠心伺候林家半辈子的份上,饶过我娘一次,放她回乡养老吧,她年岁大了,实在不该因为不肖子孙再受苦了。”
白管家涕泪纵横,连连磕头,因双手被缚,好几次都歪倒在地上。
林员外看着他,良久没有言语。他已经从裴府管家口中得知“绑匪勒索”一事,裴策的顾虑,他同样想得到。
“白平,你不是糊涂人。你就是借绑匪的名义杀了我,你依然是林家的家奴,就算你贪了赎金,也不敢乱花。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有别的打算?白平,别怪我心狠,你要是不解释清楚,你娘,照样要被你牵累。”
白管家动作一顿,抬头时已面如死灰,颤着音道:“老爷,求你放过我娘吧,我什么都说!”
林员外看向窗外。
白管家低头,遮掩住眼中的后悔和不甘,跪伏道:“老爷,我的确还有计划。您也知道,周姨娘心软性善,小少爷年幼无知,您要是去了,他们必定事事依赖于我,我若是讨要卖身契,他们没有不应的道理,到时我再撺掇他们卖了林家田产,随我去南方落户,路上千里迢迢,白平稍使手段,便能害了老爷,白平真是被鬼迷了心窍啊!白平知错了,求您放过我娘吧!”
他砰砰地狠劲儿磕起头来,没有半点留情。他是死定了,可他还有儿子,他不能让老东西看出异样,他要替周姨娘母子洗刷所有嫌疑。将来老头子快咽气了,周姨娘一定会告诉他真相的,到那时,他的仇也算是报了。与老头子相比,他是赢家,他死了,他的儿子将继承林家的产业,早晚会改姓白,可老头子死了,除了一肚子气,除了一顶临到死才知道的绿帽子,他什么都没有,连给他上香的子孙都没有。
所以,他不怕死。
“老爷,我去了,求您看在我真心悔过的份上,放过我娘吧!”白管家最后磕了一个响头,双眼一闭,猛地朝炕沿撞了过去,只听“嘭”一声闷响,刚刚还痛哭哀嚎的人,转眼便没了声息,慢慢滑倒在地。
林员外的心,随着那声闷响,狠狠颤了一下。
他与白平之父一起长大,情分甚至超过了兄弟,白平小的时候,他也抱着哄过,当时他就想,将来让白平当他儿子的伴读,无奈妻子迟迟无孕。白父去世后,他打算放白家兄弟出去,白平说什么也不肯走,说是要替父亲照顾他,林员外心中感动,赏了白平之弟百两银子归家置办田地,然后对白平更好,后来他纳了周姨娘,两家更是亲上加亲。哪曾想,会有今天?
他咳了咳,对闻声赶进来的人道:“劳烦你去林府跑一趟,将此事告知吴二管家,让他带人把白平尸首送到官府报案。”
“是。”
接下来,有仆妇进来收拾地面,请林员外换个屋子住。林员外不好意思在裴府多留,硬撑着穿衣起来。下人正劝着,裴策闻讯过来了。
“伯父,你这是作何?”裴策担忧地道,“华叔说你需要静养,还是在我这边多住两日吧。”
“不用不用,已经麻烦你太多了。裴策啊,你这次是救了我的命啊,伯父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改日再请你到府中设宴酬谢,眼下我必须回府看看。你放心,咱们两家挨得近,我真要是不舒服了,定会劳烦华郎中走一趟的。对了,噜噜,那个小姑娘呢?”林员外收拾完毕,由裴策扶着往外走。
裴策知道他放心不下家里,不好再留,道:“伯父不必客气,保重身体要紧,回去后”
“姑娘,您等等,您头发还没梳呢啊!”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婆子焦急的呼喊,众人不由停下脚步,齐齐朝垂花门望去,就见一个白衫红裙的女子跑了过来。瞧见这边,她面上一喜,高兴地喵喵直叫,然后提着裙子一瘸一拐地往这边跑,脚上穿的还是软底的缎面睡鞋。
可谁又注意到她的脚底了呢?就连裴策,都望着人家的脸蛋失神片刻,好一会儿才别开眼。
“喵!”噜噜跑到林员外身前,直接扑到老人家怀里,把裴策挤到了一边。她抬起头,望着林员外憔悴苍老的脸庞,眼中慢慢涌起晶莹的泪水。幸好幸好,老族长还在,他没有弃了她,也没有死掉。
对上那样蕴含着关心、担忧和浓浓依恋的清澈泪眼,林员外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强烈的舐犊之情。他亲昵自然地拍拍噜噜的背,有些尴尬地朝裴策道:“这孩子不懂规矩”
裴策看看埋在老人怀里的娇媚侧脸,摇头笑道:“伯父言重了,噜噜姑娘率性纯真,因为担心伯父,不顾脚伤就急着来见你了。”
“她脚上有伤?”林员外大吃一惊,低头看,却只见一双红缎绣鞋。
裴策连忙解释:“伯父别担心,只是起泡而已,应该没有大碍。”说完,状似随意地提醒了一句:“想来噜噜姑娘很少走山路,所以磨到了。”
林员外却想起昨晚噜噜背他走的情景了,这傻孩子,当时不定怎么疼呢!
“好了,那我们先告辞了,改日再请你过门一叙,你中了秀才,伯父还没跟你道声喜呢。”
裴策谦逊一笑,等婆子带噜噜重新打扮好,他亲自将两人送出门,称改日再登门拜访。
噜噜抱着林员外的胳膊随他往前走,走着走着,突然记起什么,回头朝裴策叫了声。这个雄性不错,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
裴策怔住,随即回以一笑,转身进去了。
☆、觊觎
随着裴府下人登门,吴二管家领人去收尸,白管家绑架林员外杀人未遂自裁谢罪一事很快就在府里传开了。
周姨娘听得消息,踉踉跄跄走进屋,一张俏脸比涂了粉还要白。
挥退丫鬟,她跌坐在炕前的锦杌上,愣愣的望着炕里头的大红绣花被褥。
表哥死了,前晚他还和她在这屋里缠绵,昨天早上他起来,还信心十足地让她等着他回来,等他天衣无缝地解决掉老头子,卖掉林家的东西,就带他们母子去江南定居。他说的那么好听,怎么就忍心撇下他们孤儿寡母,去了呢?
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他死前,有说过什么吗,会不会不,不会的,阿康是他的骨血,他肯定会替儿子打算。
屋外突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周姨娘忙抹掉眼泪,起身,刚掀开内屋门帘,十三岁的林康已经闯了进来,“娘,表舅死了,表舅死了?”
周姨娘急急捂住他的嘴,憋回眼泪训斥道:“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姨娘!”
她十七岁到林府做妾,前脚进门,夫人便查出了身孕,林员外格外重视,恨不得日日相陪,好像忘了她这个姨娘也同样大着肚子,直到她临产时,林员外才不得不出了一次远门,让她和表哥有机会暗中做了手脚。夫人“意外”早产,她受惊过度,同样“早产”,只不过夫人一尸两命,她给林家添了个男丁。林员外悲喜交加,没有怀疑到她身上,却狠心将孩子记在夫人名下!
凭什么!
她是良家女,原配去世,她年轻貌美,生子有功,做正室一点都不辱没年近四旬的他,可林员外此举,不正是绝了她抬正的希望吗?他用行动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需要一个嫡子,却不再需要正室夫人!
所以,继续与表哥合谋害他,她再也没有半点愧疚。
“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计较这些!”林康不耐烦地甩甩袖子,直视周姨娘的眼睛,“娘,他们都说表舅绑架了爹,这怎么可能!表舅向来敬重我爹,对我也关爱有加,他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是不是我爹又犯糊涂了,他”
“住嘴!”周姨娘用力按住林康尚显单薄的肩头,脸上是从未有过的肃然郑重:“阿康,你记住,白管家是罪有应得,你现在的生气和愤怒,不是因为你爹杀了白管家,而是因为你爹受了苦。稍后若是见了你爹,你要像娘生病时那般关心你爹,不要在他面前主动提起白管家,更不能再喊他为表舅,记住了吗?”
林康不服,红着眼睛质问:“为什么?”
自小表舅对他最好,老头子只会逼他读书,还特别小气抠门,要几两银子都舍不得给,犯点小错就打他,对娘也不好,实在惹人厌烦!前天娘说老头子被绑走了,他生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高兴,这个家,终于轮到他做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对他指手画脚了!如今发生这种事,说句不孝顺的话,他宁可回来的是表舅!
为什么?
周姨娘不由握紧了拳头,“因为他是你爹,咱们的吃穿,这片家产,都是他的,你想要,就得巴结他。阿康,白管家犯错,咱们跟他是亲戚,你爹一定会迁怒于咱们,甚至会觉得咱们三人合谋害他。阿康,我知道你因为娘受委屈怨恨你爹,但你要记住,在他还能管事之前,你必须孝顺他,不让他抓到咱们娘俩半点错处。只有等他老的走不动了,说不了话了,等你可以光明正大地接管他的产业了,你才能恣意地活着,知道吗?”
她修长的指甲掐进了林康的肩膀,林康疼得皱眉,却还有些疑惑:“娘,看你说的,我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能把东西给旁人吧?”
周姨娘苦笑一声,收了手,叹气道:“阿康,你知道他为何不喜欢你吗?就因为我和你表舅有过旧情,当年他贪图我的美色,强要了我,却始终对我有所怀疑,甚至怀疑你不是他亲生的。若没有今日之事,他的怀疑只有一分,但现在,恐怕有七分了。”儿子从小娇生惯养,性子冲动,她必须在不泄露真相的前提下让他知晓利害得失,既让他甘心讨好老头子,又免得他心虚露出马脚。
林康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十三了,已经懂得很多了,惊慌过后,连忙攥住周姨娘的手,“娘,那我到底是谁的儿子?”
“啪!”
周姨娘挥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怒目低喝:“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你当然是你爹的儿子,你姓林!阿康,你给我记住,我跟你说这件事,不是让你怀疑我的,我是担心你继续给你爹使脸色,越发遭他怀疑!娘被怀疑没关系,可你是无辜的,娘不能连累你。阿康,娘知道,你舍不得白管家,可你必须忍下心里的难受,因为这关系到你能否继承你该得的产业!你别忘了,他现在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选,那个林全,可一门心思的想分一杯羹呢,若是让他在你爹面前挑唆,咱们娘俩,恐怕就再也没有好日子过了!”
林康听闻此言,刚刚升起的后悔害怕迅速被愤怒替代:“他一个远房侄子,我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