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医女-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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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鼓传花开始。鼓点一声紧过一声,如同在战场上催人奋进一般,听得人心里也不由得开始骚动起来。每个人接过那绑着红布的小木棍儿之后,都拼命的往身旁丢过去,生怕一轮到自己鼓声就停了。时不时有人因为紧张而直接把那木棍儿丢在了地上,惹来大家的一阵笑声。毕竟能不表演就不表演,万一演砸了,那可就丢大丑了。
不知为何,柳倾歌总有一种预感,她觉得那木棍儿一传到自己这里鼓声就会停。不知是不是为了验证她内心的想法一般,果然她刚从柳祁潇手里接过木棍儿,鼓声就立即戛然而止。
众人爆发出一阵哄笑,间或夹杂着鼓掌声和叫场声。
李家兄妹见了这一幕,像是极力憋着笑一般,脸都涨红了。倒是柳祁潇投过来关切的一瞥,像是在询问柳倾歌行不行。
李媛忽然觉得自己肚子有点痛,于是便起身去茅厕。不过她对这里不熟悉,李睿担心她绕来绕去绕不回来,于是便陪她一道去。
柳倾歌见他们二人走了,只得硬着头皮站起身来,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的特长。她发现自己除了行医和书法,别的还真不会。那组织者看着柳倾歌,开口笑道:“不知这位姑娘为我们表演什么?”
柳倾歌稳了稳心绪,自信一笑:“不知这里可否有笔墨纸砚?”
“当然有!”那组织者忙道,“不知姑娘要什么样的?”
“我要你们这里最长的纸张,最好能铺满一地的那种。这样的话,我的书法就可以让在座的各位都看得到了。”
众人一听,忙鼓掌叫好,拭目以待。
长纸很快拿来,果然又细又长,铺了一地。柳倾歌泼墨挥毫,屏气凝神,运笔如风,掌心里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来。她提笔写的是草书,潇洒纵横而下,一首《诗经·邶风·击鼓》跃然纸上,那酣畅淋漓、挥洒自如的书法惹来众人齐声叫好声。
“倾歌没有别的本事,只有一手书法,大家见笑了。谨以此诗送给大家,希望每个人都能寻觅到自己的美好姻缘!”
她没有写自己最爱的那首《诉衷情》,因为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心事和秘密。微微抬眼,她看向人群中的那人,不由得微微笑了。她此刻心跳得特别快,毫无什么节奏可言,心情激荡难言,一双眸光潋滟清亮。不得不否认,这个气氛,的确很容易让人头脑冲动。她忽然觉得,四周的人叫好的声音渐渐变了,不是那些毫无意义的称赞和夸奖,而似乎变成了祝福的声音。而那庆贺的鼓点,也仿佛变味儿了,敲击在心脏处,带动起一阵阵控制不住的震颤。
她听到有个声音在说:告诉他罢,告诉他。把深埋的心事,把所有的爱恋,都告诉他如果告诉了他,还会有一丝的希望;如果不说,那就一辈子遗憾了。
潜藏的情绪一经放出,便再也无法收回,泛滥在心底,四处奔腾。它们慢慢涌上来,压迫着唇舌,刺激着感官,划过身体的每一处,仿佛燃烧起本已沸腾的血液。
柳倾歌离开了正中央,眸光像着了魔一般,只盯着一处,旁人瞬间都成了虚无。她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目光炯炯发亮,传递出深深地爱恋和眷慕。
柳祁潇敏锐的捕捉到了柳倾歌望过来的视线,稍稍一怔,很快便点了下头,眼眸里隐有赞意。可下一刻,他的目光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再也无法离开柳倾歌的嘴唇分毫,目光震撼讶然,闪动着深晦难辨的光芒。身子似一下子僵硬了,立在原地恍如雕像一般,全部的灵魂都被人抽空,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
他看到她的唇慢慢启开,动了动,发出四个字的口型来。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任何别的动作,但是他,看到了。
进山
这四个字一直在心底搅动,凌迟着最柔软的地方,疼得人微微窒息。无数的情绪翻涌奔腾呼啸着难言的痛楚,在内心翻来覆去,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或许不该动心的罢,或许不该放任的罢,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
许多过往迫不及待的涌入脑海,一幕一幕,那般熟悉。很可能她早就沉沦在里面了,不过没有发觉而已。
脱口而出的那一刹那,她竟感到有一丝释然。哪怕等待她的结果是最糟糕的那个,她也认了。
柳祁潇依旧站在原地,眉目冷峻,凛冽得一如常年不化的积雪般寒冷。他眸光迫人,甚是犀利,像是要透过柳倾歌这个人直接探入她的内心深处。
柳倾歌只觉得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了一个他。心跳声也仿佛感觉不到,浑身战栗得已无法控制。柳祁潇抬脚,径直绕过了她,而走向那个活动的组织者所在的位置。他眉眼已恢复到以往的平和清润,不知对那组织者说了些什么,只见那位组织者一下子露出一脸理解的表情,忙不迭的点头。
柳祁潇说完了之后,便又重新返回,走至柳倾歌身旁,波澜不惊的来了一句:“走罢。”
柳倾歌盯着自己的脚面儿,恍若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她觉得自己此时就像一个囚犯般,只等判决,究竟是重获自由还是进一步陷入万劫不复的地狱。
李媛追了出来,一下子抓住了柳倾歌的手臂,手指甲陷得很深,几乎要透过衣衫掐进柳倾歌的肉里。她声音发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倾歌妹妹,你方才发出的唇语是什么?!”
柳倾歌不动声色甩开她的手,面色未变,开口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李媛惊讶得几乎目龇欲裂,狠狠地瞪着柳倾歌,下意识的后退了一两步,表情凄艳而决然:“好好好,好得很哪!难道这就是祁潇哥哥拒绝我的原因么?是因为他其实喜欢的是你?”语毕,她像疯了似的失声大笑,跌跌撞撞的迈开脚步,飞奔离去。红色的身影,像是一团孤绝的火焰,很快便消失在了雪中。
柳倾歌暗道不好,这李媛经此刺激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她顾不得别的,立即抬脚快速的奔跑起来,往李媛消失的那个方向追去。
一直跑出了沁华苑的大门,柳倾歌拍着胸口喘着粗气问道:“方才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小姐跑出来了么?”
其中一个守门的仆役忙道:“有。她往右边街头跑了。
柳倾歌正准备顺着他指点的方向往右边跑,结果刚迈开脚,她就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头。李媛那女孩向来鬼点子多,心也活络,指不定已经事先交代了仆役,让他们乱指一气呢。这么一想,柳倾歌努力使自己平复心绪,褪下一个手腕上的白玉珠串,递给一个仆役,口中道:“那个小姐究竟往哪里跑了?还请大哥明言相告。”
那仆役有些犹豫,嗫嚅着道:“她真的去了右边”
柳倾歌随即褪下自己的翡翠耳环,一并递了过去:“大哥,这些够不够?”
那仆役见钱眼开,果然改了口道:“那小姐跑的是左边那个方向,方才那话是她交代我们说的”
“谢谢大哥。”柳倾歌顾不得再听他在那里唠唠叨叨,径直往左边的方向奔去。——李媛都气成这样儿了,还不忘耍些小聪明,真是嗳,不过,她有可能是真的想一个人静一静,不让人打扰。不过这天气这恶劣,她一个姑娘家乱跑,实在是令人放心不下。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小腿肚儿酸得不行,腰眼那个地方也被颠得生疼。她在街头没命的往前跑,极力搜寻着可能是李媛的脚印。但是这街头毕竟有天南海北的行人经过,很快李媛的脚印就看不见了。而面前,却是出现了三道岔路。
一条通往居住区,一条是有名的商旅一条街,剩下一条,则是通往起云山。
天色又逐渐沉下来,虽已临近晌午,但是依旧暗得不像话。狂风四起,吹动着柳倾歌已然有些散乱的发丝。她果断的站在原地没有轻易的往前走了,如果一朝判断不慎,那就悔之晚矣。而且虽然柳倾歌觉得李媛去了起云山的可能性更大些,但是她却是无法一个人前去找人,稍有不慎,她便有可能使自己也陷入危险之地。
懊恼的拍了拍脑门儿,柳倾歌长长的叹了口气。今日告白,虽说是周围的环境推动起了很大的作用,但是她在最后一刻依旧保持着一丝清醒,她明明记得她对柳祁潇表白的时候,李家兄妹还在上厕所,并未回来。那为何,李媛这么快就知道了?
一丝寒意悄悄渗入心底。——柳祁潇自不会去说,那么就只有可能只有可能是站在柳祁潇右边那位说的了。因为柳祁潇左边就是柳倾歌和李家兄妹,空了好大一片空地,根本没人。可是,站在柳祁潇右边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一点印象也无。
她不寒而栗,额前隐约渗出冷汗。
站在原地又等了好一会儿,耳畔的风呼啸而过,甚是狰狞诡谲。
“倾歌。”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
柳倾歌顿时感到头皮一炸,浑身甚是不自在,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她僵硬的转过身,冲来人点了下头。
不仅柳祁潇来了,李睿喊了许多李府的下人仆役也来了,令柳倾歌感到诧异的是,连柳祁泽也来了。
见柳倾歌的目光望过来,柳祁泽没好气的抽了下鼻子,桃花眼流露出不耐烦的意味来:“我真是自找的!明明在家里待得好好儿的,偏还不放心你这小丫头,不知道相亲相成个什么样子,于是巴巴儿地赶了来瞅瞅。结果刚下马车,就听李公子说李小姐跑不见了,只得跟着他们一道过来找人。”
李睿清秀的面容上写满了张皇焦虑之色,开口道:“这三岔路口,媛儿究竟跑哪儿去了?”
柳祁潇略一沉吟,冷静的道:“留下小部分人,分别去这两个路口。”说到这里,他抬手一指,目光像是笼罩着暗沉的光芒一般,晦涩得如同化不开的浓雾:“剩下的人,全部去起云山。”
李睿此时是真的已经慌张得六神无主了,听了柳祁潇的话之后,忙不迭的道:“好好好,快去,快去!”
天色越来越暗沉,北风裹夹着残雪,寒意顿生。
起云山比连云山和积云山都要陡峻很多,悬崖峭壁、断壁残垣不计其数。森林又黑又密,枝叶被雪染上一层层诡秘的色泽。偶尔有莫名的声音萦绕在耳畔,忽远忽近,似男似女,喃喃的响着,不由得令人毛骨悚然。偌大的起云山,就恍若一个张开大口吞噬人心的怪物,只等人钻入进来一般。
进了山之后,目光所及处,全是深不可测的黑暗,像潮水一般席卷而来。众人简单的分了一下,两个人一组,李睿和柳祁泽一组,柳祁潇和柳倾歌一组,带来的仆役下人也分好了。众人擎了火把,各自都拿了用作信号联系的焰火,分头去寻人。
寒风飒飒,树影重重。这里坑坑洼洼,障碍物很多,挡路的巨石、桠杈数不胜数。再加上雪的覆盖,使得好些坑都不容易看出来。柳倾歌紧紧贴在柳祁潇身侧,不时地开口大声喊着李媛的名字。她深一脚浅一脚的踩在雪地里,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咯吱声,听得甚是诡异。方才那么耗体力的奔跑,还未歇过劲儿来,又接着爬山寻人,柳倾歌感到自己的力气几乎要耗尽。
四周黑暗森然,一下子静了下来。越是静,越是让人感到浓浓的不安。
柳倾歌只得没话找话说,好使得心底稍稍安定:“哥哥你可还记得,当时在沁华苑,你右边那位站的是谁?”
柳祁潇一边举着火把在前面开路,一边淡淡开言:“不认识。约莫是李小姐的闺中密友罢。”
“哥哥怎么知道?”柳倾歌抬脚迈开面前的一块大石头。
“我猜的。这么快就鹦鹉学舌的告诉给了李小姐,不是她的闺中密友又是谁?”柳祁潇语声清冽寒冷,隐约夹杂着一丝恼怒之意。
原来是这样啊柳倾歌拨开眼前挡道的被雪压弯的枯枝,忽地轻轻悄悄的开了口,声音淹没在这撕裂般的风里:“我喜欢你,不是兄妹间的那种喜欢,你知道么?”
柳祁潇在前面开路的身子一顿,有些紊乱的呼吸清晰地响起。过了片刻,他复又恢复正常,一句话也没说,继续往前走着。
柳倾歌苦笑了一声,甚是凄凉。这应该就是他给的答案了。他的沉默,是为了给她留面子,同时也是表示了无声的拒绝。
就在这时,柳倾歌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那么熟悉:“我知道。”
——他知道?他说他知道!柳倾歌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了,神经紧紧地绷成了一根弦,脑袋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却是一个都没有抓住:“那哥哥喜欢过倾歌么?”
柳祁潇再度陷入了沉默。他从头至尾都没有回头,瘦削挺直的脊背,坚忍一如山之棱。
柳倾歌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明白柳祁潇从小受到的那些纲常伦理的教诲,使得他不得不犹豫不决。即使他们并非亲兄妹,但是心底的那一道坎也难以逾越。一方面,他并不想伤害她;但另一方面,他却又不得不残忍的拒绝她。
呵,原本就该是这样的结局的,不是么?那自己一直以来,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柳倾歌一边想着,一边又扯着嗓子喊着李媛的名字。过了好久,她方轻声道:“哥哥,这件事完了之后,请允许倾歌离开柳府,去寻找生身父母。放心,倾歌会不时抽出时间回去看看爹的。”
柳祁潇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他骤然转身,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森冷戾气,没有夹杂一丝一毫的感情:“你这是在跟我赌气么?”
“不是,这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柳倾歌认真的望住他,语调苦涩,“我没办法天天看着哥哥却不能接近。那种痛苦,真的无法忍受。”
“仅仅做兄妹不好么?”过了半晌,柳祁潇的声音才接着响起。
“不好,”柳倾歌低低的叹了口气,满面怅惘之色,“曾经以为只要远远守候就够了,后来才发现,不够,根本不够。人总是贪心的,付出了感情,就想得到回报。”说完这句,柳倾歌顿时感觉脚下一空,像是踩空了什么东西,掉进一个大坑。脚踝剧痛,整个人顿时陷入了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迷迷蒙蒙中仿佛一直在追寻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觉得心冷如冰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