鳯祸天下-第1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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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休息?慕容文谦快要被问斩了,我如何能好好休息?
“你再去禀告皇上,说本宫有要事告诉皇上!”
“公主”他看了我一下,说道:“好吧,属下再去一次。”
就这样,来来回回,我也记不清那侍卫去了乾坤殿多少次,可是,萧彧就是不肯见我,这一夜,我几乎没怎么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救他!
又过了几日,我一直没能见到萧彧,却突然传来慕容文谦被判砍头的消息。江陵贴满了判决的告示,明日他就会被处斩,我像疯了一般,吵着要见皇上。
可是,一踏出宫门,就被门外的侍卫拦了下来,这些日子,其实我一直被软禁,萧彧不准我出宫门半步,也不准我见任何人,就连福禄的身影我也没瞧见过。
在宫门外,和侍卫纠缠得直到精疲力尽,直到满心绝望。
明明是初夏,我却手脚冰凉,一个人蜷在夜明宫的床榻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依旧感觉不到温暖,我突然喊道:“我要喝酒,去给我取些酒来!”
一个宫女走过来,看着我,满是疑惑:“公主,你从来不饮酒啊?”
“去拿!去!”
我突然怒吼一声,那宫女吓得一颤,立刻退出了屋子。
好像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听说过公主要饮酒。不过,她不是主子,知道自己的奴婢,也不敢再冒犯我,于是去御厨房拿了一些酒来。
我兀自一杯一杯地饮着,但是,喝到头昏脑涨,视线模糊,却依旧没能让身子热起来,我索性提起酒壶,对着壶口饮了起来。
满怀心酸的想着,都是我都是因为我!
我害了那么多人,最后还是我害了慕容文谦,我快把他给害死了!
感觉自己是意识开始混沌,我笑着,笑出了眼泪,酒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我忘记一切,到了现在,我还可以笑。
越笑越厉害,笑得喘不过气,笑得只能靠在冰冷的墙上,才不让自己倒下。
再次醒来,已是翌日的清晨,外面的琼花树上已有早生的蝉在断断续续地嘶鸣。
阳光透过镂空窗户投进来,我眯起了眼睛,酒醒的日子还得继续,我撑起身子,一阵头昏目眩:“来人,现在什么时辰了?”
“公主,现在已是巳时了。”
闻声间,我脑海里突然一闪,巳时,还有一个时辰,慕容文谦就要被处斩了。
这一刻,原来有些昏痛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我急忙说道:“我要见皇上,你去禀告,我要见皇上!”
“公主,皇上他不会见你的!”
“混账!”骤然我跳下了床榻,一个没站稳,直直跌倒在冰冷的地上:“公主,小心,你没事吧?”一个宫女将我扶了起来。
我完全无暇顾及其他的事,光着脚丫往外冲了出去,像疯了一般,拍打着宫门,吵闹着,哭喊着,要见皇上。
看守的侍卫终于受不了我的嘶喊声,打开了宫门,可看着我几乎疯魔的样子,他们都骇住了,一刻也不敢怠慢,连忙有人跑去禀告。
见有人去传话了,我稍微安静了下来,缓缓走到屋子里,背脊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滑坐在地上,神色惨淡,面如死灰。
反反复复将脑子里那些如同走马灯一样拥挤的画面,或者说回忆统统刻在了心里,那些几乎要将我逼疯的回忆
不一会儿,传话的侍卫回来了,我立刻跑到宫门边,问道:“皇上怎么说?”
“公主,皇上还是不见你,还望公主”
“无论怎样,他都不肯见我,是不是?!”
他面带难色,却开不了口,站在一边的守卫也纷纷低下了头,我冷笑一声:“行了,这里没你们的事,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我轻轻关上了房门,走到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模样,也吓了一大跳,可是,我还是救不了他,我真没用,我真没用
骤然,一道寒光刺痛了我的眼,我看着梳妆台上的那把剪刀,心中突然闪过一道激灵,我决定赌一把,用自己的命去做赌注,看他到底见不见我。
我一咬牙,深深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下去,白皙的皓腕上殷红的鲜血汩汩而出,刺痛无比,浅色的衣衫的袖管被鲜血濡湿成一朵朵刺目的红。
“啊——”发出了一声痛呼后,我忍着疼痛,将梳妆台上尽数的东西已被我掀翻,洒落一地,稀里哗啦一阵碎响。
门外立即冲进来了人,见此状,有人尖叫道:“公主自杀了!”
“快去禀告皇上!快啊!”
没多久,我已被人抬在床榻上,脸色已苍白如纸,双眸微阖,一动不动,手腕处殷红的鲜血还在不断地冒出,濡红了半个袖管。
当萧彧冲进夜明宫时,看着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我,眼睛刺痛无比,声嘶力竭地喊着:“太医!快传太医!救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我染满鲜血的手立即抓住了他的衣袖,有气无力地说道:“父皇,先救慕容文谦,女儿求求你,不要杀他,不要”
“你终于叫我父皇了?!”萧彧的神色看不出是悲是喜,急忙说着:“你终于肯认我了,你肯认我了,你原谅了我,是不是?”
“是。”我颤抖着说道:“父皇,快救救他,他不能死,不能”
萧彧的眼里透着一丝心疼,却也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嫣儿,你自己的命危在旦夕,现在,你还想着慕容文谦那个小子?!”
“父皇!救他!救他啊!”
他看着我,满脸的怜惜,大声吼道:“来人!来人!”
“皇上,有何吩咐?”
“立即传朕口谕,赦免慕容文谦的死罪!”
看来,我赢了,我赌赢了。
不一会儿,太医便来了,将我包扎好了伤口,然后退了下去。
萧彧一直守在我身边,直到这个时候,他脸上凝重的神色才散去,伸手抓住了我,鲜血顿时染上了他的手,关切的看着我:“傻孩子,痛不痛?”
“嗯。很痛很痛”
说完这句话,我只觉得一阵滚烫涌了上来,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眼泪,就像是没有感觉的,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的流了出来
萧彧的脸色惨白,伸出颤巍巍的手轻抚着我苍白的脸,拭去脸颊上的泪:“以后不要做这样的傻事了,父皇父皇都是为了你好呀!”
“你为什么要杀慕容文谦?”
他微微一顿,低着头:“嫣儿,你知道吗?在你出嫁的前一日,当朕看见你和他在御花园里纠缠时,朕的心里很难过,因为朕从来没有看见你如此的伤心,哭得那么悲恸,把父皇的心都哭碎了,所以”
“所以,你就要杀了他,是不是?”
“他给不了你幸福,朕不想把你嫁给他。”
萧彧说着这话,似乎又心痛又沉重的样子,的确,慕容文谦他给不了我幸福,我知道他不爱我,一点都不爱,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酸楚。
我的眉头都皱紧了,脸色越发得苍白了起来。
他看着我一脸的心疼,慢慢说道:“当初,朕得知你从北魏回来的消息,就立即赶到了宫里,谁知,有人送来了一封信,元子修说你在途中遇袭,出了意外,我真的快急疯了,派寂寒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后来,打听到你跟慕容文谦去了扬州,朕立刻派寂寒去寻你,生怕你在青楼出事,他那样对你,你还爱他?”
那些事,我只是让自己不要去想,就算这样,我也不能让他死。
我不由蹙了一下眉,看了萧彧一眼,他眉宇间还透着刚才的沉痛,我也无话辩解。
他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比若云还要痴情,明明知道慕容文谦是那样的人,你却依然执迷不悟,朕真的很生气!”
这一句话彻底把我堵了回去。
慕容文谦生性不羁,潇洒不凡,我想他的所有事萧彧都调查得一清二楚,就算他不知道,身边还有一个可恶的萧寂寒。
“皇上!”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个守卫跑进来,说道:“殿下殿下已经提前将慕容文谦提往刑场,来不及了!”
“你说什么?”骤然间,我坐起了身:“父皇,你快快带我去刑场,我要去救他我必须去救他必须去”
“嫣儿嫣儿”
只觉得眼睛一开发黑,我渐渐失去了知觉。
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好像被冰火两重天反复煎熬着,渐渐残余的神智也没有了,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夜晚,回到了倚翠楼,我的门口,冷冷地看着慕容文谦,即使在梦里我也哭了,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就在我迷迷糊糊叫着一个人的名字时,感觉似乎有人伸手将我濡湿的额发拨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那双温柔的手又慢慢的移了下去,停在我手腕上的伤处,不知弄了些什么,我感觉到一丝疼痛,却咬着下唇将所有的呻吟哽咽在了喉咙里,固执地闭上了眼睛,我不想醒来。
迷迷糊糊的不知魇了多久,也不知梦里的人到底还在不在,可是手腕上隐隐的痛和刺骨的寒冷却逼得我不得不睁开眼睛。
我又看见慕容文谦了,他在我的面前,静静地看着我,被他抱进怀里的时候我抓紧了他的衣襟,默默的流泪,想要跟他说很多不敢说的话,我有多爱他,我有多想他,我为了不让他死而受的那些罪,最终却都没有说出口。
我怕破坏了这样的梦境,换来的还是他无情的话语。
醒来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真的做梦了,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奢望,唯一从梦境留下来的,是脸上的泪痕,还有手腕上包扎好的伤口。
“嫣儿,你醒了?”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我的思绪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中,转过脸有些怔怔地看着坐在床边的萧彧。
他穿着一身龙袍,眼睛有些红肿跟疲惫,却依旧掩饰不住的担心跟心疼。
“父皇,慕容文谦他死了吗?”
听着我醒来的第一句话,萧彧有些发怔的顿了下,十分的不满,可声音却是非常的柔和:“你不要担心,他没事,还在天牢。”
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
“慕容文谦”这四个字脱口而出却感觉好陌生,他的模样都深深地融入了我的骨髓里,从前的那般熟悉,如今再提起却如此陌生,心不禁也跟着一疼一疼的。
我依稀记得,那天晚上,他杀了那个恶霸后,看也没有看我一眼,便转身离去。
那样的一个转身,没有一丝留恋,他真的没有一点点的留恋,明明是那么优雅地离开,却让我觉得,那种落寞得近乎冷漠的背影,让我立刻想去抱紧他。
可是,我没有那样做,我红着眼微笑着,硬是没有掉下一滴眼泪,我那么坚强地用尽全身的力气使自己稳稳地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
只是所有的坚强,在慕容文谦转身的那一霎,变得无影无踪。
“你怎么样,伤口还疼吗?”
看着我失神的样子,萧彧突然打断了我的思绪,虽然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直觉告诉他,这和慕容文谦一定有关系。
我努力地牵起嘴角,轻轻地摇了摇头,缓缓出声:“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怎么会不疼,连父皇都骗吗?”
“父皇,你打算如何处置他?”
话音一落,便走进来一个太监,一个声音道:“皇上,燕菜粥送来了。”
“先不说这个,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说着,他就扶起了我,让我靠在床头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燕菜粥被他端起来,他舀起一勺来,送到我的嘴边:“来,喝碗粥。”
一闻到这味道,我的喉咙哽了一下:“好香啊,我真的饿了。”
“饿了,就快吃,嗯?”
“不用了,我自己来。”我一边说着,一边拿过他手里的碗。
“你的手有伤,让父皇喂你吃。”
我愣住了,而他的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水雾,沉声道:“自从你出生以来,父皇从来没有这样喂你吃过东西,是父皇不好。”
我看着他,一种心酸涌上了心头,其实我不是真心想认他的,可是,他的话重重落在了我的心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父皇”我突然扑进了他的怀中:“父皇我”
“行了,不准哭了。”他只温柔地说了这么一句,这种温柔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我立刻止住了眼泪,乖乖的张嘴,让他一勺一勺的喂我喝完了那碗粥。
“还饿吗?朕叫人再去拿来。”他伸手摸摸我的脸颊,又捏了捏我的手。
“不饿了,父皇你吃东西没,你饿不饿?”
他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父皇吃过了,你不用担心。”
然后伸手微微用力的揉了揉我的颈项和头发,让我靠在他的肩上。
也许真是血脉相连,我却觉得他的味道好熟悉,这真的就是父亲的味道,渐渐地我开始贪恋这样的父爱,抬眼看了他一下,他低着头:“你在看什么?”
看着他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嘴角轻勾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美得让人心悸,我仿佛看见他年轻时的模样。
“父皇,你长得好俊美,我是不是很像你?”
“是啊。”他低头看着我,淡淡一笑:“你和我张得一摸一样,大大的眼睛,高而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
“可是,你和以前的父皇也很像啊?”
“你怎么说话的?”他的声音突然阴沉了起来:“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我的心猛地一跳,咬了咬下唇,的确,自己太冲动了,什么话都脱口而出,这次他一定很生气,想了想,我又看着他:“我——”
一看到他的脸,就知道上当了。
这个男人——竟然是一脸憋笑的表情,当目光一对上我的,立刻仰着脸,哈哈大笑起来。
我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是萧彧!真的是我的父皇吗?
而他,笑够了,才看着我说道:“嫣儿,平时想要看到你这个样子,可不容易啊。”
他这是在逗小狗吗?!我立刻撅起了嘴。
萧彧看着我气鼓鼓的样子,倒是没有再继续取笑,脸上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看了我很久,才慢慢说道:“嫣儿,小气,那以后父皇不逗你便是。”
“我小气!”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你胡说,我一点都不小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