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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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托,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这个梦一定是一个噩梦
“大哥,大哥醒过来啊,睁开眼睛啊!”
拼命摇晃着怀中之人的肩膀,透明的液体在眼眶里汇聚,落在他没有血色的脸上。
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地活下去跟她在一起的
为什么,到了最后,你还是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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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本身总是充满了虚幻,却往往真实到让人难以辨别。
相对于神灵漫长到接近无限的寿命,在人世间经历的短短十八年算不上什么,无论有多少悲欢离合,喜怒哀乐,不过是白驹过隙,弹指一瞬。
可是九华发现,当自己恢复往日的身份与记忆后,梦境的世界却愈发被一个名为“君心”的女孩所占据,她总是会在梦中回到那一天,回到与他初见的时候。
浅浅的墙围,摇动的秋千索,盛开的藤萝花,青衫翩跹的男子站在树下,专注地吹着一枝漂亮的竹笛,悠扬的旋律,动听的乐音,吸引了附近的百鸟,也吸引了女孩萌动的情思
人生若只如初见,与他的相识便是如此,美好而又难忘。
一如那苦涩而甜蜜的,最刻骨铭心的爱恋。
九华发现脑海中的记忆越来越混乱,回忆的画面是双重的,天界或是人间,兄长或是恋人,剑光或是笛声,好像彼此分裂而不可融合的两部分。
一个疑问萦绕在心间,成为困扰着她无法解开的心结。
现在的她,到底是九华,还是君心。
似乎都是,又似乎都不是。
睁开眼睛的时候,一只大手在试她的额头,冰凉凉的好像没有温度。刚要起身九冥将她按回了床上,带着宠溺的声音轻声道:“你发烧了,要好好休息。”
九华这才意识到不是他的手冰,而是自己全身都热得发烫。
那份温柔中的宠溺是自然的,毫不做作的,好像他们还是天界的九冥战神与九华女神。她会因为他遭受的不公平待遇而忿忿不平,会在他受伤的时候细心用仙法替他治疗,会拉着他违反天规跑去轮回之井的禁地,会缠着他好奇地对着下界的事物问这问那
好多好多,多到用不着去思考,便占据了她回忆的全部。
情不自禁地去怀念,可是九华知道,他们回不去了,永远不可能回去了。
记得这个男子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是,我会等你。
九华很想告诉他,这样的等待是不会有意义的,但她没有说出口。
爱她,照顾她,迁就她,在他的心中早已变成了一种习惯,不会因为任何事物而改变。
——这样的爱,对她而言是幸,抑或是不幸?
九冥起身去倒水,手腕微微抖了一下热水溢了出来,在桌面摊开一圈环形的水渍。
九华发现他新换了一件墨色的衣袍,不知为何,他从来只穿黑色的外衣。当年好奇的她曾追问他为何对黑色情有独钟,是故意这样耍帅吗?他总是笑笑,却不回答。
直到多年之后,九华再次想起这个瞬间,才突然明白他偏爱黑色的真正理由。
因为这种与夜相近的色彩,可以遮掩他不想让她看到的一切,包括,所有的鲜血与伤口。
“我只是,不想让你为我露出担忧的表情。”
尽管这句话,永远都没有亲口从他嘴里说出来。
“你是不是受伤了?”脱口的询问几乎是下意识的,清楚地记得他的习惯,喜好,言行举止的神态,动作,所以能从很细微的差异间察觉到其他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这层羁绊比任何人都要深,即使再多的裂痕也无法抹去。
九华伸手去扯他的衣服,被反应过来的九冥躲了过去,轻描淡写道:“不碍事。”
小心翼翼地将水杯递过去,但是九华不接,闷闷地坐着生他的气。总是这样,总喜欢将所有的事情压在心底,一个人躲在角落舔舐身上的伤痕,却不知这样会让自己更难过。
他知不知道,她多么的害怕,失去世间唯一的亲人啊
九冥没有勉强她,将水杯放下,顿了顿低声道:“——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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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竟然出奇的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全部的思考都被冻结住了。
死,是什么概念?九华不得不去费力地思索这个问题。在神灵的世界里,死亡好像是遥远到触不可及的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它的到来。
尤其是,当死亡降临在那个人身上的时候。
悠飏的命运本是与她扯不上关系的,他爱的,是她寄宿在人间叫做君心的女孩。但是那个女孩,已经伴随着她灵魂的觉醒而永远地消失了。
九华突然觉得自己很像杀人凶手,虽然这起谋杀不是她亲手所为。
一股从未有过的悸痛在心底蔓延,她却不明白是为什么
九华的沉默让九冥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打算隐瞒她这件事情,因为她迟早都会知道。
让他恐慌的不是华会有怎样激烈的反应,而是她在听到消息之后太过的平静,好像那颗心已经死了,变成无法复燃的死灰。
他以为她会生气,会伤心,会冲过来朝他大吼,或者找他理论,哪怕是伤害他。但是没有,她安静地坐着,不语,不动,让他猜不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口口声声说着爱,但你没有理解过她的心,从来都没有
悠飏死前说过的话萦绕在耳边,他竟没有勇气去否认它。
“我以为你会恨我。”九冥说,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僵局。
“我很想,但我没有这个资格。”九华说,避开了他的视线转向窗外。暴雨已经停歇了,金色的阳光从云后露出来打在脸上,却头一次觉得连这份温暖也不足以融化心上的寒冷。
她起身下床,身体因为不适而摇晃了一下,但她避开了他想要扶住自己的手。
苍青色的眼眸望向远方,火红色的凤鎏仙裙在风中猎猎飞舞。
“突然发现,身为高高在上的神也是一种不幸。有太多的束缚和顾虑在牵绊,让我一度看不清方向而停止前进的脚步。选择在人间活一次,这是我的任性,而我需要为自己的任性承担一切后果如今,该是做出了断的时候了。”
“——我要去千灵梦界,取回属于我的力量。”缓慢而坚定的声音道。
她不想流泪,不想在人前表现出丝毫的软弱,没有意义的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已经不能够再忍受,默默地在背后当一名观众。无数次,她为自己的无力与懦弱倍受煎熬,这种痛苦让她绝望。在天牢看到景阳对哥哥施用私刑的时候她发过誓,她需要力量,需要能够改变命运改变世界的力量,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是现在突然发现,即使有了力量,又能如何?
能让逝去的时光倒流吗?能让失去的东西回来吗?
在转身的瞬间两行清泪从女子的脸颊滑落,九华不知道自己在因何而哭,是为了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为了自己即将的所作所为。因为她这一走,或许便是恩断义绝的结束。
难受的感觉撕扯着内心,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人,马上要失去第二个了。
九华这样哭着,一只手从背后按住了她颤抖的肩膀,带着专属于他的霸道的温柔。
多想在这一刻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她,将那个压抑在胸中已久的真相大声地说出来。但是最后,九冥缓缓地松了手,背过身去默许了她离去的决定。
突然忍不住露出一丝苦笑,有些辛酸,又有些无奈。
虽然他不相信命运的安排,但冥冥之中,那个预言好像一道坚不可摧的牢笼。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挣脱,到头来却发现,一切的一切还在它的掌控之中。
他与她,在经历了一场漫长的轮回之后,再一次回到了当初的起点。
他们都将面临最终的选择,爱还是伤害,宽恕或者杀戮。
华,你还是不理解我有多么爱你,多么想要保护你。
你知道吗,一旦你得到了生之女神的力量,就必须要
望着那渐远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心中小小的希冀,他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在那之后呢?”很轻的一句话,但九冥知道她肯定听到了。
“我们之间,并没有之后。”这是九华给他的回答。
“那么,我等你。”他苦笑一声,转过了头。
等到再一次相见之时,你给予我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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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殡的车马候在紫禁宫的宫门两侧,素洁的白纱在空中翩然飞舞。迎送的黑木棺前,站着一身素衣的当朝太子,旁边是他新婚不久的美丽妻子。
关于太子殿下动用如此盛大的排场安葬这位神秘的朋友,宫里宫外少不了要议论纷纷,不过斐凡没有对此做任何解释。对于他的坚持,皇族内部经过商议后默许了他提出的以皇家最高礼节下葬的要求,并用看不见的手将那些市井的流言蜚语压了下去。
斐凡清楚,对方此番的让步,息事宁人的心态占据了绝大部分因素。毕竟事情闹大了让一位血统不纯的成员身份宣扬出去,对于整个皇室的声誉都没有好处。
他们都是懂得明哲保身的聪明人,他苦笑着对碧凝说。
很明显,对于悠飏的死他们没有多少悲痛,比起无谓的悲伤,可能还暗自松了一口气。皇族长子和妖界魔君的双重身份毕竟太特殊了,如果他愿意,他可以颠覆整个人族王朝的历史。无人能将他变为一具听任摆布的傀儡,好像随时可能引爆的火药,太危险。
所以唯有死亡,是他的解脱,或者说,注定的归宿。
斐凡决定将悠飏的遗体送往城外的百花坡,此时那里正是一片姹紫嫣红,以他清冷孤傲的性格,定然不希望死后还留在这牢笼一样禁锢自由的皇宫之中吧。
派来安抚他的人许是不懂得察言观色,进来便恭喜太子殿下少了一位劲敌,被狠狠甩了他一个耳光的斐凡轰了出去,虽然从对方的表情看他觉得自己很是委屈。
高处不胜寒,斐凡开始有些明白,这个人的一生都没有遇到过几个理解他的人。他的内心的确充满了贪婪和野心,但不是对于手中的权力,而是对爱的渴望。
来自亲人的爱,朋友的爱,恋人的爱,他都是很贪婪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好好地活着等我们回来呢?
你还没有等到父皇承认你的地位,没有等到迎娶君心的婚礼,甚至,没有等到与我下完棋的约定你为什么,可以狠心地抛下这一切去另一个世界呢。
一阵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斐凡的双肩抖了抖,而碧凝扶住了他。
放心吧,大哥,我会追查真凶为你讨回公道。你是我同父异母的兄长,无论血统,身份,地位如何,你都是与我有着相同姓氏,相同血缘的,羁绊最深的兄弟,与朋友。
我会替你完成尚未了却的心愿,我发誓。
推想下来,悠飏的死亡存在着极大的疑点。对方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连杀包括主从在内的五人,他的实力该要可怕到何种地步。而且悠飏胸前那道致命的剑伤,来超度的神僧说,上面残留着尚未散尽的魔气,那个对方显然不会是人类。
这让斐凡下意识地想到了秦清临终前的那番讲述:
那个拿着一把纯黑色长剑的男子自称苍冥,他是魔,却拥有神族一样漂亮的银发青眸。
一名银发的魔族男子在风雪之夜杀害了楼廷与音容这两位人间至上的修仙者,并掳走了他们只有五岁大的女儿。
黑色的长剑,魔的身份,强到神一般的实力好像全部都可以说得通。
但问题的关键是,他为何要选择对悠飏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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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所知的事实,这个人与悠飏之间应该没有瓜葛,他何故要潜入皇宫杀人灭口。
斐凡费神地苦思,下意识地触到了怀中之物。掏出它来缓缓地握紧,是完整的鸾凤双璜玉,分裂的两半相对,接缝完美地贴合在一起,堪称世间少有的温润美玉。
发现悠飏的时候他的手中正是紧紧地握着这半块玉璜
一个突然的想法从斐凡头脑中冒了出来。
他记起来,那晚悠飏与他的交谈中,只字未提君心的去向。
以他的性格不该沉默如此,是否是因为得知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害怕连累他置身险境而避而未提
总而言之,这件事情应该与君心有很大的关系。
也许只要找到她,就能够揭开所有的真相了。
秦清临终前嘱咐过他和碧凝,去千灵梦界阻止苍冥因为黑暗的仇恨而生的疯狂。
总感觉,不久之后那里将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斐凡正想着,一只细腻的手从旁握住了他的,碧凝看着他,“我陪你去。”
斐凡微微一愣,继而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指指头她的小腹,“没关系,这种事情我一个人来就好。何况让有了宝宝的娘子奔波劳累,也不是合格的丈夫该做的事情啊。”
“小声一点嘛。”碧凝的脸一红,不好意思地埋下了头。
左右张望了一圈,没有看到两位老人家的身影,“他们没有一起来吗?”
斐凡摇摇头,苦笑了两声,“大概人上了年纪,对于这种变故便不如年轻人能接受打击便让父皇和母后单独去静一静吧。”
碧凝点头,这时仪仗前方传来了马嘶的声音,是在通知太子殿下一切准备妥当了。快速地在她额上印上一吻,斐凡利落地翻身上马。
“等我回来。”黑马之上的人挥手朝她喊道。
出殡的道路不算很远,也不算很近,斐凡坐在马背上,放眼四境的繁华,脑海中浮现的往事万万千千。
他们便是在这座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