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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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心
很朴实的内容,很童真的话语,没有半件称得上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有半句称得上山盟海誓的蜜语,但从字里行间之中,她感受到了他深深的爱意与温柔。
用不着从嘴里说出来,她知道,楚斐凡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爱一个女子,为她的一切付出,都是不需要理由的。
斐凡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秘密。这是他与她的默契,他们都在避免提及那个人的事情,一个阻挡在他们中间,隐隐约约却无法消失的男子的身影。
那名男子,正是制造月前花灯事变的罪魁祸首,楚悠飏。
一个亲手将他们的信任背叛与伤害的人。
可是那晚,在救驾的人马赶到并询问两人凶犯的体貌特征,以便在王城张榜通缉的时候,君心却意外地保持了缄默。眼见她迟迟没有动静难免引得对方生疑,斐凡从旁以“天色过晚,视野不明,初见惨景惊吓过度”为由帮她敷衍掉了上头的层层盘问,而后关于整桩事的目击笔录上,他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楚悠飏之名。
“谢谢你。”那是分别之前君心对他说过的唯一一句话。
“你欠我一个解释。”斐凡潇洒地笑笑,眉宇间隐约滑落一丝失落。
他并非在感情方面迟钝冷漠之人,这一点与楚悠飏不同。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那个男子在君心心目中特殊的地位,即使她没有明说,即使他是伤她最深的人。
但最终,他只是深深地说了一句话:“——我会等你。”
山雨欲来风满楼17
一句最简单却又最难坚守的承诺,君心是明白的。当朝的太子已经二十一岁,来自众多方面的压力在逼迫他选择共度一生的伴侣,他的人生,已没有多少时间可以再去挥霍。
可他还是,为了她选择了这条最曲折而艰难的道路
君心还记得,是在她收到像这样的第十九封信的时候,一直对圣上赐婚保持沉默的她去找了自己的父亲何天问,告诉他,她愿意接受圣旨,嫁给楚斐凡。
她无法再忽视这个男子的温柔,无法再拒绝他的感情。
这种残忍的沉默,她无法再维持下去了
也许,就这样结束早该醒来的梦也未尝不好。
她选择接受,亲手为那段不该存在的孽缘画下休止符。
何天问闻言,默然注视着她良久,饱经风霜的脸上似有莫名的隐痛滑过,但是君心却看不懂父亲这份痛苦的来源。只见他背过身去,好像是看着墙上的壁画出了神,那晚他与她说了很多很多,印象中父亲从来不曾说过如此多的话。
“心儿,喜欢与爱是不同的,这世上最容易让人后悔的,便是用爱情去报答一个人。”
“婚姻是爱情的归宿,阿爹希望,你今生都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问一问自己的心,你所爱的人,真的是楚斐凡吗?”
便是这最后的一句反问,让君心无言以对。
喜欢与爱是不同的,这世上最容易让人后悔的,便是用爱情去报答一个人。
那个在她的心里,对楚斐凡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呢?
君心捂住了额头,她思考的很痛苦,因为每当她想起斐凡对她的好,脑海中总会下意识地浮现出另一个人的影子。这让君心有种很深的负罪感,若是她想坦然接受楚斐凡的爱意,便不应该对其他的男子念念不忘,为此她试过很多种方法,可就是没办法做到。
不得不承认,楚悠飏是她生命中一道化不开的劫。
对于他的,是一种最初的,刻骨铭心的爱恋。
那是爱,而不是喜欢。
山雨欲来风满楼18
想的专注的君心思绪不由自主地走了神,也没顾得看脚下的路,冷不防被池边的石头绊了一跤,身子一歪便往水面倒去,这金鲤池虽然不大,却也有两米多深。
刚要尖叫之际,一只有力的大手将她从背后一把扯住,君心顺势后仰,跌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里。晕晕乎乎地抬起头来,她突然发现面前的脸有些眼熟,再仔细一想浮现出了祈愿时在神殿遇到的神秘男子,本来君心只当那是一场幻梦,没想到还会在这里再遇见他。
而且跟上次同样奇怪的是,刚才自己前后明明一个人都没有的,他又是如何突然出现将她接住的?
“你是人是鬼?”君心推开他站稳了身形,小心地摸了摸那只手,好像不是冷的。
她的反应让九冥略显诧异地挑眉,随即饶有兴趣地托起下巴打量着她,有心试探了一句,“若是我说,是神呢。”
“你?虽然长的是跟九冥战神有些像”君心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番,边看边摇头,“不过头发乱了一点,眼神妖了一点,笑容邪恶了一点,衣带也没有系好”
“总之——”最后得出结论,“你若是神,那我也可以是了。”
这样的结论让九冥着实无语的很,损了他半天倒是让人找不出怪罪的理由。
不过他今天的心情不错,虽然原因不明,不过既然没有生气便把这次见面继续下去好了。
君心没有注意到男子动的坏心思,眼见乌云又厚了一些,风也渐渐变大了,空气中夹杂着一股泥土的湿气。斐凡提醒她的果然不错,夏日的天气是说变就变,阵雨很多。看样子这场雨不出半柱香的工夫就会下下来,而且不会小到哪里去。
回头瞥了一眼九冥,他的手中没有拿伞,现在走的话十有八九会被暴雨堵在路上。
君心叹了口气,向他招了招手,“进屋来坐吧,尝尝我泡茶的手艺怎么样?”
九冥没有立即跟上去,而是站着不动声色地说了一句,“何小姐却丝毫不过问我的身份,若我是坏人,你这样做可是在‘引狼入室’哦。”
对他叫自己“何小姐”君心怔了怔,显然这个称谓是在向她暗示他是有备而来,而非一时兴起误入此间。想来也不会是,这将军府若是随随便便就能“误入”,那也实在太不像话。
此人每句话虚虚实实,究竟是想要试探她什么。君心皱起了眉头。
而九冥抱拳看着她,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看来这个女孩已经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当真兰质蕙心。他在期待,自己接下来会听到怎样与众不同的回答。
只见君心的眉头舒展了开去,盈盈笑道:“若是你想说,自然不需要我过问。‘引狼入室’就当我犯傻一回好了,直觉告诉我你不是‘狼’,至少,不会伤害我。”
两答之间巧妙地避免了双方的尴尬,又回讽了他的试探,九冥的笑容僵了一下。
“有趣的直觉。”他道,随她进了屋。
两人相对而坐,很快,窗外便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新泡的热茶端上了桌,馥郁的清香在屋内弥散开来。君心拿起茶壶,为他与自己各倒了一杯,忽然发现面前男子的注意力没有放在这里,而是看着窗外的雨出了神。
“相传,雨是天神的眼泪。”九冥突然无端地说了一句。
“哦,神也会哭吗?”君心奇怪地问。
“会。”他说,很肯定的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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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为他会继续说下去,但九冥突然收口,再也不发一语。气氛就这样僵持着,只听见窗外的雨声不断,这时一抹落在窗边的色彩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是一只被暴雨浇透的蝴蝶,湿漉漉的翅膀贴在窗户上,徒劳地挣扎着。
见此情形,两人的反应不尽相同。九冥刷的抬指对准了窗上的蝴蝶,刚要发力时被君心察觉,抢在他之前奔过去将小家伙护在了掌心里。
“脆弱到连飞翔都不能的生命,留之何用?”九冥道。
“现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会。”君心道。
说罢她捧起湿透的蝴蝶,小心翼翼地为它展平打折的翅膀,这一刹那淡淡的光华从她的手心发出,奄奄一息的蝴蝶轻轻地动了动,一点点撑起翅膀,振动的频率越来越快。
九冥的眼神变了变,里面有隐隐的惊讶闪过。
她竟然让濒死的蝴蝶重新恢复了生机
最后在两人的注视下,新生的蝴蝶飞离了女孩的掌心,迎着风雨消失不见。
即使是脆弱的生命,依然有执意飞跃沧海的勇气。
“看,它飞起来了,是不是?”君心趴到窗前开心地叫道。
背对着他,她没有看到九冥垂落的眼眸中泛起的别样光芒。
眼前的情景仿佛与记忆中的重叠在了一起,那个明艳如火般,赐予万物生机与希望的女子。九冥下意识地伸手,修长的指尖缓缓地贴近女孩的后颈,在没有察觉的君心嘀咕了一句“雨好像停了”的同时回过神来,以快到不为人觉的速度收了手。
君心当然没看到九冥刚才的动作,只是回过头发现他的神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她奇怪地问。
“没什么,雨停了,我也该走了。”九冥匆忙答道。
“可是刚才泡的茶还没有咦,人呢?”
当君心转身,他已经消失不见,唯有手中的茶水在微微冒着热气。
“真是个谜一样的人啊”自言自语了一句。
而此时君心看不到的树梢顶端,黑衣的男子倚坐在那里,叶尖上的雨水一滴滴落在身上,但他好像全然没有察觉,只是在盯着不知道什么地方发呆。
在九冥看来,他今天一直在失常。从开始的见面,天神的眼泪,雨中的蝴蝶,到最后自己下意识伸出的手天,这次多次也太离谱了吧!
九冥哗的折断了一片倒霉的树枝,满腔的火气却无处发泄,就算这些可以归咎为一时的情不自禁,还是让凡事追求完美的他感到有些挫败。
这种情不自禁让九冥有些慌乱,他怎么会对九华之外的女人动心
所以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他仓皇而逃了。
也就错过了,一个找到她的最好时机。
当晚君心又做了那个奇怪的梦,梦里有一个银发的男子站在身后,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她,她知道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可是他的脸庞总是模糊不清的。
唯有那句称谓是清晰的,在梦里她会撒娇地扑上去,亲切地唤他一声:
“九冥哥哥”
山雨欲来风满楼20
在何天问上朝奏明圣上小女的意愿后,两日不到邀请太子妃入宫的请柬便发了下来。将军府也一改往日的庄严肃穆,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场面好不喜庆。
登门贺喜的宾客接踵而至,络绎不绝,热闹的程度可以与城南的闹市相媲美。太子殿下和何府千金订婚的消息已不是秘密,这对令人艳羡的人中龙凤,婚嫁联姻不过是早晚要走的过场。眼见明日午时便是太子妃入宫的良辰吉日,送祝福的,献殷勤的,都免不了来府上恭贺两句,直把应酬的何天问夫妇忙得不可开交,只好把照顾女儿的事情托付给了丫鬟秋薇。
此时秋薇一副身兼大任的模样,在耳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这个东西要带,一会儿那个东西要丢,一会儿坚持入宫的服饰要穿红的,一会儿又改主意要换成绿的。把君心搞得心烦不已,暗想自己出嫁时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丫头来搅合,十有八九是越帮越乱的主儿。
君心正想的走神,秋薇的尖叫声再次响起,“哎?这里怎么还有一张这么旧的画?”
说着拿起来便要往废纸娄里塞,被君心从手中一把抢过,啪的按在了桌上,“不准丢!”
这吼声把秋薇吓得不轻,她还从来没见过小姐用这么激动的语气对她说话。
不就是一张普通的画么。她在心里小声地嘀咕。
君心低头,看着被自己紧紧按在手下的宣纸。画面上所画的,不过是一个衣衫翩跹的男子站在藤萝树下吹笛,而他身边长发飘然的女子,坐在秋千上微笑地看着他。
保留这样一副陈旧的画作有什么意义,君心自己也说不出来。
明知道那份感情是不该存在的,却还是忍不住去奢望
楚悠飏,此时此刻你在哪里?
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王城找我?
一滴透明的眼泪,在未被人察觉间悄然落下,渗透进宣纸的纸页,缓缓地将画面下角那行清逸隽永的墨字润透
——若如初见。
走在碧凌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声依旧。一张张脸上洋溢着安逸的笑容,全然不见忧戚之色。王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对百姓的安抚与灾后的重建工作都做得迅速而到位,放眼望去,触目的繁华已不见为魅火荼毒的影子,只有砖缝瓦砾间还隐约残存着几缕黝黑的焦痕。
心头涌动的这份感情,是遗憾,还是庆幸?
悠飏垂首,捂住了胸口。他其实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有颜面来这座差点被葬灵之阵毁灭的都城,绑架太子的罪名定然轻不了,但城中竟然四处都不见通缉犯人的皇榜。
从狐谷离开后悠飏没有回月灵谷,躲避敌人是一方面,但事实上那个家对他而言早已名存实亡。无处可去的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碧凌的城下了。
略微迟疑了一下,悠飏朝城门口走去,守城的卫兵例行询问两句后便放行了。
每当这时候,悠飏就会有些自嘲地感激自己的血统。人妖混血的体质使得他可以维持人类的样貌,只要不动用体内属于妖的力量。比喻的简单一点,就是披着人皮的妖孽。
“我是来找人的。”在接受盘问时他说,肯定的口吻让人难以置否。
可是,城中真的有他要找的人吗?
他勾起唇角,露出了一个苍白得近乎无力的笑容。
何必要自作多情,你骗了他们,难道这些还不够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21
悠飏突然停了下来,他发现脚步再次将他在没有意识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