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媚 作者:清江水-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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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饿了。呼啦呼啦，大口大口地吞，腮帮子鼓得满满地，慢慢嚼。吃完了，把满碗的汤喝掉一半，然后在一百两的华贵衣袖之上抹了抹嘴，手顺手往桌上一搭，发出“啪”的一声响。
　　“好了！少爷，我们走吧！”苏亭心满意足地打个嗝说道。
　　没声音！
　　苏亭这才环顾四周，陈瑄堂目结舌，周围斯文的男女们啊！好似惊骇住了！
　　苏亭觉得脸热辣辣的，原来她的脸皮还是很薄的，静字诀一念，瞬间之后，苏亭若无其事站起身来，在陈瑄眼前一摆手：“少爷，我们走吧！”

046　行酒令
　陈瑄撇撇嘴，“果然是个粗鄙的丫头！”
　　没听到，我没听到。苏亭自我暗示了一句。决定以后不利于她的言论一律屏蔽。
　　陈瑄带着苏亭再次回到茗香雅居的时候，开始那几人已经来齐了，苏亭这才有空去打量这茶居的布置，入门口处的招牌四个大字是颜体字体，进入里面，中间是个圆形的舞台，此时就有着一男子在上面弹着古筝，声音清越动听，外面嘈杂的人声仿佛在一瞬间变成若有若无的背景音乐。周围一圈儿的桌椅上坐满了人，有人边品着香茶，边凝神细听；有人还眯着眼，在桌子上轻轻的敲着节奏。
　　一旁的墙壁上面挂着四五幅书法作品，装裱好了，颇感雅致。苏亭随着陈瑄上了二楼，她这才发现原来二楼有几间雅间，陈瑄入了最里面挂着“荷花”字样的房间，苏亭眼尖的注意到这两字是柳体写成。
　　呵呵，难道，我这几种字体现在流传开了吗？
　　苏亭心下暗自揣测，四年前在茗香楼的时候，上面挂着的都是黑体字，如今这茗香雅居却变成了其他楷书字体，如果真的传扬开来了，那还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
　　苏亭暗自琢磨，才跨入房间就有一股大力把自己推开，不妨之下她往后连退几步，靠在了墙壁上。
　　“娟儿，你干什么？”陈瑄高声问道，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怒气。
　　“陈瑄哥哥，欧阳哥哥说你就是去找这贱婢才没有时间来找我的，对不对？”娟儿红着杏眼，看着陈瑄可怜兮兮地说道，梨花春带雨的模样让看到的人心里都会生出怜惜之情。
　　然而陈瑄的脸色却不是很好，视若无睹一般的冷冷说道：“娟儿，这是我的贴身婢女，你贱婢贱婢叫个不停，岂不是说我也是贱人！”
　　苏亭心里一愣，万万没有想到陈瑄竟然会为了她出头，实在是太意外了！
　　娟儿听着陈瑄之言，脸色顿时煞白，“陈瑄哥哥，我没有这个意思！我没有说你，我说她”娟儿看着陈瑄不耐烦的眼神，眼眶竟然蕴出了眼泪，话未说完就趴着桌面呜咽起来。
　　霓裳公主有点头疼，急忙过去安慰。
　　陈瑄哼一声，也找个个位置坐下来，对着还在愣神状态的苏亭吼道：“小谷子好不过来伺候少爷我喝酒！”
　　苏亭被炸雷一惊，急忙奔过去陈瑄身边，看着桌子上面的酒杯酒盏，略一迟疑，就拿起酒盏往陈瑄身前的酒杯中斟去。
　　“小丫头，斟满才行！你可不要给你们少爷打马虎眼！”一直看好戏的欧阳帛出声了，“先前迟来已经要罚三杯五谷酿，适才又是迟到，一共当饮六杯才是。”
　　陈瑄看着他哼一声道：“六杯怕什么，十六杯我都不怕！”
　　“此话当真？”欧阳帛似笑非笑的摇摇折扇。“小丫头，给你们少爷添满了，好好数着数目才行！”
　　霓裳公主笑起来道：“欧阳就这点倒是记得最是清楚！”
　　苏亭眨眨眼，眼角斜瞟过那个已经止住了哭声，对着自己恨意深深的娟儿一眼，点点头道：“欧阳公子，我家少爷都自罚六杯了，后面这十杯可不能只让他一个人喝完啊！您不是他的朋友么？舍命陪君子的，至少也该有这点豪情吧！”
　　欧阳帛笑道：“果然是忠心的小丫头，竟然知道护着自己的主子。陈瑄，这丫头我觉着挺有趣的，送给我成么？”
　　陈瑄哼哼一声，用眼刀子来回答欧阳帛。嘴里面却不停歇，一口就喝完了杯盏中的酒，在苏亭面前一顿，苏亭紧忙满上，然后接着又是仰头一口，咕噜下肚。
　　接连好几杯之后，苏亭却不斟了，他要是喝醉了，今晚上怎么回去！
　　“欧阳少爷，已经六杯了，少爷可是认罚而且痛快的罚了！”
　　“呵呵，陈瑄你这丫头护着你啊，难怪你刚才要那样护着她了！”欧阳调侃的语气甚浓，苏亭陡然想起来糖葫芦老板的那句话，再听到这言词，脸微微红了。
　　陈瑄眼神闪烁了下，对着欧阳帛说道：“少废话，你敢陪着我喝完这十杯么？”
　　欧阳帛自然潇洒摇摇扇子，说道：“当然！”眼睛却看向另一旁的霓裳公主道：“公主巾帼不让须眉，自是不会落后！”
　　霓裳公主听到这欧阳帛也把她拉下水，笑道：“这五谷酿后劲最大。亭儿之言有理，不如我们来行酒令如何？”
　　陈瑄顿时摇头道：“不行不行，如果要行酒令，那么就干脆让我认罚算了。”
　　苏亭自然知道陈瑄半肚子墨水，只怕连字都认不齐全。
　　“这样好了，你看这样如何，如果你想不到，亭儿代替你如何！”霓裳公主眼神好似只狐狸，笑起来那狡黠就更甚，别有聪慧的感觉。
　　她代替他！
　　苏亭也吓着了，她一个现代女子哪里会什么酒令之类的，顶多会背几首诗词罢了！
　　“不行不行，我不会！”苏亭急忙摆手。
　　娟儿已经坐直了身子，看着苏亭的模样冷哼道：“陈瑄哥哥待你如此之好，你竟然有事也不帮着他，你还是他的婢女么？”
　　霓裳接口道：“这样吧，亭儿，如果你也答不上来，那么你就用你最拿手的事物来受罚可好？”
　　最拿手！
　　除了书法还有什么！
　　苏亭陡然间有点明白霓裳公主的意思了，难不成要好似上次和她见面那样，再次表现？
　　毫不迟疑点点头，写写毛笔字不就是她老本行吗？写多了还能够修炼讷！
　　“好了，就由我开始啊！我们今日就以七夕鹊桥会这节目为令，答不上来的就罚酒一杯，并表演拿手节目如何？”欧阳帛征求意见，霓裳公主和娟儿点头答应。
　　苏亭头疼起来，鹊桥会啊，七夕啊！真是麻烦啊！

047　绿云松烟墨
　“未会牵牛意若何，须邀织女弄金梭。年年乞与人间巧，不道人间巧已多。”【1】片刻功夫欧阳帛当先就做了一首诗来，然后得意洋洋摇着扇子看向下一个。
　　“今日云骈渡鹊桥，应非脉脉与迢迢。家人竟喜开妆镜，月下穿针拜九宵。”【2】霓裳公主笑着接起来，眼睛就望向了娟儿。
　　娟儿不屑地看了眼苏亭，大声而骄傲地接道：“一道鹊桥横渺渺，千声玉佩过玲玲。别离还有经年客，怅望不如河鼓星。”【3】
　　轮到陈瑄了，苏亭可怜巴巴地看着陈瑄，希望他能够争气点。
　　陈瑄抓耳挠腮一阵，还是一声不响，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容。
　　苏亭看着众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她的身上。欧阳帛的戏谑、霓裳公主的得逞狡猾，娟儿的不屑眼神都看在眼中。
　　苏亭想了想，剽窃几句诗词的话还是没有问题，好吧，先躲过这一轮去，刚要把《古诗十九首》脱口而出，突然想到一点，这些人作诗词这般厉害，才多少功夫一下子就做了几首诗，躲过了这一轮，下一轮又要过来，最终还是躲不了一个罚字。还是干脆点好了。
　　对着陈瑄说道：“少爷，我们还是认罚吧！”
　　陈瑄郁闷地看了苏亭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苏亭叹口气，对着霓裳公主说道：“公主，这里没有什么工具！”
　　霓裳公主笑起来了，轻轻一拍手，仍旧是那个无影无踪的侍卫，这次苏亭对他的兴趣浓厚了一点，这人的修为高不高呢？陈瑄欧阳帛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这人呢？
　　“把这里的老板叫过来！”霓裳公主吩咐。
　　侍卫迅速消失，片刻后又出现在眼前，手上已经拧了个人过来。
　　那人四十多岁样子，初初有点惊慌，待看到是公主，这才放下心来，跪下来行了大礼。
　　“小人叩见公主。”
　　霓裳公主不紧不慢说道：“免礼。”
　　那人又对着另外的三人一一拱手鞠躬为礼。
　　“参见陈少爷、欧阳少爷、白小姐。”看来陈瑄他们是经常来此相会。
　　霓裳公主对着那老板说道：“吴老板，今日借你笔墨纸砚一用，你可要把你店里面最好的拿来才行。”
　　吴老板听到霓裳公主之言，急忙说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不知道宣州城的熟宣，徽县之松烟老墨，端城之老坑砚，如何？”
　　霓裳公主斜眼看着他，扬起眉毛，说道：“吴老板，我听说你最近得了了不得的东西，怎的？本公主就只配用这常见之物不成？”
　　吴老板顿时冷汗涔涔，霓裳公主为人温和，但是却自有一股威仪，吴老板虽然南来北往之人见识多了，但是在此威仪之下，也战战兢兢。但是，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公主，小人，小人，可是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一点绿云松烟（注：杜撰），这，这可是”吴老板心知肚明，自己前段日子得了点东西太过于招摇。
　　霓裳公主冷哼一声道：“墨好又如何，你吴老板的字还登得了大雅之堂么？只管拿出来，我保管你今日只赚不亏。”
　　吴老板苦笑起来，无奈何答应，神情萧索转身去拿东西。
　　很快吴老板就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手上托着笔纸砚、镇纸、砚滴等物。
　　那两少年恭恭敬敬把笔纸砚等物摆放在一旁的实木桌子上。苏亭暗自惊讶，这砚滴之物她以前没有见着，难道自从毛笔出现之后，也被人发明创造出来呢？
　　吴老板见到一切都摆放好了，最后才拿出手里面一个红色镶着一圈儿玛瑙的小匣子，手有点发抖。
　　苏亭很是好奇，什么宝贝让他这样重之又重？
　　只见他小心翼翼打开匣子，一块青色的墨碇出现在眼前。苏亭好奇的看着它，青色中微微带点黑色，除此之外倒是看不出什么不同。
　　这就是绿云松烟？
　　那老板转过头去，苦笑地对着霓裳公主道：“公主，小人准备好了。可要小人来研墨？”
　　说完还念念不舍地偷眼看看那墨碇。
　　霓裳公主见他那样子，笑说道：“吴老板果然是个爱好书法之人，既然吴老板想要代劳，那么就恭敬不如从命。”
　　霓裳公主说得如此客气，吴老板也不敢多话，表情肃然，把宣纸端端正正摆放在桌面，用那青玉天鹅镇纸压着。然后拿起黄釉青花莲纹太平象砚滴，在泛着翡翠冰纹的上好的双足箕形老坑端砚中滴了几滴水去。
　　苏亭细细地看着他举动，看来以前的人没有毛笔的时候，并没有这般重视研墨，对于墨色的浓厚淡抹也无有太多研究，毛笔书法出现之后，墨色浓淡会影响到了书法作品的好坏，也会影响到毛笔书写的流畅与否，所以渐渐的有了砚滴这类添水并可控制出水速度的工具。
　　吴老板神色端凝，在砚台中不快不慢地研磨，苏亭一看就知道他也是行家老手，只是力度似乎大了点。
　　苏亭不自觉地出声提醒道：“吴老板，研墨讲究的是重按轻磨。你的力度太大，反而会使得这墨色偏浓，而且不够细腻。”
　　吴老板手一顿，却看也没看苏亭一眼，依旧按照先前的模式。
　　苏亭耸耸肩，随便你吧！不听就算了。
　　“吴老板，按照刚才亭儿所言去做。”霓裳公主笑眯眯地不客气地下达指示。
　　“霓裳姐姐，你为什么总是”娟儿愤愤不平起来。
　　“娟儿，住嘴！”霓裳公主厉声喝到，威严起来，别有高位者的气势。
　　娟儿后面的话即刻胎死腹中，苏亭很感激地看看霓裳公主。
　　吴老板乖乖地放轻了力度。
　　苏亭再看看吴老板手下慢慢晕出的墨色，竟然隐隐带着点紫光，黑墨紫光是墨中的上好松烟老墨的象征，然而这紫光中又时有流转青光，青色紫色相交，真的好似墨色泛紫的天空漂浮的绿云一般。果然神奇！
　　吴老板研磨一阵，看着霓裳公主请示道：“不知这些可够？”
　　霓裳公主看看苏亭，笑说道：“亭儿，在那半张宣纸上写上‘书存金石气，室有芝兰香’这几字，如果不够墨汁，就让吴老板继续研墨。”
　　苏亭点点头，这半张宣纸上写十个字，用大楷笔才行。
　　吴老板眼睛瞪得牛一样大，心疼的看着自己的绿云松烟，就这么点可都是花了他这茶楼一年的收入啊！竟然给个小丫头去写，天啦！他要得心脏病了！
　　
　　【1】摘自《七夕》（五代·后唐）杨璞
　　【2】摘自《七夕》（唐）权德舆
　　【3】摘自《七夕》（唐）徐凝

048　蜕变
　桌面上有着三支毛笔，苏亭拿起最大号那支，笔杆上刻着“翰林院制造”。眼神微微闪烁了下，翰林院！竟然还外销，看样子这皇帝还挺会做生意，不知道有没有垄断？
　　习惯性地顺手从笔根捏到笔锋，入手顺滑，由厚到薄，锋颖较长，根根平齐，是上好的黄鼬之毛。
　　就要落笔入砚台，苏亭却抬头问道：“不知公主要何种字体？”
　　“柳体！”
　　在砚台中蘸了蘸墨汁，在砚台边缘掭掭，心里面遗憾没有笔舔这类工具，笔舔可以验墨色浓淡，也可以理顺笔毛，可以较好地避免墨色不均匀的问题。看来自己以后可以试着去让陈瑄找人烧制。
　　沉静下来心绪，所有的杂念在一瞬间抛却，她就是有这么一点好。在创作作品的时候，自己所有的神思就会瞬间集中，天大的事情也不能动摇。
　　至于外人什么的，那个时候压根儿不可能动摇得了她的精神。所以吴老板质疑又心疼的眼神，娟儿愤然又不屑的神色，这些眼刀子的力度在顷刻间降低了作用，此时的苏亭根本就感觉不到了。
　　柳体字！十个字！
　　书存金石气，室有芝兰香！
　　说起来她还是第一次试图去创作，这四年中她就是练习着脑海中的字帖，所以今日一定要好好地想想怎么去写。
　　金石气是什么？是一个人的傲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