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风流-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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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条信息跳跃着蹦出来,来自乔宇川。
“下一次,我一定能得奖:)”信息后面同样还附着一张笑脸。
颜采敲出一个“嗯”,想了想,删掉改成了“一定”,又想了想,最后改成“88”,按下回复。
她打车回到酒店,用十分钟订好了半夜回国的机票,用二十分钟收拾好所有的行李,再用半个小时抵达机场。坐在机场空荡的候机大厅,她再度打开手机,果然有乔宇川发过来的一个问号。
她在回复里打上了“分手”两个字,发出去才五秒钟,乔宇川的电话就迅速过来了,候机厅里人不多,手机铃声叮叮当当还激起了一串回音,颜采将电话按断,又发过去一条信息:“乔宇川,如果你会为了结束这段关系而纠结,那你只会让我看不起,不要再来找我,就这样。”看见屏幕上那个信封带着小翅膀飞走,颜采拔下手机电池,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也不知道乔宇川现在是个什么表情。颜采心想,他大概抓破了脑袋都想不到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就收到一条分手的短信,也许还会以为自己是为了他没有拿到奖而生气。按照他的性子,说不定跑到酒店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又会闷闷不乐地消沉许久,就像上回叶安妮出现后一样,可颜采并不想他这样,最后那条短信,便也是这个意思。
播音员甜美的女声提示登机时间到了,颜采长吐出一口气,提着行李箱上飞机。
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天空中不见一点云,飞机拔地而起的时候,远处拉斯维加斯的灯火繁繁点点,看上去像极了落在地上的星空。
推着小车的空乘来到颜采身边问她需要什么饮料,颜采要了一杯咖啡,喝下去之后觉得喉咙发苦,又抬手打算要一杯,昂头的时候,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了下去,机舱内昏黄的灯光中,金发碧眼的空乘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她,满脸担忧问道:“areyouok?”
颜采抬手一抹,才发现脸上全是泪水。
她吸吸鼻子,打发走了空乘,又掏出纸巾把脸上的水珠擦干,一边擦一边想,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或许,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真心实意和乔宇川相处下去的,那个小了她四岁的男人早就潜移默化打进了她的内心,还占据了一块不小的地盘,她应该坚持。是啊,以颜采的性子,想要坚持下去,又有什么做不到,她那种肯钻的劲头同乔宇川根本就如出一辙。她只是没有办法保证,也没有办法预测,关荷已经把对自己的不满摆到了台面上,在长辈的痛斥和干预面前,又有什么感情可以长久下去,总不可能幼稚到同小说里写的那样玩私奔吧。
世界上爱情和亲情的相处总是一个要么相爱要么想杀的悖论。前一刻,颜采可以坐在关荷面前义正词严地数落她的不是,后一刻,她还不是要乖乖认清现实,听从她的劝解,和乔宇川说分手?这是自古流传的一大难题,别人解不开,她颜采照样解不开。
正文 63致下一个天长地久(1)
回国之后;颜采向公司请了半个月的长假,然后带着梦露逃难似地住回了父母家。
颜太太和颜爸对颜采的忽然到来表示淡定;在他们的印象中,颜采只要每次搬回来住,就一定是碰到了烦心事跑到郊外来躲清静,但这一次意外地发现她躲得还真是久;半个月的时间;颜采好似彻底变成了如今网络上大热的宅女。
她和乔宇川在一起的事情一直瞒着两位老人,曾经谎称乔宇川是她的男朋友让颜太太白高兴一回,现在再说自己消沉的原因是因为和他分手;还不知颜太太又会怎么念叨;因此在颜爸试探着向她询问不上班的问题时;她谎称是工作太累,所以回来散散心。
半个多月来,她唯一的一次出门,还是响应文瑾的召唤,帮她准备特地为小孩子举办的圣诞party。
对于颜采以一通短信和乔宇川分手的事,文瑾给出的评价只有一句来形容:够冷血,够无情,简直堪比当年的林子捷。
那个下午她和文瑾面对着面做甜点,文瑾把颜采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通,他们认识这么久,颜采从没被她这样数落过,好像她真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一样。
“乔宇川那家伙也是个死性子,你让他不要再找你,他就真的不来找你,一点死缠烂打的觉悟的没有,真该跟蒋英崎学学。”文瑾长长叹了口气。
“他怎么样,还好吗。”颜采在当了半天的闷葫芦之后,终于说出了第一句话。
“还能怎么样,你还指望他会开心得举办一场单身派对?”文瑾道:“我真的不理解你这是发哪门子风,以前你和别的男人分手总会有个把原因,不是对方惹到你了,就是相处着没意思了,我记得你和乔宇川在出国之前都还是黏成一团的吧,怎么逛了一通钻石奖回来就变成了这个样子。现在你请假呆在娘家学缩头乌龟,那位也整天泡在录音室里除了工作那也不去,诸葛亮亮怎么劝都没用。”
“文瑾,我们来做个假设,让你在你妈妈和诸葛亮亮之间选一个,你会选谁?”
“我”文瑾“我”了半天,眼珠子拼命地转,也没讲出一句完整的话。
“其实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说出来,只是觉得羞愧而已。”颜采淡定的把奶油在圆形的蛋糕上挤成一朵花。
文瑾不甘心,带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觉悟硬生生把在钻石奖赏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了解了一遍,末了才丧气地垂下肩膀:“怎么会真是可惜了。”
“没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也就是每个人该有的境遇,没有规定谁一定就要在谁身边,只看个人的感情和周遭的目光舍不舍得成全。”
“你真的。”文瑾顿了顿:“我看得出来你很在乎乔宇川,这么忽然放手,你甘心吗?不伤心吗?”
“甘心?伤心?”颜采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但心里再不舒服又能怎么样,世界最大的本质就是难以个人意志为转移,随着我在这条路上越走越远,过去那些年的经历早就教会了我在某些方面该如何做出取舍才能防止以后更大的不舍,也许你真的觉得我冷血,可这也不失为一种保护双方的手段。”
傍晚,颜采坐地铁回家,地铁的卫星电视上正在播出乔宇川最新的MV,几个刚放学的女中学生一路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看,有一个个字最高长得最漂亮的不停说等她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乔宇川做老婆,张口闭口“我们家小乔”,颜采装作专心致志在看车门上的公益广告,心里却不停冷笑,想要嫁给乔宇川,先得搞定他妈才是个正经。
接下来的一个月,她终于调整好状态,身心彻底地投入到了工作中,而乔宇川仿佛是印证了颜采在短信里给她说的话,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再来找她,这就从她的生活里消失了,带着决绝的意味。颜采有时想起来,觉得酸涩的同时,也明白自己在庸人自扰,她不该被过去绊住脚,更何况这一切都是她的“咎由自取”,如果一个正在热恋中的男人,莫名其妙收到女友的分手短信,恐怕在最初的惊讶之后,剩下的只能是愤怒了,然后愤怒渐渐转化为怨怼,把曾经的留恋消磨得一点不剩,最终演化成老死不相往来。
农历新年过后,ACE广告资源重组,又多分支出了一个“海外项目业务组”,开始与国外的一些客户联系并获取订单,新的部门刚刚成立,员工在这方面也没有经验,董事会决定从国外引进一个专业型的人才来管理这一块,就在那帮老头争争抢抢是请猎头公司挖人还是请一些自由高手出山时,颜采却交上了一份申请资料,愿意挑起有关海外业务的大梁。
她的理由很充分,曾经有留洋的经历,大学同学也遍布全球各大世界五百强,许多目前混得也还不错,无论是从工作角度还是人情角度,她都有把握能把海外业务这一块做起来。
领导们觉得她的意见很有道理,之后在面谈时又提出,这个梁子是机会也是挑战,颜采想挑起来没问题,可在运行初期作为领导者是绝对不会清闲的,得全世界到处飞,一个月三十天,搞不好有二十天都会呆在飞机上。
颜采只耸了耸肩,嘴上说:“我无所谓”,心里说:“正合我意”。
她知道,只要自己能接过这个担子,那么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就有充足的事情做了,也有充足的理由让自己不去在乎和关注关于某个人的某些事。
公司把新部门的业务扩展初步定在北美和北欧,而颜采的任务就是联系对方公司,亲自上门,了解需求,然后评估项目的可执行度与推广ACE在海外市场的影响力,说白了就和现在的上门推销一样。ACE在国内广为知名,在洋人圈却比不过他们本土的广告公司,这样的上门推销,碰到愿意了解的,自然是请进会议室,双方畅谈一番,决定按照目前的条件有无合作的可能;而碰到不愿意了解的,就像国内许多人对待推销员一样,二话不说并且还极其无理地砰一声关上门,扔个大钉子给你碰。刚开始时颜采极不习惯,第一次被强硬拒之门外并且还看了对方一通脸色后,她难受得要命,回到酒店对着镜子平复了半天的心情,然而几次之后,她又发现脸皮这种东西,果然得用钉子戳,才能越挫越勇,第一次痛不欲生,第二次就好些,第三次再好些,到了最后直接变成像被蚊子叮了一样,会不舒服,会痒,但是挠一挠,也没什么大不了。
那段时间她率领着手下的人去了许多国家,跟着她到处跑的除了随身的衣服外,还有两件东西,一件是那张只有一首《天长地久》的CD,一件是“Derek Sanderson Jeter”签名的棒球帽,CD里的歌伴随着她度过了许多被客户刁难的时光,至于那顶棒球帽,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戴棒球帽的,或许是觉得那巨大的帽檐一压下来很有安全感,也很适合在飞机上打盹。有一次她从新墨西哥飞夏威夷,邻座一个十七八岁的金发男孩正好是洋基队的疯狂球迷,颜采的帽子差点没让那个男孩感动得落泪,整个飞行途中,男孩一直用虔诚的语气不断同颜采谈着洋基队每场比赛的辉煌战绩,颜采只能嗯嗯啊啊,聊了一会,男孩看出颜采并非球迷,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失望,那表情好像在说这么一顶队长签名的棒球帽戴在她头上时暴殄天物。颜采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羞愧于自己对棒球的一窍不通,也想着此时如果乔宇川在身边,肯定能和他大侃上三天三夜不分胜负。
飞机上那个不妙的开头演化出一个持续性的诅咒,夏威夷之行远没有颜采想象中那样惬意,这个太平洋岛屿以让人迷醉的海滩风光称霸于世,可惜对于公务缠身的人来说那种明显的热带季风气候是个不小的麻烦。穿着比基尼腰间围着纱巾的沙滩女孩可以惬意享受淳淳吹来的海风,脚踩高跟鞋一身套装的OL走在大街上时却必须时刻注意自己的发型有没有被那无孔不入的海风给吹乱。
到访三家公司,谈妥三桩合作案,花了五天四夜,这可以说是近来颜采谈得最成功的买卖。弄完了这个大头,他们整组的人除了能领到一笔丰厚的分红,还能回国休一个小长假。
回国的机票定在第六天晚上,也就是说,他们还能在夏威夷多呆一天。
颜采知道这段时间大家都很辛苦,因此也没有阻拦大伙的自由活动,只要求不要玩得太疯,至少明天下午一定要赶回酒店免得错过飞机。新入组的都是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本就活泼好动,得了颜采的首肯,当下便散得一干二净惬意地享受异国风情去了。
至于颜采自己,她并没有给自己准备什么节目,夏威夷美是美,但上大学的时候她已经来了很多次,如今倒不新奇,在酒店吃过早餐,又扫了一眼电视没发现值得看的节目,她决定就近去周围的市场转转。
正文 64致下一个天长地久(2)
夏威夷除了海滩边的风景区;还有不少原住民聚集的市场,类似于中国小城的地方集市;大多能淘到一些充满地域风情的小玩意,价钱还不贵,沿着外围晃了一圈,颜采双手已经提了许多东西;当晚餐吃的新鲜热带水果;几条别致的麻布长裙与沙滩草鞋,还特地给颜太太买了一张当地人手工编织的地毯。
市场拐角的地方划出了一块供游客休息的区域,颜采挑了个有树荫的地方坐下;眯着眼靠了一会;旁边穿着运动服;戴着大耳机的女孩递给她一片口香糖,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接过来,又听见女孩在随着耳机里的音乐轻声哼唱着一句歌词:“i still believe,somedayyou and me,we find assiss;in love again”她觉得歌词很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不禁问了一句:“这是谁的歌?”
女孩似没听清,摘下耳机疑惑地看着她。
颜采只好将问题重复了一遍。
女孩从随身的背包里翻出CD盒,在颜采眼前晃了晃:“是乔宇川的新单曲EP,上周才正式发行的,现在到处都缺货,我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搞到。”
CD盒的封面很简单,不似之前专辑那样华丽繁复,只是简简单单一个黑发的英俊男子侧身弹吉他的照片,右下角一行漂亮的花写体英文《I still believe》。
颜采哦了一声,收回视线不再说话,女孩倒十分慷慨,特地把耳机的插头拔了下来,拿出一个随身的小功放,顿时乔宇川那清朗的歌声随着海风在四周开始打转。
颜采想让她把音乐关掉,又迟迟开不了口,好像潜意识里自己很想听完这么一首歌,但觉得再这么听下去只会让心情变得糟糕——她好不容易才能用工作让自己的理智与状态保持在一个正常的范围内,可不想就因为这么一首从曲调到歌词都伤感透了的歌让自己前功尽弃。
于是她只能离开,在女孩诧异的目光中匆匆提起东西,也没分辨方向,只顺着路不停朝前走,直到耳边车流的声音彻底淹没了那阵似有似无的旋律,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