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少-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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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飞劫放下酒杯,神秘地低声道:“咱们既是兄弟,为兄当不相瞒。”忽然脸色一沉道:“这里说话,多有不便,咱们回房说去。”
众人在房间里又摆了一个宴,并将其他人遣散。大家纷纷向劫飞劫敬酒,劫飞劫酒过三巡,再也不喝了,用手绢抹揩襟前的酒渍笑道:“再饮,就要胡言妄语了。”
寿英笑道:“大家兄弟自己人,说说疯话又如何?”又待劝酒,劫飞劫正色道:“至于适才谈到的短期成名之法么”
忽然住声,举杯喝了一口酒,不小心碰掉了一只杯子,“叮”地一声,杯瓷四碎,但没有去捡:原来这时大家静到了极点,劫飞劫眼角迅速地扫了全场一眼,笑了一笑道:“为兄刚才把那些随徒都一一遣去,实因他们的武功低微,不足与讲。”
徐虚怀道:“我等有幸聆取劫老大高见。”
劫飞劫笑了一笑,道:“我的计划是”
声音拖长,忽又反问了一句,“你们想想看,最近作什么事才能令武林轰动,又令人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认诸位之地位的?”
“挑战意思堂?”劫飞劫摇头,“自创一派、独立一门?”劫飞劫也摇首。众人猜了七八样,劫飞动摇首道:“不是。”
“那太小家子气了。这也算桩事儿?”猜到了十六八件时,牛重山忍耐不住,粗气喝道:“奶奶的,劫老大,你要说快说,不说拉倒,何必吊这个劲儿!”
劫飞劫笑道:“为兄确无意吊各位瘾头,只是诸位所想的,未免在江湖上叫人笑话了。”
盖胜豪道:“我们都是蠢材!就因你聪明,所以才叫你做老大呀!”
众人七嘴八舌振奋,劫飞劫笑着用手制止,道:“好,好,我说了。我说了。”
众人一时又鸦雀无声,只听劫飞劫道:“当今十一大门派,虽云彼此卫护匡正武林正统,但谁不想作老大?这十一大门派中,自然是想互相吞并,但又找不到肇祸的借口;诸位再想想,当今十一大门派中,以何派实力最为薄弱?以何派处远地偏,而与其他十大门派,又格格不入?”
盖胜豪和寿英、滕起义等心里忖思:岂不是我们“青城派”?
牛重山却不明白,祖声问道:“是哪一派?”
劫飞劫笑向其余诸人,一扬下颔道:“你问你的师弟们吧?他们知道。”
牛重山反首瞪目道:“究竟是哪一派?他奶奶的,知道又不说出来,装什么蒜!”
徐虚怀轻咳了一声、反问道:“劫老大这般说是什么意思?”
劫飞劫道:“没什么意思,只不过要你们肯去灭青城派,就可以名动天下了!”
一时间,在座除寿英之外,一齐霍然站起,盖胜豪正要拔剑,秦焉横、饶月半也立时立起,站在他们那义兄身旁。
只见劫飞劫皮笑肉不笑地道:“我甘冒大不韪,来跟诸位说这些,只是为了诸位早日成名。没料到诸位不听忠人谏,那就算在下有眼无珠,识错了人,说错了话!”
众人一阵沉默、只闻牛重山粗重的呼吸声。
关贫贱道:“你唆教我们大逆不道,这等朋友,不交也罢”
话来说完,寿英截道:“劫老大请坐下,诸位师兄,也请坐下,我们且听动老大再说清楚如何?”
徐氏兄弟互觑一眼,神色凝重地坐了下去,众人只得也坐下再说。
劫飞劫暗示两位义弟也坐落,以缓剑拔弩张之局。然后双手抱拳,团团一揖,道,“我不是唆教诸位弑师叛教,大逆不道。诸位都是江湖上的少侠,怎会作出这等事儿?只是诸位在派中,不知青城派近年来开罪了多少武林中人?诸位师尊‘吟哦五子’妄自尊大,将武坛变作了文坛,吟哦一番,多少武人早已看不顺眼?只要诸位有大丈夫志气,敢作敢为,不一定要弑师,只要将‘吟哦五子’逐出青城,青城一派,又以你们几个人为长,当然是‘青城派’的首脑了。如此非但不是欺师灭祖,而是创派传宗了。这一来,岂不正是‘侠少’名衔如探囊之物,并得各派欢心,要在‘振眉师墙’站住阵脚,也在所不难了。”
劫飞劫看着一个个为之动容的神情,笑了一笑,忽然凝肃着脸,一字一句地道,“十大门派,恨不得有人替他们减少几个平起平坐的门派,你们的作法,正合他们之意,要不要成为一位惊世骇俗的大侠,就要看诸位有没有那份勇气,敢不敢担当大事了。”
这时众人都静了下来,只有烛火舌细微的声音,嗒嗒作响。关贫贱忽然想到一些事,静悄悄地自袋里掏出一枚细针,蘸了蘸酒菜,瞧瞧没有变色,才放下心来。原来他这枚银针,是死去母亲所留下来的惟一贵重之物,关贫贱一直贴身放着,而今听劫飞劫说这些,有恃无恐,怕他早在饭菜间下毒,所以便用银针试了一试,知道并未下毒,心中觉得有些小人之心度人,便有些赧然。
只听寿英干咳了一声,烛火又晃了晃。
然后徐鹤龄涩声道:“这劫老大所提的,并非无理不过,这嘛这”
忽“呼”地一声,桌面竟被敲下一角崩裂。牛重山大声叱道:“徐鹤龄吗,你想干!背叛师门的事,我牛重山可是杀头也不干!”
徐鹤龄想说的话被这一喝,可都吞了回去,说不出来。
劫飞劫拍手笑道:“好,好豪气!就不知道有没有更有勇气的出来?”说罢目注徐虚怀。
徐虚怀脸色时阴时晴,忽然一笑道:“劫兄,这背祖忘家的事,现刻来谈,似乎不当。咱们改个话题儿,另寻他法可好?”
劫飞劫脸上有了一丝似笑非笑的表情,忽然垂下了头,才一瞬间,便又抬起了头,大笑道:“好,好,是兄弟我说错了话!罚!该罚!该罚!我先饮三大怀!”
说着仰脖子一口气干尽。众人拍手喝彩,似又将适才的事忘记了。”
吃喝了一会见,盖胜豪忍不住问道:“如果不干那那事咱们还有什么可干?”
这下大家又顿住了,劫飞劫随即笑道:“有,有的。只不过要论耸人听闻、受人注意,却还不如适才那件”瞥见关贫贱,牛重山两人脸色又是一变,劫飞劫即道:“这江西一带,即有事可为,这几天诸位到了南昌,不可能一无所知?”
众人犹疑了半晌,盖胜豪道:“莫非是青云谱那儿全村被山上盗贼威胁的事儿?”
劫飞劫大笑道:“小毛贼事情,救这些乡野村民,救一万个也没名没姓!”
秦焉横、饶月半在一旁听了,也是大笑,仿佛表示对此事简直不屑一顾。寿英、徐氏兄弟等也都赔笑。
盖胜豪懊恼道:“那究竟是什么事儿?”
——劫飞劫笑声一敛,正色问道:“诸位有否听过‘庞一霸’这名字?”
七 庞一霸
“庞一霸是谁?”牛重山实在有点搞不清楚。
“庞一霸你都不知道?”劫飞劫“啧啧”有声,大摇其头。
寿英忙道:“我晓得。庞一霸就是石钟山的恶霸,与百花洲上的平一君齐名。”
劫飞劫“嗯”了一声,点了点头,压低声音但夸张语气地道:“我们要铲除的就是此人!”
此语一出,大伙儿都着实吃了一惊。着实吃了大大的一惊。
庞一霸在武林中,不只是个恶霸,也是个出名的好汉。他一生为人、最是护短,而且可以说是当地首富,赈济穷人,动辄几万两,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有妻妾六十二之多,儿子却只有一人,叫做庞鹏,据说是他这个唯一的孩子“呱呱”坠地时,是“砰砰”而哭,由于这哭声等异,所以叫做“庞鹏”。;
庞一霸在早年,曾独挑“矮脚虎”王三八的山寨,是役他以一人之力,杀了四十八人,遍身浴血而返,全身伤口十九处,却连哼都未多哼一声,当地的名医,都以为他已死定了,但不到三天,这庞一霸不仅能神奇地站起来,而且拎了他的虎头狮面刀,出奇不意,砍了以为庞一霸已伤得不能动而在当地大肆作恶逞能的“聂家三恶”。
自从庞一霸在五年前翦除了铜官山利家寨后,就没有听说过有什么人敢惹过庞一霸。
——连庞一霸这种人都敢惹?
劫飞劫立即说:“庞一霸武功确是不弱,但他已老了,他儿子自小恃宠,根本练不好武功。他的名头大,怕他的人多,我们集数人之力,去杀他正好。”
考虑了一阵,徐虚怀即问:“我们有什么理由要杀庞一霸?”
劫飞劫嘻嘻一笑,道:“庞一霸有个弱点,就是不给人面子。他认为什么十一大门派,什么‘武学功术院’,简直是无聊,所以从来不跟他们打交道。上个月,‘功术院’的人派代表要庞一霸加入审核团,这庞一霸一口拒绝,武学功术院的代表便要他名誉上加入便可,庞一霸便大为光火,将使者撵了出去。一面破口骂道:总有一天,我连‘功术院’也一把火给烧了!什么捞什么子玩意嘛!’”劫飞劫惟妙惟肖的学着庞一霸的神态,滔滔他说下去:“庞一霸说了这种话,试问,江湖上还有谁人敢帮着他?武林中还有何人袒护他?他带头不服‘功术院’的人,他们心里也必定很含恨、只是找不到借口铲除他而已——要知道‘功术院’的人做事,不能逾越一个‘理’字,便他们心里,却巴不得这不识抬举的家伙给刷下来。咱们只要知机地做了,不是正好讨着‘功术院’中人的欢心吗?如此,咱们就大有前程了。”
众人想想,觉得大是有理,劫飞劫知已打动诸人,便道:“杀庞一霸,还有杀别人所没有的好处。”
徐鹤龄、盖胜豪、寿英一齐问道:“什么好处?”
劫飞劫笑了一笑,目游全场,慢条斯理他说道:“他有钱。”
关贫贱几乎完全忍耐不下来了,他正要离席而起,只听徐鹤龄问道:“有钱又怎样?”
在一旁的饶月半冷笑道:“徐兄自己不会想么?咱们杀了他,那些黄金白银,不就是我们的了么?”
关贫戳一听,怫然大怒,牛重山却问道,“那不是谋财害命么?”
劫飞劫嘴里牵了牵,徐虚怀截道:“牛兄言重了,这是锄强扶弱、替天行道。”
牛重山喃喃道:“替天行道”
盖胜豪却一拍大腿,笑道:“暖!这我听说过!所谓弱肉强食,我爹曾告诉过我:我们‘金龙堂’,也是这样。”
劫飞劫似笑非笑地道:“这不就是了”语间一蹇,忽尖声道,“这位兄弟,是否一直心中不服?”
原来劫飞劫自从见秦焉横一劈之下,关贫贱能轻易闪过,心底里一直留意着他,关贫贱不服气、不苟同的表情,劫飞劫暗加留意、眼见座中大多数都已顺从和服膺,便提了出来。
关贫贱直认不讳道:“是。”
劫飞劫皮笑肉不笑地问:“是什么地方令关兄弟不服气?”
寿英见关贫贱居然站起来跟劫飞劫顶嘴,忙喝道,“五师弟,坐下来,别多事!”
盖胜豪也甚错愕,道:“小师弟,你疯啦?”
关贫贱凛道:“我没疯。我们这种作为,跟打劫家舍、杀人放火的土匪强盗又有什么区别?”
徐虚怀低首一会儿,抬头沉声道:“关师弟,现下闯荡江湖,俗语道:‘忠忠直直,终须乞食’,你这样做不但是跟自己过不去,而且在江湖上也寸步难行。”
关贫贱反问道:“徐大哥,难道为了成名,就忘了师训么?”
徐虚怀又低下头了,徐鹤龄见他哥哥答不出,便叱道:“小贱,你给我免开尊口,坐下!”
劫飞劫见关贫贱凛然不俱,便向青城派诸人反问道:“这人是什么来路?他反对我们,我们要怎么处置?这事可不能张扬出去,否则我们每人皆有杀身之祸,你们也甭想在武林中混,或再返师门了。”
这时徐虚怀长身站了起来,徐鹤龄以为哥哥要动手,便冷笑道:“小贱种,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流泪!”
他们已没叫关贫贱为“小贱种”多时,关贫贱本来心里感激,而今乍听之下,心中一寒,又激愤不已。
滕起义见众师兄就要光火,忙低声向关贫贱道:“小贱,你又何苦如此呢?几位师兄,不过是要去对付个恶霸而已,又不是背叛师门,庞一霸这种人,死有余辜,何必为此忤逆诸位师兄,在这里来个穿麻衣道喜——瞎胡闹呢!”
关贫贱默然无言。寿英冷笑道:“小贱种,我们话可说在前面,此事你若透露出些许风声,可别怪作师兄的手下无情了。”
关贫贱道:“这个不会。”他说不会,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告密。怕使师兄们受罚,众人错以为他在虚声恫吓下给唬仕了,寿英狠狠地骂了一句!“真是敬酒不吃!”
劫飞劫开始见关贫贱颇有声势,现又见他竟然退缩,便冷笑道:“我一进来时,便知你不服我,可知道你若要成名,还须靠我。”
关贫贱淡淡地道:“我不想成名。”
劫飞劫以为他是顶嘴,气得变了脸色,徐虚怀忙道:“算了,劫老大,这小子傻愣的,不要和他讨较。”
劫飞劫没料到这小子这么不识好歹,正要找个台阶下,冷笑道:“哩,我怎会和他计较我怎么会和这种人计较!”
滕起义也不想让事态糟下去,便问:“劫老大,我们几时向庞一霸下手?”
劫飞劫的脸色,好一会才平复,他扫了关贫贱一眼,才缓缓地道:“现在下手么?还不行!”
徐鹤龄和寿英一齐叫了起来。
一个说:“那要等到几时?”
一个说:“‘功术院’都快要选拔‘侠少’了!”
劫飞劫用手平空按了按,作平息状,笑道:“两位稍安勿躁,不是不早日动手,而是时机未到。咱们去铲除庞一霸前,还需做两件事。”
众人都问:“什么事。”
劫飞劫道:“第一,我们先去给平一君送札,不妨天天去请安。平一君和庞一霸是这里的两大高手,只能开罪一个,不能同时惹两人。而且平一君是‘功术院’的耄老之一,开罪不得。我们跟庞一霸斗,他是正中下怀,这江西一带,就他们两个人称雄,少掉一人,便是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