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奇事 作者_多云(正文完结+番外3-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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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你何苦何苦”小鱼颓然坐倒在窗下长榻上,榻上跳跃着一抹亮泽的日光,“你何苦伤他的心呢?”
“此时不伤心,日后也会伤心。到了那时,阿醒只会更难过,就让他认定我是个玩弄人心的无心人吧,说不定,慢慢的,我真会变成这种人。”虫儿说得极其认真,小鱼却挑眉立目,“胡说,你绝不是那种人,我们是父皇和爹爹的孩子,我们绝不会成为那种人。”
“姊姊”小虫儿的声音忽然变得婉转,他挨着鱼儿坐在榻上,头靠上小鱼的肩膀,软声求着:“姊姊,你意志坚定,比我有担当,你来做皇太女吧,你比我更适合统治帝国。”
小鱼的腰杆儿挺直,浑身纹丝不动,好像她和虫儿早已讨论过多次这个问题了,“虫儿,我明白你的心思,所谓帝王无情,偏你又是个最多情的,父皇和爹爹是个异数,所以他们可以情霸天下,你我恐怕没有这么好运。”
虫儿的头舒服地靠在姐姐的肩膀上,闷声说:“若是像父皇似的,有爹爹相伴,那就做一回帝王又何妨,弱水三千只取那一瓢饮,其他都是不入眼的闲云,可若没有那样一个人,我只怕会游戏人间,伤人伤己,也误了国家大事。”
小鱼此时才挪挪身子,好让弟弟靠得更舒坦些,呵呵笑了,“你说得什么歪理,没有倾心相爱的人,就随便乱爱呀?你就不会守身如玉呀?”
虫儿倏地抬起头,簪发的玉簪松了,顺滑乌亮的发披散下来,一挂墨瀑似的,“食色性也,我又不是和尚,再说就是和尚”虫儿蓦地顿住,再也说不下去了,一下子想起宝恒,他的眼睛,他的嘴唇,他的吻。
“阿醒不是宝恒,我对他的感情总是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特别关键的一点,若是将来把他放到那个位子上,难免受伤吃苦,我又不舍得,从小一起长大,于心何忍?”虫儿浓黑的长睫扑闪着,眼下纤薄的皮肤上晕开一抹青影,使他的神情带着股说不出的沉郁。
“说到食色性也,我那天偷窥那本《噬骨之路》,发现其中说的竟是清心功,还提到与各种苗彝媚术对应之道,你倒不妨参详参详,就是不做和尚,也可收敛心性,免得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感情。”
虫儿听了眼睛一亮,“那我真要仔细修炼,人长大了,心却越来越静,仿佛和宝恒一起埋在海底了。”
“啊,对了,英秀呢?”鱼儿听到此处,不知怎的,忽然想起那锦霞似的少年,失声问着。
虫儿意味深长地抬眸看看小鱼,“你此时才想起他呀?”也是因为心中差着那么一点吧,“爹爹差人来请他,说是有关巴州修渠的事情。”说着,虫儿就紧盯着小鱼的双眼,“姊姊,英秀不比阿醒,英秀最宽容,但他这种人,是会心碎的。”
“”小鱼一下子愣住,连心跳也在这一瞬停顿,耳边只听到暖风穿窗而入,带来渐渐消散的一缕花魂。
“咳咳你们便是鱼儿和虫儿?”就在两个少年闲说愁之时,紧闭的厅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门边忽然传来一道悦耳的男声。
动心
小鱼和虫儿惊得一跳,齐齐转眸望向厅门,就见一个秀长的人影正站在门旁,他身上的天青夏袍也不知是由什么衣料裁制而成,那么熨帖轻盈,竟使那人像流云一般飘逸流畅。小鱼和虫虫不自觉地紧盯着他的脸,心里砰砰砰地急跳起来,俩人心中同时想到的都是风华绝代这四个字,那人不年轻了,但却依然美得令人窒息。
只晃眼间,那人已来到他们的面前,不等他们从锦榻上站起身,他已微微俯身,仔细地端详着他们,继而便展眉笑了,那绝艳的笑容竟晃了两个少年的眼睛,“你你是”一向镇定自若的小鱼结巴着问,而阅美无数的虫儿则入迷地瞧着他。
“我是你们的舅公。”那人说着便撤身后跃,清风儿似的,来去无痕。
“呃”
“”
他的这句话简直像晴天霹雳,鱼儿和虫儿惊得下巴也快掉下来了,这样的美人儿怎么会是舅公,这真令人心碎!在少年们残酷的小脑子里,年逾三十的人已经是老人家了,而舅公,舅公简直就是出土文物!
“你们长大了,这么美好,令人欣慰,不过,我确实是你们的舅公,人如果二十九岁时不死,都会活到三十岁。”那人笑得更加温和,好像一下子就猜到他们心中的想法。
“我还会来看望你们的,松涛听雪又在哪里?”那青衣人已退至门边,嘴里问着,却不等他们回答就闪身跃入外厅,等鱼儿和虫虫跟着追下楼,哪里还有他的身影,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喜眉,你们看到一个青袍人吗?气度高华,俊美无双。”虫儿冲到喜眉跟前,劈头问着。
喜眉听得愣怔,转身四处观瞧,立刻咧嘴笑了,“见过,那不是吗。”
虫儿欣喜地顺着他的视线瞧过去,立刻讪笑地挑起眉毛,原来是爹爹正向这边走过来,他身上穿着件雨青色的纱袍,那气度端得是高华无双。
——唉!小鱼和小虫俱都无语了,这东安禁宫中的美人儿何其多,眼睛真的不够看,就是现在跟在爹爹身侧的起居舍人张杏尘也是容姿出众的一个英俊人儿。
“喜眉,你不怕我满门抄斩了你呀,那是明帝陛下,我爹,我能不认识,还需问你?”虫儿和喜眉从小闹惯了的,此时更是上去就给了他一脚,喜眉也不躲,笑嘻嘻地望着虫儿,“殿下,我是据实以答,呵呵”
“什么据实以答?”此时明霄已走到逐浪阁前,抬眸望着站在台阶上的一儿一女,淡笑着问。
“爹爹,我们有个舅公吗?美得像仙人儿似的。”小鱼抢上前去,一把挽住明霄的手臂,“临州王氏舅公我见过的,分明不是那个样子。”
小鱼儿连珠炮似的问着,一下子发现爹爹的脸上血色尽褪,连手臂也瑟瑟战栗,“鱼儿,你,你说谁?你,你见过谁了?”
明霄倏地停住脚步,俯身盯着小鱼。小鱼一惊,虫儿此时走上前来,扶住明霄,收起脸上的嬉笑,谨慎地说道:“刚才来了一个青袍人,风姿卓绝,来去无踪,他只说是我们的舅公,又问松涛听雪在哪里,不等我们回话就飘然离去了。”
明霄身子微晃,跟在他身后的张杏尘‘啊’地轻咦了一声,松涛听雪正是他在宫中的居处。
“杏尘,我猜是蜀昭王回来了,鸾生可在你那里?”明霄没有回身,拼命稳住心神,淡声问着。
杏尘的脸唰地红了,心中有点慌,神色却并不忸怩,他爽快地回答:“他应该和平康郡王同船回来,我还没回住处呢,不知不知他是否在。”
明霄看着他那窘迫的模样,好气又好笑地嘀咕:“杏尘呀,你最会扮猪吃老虎,把这撒手锏使出来,镇压了他。”
“咳咳”小鱼拼命咳嗽,小虫儿早背过身儿去偷着乐了,只余杏尘直眉瞪眼地红着脸,无言以对,
“他自幼坎坷,外表强韧,内心却最柔软,也最珍视忠诚和温暖。”明霄轻声说着,大家想起那藕色轻盈的身影,都微微颌首,那个轻似飘羽的人,心底沉甸甸地藏着许多盼望。
“若真是舅父回来了,那对鸾生也是个安慰,只怕舅父不会在此久留。”明霄自言自语,杏尘却接话道:“他早就想通了,亲人之间聚散全凭缘分,强求不得。”
“嗯难为鸾生了”明霄笑望着杏尘,“他有你已经足够,老人家就别跟着添乱了。”
杏尘倒底年轻,听了这话立刻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去,却一下子愣住,他微探身盯着虫儿的手腕,“这这个疰夏绳好像”
小虫儿疑惑地看看杏尘,猛地意识到他指的是什么,不禁心头一跳,立刻摇晃着手腕伸向杏尘,急切地问着:“你你认识这个绳结?”虫儿的声音不稳,“这个是疰夏绳?你确定以前见过?”
杏尘趋身向前仔细打量着那个残旧不堪的绳结,随之抬起头,欣喜地回眸望向明霄,“陛下,当年杏儿送给神仙哥哥的疰夏绳,陛下竟还留着,真是万没想到呀。”
“啊”
“什么你说什么”明霄和虫儿惊疑地低叫,小鱼在旁看着,微蹙起秀长的眉,——据她所知,这绳结是宝恒留给虫儿的唯一的纪念物,也算是他的遗物了。
小虫儿一下子抓住杏尘的手臂,不置信地追问:“你说的我怎么听听不懂这是一个护身符是我的朋友送给我的”
“呃”这次轮到杏尘惊讶,他低头再次审视着那绳结,继而肯定地说道:“没错,这正是我当年送给明帝陛下的疰夏绳,这种梅花结的系法是我娘亲独创的。”
明霄蓦地抬起头,视线穿越时光的迷雾,一直望回十几年前那个炎热的夏日,鼻端又萦绕着浓重的药香,夏阳秦府后宅中的诊疗室,大床上并排躺着小虫儿和和天宝!天宝身上穿着艳红的小纱袍子,一双浓黑透蓝的眼眸明媚动人。
“虫儿这这是谁送给你的你说是你的朋友什么朋友?”明霄急声问着,心中隐隐浮起盼望。
小虫被杏尘的话语和爹爹的反应搞得头晕目眩,总觉得有什么可怕又可叹的秘密就要被揭穿,像一朵镶着金边的乌云,虫儿本能地想要回避,可为时已晚,他听到自己惊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是宝恒送给我的,他说是幼年时的一位友人送给他的,他一直贴身携带,保佑平安。”
“什什么?”明霄大惊,双眼不可思议地瞪大,骇异地看着小虫儿,“宝宝恒你是说宝恒?”明霄浑身震颤,踉跄着倒退,鱼儿抢上前去一把扶住明霄,“爹爹,你怎么了?”
鱼儿急问,就听明霄喃喃自语道:“天宝卫恒宝恒我我怎么早没想到呢这这可如何是好可如何是好?”
“爹,你说什么?什么如何是好?”虫儿听着明霄的低语,心头慌乱,上前拉住明霄的手追问,杏尘此时已意识到事态严重,轻声建议:“陛下,还是请进阁中再说吧,外面的阳光太烈了。”
小鱼和虫儿立刻会意,他们见爹爹面色苍白,神情恍惚,不禁都有些担心,立刻伴着明霄步入逐浪阁,在一楼前厅内才坐下,明霄就急切地看着小虫儿,“告诉我宝恒的容貌,你还从没和我说起过他长的什么样子。”
虫儿怔住,小鱼也愣住,爹爹一向细心,这一年来为了避免勾起虫儿的回忆,他总是小心翼翼地避免触及那次惨案,怎么怎么此时倒提出这么个撕心扯肺的要求呢?
虫儿默然,停了好一会儿都说不上话来,小鱼站起身快步走到后厅,转瞬就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本图画册子,“爹,宝恒就在这里了。”
虫儿低垂着眼眸,那本册子里记录了所有他能想起来的时光碎片,虫儿继承了明霄精妙的画技,宝恒的喜怒哀乐,一嗔一笑,被他勾画得栩栩如生,明霄双手微颤,一页页翻看着,那优雅俊美的少年,似有灵魂,跃出纸张,活生生地看着他笑,明霄猛地闭上双眼,刚刚浮起的希望又被狠狠地砸入心底。
“他就是天宝,真是造化弄人,虫儿,你就是当年送给他疰夏绳的那位儿时友人,你们你们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相识了。”明霄捧着画册,就像捧着那个已经逝去的生命。
“啊”虫儿和小鱼同时惊呼,他们不敢置信的彼此对视着,明霄从未和他们讲起过这段历史,他们也不再记得儿时的经历,这一切到底是如何发生的呢?
“宝恒说他以前从未来过明华,一直与他阿爸住在满剌加,相依为命。”虫儿据实说道。
“他阿爸?”明霄的声音怪异地颤抖着,双眼扫视着厅中众人。杏尘踏前一步,恭声回答:“宝恒殿下的生父为满剌加国师,享誉南洋。”去年海寇袭击事件发生后,是由杏尘出面和礼部商量如何唁告满剌加国王此事,所以他对宝恒的身世颇为熟悉。
“国师阿爸相依为命”明霄反复默念,心中悲喜交加,最终,巨大的悲伤席卷而来,将他埋入时光的洪荒,——认定早已死去的人,却原来一直活在世上,等终于探明了消息,那人却真的已经死去了,这种得而复失的悲痛不知如何才能化解,也不知如何才能承受。
明霄抿紧双唇,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巨浪,——此时衡锦恐怕正在悲痛中煎熬,不知他和天宝如何逃出生天,自己却要小心不能再给他带去危险。
“多年前,宝恒和他父亲旅居夏阳时曾与我们有过一面之缘。”明霄简单地解释着,啪地一声阖上画册,故作随意地将画册交还给小鱼,“世界真细小,真巧也真不巧,原来的故人竟真的已成故人了。”
逐浪阁中的众人都沉浸在各自的追思遐想之中,逐浪阁的飞檐上却忽然腾身跃起一个天青色身影,飞鸿似的奔入太明池旁的樱树林,转瞬就消失无踪了。
天已向晚,夕阳西下,壮美的宫苑笼罩着金色的寂静,乳白的烟尘与彤色霞霭交融晕染,给楼台殿阁,曲廊幽房披上一层锦纱,远远望去整座东安内宫都变得若隐若现,好似海市蜃楼般悬浮在半空。
杏尘脚步匆匆地踏入松涛听雪轩的正厅,略一张望便跑入西厢,西厢里静悄悄的,哪里有那一抹藕白色的身影,杏尘咬咬牙,不甘心地又奔入东厢书房,仍是寂寂无人。杏尘的脚步一下子变得沉重,他胡乱地扯开夏日朝服内袍,甩脱鞋袜,怏怏不乐地绕到后廊外的温泉,刚拉开浴房的隔门,
“谁给你气受了,垂头丧气的”
一道爽脆的声音忽地响起,杏尘惊喜地抬头望去,就见轻烟缭绕的温泉中正有一个纤秀的身影徜徉其间。
“师傅——”杏尘大叫着纵身跃入池中,一把搂住小元,紧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