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奇事 作者_多云(正文完结+番外3-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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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虫儿才说了一个字,就乖觉地闭上嘴,他快手快脚地拉上裤子,又回身帮宝恒整理着衣袍,再不提那胎记,心里却扑通扑通地乱跳,总觉得那图纹似曾相识。
“这东西是这两年才长出来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觉得是魔鬼在我身上打下的烙印。”虫儿不问,宝恒倒忍不住,闷闷不乐地回答了。
“胡说——”虫儿立刻站直身子,极其庄重地看着宝恒,“你真白念经了,张嘴闭嘴魔鬼,我瞧着那就是个普通的胎记,没什么特别的,我父皇胸口上的龙环胎纹才奇怪呢,也是长大成人后才长出来的。”
宝恒听了虫儿的话,松了口气,因为这个诡异的胎记,他在庙中都不敢和人共浴,刚才情热忘形,竟被虫虫发现这个痕迹,宝恒心中极其忐忑不安,生怕虫儿将他视为妖魔。
“你父皇是明华帝国的华帝陛下,尊贵无比,自然非比寻常。”宝恒拉着虫虫走到他垒叠的蒲团堆上坐下,“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骄纵蛮横的贵族小子,没想到虫儿心地善良,性格也随和,最善解人意。”
虫儿听了他的夸奖,心虚地暗中皱皱眉头,在东安宫中,他可是个混世小魔王,已经多次被父皇责罚了,若不是有爹爹和皇祖母回护,他可能天天都要被禁足。
“你就别夸我了,你不知道太后娘娘多么喜欢你,那天一看到你,她的眼睛都亮了。”
虫儿笑着勾住宝恒的颈项,再次回想起八天前皇祖母到达追思堂前的情形:——那天,他和宝恒听到双喜的回禀就立刻赶到追思堂,才站定,康颐皇太后已经在灵泉寺方丈的陪同下来到堂前玉阶旁,就在这时,大花铃铛儿忽然腾空飞来,在他们的头顶身周翩跹飞舞,令所有在场众人大惊失色,太后娘娘的双眼倏地眯起又骤然睁大,身子不自觉地前倾,好像看到了神迹。站在她身侧的智明大师则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那天是有点邪门儿,我来到灵泉寺已经半个月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智明大师神色异常。”宝恒伸手揽着虫虫的肩膀,声音忽然低沉下去:“永明,我明天就要回满剌加了,幸亏康颐太后准许你今晚在此守夜,不然,我们都没有机会话别。”
小虫儿一听立刻就像泻了气的水囊般垂下头,头侧轻蹭碾磨着宝恒紧靠着他的脸颊,“你真的要走呀。我以为你会留下,至少”虫儿想说:——至少为了我。但话到嘴边却变成,“至少等我爹爹从大蜀回来,你和我们一起回东安京城看一看。”
宝恒早已听出虫儿话里浓厚的离愁,不禁咧嘴笑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呢,我三年的僧侣生涯即将结束,回去为义父泰雅国王祝寿,然后再向他和我阿爸禀明,等秋天时就能重回明华游学了,我义父早就想将我送到东安官学中学习。”
“官学里那些老学究,唉,误人子弟。”虫儿一听宝恒的话,立刻眉开眼笑,他装模作样地摇摇头,神情异常惋惜,“小宝呀,你没进官学,还是一个有为少年,等你进了那个官学,你就变成朽木一根了。”
“哈哈哈”宝恒忽地爆笑出声,他伸手呼捋着虫儿披泻在肩头的浓发,“你父皇要是听到你的这种论调,恐怕又要将你禁足了。”
虫儿无所谓地挑挑眉毛,继而轻轻拍打着宝恒的脸颊,“他比我还厌烦官学,可总要给老先生们一点面子,不能令他们斯文扫地,所以才一直留着那么一个鸡肋,不然早就裁撤了。”
宝恒忽然揪一揪虫儿长而顺滑的乌发,“没想到你一谈起政事就判若两人了,说得从容不迫,又头头是道,不愧是明华帝国的皇太子殿下。”
“你少取笑我吧,你不也相当于王太子吗?一样要关心政事国事。”虫儿被他扯住头发,只得微微仰起头,就见宝恒的头渐渐靠近,似乎似乎就要吻上他的唇瓣,虫儿欣喜若狂地轻阖眼睫,紧张地等待着。
“永明殿下,那个阿醒是谁呀?”宝恒与虫虫鼻翼相挨,故作冷淡地问着。
“呃”虫虫倏地睁开杏子眼,眼神神秘地变幻着,他不急着回答,反而举起右腕轻晃着,那段残旧的绳结依然系在他的手腕上,“宝恒殿下,这又是什么呢?你爱若珍宝,到底是哪位故人所赠呢?”
“嗯”这次轮到宝恒语塞,他为难地皱起眉头,“这是我阿爸给我的,说是在我非常年幼时结交的一个朋友送的,可我已经完全忘记他的模样了。”
“连模样都不记得了,还留着这么一个东西,干脆扔了也罢。”虫虫说着作势就去解那绳结,却被宝恒一把按住,“别,不能扔,这是平安结,我和阿爸多次遇险,又多次死里逃生,全都亏了它保佑,还有”宝恒一顿,咽下后话,还有一支玉簪,就妥贴地藏在他的袖袋中。
虫儿一听更是手指齐动要解开腕上绳结,“即是这么灵验,那就应该还给你,保你一路平安。”
宝恒摇头,紧紧地攥着虫虫的手腕,连着腕上的平安结,“我如今有佛祖保佑,一定会很平安,放心吧。”宝恒拉着虫儿的手按在左胸口上,“永明,我对你的感觉很特别,一开始非常抗拒,其实是被你吸引,如今又异常不舍,好像好像我们不是认识了十几天而是”
“而是十几年”虫儿心有灵犀,脱口而出,宝恒感叹地点点头,“是呀,正是这种感觉,和你在一起就觉得熟悉依恋,只想着掏小跷,什么好东西都留给你。”说着,宝恒就低下头,就着朦胧的烛光,为虫儿系紧绳结,“这个你好好戴着,保你一世平安。”
虫虫急得浑身乱摸,只想找到一样纪念物相赠,他平时最恨香囊香袋小荷包,连玉饰也很少佩戴,如今却后悔没有一个贴身之物可以馈赠。宝恒立刻就看出他的急迫,唇边漾开一个灿烂的笑,手臂轻收将虫儿按在胸前,俯首吻住他的嫩唇,青涩地舔吮着,“永明这个就算纪念了好吗”
第三卷 花朝幼童初长成 小荷尖尖菊纤纤
誓言
虫儿也笑了,唇瓣随着笑颜同时绽放,鲜甜欲滴,宝恒那小舌头趁势溜进去极力吮吸着,像个笨拙而又饥渴的猫咪。虫儿被他卷着舌头舔,又疼又痒又快活,心里像飞进了一只小夜莺,扑楞楞拍打着翅膀唱着歌。
“宝儿真笨亲个嘴儿就像啃苹果”虫虫喘不匀气儿,哼哼着笑了,“应该这样”那小人儿一边哼唧一边翻卷着舌头扫过宝恒的齿龈,上颌,“快活吗”虫儿淘气的舌头不放过宝恒口中每一个敏感的区域,却又偏偏躲闪着宝恒纠缠的小舌,急得小宝浑身直哆嗦,心里没着没落,丹田处却火烧火燎,“快活真快活”宝恒胡乱答应着,只恨不得缠住虫虫的舌头吞下肚,他此时才真正体验到亲吻的美妙。
那灵动的人儿还在左闪右躲地玩游戏,宝恒已忍无可忍,幽蓝如夜的眼中闪出痴迷的微光,他双手捧住小虫的头将他禁锢在臂弯儿里,也学着他那样子唇齿舌并用,只片刻的功夫,虫儿就不逞强了,被宝恒霸道地追堵围剿,待要逃跑,可已为时太晚。
宝恒正心满意足地享受战果,忽觉异样,垂眸一看,发现手中的虫儿已面青唇白,气息奄奄了,“啊,虫子,小虫”
宝恒松开虫儿,急得大叫,却不料刚才还虚弱昏迷的小虫缓过一口气来立刻就变身恶魔,他手脚并用地将宝恒压在蒲团堆上,嘴上咬牙切齿地叫:“好你个大胆淫僧,竟敢图色害命。”
宝恒眼珠一转,缓缓开口,“施主小小年纪,如何学得诸般亲嘴儿的技巧?”
——呃?虫子咕嘟一声咽下口水,故作镇定地直起身子,笑意盈盈的双眼不敢再看宝恒,咳嗽了半晌才拍拍手掌,“啊对了,无师自通。本施主我天资聪慧,你又国色天香,我就无师自通了。”
宝恒本是玩笑,此时见虫儿眼神闪烁,胡说八道,心里反而浮起疑惑,他唇边的笑意渐渐凝固,专注地盯着虫虫,刚要开口查问,就听佛殿殿门处传来轻轻的叩击声。
“谁?”随着虫儿的问话,两个少年倏地跃起身,身姿轻快敏捷。
“是我,阿醒。”门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阿阿醒?”小虫忽然口吃,宝恒则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
虫儿咬咬牙,慢慢走过去打开殿门,一个细挑的身影翩然而入,明灿灿的月光追着他一起涌入殿门,照得他通体明澈,泉水似的,特别是他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偏又总是懒洋洋的,看似无心,实则有意。
“阿醒,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虫儿依然站在门旁,神情随意,声音里却暗藏着一丝紧张。
秦醒挑眉笑了,眼中的慵懒立刻被狡黠取代,他不看虫儿,踏前一步直望向站在佛台前的宝恒,嘴里轻声回答:“就是因为晚了,我才要来呢。”
宝恒淡静地回望着他,眼中的疑惑悄悄隐没,面前所站的少年看起来和虫儿年纪相仿,脸容还显得更稚嫩些,身量倒和虫虫一般高。
“在下秦醒,法净师傅安好。”秦醒双目凝注着宝恒,微微俯身,姿态优雅,竟不太像十一岁的小小少年。
宝恒轻轻颌首,神情安然怡和,“你就是永明的朋友阿醒吧,确实俊逸敏慧。”
——呃?虫儿和秦醒同时愣住,万没料到宝恒是这种反应,虫虫心虚又歉疚地偷瞄着宝恒,阿醒则怪异又惊疑地斜视着虫虫。只有宝恒谁也不看,淡笑着俯首行礼道:“两位施主请便,法净去收拾行装了。”说着宝恒就转过身头也不回的走入佛台后的内室。
“小宝”虫虫疾喊着就要跟上前去。却不料被阿醒一把拉住胳膊,“殿下,镇定。”秦醒拉着虫儿,就像拉着一颗疾飞而过的星辰,他咬咬牙,“殿下,来日方长,你又何必急在这一时。”
小虫霍地回身盯着秦醒,“阿醒,他来日就要远行了,再见”虫儿想说‘再见不知何时’,却觉不详,终究没有说出口。
秦醒了然地展眉一笑,模样轻快,“再见指日可待,就在不远的将来。”说着秦醒便抬起手臂晃一晃,“瞧,这是皇太后娘娘叫我送来的夜宵,娘娘千岁心疼法净师傅为文皇帝追思念经辛苦,特别吩咐我带殿下回府安歇,不可在此搅扰了法净师傅的静修。”
“皇祖母不是答应我留下守夜的吗?”虫儿轻问,仿佛担心内室中的宝恒听到他的问话,胸腹间莫名地漫过冰寒。
“不错,可此时已过午夜,娘娘说殿下和法净师傅都该安歇了。”秦醒人小心大,言语间已将康颐皇太后的权威表露无遗,神态端庄,小虫竟一时无言以对。
“永明殿下”就在这时,佛台后忽然传出宝恒沉静的声音,“夜深了,殿下请先回吧,我们明早王仓码头见。”
虫儿看看秦醒手中的食盒,又回头看看幽暗的殿堂,大殿中浓郁的白檀香气已经令他感觉窒息了。
“宝恒,我们不见不散。”虫儿面向佛台,郑重地俯身行礼,玉秀的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虔诚表情,秦醒在旁看到,不禁倒吸口气,——永明难道真的已心系宝恒了吗?
“好,不见不散。”宝恒站在殿堂深处,朗声回答,心里却恳切地反复低唤:——永明,别忘了我,别忘了我!
“殿下请走好,法净不送了。”宝恒一直站在佛台后,听着虫儿和阿醒打开殿门,听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清如泉水的月光从身旁的大窗外倾泻而入,照着他无邪的心,和他所有少年的盼望和梦想。
*
“宝恒——宝恒——宝恒——”虫儿狂声疾呼,站在堤岸上双腿一纵就要扑下水去,幸亏小鱼反应灵敏一把抱住他,“虫儿——”小鱼大叫,“船已去远,就要没入海平面了,你就是此时下水也追不上他了。”
虫子在姐姐的怀中挣扎着,拼了命似的,而小鱼,双臂紧紧地箍着他,使劲摇晃着,“虫虫,你怎么就不懂宝恒的心呢?”
——啊!小虫儿立刻停止挣动,愣怔地抬眸望着鱼儿,“我们说好了不见不散的,他为什么不等着我?”
“永明”小鱼松开手臂,拉着他退向堤坝后方,一排排巨浪推卷而来冲上堤坝,将自己撞成粉碎的浪花,浪花雪白,每一滴水珠,都是巨浪难言的爱恋。
小鱼很少称呼虫儿为永明,所以此时就显得格外郑重,“永明,送君千里终有一别,既然终是要分别就不如不送别,这样这样大家都会好过些”小鱼说着忽然想起萧烈,想起那天斜阳夕照下的青峰翠岚,想起每一句他所说过的话,想起自己年少懵懂的心结。
“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好过,我宁可一直送他回满剌加。”虫儿倔强地抿紧双唇,杏眸大睁,怔怔地瞪视着海天尽头的那个黑点。他一夜未眠,早早地赶到王仓码头,却还是晚了一步,宝恒已随同满剌加僧侣登上一艘驶往南洋的货船。
王仓码头的堤岸像条银带,随着海波一直飘向远方,虫儿站在堤岸上,失声大喊,喊声都淹没在浪花中了,浪花里飞出一只只顽强的海鸥,振动翅膀冲向更远的碧空。
“虫儿,你看这些海鸟,从来都不会放弃希望。”小鱼忽然展臂指着在低空中盘旋疾飞的群鸟,“我虽然只在望远镜中见过宝恒,也已看出他是一个意志坚定的少年,绝不会食言,他既然答应你不见不散,那一定是指未来而非眼前。”
鱼儿说得十分笃定,好像她所说的并不单指宝恒,而是指所有正在成长的少年,她展开的手臂,风中猎猎飘飞的衣袂使她看起来像一只不屈顽强的海燕。
“姊姊,我相信你,我也相信宝恒,我更相信我自己。”小虫看着鱼儿,蓦地笑了,那笑容,如此令人感动,竟比初升的朝阳还要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