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嫁-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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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早便得皇上颁旨的消息,香案备好、贡品摆上,正服齐齐上身,林忠德等候在此心中忐忑,一宿未眠,脸上晦暗、眼袋黑沉,好似老了五六岁一般。这一宿,熬心啊
一旁的林政武、林政齐等人都在思忖这旨意到底与齐献王有关、还乃与魏大人有关,昨日其带走那丫头,至今都未有消息,林府上下俱都音讯未无,到底怎么回事?
林政孝与胡氏二人也心中忧沉,胡氏一夜都在担忧着夕落,她的闺女啊,昨日就那样被带走,她却问不出消息,一早得知传旨,若非林政孝硬拖其到此,她恨不得即刻出去寻李泊言问个清楚。
门口小厮前来传信,传旨官已经到此,林忠德即刻率众跪地相迎,可抬头之余,却见传旨之人乃李泊言,目瞪口呆,惊愕难信,可随即便知此事与魏大人有关了。
“李千总,您”林忠德厚着老脸有意探问,李泊言目光扫去,看向林政孝与胡氏,朝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夕落无事,二人忧色全无,即刻露出喜意。
随即李泊言看向林忠德,手中圣旨未展,开口道:
“林大人,魏大人有话让卑职传给您,七老爷这一家要搬出林府,于金轩街择宅而居,但林府要寻一院落留给这一家人,说不准何时归来探亲访友,您可能应下?”
李泊言这话一出,林忠德险些咬了舌头,搬出林府?而且乃金轩街所居?这是要林府分家?
“李千总,林府世代子孙群居,这乃百年都未变过的旧例啊”林忠德反应极快,他如若放走林政孝这一房,魏大人这一方如何牵制的住?话语停顿,他继续道:“老夫有意先问,九孙女可好?”
“她很好,您不必担忧。”李泊言自知林忠德的狭隘之心,淡言道:
“魏大人也说了,您若不应此事,这旨意便不宣,他连夜入宫请旨,这份人情,您可还不起。”
“父亲,七弟一家终归姓林,即便搬出林府,不也是您之子、儿等七弟?何况金轩街离此不远,不如”林政武即刻上前给林忠德一台阶,林政齐破天荒的与林政武同一言辞,“父亲,大哥所言有理。”
林政孝纳罕之间再闻此话,心中意冷,胡氏的眼中却掉了泪,夫妻二人对视之余,都看出对方心中所想,俱都将说辞憋回腹中,任由他们在此作戏。
林忠德知此躲不过去,只得硬着头皮再问:
“老夫自会留出宅邸给儿孙,之前还应夕落将北面一三进院落送她,不如就让他们搬去那里?老夫年迈,不愿儿孙远离,也是看一眼少一眼了。”
李泊言冷笑,“林大人此言有理,但魏大人兴许时而到此,您这年迈的身子也不能总跪地磕头?”不容众人惊愕再开口,李泊言的脸色冷了下来,“大人的脾性众人皆知,他吩咐的话从未有改回之意,你们如若不应,我便回了。”
“李千总稍候,父亲也是舍不得弟弟一家。”林政武急忙看向林忠德,俱都知此事无得更改,挤眉弄眼让林忠德应承下来。
林忠德也知只能如此,便是跪地接旨,李泊言净手、叩拜后展开圣旨,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林忠德为官多载、功过各半,老迈油滑,家事不宁,毁百年林族之名号,特此痛批,朕用人之际,特召回朝继任左都御史,再污族名,决不轻饶钦赐”
李泊言宣完,林家所有人的脸上都抹了一把汗,随即脸上荣光焕发,本就在等皇上下诏召其入朝继任,但昨日荒唐之事后,所有人都半截心凉。
林家大族早已成为幽州城之大笑柄,谁还敢想此事?
但今日此旨颁下,不仅林忠德老怀欣慰,连林政武、林政齐等人都跟随松了口气,有林忠德再入朝任官一事,无人再提昨日荒唐,以讹传讹,成佳话都有可能。
林大总管即刻上前送上银子,李泊言本就心思不爽,掂掂分量,撂下一句:“不够。”
林忠德即刻跳脚的吩咐人取银,“少拿银子,要金的”
小厮齐齐抬来,整整一箱,李泊言上前左看右看,念叨着:
“您给看戏的都撒金粒子,林府财大气粗啊。”
“再拿”林忠德咬牙吩咐,即刻又一箱搬来,李泊言让人打开瞧,金灿灿、黄澄澄,格外刺目,更刺人心。
不耐的摆了摆手,侯府侍卫抬箱而走,李泊言将圣旨双手递于林忠德手中,便去与林政孝、胡氏叙话。
“泊言。”胡氏远远见他,也不顾眼中含的泪,“夕落怎样?”
李泊言怔住半晌,回道:“师母放心,她很好,真的很好。”
胡氏瞧其尴尬之色追问:“这到底怎么回事?魏大人与夕落”
“师母多心了,师妹多此靠山,您应高兴才对。”李泊言随意敷衍,林政孝也看出来,“此话暂时不提,先收拢东西吧。”
胡氏点了头,带着侯府的侍卫一同往“宗秀园”而去。
此地师生二人漫步叙谈,林正孝道:“泊言,你乃为师最引以为豪的学生。”
“老师”李泊言连忙道:“夕落自当吾妹,绝不容她受半分委屈。”
“好,好。”林政孝驻步看他,却把李泊言看的心里发虚,“老师,师妹性锐,我说服不过。”
“我乃其父都无能为力,何况你了?”林政孝苦笑,“人生一世,如驹过隙,旁日不觉,自她日前险些离去,才有此感,泊言,为师无有宏图大志,只愿家居其乐,夕落能平安无事,我便安心了,与你,为师同感。”
李泊言心中释然,向林政孝躬礼,林政孝扶其直身,师生二人索性继续朝“宗秀园”行去。
林府为这一旨意热闹非凡,有喜、有悲、林忠德更为皇上痛批“家中不宁”将林府众人挨个怒骂,更思忖这府事寻何人来管?
与此同时,林夕落却在面对魏青岩在辩的面红耳赤。
“大人,虽说您吩咐半步不离,但不用民女在刻字之时,您在旁边如此细看吧?”林夕落回头就见被魏青岩盯着,她这心跳加速手颤不稳啊。
“你怕?”魏青岩挑眉,林夕落敷衍:“怕冷。”
“嘴硬。”魏青岩起身行去一旁,半晌,林夕落就觉身上多一件厚重的大氅披风,随即又见魏青岩坐其身旁,吩咐道:
“这回不冷了,继续”
第六十九章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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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三日
一连三日,林夕落都随魏青岩在屋中微雕字。
起初只是用小木片,林夕落也许久未动手做微雕,不寝不眠的练,反倒是入了进去。
手速越发流畅,字也越发隽秀,即便微小,若不用晶片放大几乎无法看到,但她却乐此不彼,连带着压抑的心也彻底放下,将这当成乐事一般。
清早起身,春桃伺候着洗漱后,林夕落便准备去那屋子,可刚出门口就看到魏青岩那张冰寒无比的脸。
“大人。”林夕落行了礼,魏青岩侧身端详半晌,才开口道:
“今儿去寻料,你提前思忖一二,让泊言来帮你。”
林夕落应下,魏青岩则先行离去,用早饭之余,李泊言便来此地,二人用过早饭后,李泊言才开了口:
“老师和师母已经搬到金轩街的宅子,我这两日时常过去,你不必惦记。”
“有劳师兄了。”林夕落想起胡氏,心中也添几分思念,自那日后,李泊言也知晓魏大人为何将林夕落留此,再想他之前所想的确是愧疚无比,可他一大男人又不愿将此事再挂嘴上,便接二连三去安抚林政孝和胡氏这一家子,算是做出些补偿。
但李泊言对林夕落这手艺格外惊诧,连番回想,都不知她到底何时学会这门本事,前日魏青岩让他与魏海亲眼所见那不用晶片瞧不到的刻字,二人惊呆的嘴都合不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
随即再思忖魏大人让夕落寸步不离也实属应当对于他们,传消息被截是最头疼之事,而如今有此方法,便是最稳妥的了
但此法应只有魏大人心腹能得知,魏海乃侯府赐姓守卫,李泊言却不是,如今能得此任,他的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
撂下心中所思,李泊言道:
“师妹还需何物可提前思忖,此外大人已吩咐在楼院之中为你单盖一个小院和阁屋,你有何要求可预先提出,大人自会应允。”
“容我想想再议,”林夕落说此,不免思起林府,“林府如今怎样?那日事后,可有何变动?”
李泊言撂下茶杯停了半晌:
“大人留你于此,便吩咐我去宣旨,林忠德被皇上召回续任二品左都御史,这两日林府应酬频繁,钟奈良没了消息,齐献王与大人私谈一次也未再有所动作,师妹还想知何事?”
“无人掌府,林府的弊病依旧存在。”林夕落苦笑道:“如今我也不知是该盼着他们倒霉,还是盼他们撑着了。”
“林政武欲另娶二房了。”李泊言说此,“此事也是听老师提起。”
许氏要被休?林夕落略有惊愕,随即摇头,女人,终归都是靶子,她如此拼争,不也是为了躲?
用过茶,林夕落随李泊言去寻料,虽乃寻料,却未出“麒麟楼”,而是往后方一空场而行,林夕落此时才看到“麒麟楼”的景色,三层阁楼的“井”字大院中央是一湖泊,湖泊中央还有一庭院,柳叶纷落、红枫飘逸,水面上泛起微微轻纹,卷起草木清香,虽无富丽堂皇之感,却让林夕落心感清爽。
有意往湖泊中的庭院行去,但见李泊言已至另一楼中,林夕落只得心思撂下只待空闲之余前往。
屋阁之中摆放满满料物,木料玉石俱在,林夕落披上一身工衣,上前挨个搬看,李泊言在一旁道:“这些可都有用处?”
“自当有用,做不出传信的物件,还可以雕出把玩的艺品。”林夕落讽刺道:“师兄,远方传信所用可乃信鸽和鹰隼?”
李泊言点头,“不出意外应是如此。”
“那这玉石重木,多壮的牲畜能带着飞得动?”林夕落问出这话,却让李泊言愣了,随即面赤挠头,“不是只需轻薄一片?”
林夕落看着他,不作答,却把李泊言看的不知所措,“疏忽了,的确是疏忽了。”
“并非疏忽,而是传信路程以及何种方式都要与我说清才可,择选也有斟酌。”林夕落见李泊言的脸上略有为难,出言道:“我会与大人说清楚。”
“师妹,你入的太深了。”李泊言轻声叮嘱,“你好歹一姑娘,往后还要嫁人,但何人敢娶?”
不提沾染刑克之人,再为魏青岩做如此秘事,她将来可怎么办?
“师兄,你意我知,但以婚事为交易,我心容不下。”林夕落低头,“何况此时一切都还未平,待过几年再说吧。”
“过几年”李泊言沉默了,不再多说,帮着林夕落一同搬选木料,斧凿切片,打磨,另外要雕一水晶镜与魏青岩,这才是重事。
李泊言帮衬时许就被魏海叫走忙公事,一直忙碌至午时,林夕落才觉出疲累,春桃提了一篮子午饭到此,她才觉出肚子饿。
不顾脏乱,坐在地上就吃,春桃这几日也已习惯,在一旁拿着帕子为其擦拭,口中说着:“刚刚魏大人让奴婢问姑娘,可否还需丫鬟来侍奉?怕奴婢一人照料不到。”
林夕落连连摇头:“不必,此地进来便出不去,就莫再寻人进这牢了。”说此,林夕落看向春桃,“你怕不怕?”
春桃怔愣,“怕?为何?”
“这地儿不像个笼子?”林夕落问,春桃连忙摇头,“吃穿用都齐,而且比在林府更好,姑娘怎么如此说?”
林夕落轻笑不提,她的心思始终与春桃等人无交集,吃用过后,林夕落净了手,灌了整整一大壶茶提神,便继续在木堆里忙碌。
日后黄昏,红霞漫天,林夕落依旧在打磨木料,连一旁竖起莹烛都未感觉到。
魏青岩已在门口呆了有近一个时辰,可惜这丫头至此都未发现,只在那里“叮叮当当”,棉布擦拭木料,但凡挑拣好的便放于一旁箱笼之中,好似呵护宝贝一般。
她这是故意的?魏青岩极为纳闷,警觉性未免太低了吧?
春桃在一旁也站了许久,她可乃初次与魏大人如此近,瞧其眉头微蹙许久,更在此地近一个时辰,连春桃都觉脑门发汗。
自家姑娘就这脾性她早已知晓,但如今可不在自己院落而是看魏大人脸色行事?
天色渐暗,魏青岩让春桃再送一盏莹烛进去,春桃应后送了进去,林夕落依旧未察觉到。
魏青岩的神色又冷峻些许,看着春桃指向林夕落,春桃即刻跪地道:
“大人,九姑娘寻常也是如此,她如若用心做事,许是外人说话都听不到,直至做完为止。”
如此怪人
魏青岩从位子上起了身,直接走进屋中,脚步无声,见林夕落在磨一晶片,护手早就破裂,被扔于一旁,一双小手通红,却依旧在用劲儿
“这是作何?”魏青岩瞧其力气太小,可这晶片形状奇怪,他不由得问出口道。
林夕落一心都在做这水晶镜用于放大,可忽然身旁有人说话,她吓的“嗷”一嗓子,回头就见魏青岩冰冷的脸,下意识的嚷道:“捣什么乱?吓死人了”
春桃在外被吓的即刻蹲下,就当不在,魏青岩初次被人斥吼,而且还乃这丫头,眉头不由蹙的更紧。
林夕落看着刚刚正在磨的水晶片划出了一道很深的裂纹,心中更是气恼,“都弄了一下午了,如今却成这样”
魏青岩冷意更盛,“不过一道裂纹?至于如此?”
林夕落举上前道:“不信你看。”
魏青岩拿于手中,取下她头上的发簪比对,的确,如若无这裂纹,此镜的确完美,但有此纹痕,除却效果有瑕疵之外,倒无太大影响。
“这不也可用?”魏青岩随口道,林夕落却瞪了眼,刀子嘴似的絮叨着:“这可是为您随身携带所做,如若此片外雕一麒麟木纹将其包裹在内,自可当腰佩携带,也不引人注目,如今中间裂纹这么深,怎么戴?”
魏青岩低头看她,满脸惋惜的看着那晶片,好似天大的遗憾,心中虽恼,可不知为何,魏青岩批驳不出半句,未等开口,就听林夕落道:“往后民女在此做事,您不要再进来捣乱了,物件一定做好就是。”
说罢,林夕落继续又扎至木堆,用小工具继续打磨,好似在看可否将此物挽回。
捣乱?魏青岩被斥责晾在原地,说不出有何心情,想要开口却又觉如此计较不免狭隘,但就这么算了?
“起来。”魏青岩开口。
林夕落转身,手中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