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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喜嫁-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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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哥怎么这么穷?”林政辛嘀咕,林夕落白眼,“当都似十三叔这般好吃懒做?”

“混账敢说我好吃懒做?”林政辛装模作样,林夕落不再搭理。

“别又不搭理人,有什么我能帮忙的?”林政辛找了块儿木头坐下,“这日子实在无聊,要不也随你学学这雕艺?你这手艺从那儿学的?”

“从前有个福陵县,县里有个老和尚,老和尚会手艺,瞧着我聪颖人灵,便念了两句佛语,将此手艺传给我”林夕落随口敷衍,连忙将林政辛举起的雕刀抢过,“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伤了手,祖父还不赏我白绫。”

林夕落说着,已经开始比照林竖贤留下的寿字,用雕刀在树根上描图柔嫩小手却刀速飞快,木屑吹落,几刀刻下便已将那“寿”字描出,扔掉纸张,开始盘字

林政辛看的惊奇,当即言道:“我跟你学了”

“不教。”

“怎样才肯教?十块黄杨木怎么样?”

“不成。”

“十块海黄?”

“一百块外加一百块小叶檀、十串沉香。”

“狮子大开口,我可是你十三叔。”

林夕落歪头,朝着门口努努嘴:“不学就出去。”

林政辛无奈摇头,“七哥怎么有你这么个闺女,奇葩我应了,明儿就给你送来。”

胡氏正好进门,拽着林政辛便是茶点果子的往他怀里塞,林政辛笑着哄逗胡氏,胡氏倒开心,二人在一旁絮絮叨叨闲聊半晌,林政辛才想起还要去吩咐人筹备那百块精木料,连忙与胡氏告辞,即刻离去。

胡氏看着林夕落,“太鲁莽,他可是你祖父最疼的人。”

“不是祖父最疼的,女儿也不会让他进这个门。”林夕落诡异一笑,胡氏怔愣半晌才反应过来,“这鬼丫头,我和你父亲的心眼儿全被你长去了”林政辛都参与进来,老太爷纵使还有怒气,二姨太太纵使再有糙心思,那也让他去平吧,有人乐意来当个挡牌的,她还能往外推?

“娘聪明”林夕落一身木屑也往胡氏身上蹭,胡氏躲闪不开,反倒是与她嬉笑逗闹,直到晚间林政孝归来,母女二人才出了此屋。

林政孝说起今日见老太爷的前前后后,而老太爷也在“孝义阁”中听着林大总管回着府中杂事,无非是六十花甲的寿诞前府中修缮不顺、园子里的管事不利,船淤湖中、大夫人气病、三夫人、六夫人不插手

“老七家的那个呢?不肯出面帮忙?”林忠德想起胡氏。

林大总管道:“七夫人忙碌着院子里的事,抽不开身。”

“老大家的怎么回事?如今刚刚试炼她接手便屡屡出事,草编的身子骨,这般不中用?”林忠德怒斥,林大总管上前嘘声回道:“好似身子不便,有喜,但未对外说。”

“嗯?”林忠德纳罕,随即再问:“依着你的意思,现在这府里头要想脸面足,还甩不开二房的了?”

林大总管在一旁未回话,林忠德挑着茶碗中的沫子,半晌才冷言道:“你亲自去告诉二姨太太,如若老夫过寿之前府中再有半丝杂乱,她就去那乱坟岗子吊死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必操心”

茶杯重落,林大总管连忙应“是”急急忙忙便出了这屋子,朝着二房的“香赋园”而去。

林忠德揉额自叹:“这府里头,少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啊”

二姨太太得了林忠德的话,二日一早便正装出了屋子,不出一个上午,便将府中的差事都吩咐好。

杖毙不好好当差的,罚了管事的银子,大夫人本出来阻拦,中途便被林政武拦截回去,并且告知老太爷吩咐的话:养好肚子

许氏怔愣,“老老太爷知道了?”

“瞒不住了。”林政武沉叹,“看来别人也是早就知道了,你好生养着,谨慎小心”

许氏点头,“能为老爷再诞一男丁,我死而无憾了”

二姨太太这一出马,不出七日之内,府中立即安和平顺,太平安生,而在她出院子那一日,教习画意的先生也点头帮助三夫人再递帖子去公主府,让林芳懿做好去公主府的准备。

而林夕落这一方却喜庆热闹的很,旁日里冷清静谧的小院如今热火朝天,只因此地来了那位十三叔林政辛。

林竖贤每隔三日来此绘写一次墨字,偶尔也留此听林夕落讲解雕法,但他有先生之名在身,更多时候要去教课,故而来去匆匆,停歇不多时辰。

可林竖贤没时间,这林政辛好似长在这里,恨不得连床被都搬到此院,也做了一身工衣,整日跟着林夕落持刀雕木,不亦乐乎。

林夕落早先还顾忌些叔侄辈分,可时日不长,她便把此事忘至脑后,每日不讽两句都是奇事

“十三叔您也太笨了,用圆刀雕平纹,您这脑袋怎么想得出?”林夕落凑过去便将他手中雕刀抢过,又塞给他另外一把,“这才几日的功夫,雕件没出一个,雕刀倒被您给弄坏了六把,您是来捣乱的吧?”

“打着我的旗号免老爷子骂,免人来捣乱,还不许我把玩坏几个物件?抠门”林政辛嬉笑反驳,拿刀刻了半天木头手酸,索性一屁股坐了地上,不顾脏乱拿起一旁的果子就往嘴里塞。

“糙人糙语,不可理喻。”林夕落瞪着他,孰料一刀下去,正割了指甲,“哎呦”一声,林政辛吓一跳,连忙跑过来道:“怎么了?”

林夕落捏半天,并未出血,倒是放了心,“割了指甲,没事。”

“放开”

屋外一声怒斥,吓了二人一跳,朝外看去,正有一人站在门口,怒视二人,林夕落手遮着额头躲避阳光才看清楚来人乃是李泊言

第三十一章对峙

第三十一章对峙

李泊言此时愤怒至极。

他为了那一支鸡毛掸子折腾不知多少时日。

公务、鸡毛掸子、鸡毛掸子、公务,来回周折,日不能停、夜不能寐,如今只回来一日报禀公务便要离开,却前思后想要来此见上一面,孰料在林府门房处便听到这位九姑娘如今在把玩雕艺,而且兴致勃勃,连带着府上的十三爷都跟着起哄。

李泊言赏了门房银子,门房话匣子便打开,将耳闻的这位九姑娘事迹接二连三的道出,说的倒是精彩,可李泊言越听越怒,最终等不得林政孝派人来接,直接将身上所带令牌扔下便去了“宗秀园”。

进门直接闻讯丫鬟林夕落在何处,而到这南屋之时,正巧看到刚刚那一幕。

林夕落瞧见李泊言,再看一旁的林政辛,出言道:“这是我十三叔。”

李泊言挑眉冷言:

“十三叔?男女有别,叔侄女在一起更不成体统,瞧瞧这满屋子的树木根子,你也不听听如今你都被外界传言成什么样子”

林政辛站在一旁歪头瞧着李泊言,再看林夕落倒是笑了,一屁股坐旁侧小椅之上,摆明了在此看笑话。

“滚。”林夕落看着他,口中只出此一字,李泊言瞪目,“你说什么?”

“听不懂?”林夕落眼神微眯,“我让你滚。”

“你还懂不懂‘女德’二字”李泊言满脸涨红,心气难平,他时至如今都不知林夕落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与幼时截然不同。温婉淑人的模样?德礼闺秀的姿态?如今全部消失殆尽,针刺锋芒,仇人一般,这到底是为何?

“我懂不懂这二字与你何干?外人怎么传言与你何干?”林夕落撂下手中雕木料子,“我依旧是那句话,如若瞧不惯,你另觅良人。”

“此事不提,可你好歹是一姑娘家,如此礼仪不分,你你也要顾忌老师的颜面。”李泊言再驳,林夕落无言相对,如今提起林政孝,她不愿此事被外人过多知晓,转身看向林政辛,出言道:

“十三叔,您先回吧。”

“这是七哥为你选的亲?”林政辛脸上依旧在笑,“我不走,好歹我也是长辈,他还未给我磕头呢”

添油加醋,火上浇油,林夕落翻了白眼,李泊言看她,又看这林政辛,只得拱手道:“见过这位叔父,鲁莽之言还望不要见怪。”

“定亲文书下了么?”林政辛扫视他,李泊言斟酌才道:“文书已备。”

“上面可协定了三媒六聘?你都预备了?”林政辛又问。

“暂且还未筹集齐备。”李泊言眉头皱紧,林政辛即刻道:“这都不齐备的,纵且有文书也是个废纸。”

林政辛的笑脸更灿,慢悠悠的道:

“文书媒聘不整,那就是七哥只与你口头协定?那你凭什么进这院子就斥我的侄女?我侄女怎么了?聪颖过人、德才兼备,你出这大门去找找,你这样的臭六品扫帚一扫能寻着一大篓子,本爷爷的侄女你能再寻着一个,爷爷就给你磕头,喊你一声叔”

林夕落狠瞪他一眼,却见林政辛的嘴角抽动,虽然笑的灿烂,可他心底着实怒恼,李泊言压制气怒,也知在此地纠缠下去不妥,出言道:“今日贸然无礼是我不对,先去见过老师、师母,改日再来告罪,可九姑娘还要好生斟酌斟酌你如今的言行,你好歹是一姑娘家”

说罢,李泊言转身疾走,可还未转身出门,就又见一人,当面质问:

“她的言行举止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你是何人?在此作何?此乃私院。”

李泊言直面看去,却是一素衣男子,瞧其与自己年纪相仿,翩翩风雅之态,便是皱紧了眉,刚刚有一难缠的,如今又来一个

林夕落抻脖子看着外面来人,连忙低头揉眉,林竖贤,早不来晚不来,还搭这份腔?

李泊言退后一步,直腰看他,“我乃政孝先生之门生,李泊言。”

“哦”林竖贤道:“我乃夕落之师,林竖贤。”

李泊言皱紧眉,林竖贤的名字他自然而然的听过,并且他们二人乃同科科考,可惜他因事错过,没能行最后一科,阴差阳错的结识魏青岩,投入他的麾下。

不等李泊言先开口,林竖贤则又上前几步,“刚刚所问你没听到?我之徒,何以由你严斥?”

“先生所教何科?”李泊言反问。

林竖贤答:“书科。”

“字不端、行不正,先生这书科教出如此之徒,不觉羞耻?”李泊言的拳头攥紧。

林竖贤再答:“不觉羞耻,倒觉光彩,以名献孝,乃是高尚,不过你口生斥我徒羞耻,你的廉耻在何处?”

“女子礼,何有?”李泊言此时不看林夕落一眼,好似完全与林竖贤对峙上,林政辛此时的笑颜早便不在,反而阻拦林夕落,不允她上前插话,旁日不觉林政辛豪横,此时倒品出几分霸道气来。

林竖贤仰头直视:“口腹、从命、节俭、职业、卑逊、言语、女容、配饰、雅素、书史、勤励、性情,夕落有从也有不从,但此乃我徒我训,可你这只依叔父之徒的名分到此跋扈,你不觉廉耻二字难以下笔?”

林竖贤顿了一下,言道:“已不正,却言旁人行歪,廉耻?休矣”

说罢此话,林竖贤饶过李泊言转身进了南屋,林夕落倒觉他这几句话说的痛快,这古板迂腐先生头一次这么让人瞧着顺眼,即刻上前又是倒茶、又是润笔,铺好纸张等候他落笔行字。

林政辛瞧着李泊言被晾在原地,倒是起身从屋中出来,“瞧什么?七哥在正堂候着,你还不去?”朝着正堂那方努努嘴,李泊言转身瞧见林政孝的身影,看他站立当地,望向此处,显然已经不是一时半刻,而是观望一阵了。

李泊言沉半晌,转身便往林政孝那方行去,林政孝此时是心凉半截,有苦难叙。

之前的女儿温婉性弱,凡事没个主意,连话语都少,而李泊言自幼苦里出身,带着几股子韧劲儿,为人霸气一些但也乃男人的担当,人品可嘉、仕途有望,这才觉他是夕落良配,可如今呢?

自家闺女的脾性截然大变,他虽此时依旧纳罕她为何变化如此之大,但瞧其对外尖锐,可孝敬父母、爱护弟弟,偶尔耍个小脾气也是撒娇,倒是比以前多几分伶俐可爱。

自己的女儿就是自己的女儿,林政孝也对林夕落更多疼爱,但如今满心盼望的婚事倒成了难事,这让他如何是好?

刚刚的情形,林政孝全都看到,话语听之不够清晰,但瞧这几人眼观目色,他也知此事不妥,看来还真是要多思忖这婚事到底是否妥当了。

让李泊言进了屋,丫鬟们上了茶,未等林政孝斟酌开口,李泊言先行道:“今日偶听外传师妹污言,心急焦虑,有违礼道,在此给老师赔罪了”说罢,李泊言撩襟跪地狠磕三个响头,林政孝的脸色更苦,忙叫快快起来。

“泊言,何必如此。”林政孝斟酌后道:“夕落性子刚烈,我那十三弟年幼娇宠”

“师傅不用细言,师妹之言我不会记于心中,还未及笄,回归林府,兴许是与姐妹长守,沾染些不良风气,我不会怪罪,今日回归城内,明日还有公务远行,倒是想与老师将定亲文书定妥,礼聘之事敲定,公务之便也将此事提上议程,不知老师何意?”

李泊言此话说出,明摆着婚事照旧,林政孝沉片刻,言道:“泊言,为师视你为一辈子的骄傲,但为师始终有一问题疑惑,不知你可否解答?”

“老师请讲。”

林政孝端起茶杯,缓缓言道:“婚事有三得,其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其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其三,官爵可提仕途有望,不知你可认同老师的观点?”

李泊言沉默了,林政孝见他如此,再补一句:

“你求娶夕落,又是为哪一得?虽夕落乃我之女,但我也瞧得出,她如今的言行做派你十分厌恶,可你依旧如此执此婚事,倒是让为师很是不解,担忧夕落的后半生不假,可为师也担忧你迈错这一步,男人,仕途是命,可家稳才有仕途行,家乱无有前程安啊。”

“老师此言倒让学生惭愧,此三得精辟,可学生却靠拢不上。”李泊言面露苦涩,“只觉理所应当。”

“你一心奔仕途,却厌恶纷争,心求简单,可如今的夕落恐不合适。”林政孝摊手,“莫说你,单是为师这位父亲之言,她都逆顺参半,何来简单二字?”

李泊言惊诧,“老师”

“此事无妨,你也好生思忖思忖,公务在身,仕途要紧,婚事不急。”林政孝说罢此话,李泊言也一时无法作答,起身告辞,行出门时,目光下意识的朝南屋瞧去,正见到林夕落在研磨、林竖贤在行笔,一唱一和,着实刺目,脚步加速,即刻离开“宗秀园”。

林夕落余光睹见,嘴角轻笑,耳边却响起林竖贤的斥责:“被人嫌弃如此可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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