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彩世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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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植仕退丶摇�
林彩有时也觉得奇怪,李云衍这样一个腼腆羞涩的男人,怎么竟会是学美术的呢?她想起自己念美专时的几个男同学,不是长发披肩,就是剃个古怪的短发,穿着脏不拉几的裤子,宽松的衬衫,目中无人地背着画板在街上走。
即使是自己,在A城时,也是肆意洒脱的,要不然,也不会在一开始,就缠上石峻,几乎是耍赖似的做了他的女朋友。
那时的自己真年轻,虽然很傻,但是是那么得单纯美好,而现在,也只不过是过了3年,怎么自己的心境竟像是过了十七八年似的沧桑衰老了呢?
关于爱情,她还有憧憬和希望,只是心尖上的那个人,早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面对李云衍时,林彩会觉得踏实和放心,他是一个好男人,一个好的结婚对象,模样斯文,工作稳定,心地善良,还有一套房子。其实她很幸运啊,离开石峻以后,还能找到这么好的一个长期饭票。
林彩想,自己还未满24岁,再过几年,等到26、7岁,或许,她就能把一切都放下了吧。
可是,在冷空气来袭的某一天,当林彩抱着大大的购物袋路过商业街,听到石峻第三张专辑新推出的主打歌《五彩世界》时,她还是没有忍住那悲伤哀痛的心情,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她到底是失去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一段感情,永世都不会令她忘记。
“彩色的春,指尖掠过柳芽
绿色的夏,脚步迈过荷塘
金色的秋,耳边飘来枫叶
白色的冬,心中落满雪花
四季更迭,万物变迁,我还记得你曾说过的誓言
你说你是我的五彩世界,有了你世界不再黑暗无边
两心相悦,仿如昨天,怎么你突然之间转身不见
我说我不愿再回到从前,却还是失去我的五彩世界
十字街头,指尖掠过昨天
公园椅边,脚步迈过桑田
白色钢琴,耳边飘过仙乐
蔚蓝海边,心中万语千言
物是人非,两年时间,我还在这里而你却在哪边
你说你是我的五彩世界,没有你世界犹如黑暗梦魇
两心相悦,恍如昨天,怎么你真的忍心转身不见
我说我愿意等你来身边,再一次带回我的五彩世界”
12月中旬的一天,林彩和李云衍如往常一样,一起去盲聋学校上课。到了学校,发现很不寻常。盲孩子们都挤在礼堂边的小空地上,一个个表情期待,激动地交头接耳,连着聋哑班的孩子都有几个过来凑热闹。
李云衍用手语向一个学生打听有什么事,得到答复后对林彩说:“今天会有一个歌手来学校看望孩子,那个歌手是双目失明的,现在好像很红。”
林彩吓得差点跳起来,现在国内很红的盲人歌手,除了石峻她一个都没有听说过,如果真的是他,那么她该怎么办?逃跑吗?
可是,为什么要逃跑啊!林彩想,第一,反正她是去聋哑班上课,基本不会和石峻有交集;第二,石峻双目失明,根本就看不见她;第三林彩发现,自己其实,非常非常地想见他。
为了防止石峻身边会有人认出她,林彩躲得远远的。
有几辆车开进了学校,老师和孩子们都激动起来。然后,出现了很多记者,闪光灯亮个不停,摄像机、麦克风挤来挤去,盲孩子们看不见,也不敢随便乱跑,一个个都站在原地翘首等待。
然后,林彩就看到了石峻。
有多久没见到他了?两年,零八个月并不是很长的时间,对林彩来说,却像是已经过了一百年。
日思夜想的那个人,就这样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有一个陌生的黑衣小伙子为石峻打开了车门,他下车后,站直了身体,微扬着头就冲大家笑起来。
石峻的样子有了很明显的改变,人似乎结实了一些,肤色也没有当初那样苍白,显出健康的气息。他穿着鹅黄色的短款羽绒服,时尚休闲的深蓝色牛仔裤,乌黑的发被打理成了时下最流行的样子,即使是戴着太阳镜,也掩不住他优美的脸部线条。
石峻已经30岁了,看起来却依然很年轻,英俊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闪光灯此起彼伏地亮着,记者们忙不迭地按下了快门。
林彩躲在聋哑孩子们后面,她惊讶地发现,石峻脖子上围着的,是她亲手织的毛线围巾,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石峻没有用盲杖,黑衣小伙子熟练地站在他身前,让他搭着自己的手肘处,给他做前行的指引。
碰到突发的状况,或是障碍物,黑衣小伙子都会微微回头,用语言给石峻提示,然后石峻就轻轻地点一点头。
聋哑班的孩子们无法听歌,但是他们还是挤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那个俊美夺目的男人,彼此间用手语交流着感想。石峻被黑衣小伙子引领到盲孩子中,孩子们立刻雀跃起来。
石峻陪他们一起上课,为他们弹奏钢琴,还手把手地教几个孩子指法,应孩子们的要求,他自弹自唱了新专辑的主打歌——《五彩世界》,孩子们都听得入了迷。
唱完以后,石峻坐到了孩子们中间,和他们聊起天来。
有一个男孩子问石峻:“石君哥哥,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不见的?”
石峻转动身体,面向着他的方向,说:“我生来眼睛就不好,4岁以后就完全看不见了。”
“可是我是去年才看不见的,我很害怕。”
“不用害怕,我们只是看不见而已,不能妨碍我们将生活过得很好。你看,你曾经看得见过,见过爸爸妈妈,同学老师,还有这个世界上许多的事物,这将是你一辈子最珍贵的记忆,我还很羡慕你呢。”
“真的吗?石君哥哥,你真的一点也不害怕,一辈子都看不见?”
“我不害怕。”石峻笑起来,“看世界,不光是用眼,还可以用心。有人曾经和我说过,要用心去看这个世界,你会发现,世界很美。”
另一个男孩子又问:“石君哥哥,为什么我邻居家的两个小男孩,总要欺负我呢。”
“哦那是因为,他们年纪还小,对所有的事情都充满了好奇,在他们看来,像我们这样眼睛看不见的人,是很稀奇的。只要等他们再长大一点儿,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了。”
“那,石君哥哥,你被人欺负过吗?”
林彩的心揪了起来。
石峻微微一笑,说:“当然,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弟弟就会欺负我,他曾经在我的衣服上画画,画花朵,画乌龟,我还穿着去上学呢。”
孩子们笑了起来。
“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长大了,我们感情就很好啦。”
他说得那么自然,真真叫林彩跌掉了下巴,她不明白是石峻在演戏呢,还是这三年中,他和石毅之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们两兄弟之间的“感情很好”,实在不叫她报什么期望。
这时,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问石峻:“石君哥哥,你的歌里,那个说是你的五彩世界的人,是谁呀?”
石峻听到她的问题,略一沉吟,说:“那是我的恋人,我此生最爱的一个女子。”
女孩子脸红了,又问:“哦那她现在在哪里呢?”
“我把她弄丢了,正在寻找她。”
“那你能找到她吗?”
石峻在这一刻偏了偏头,林彩和几个老师站在教室后排旁听,她仿佛看到石峻的目光越过太阳镜片,越过人群,投射到她的身上,然后,就听见他坚定地说:
“当然能。”
林彩再也听不下去,抹了抹眼角的泪,就从后门奔了出去。
李云衍心急,叫了一声:“林老师!你怎么了?”
他在学校里一直都叫林彩作林老师,这时声音有点大,几个盲孩子也向后面侧了侧头,坐在中间的石峻身体微微一震,眉也轻轻地锁了起来。
林老师?
然后,他又苦笑起来,自己实在是太敏感了,她怎么可能会在这样一个盲聋学校做老师呢。
*
结束完活动,石峻回了位于B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
黑衣小伙子指引他回到套房后,说:“石先生,你是想现在吃晚饭呢,还是先休息一下?”
石峻摸到沙发坐下,伸手轻捏眉头,说:“先休息一会儿,有点累了。你先回房吧。”
“好的,石先生,那我先回房,有事随时打我电话。”
石峻点头,说:“谢谢你,小万。”
小万离开以后,整个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沉静。对于石峻来说,环绕周身的黑暗是此生都无法逃避的,但是,如果连声音都没有,就会令他觉得不安,尤其,是在这样一间陌生的房子里。
他起身去打开了电视机,任由电视节目随意播放,然后他去洗了个澡。寻找浴室也有点费事,昨天才入住的房间他并不熟悉,入住时小万曾给他描述过房间的摆设,也撤走了大部分无用又容易令他撞到的设施,可是现在,他依然只能沿着墙和家具慢慢地摸索移动,最后才找到浴室门。
洗完澡,穿着宾馆的白色浴袍,他走到了套房的落地窗前。
他的房间楼层很高,视线理应也很好。这个酒店位处B城中心地段,交通便利,据说在每间房中都能远眺市郊连绵的山和贯城而过的一条河。
此时是傍晚时分,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灯连成一条橘色的光带,呼啸而过。街边的霓虹灯和路灯都已亮起,形成一片繁华的景象。
石峻轻轻叹一口气,这一切对他而言,都只能是——听说。
在每一个城市,都是如此。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来,石峻走到沙发前,凭着声音,从茶几上摸到手机接起:“你好。”
电话里传来一个精神的声音,夹杂着轰轰巨响的背景声:
“我下飞机了,你在房间里等我,晚上一起吃饭。”
石峻摇摇头,笑道:“你这几天不是很忙吗?其实不用过来的。”
“我不忙,而且,也有点事要到B城办。”
“好,那我在房间等你,哪个酒店你知道的吧?”
“知道,是我帮你订的酒店哎!对了,你今天怎么样,去学校看过小朋友了吗?”
“去过了。”
那人在电话里轻笑:“OK,具体的等下吃饭再说。”
“好,Bye…bye。”
“Bye…bye。”
石毅挂断手机,站在B城机场的出口处,望着这个陌生的城市,心里升起了一股小火焰。
石峻放下电话,唇边挂起一抹笑,之前郁郁的心情似乎开始好转。
不知怎么的,他又想起了两年零八个月前,他和石毅一起回美时的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说的是,我终于把文写到和“楔子”部分相连的地方了。
不容易啊泪奔~~~~~
另:小石同学终于又出场了~
☆、四一、道歉
两年半前的5月上旬,某一天,是石峻回美的日子。
石峻被羽城送到了A城机场。他戴着墨镜,穿着咖啡色修身夹克和浅色牛仔裤,拖着一个行李箱。
候机厅里,羽城看到了右手拖着一个行李箱,左手插/在裤子口袋里,闲闲走来的石毅。
他很紧张,压低声音对石峻说:“石少二少在这里。”
石峻并没有如他想象中那般大惊失色,只是闷闷地点了点头,“唔”了一声。
羽城不懂他的意思,这时石毅已走到了他们面前,他冲羽城笑笑,说:“好久不见啊,蒋羽城,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是来陪石峻一起回美国的。”
羽城傻了,看看石毅,又看看石峻,心里百思不得其解。
石峻低声说:“羽城,你放心,石毅会陪着我一起回去的。”
于是,在羽城持续的惊疑目光中,石毅指引着石峻进了安检门。
石峻心里疑惑,这么多年来,他几乎从未和石毅单独相处过。年幼时在纽约家中,他根本无法和调皮捣蛋的石毅共处,他总是被欺负,搞得浑身是伤。那时的石峻,只想要逃,逃离石毅,逃离这个家,逃离开一切不能预测的伤害,躲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平平淡淡的生活。
18岁那年回美过年,石毅命人脱光了他的衣服,他和羽城不仅被狠揍了一顿,连尊严都差一点被践踏。那一刻,对于石毅,石峻只剩下了恨,连杀了石毅的心都有了。
他恨苍天的不公,恨自己天生残疾目不能视,恨父亲的偏心,恨石毅的出生害死了自己的母亲。少年时期的石峻,在仇恨、自卑、恐惧等多种情绪中受尽折磨,多亏了云姨代替母亲耐心的呵护,蒋羽城如兄弟般的贴身照顾,还有音乐带给他心灵的抚慰,才令他磕磕绊绊地走过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结果,在平静生活中慢慢养成的淡定从容的个性,因为音乐而生成的一丝丝骄傲,又因为姜曼和石毅的事而被打击成一地碎片。
那时候,石峻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被命运诅咒了的人,此生此世,都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直到,他认识林彩。
林彩离开以后,石峻的心已经死了。再次面对石毅,他已经丧失了害怕、恐惧、怨恨的力气。
可是石毅来找他,说要陪他回美国。他想了很多很多,第一次意识到作为一个哥哥,他从来没有为石毅做过些什么。他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绪,在机场面对石毅时,他虽然仍显拘谨、别扭,但内心,并没有像以往那么厌恶、排斥了。
而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回美的旅途,石毅会把他照顾得那么好。
他本来以为,这一路上,石毅不会令他太好过,但事实是,石毅做得比蒋羽城都要仔细,连一些小细节都设想得很到位,好像他一直,都和盲人在一起生活似的。
A城机场。
一路过安检,石毅一直陪在石峻身边,走路或是上下自动扶梯时,石毅让石峻的手扶着自己的手肘,再配合语言,给他指引。
进到头等舱候机室,石毅低声将房间里的布置和大概的情况说给石峻听,然后再指引着石峻的手摸到椅背,两个人才坐下来。
机场地勤人员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