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王的逃妻-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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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宣如游魂一般回到寑殿,木然地坐到天黑。
他知道,具公如此安排,俱是怕他伤神伤心罢了。
从天黑,再木然地坐至天明。
终于,一声似悲似叹,似自我勉励的轻喝声,悠悠从殿中传来,“妇人既已不在,家国帝业尚存,自此,当以家国为重”
殿外等命的侍婢们,终于听到沉默一宿的司马宣,发出了喃喃的细语声。
自从得知钟无双绝无幸存之理后,司马宣整个人都沉默下来了。
他开始变得非常忙碌。
他事事躬身,每每忙到子夜时分,第二天刚刚亮,便又出现在议事殿中。
司马宣身边的近臣们知道,每天晚上,他的书房都是灯火通明,实在累得无以复加了,他才会倚在榻上,草草地闭上双眼打一下盹。
可是,他即便是睡着了,也睡得极浅,动则梦魇,睡着睡着,常常便泪流满面。
他少有轻闲的时候,便是偶尔得闲,也是望着虚空怔怔不语,久久都一动不动。
时间在忙碌中,总是过得快一些。
这一日,司马宣就着冷水,洗去一夜无眠后眼中的红丝,大步向议事殿走去。
就在他刚刚走向主榻时,便有一个寺人进来禀道:“皇上,南王求见。允是不允?”
南宫柳来了?
想必妇人坠崖的消息,他也知道了罢。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司马宣没有回头,他面无表情,低沉地说道:“让他进来罢。”
不过顷刻,殿外便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司马宣堪堪抬头,不过转眼间,一道白色的身影已卷入了台阶处,卷入房中。
温润淡然的南宫柳,堂堂南王,此时衣袂带着一股风似的飘入房中,瞬时,便是大殿上香炉中的袅袅清幽,也随之摇晃起来。
南宫柳的脸很白,非常之白。
这种雪白的脸色,配上他幽深的双眼,在这光线昏暗的殿中,直让他显得有点心惊。
在司马宣冷冷的盯视中,南宫柳走到了他榻前。
他专注的,脸色铁青地,一瞬不瞬地盯着司马宣,压抑的,哽咽地吼道:“你是怎么看着她的?司马宣,你竟然连个妇人都护不住么?你怎么能这般大意,由着她在你的眼皮低下,堕下百丈高崖!”
堂堂南王,如珠如玉的南宫柳,现在竟然忘了出使他国的礼仪,忘了他引以为傲的风度,不管不顾地前来北国,直闯北王殿,居然只是为了质问北王,对一个不属于他的妇人的疏忽!
司马宣直到这时才发现,南宫柳那一袭白裳,早就变成了泥衣,他的手指指节处,又青又肿又有血迹斑斑,那是勒紧了什么东西才有的痕迹。
堂堂南王,竟然不坐行驾,而是亲自驱马前来的!
几乎是他的话音一落,司马宣放在几上的手,便紧紧地扣向几面。
他扣得如此之紧,如此之紧,直紧得全身都在不可控制地颤抖。
可饶是如此,他的脸色依然平静,眼神依然晶莹,姿态依然优雅。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南宫柳的脸,慢慢的,他站了起来。
望着伤心气怒的南宫柳,司马宣突然温柔一笑,冷冷说道:“南王难道忘了,普天之下,钟无双无论生死,她只是我的妇人。我想请问南王,是以何般立场,何般身份来向我兴师问罪呢?”
南宫柳瞪着他,重重一哼之后似是气极,他伸手成拳,便朝着司马宣的脸上挥去。
只是,那拳头才伸出一半,便被司马宣的大掌握住了。
他薄唇一扯,声音沉沉地喝道:“本王说过,钟无双无论生死,她都是我的妇人!普天之下,她只能是我的妇人!无论她是生是死,都与你再无半点相干!”
南宫柳怔住了。
在南宫柳的哑口无言中,司马宣皱着眉头,声音沉冷地喝道:“来人,恭送南王!”
带着沉沉威煞丢下这句话后,收回了与南宫柳对视的视线,司马宣大步一提,向外走去。
殿内的寺人,正在一旁暗想:夫人已经过逝,人都死了,而自己的皇上还在与南王争论她是谁的妇人。如此争论,到底何益?
突然听到司马宣恭送南王的命令传来,寺人一惊,忙几步上前,正待恭送南宫柳离开,不想却看到南宫柳双手捂着脸,泪如雨下。然而,他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泪流得这般汹涌,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这情景,让人看了,只觉得倍加凄凉。
寺人垂下伸出的手,嘴唇动了动,最终低声劝道:“夫人已逝,还请南王节哀才是。”
半晌,南宫柳低哑的,带着泪意的声音传来,“都是本王的错!如若我初时不曾放手,妇人,也不至有今日之祸。若是若是再有机会重来,本王绝不重犯今日之错!”
寺人一惊,心道:这南王跟自家皇上一样,竟也是个执拗之人。可惜夫人红颜薄命,终是负了二人,终是负了
良久,南宫柳放下捂着脸的双手。
寺人慌忙上前恭送。
无意间他瞥了南宫柳一眼。这一瞥,他便是一愣:面前的南宫柳,俊美无暇的脸上,依然容色照人,眼神晶莹清澈,姿态优美高贵,若不是身上还是一袭泥衣,若不是眼中还有泪意,他几乎以为,刚才那个近乎失控的男人,并不是他。
大步踏出议事殿的司马宣,堪堪转过墙角,一缕鲜血,便从他的嘴里溢出,顺着唇角,滴落在他的袍服之上。
一个随侍的侍婢最先发现,她急叫了一声:“皇上!”
声音刚起,她已不由自主地跪倒地,伏地痛哭。
不止是她,一众侍婢侍从,也都是伏地不起,哽咽声声,“夫人既逝,皇上当以家国为重,切勿再伤神伤体呀!”
血一滴一滴地向下流。
司马宣俊美无暇的脸,如缎的墨发,高贵的姿态,妖艳的鲜血,在秋意萧瑟的枯叶狂舞中,在这王宫一角,汇成一副诡异的图画。
在哽咽声声中,司马宣闭着双眼,静静地依墙而立。
直过了许久,许久,他才低低说道:“家国尚在,帝业尚存。司马宣,你万万不可自轻!”
司马宣这种自我勤勉的话,他身边的侍婢侍从,每日都要听上几遍。
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夫人逝后,他们的皇上,便是靠着这种自我勤勉的话才能支撑到今日。
这些侍婢侍从,俱是司马宣的贴心之人,如今见了他这般模样,心中实是郁闷难当。
一个侍婢伏在地上,啕啕大哭着劝道,“皇上,皇上,夫人若知皇上为她如此伤神,就算是泉下有知,也定然心痛啊!”
果然,他一提到钟无双,司马宣便精神了些。
他动了动,侧头看向遥远的虚空。
半晌后,司马宣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妇人,可曾心悦于我?可会我为心痛?”
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
便是司马宣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钟无双的心里,到底有着怎样的位置?
他很想知道。可是,他终是再也无法知道了!
尽管妇人已逝,但面对南宫柳时,面对这个妇人的昔日最爱时,司马宣仍是介意,仍是心存芥蒂。
对司马宣而言,今生今世,这个妇人无论是生是死,都是他司马宣的妇人!只能是他司马宣的妇人!!
议事殿上,司马宣巍然而坐。
一个朝臣正在殿下朗声说道:“胡人犯我边境,屡屡劫我百姓财物,掳我边城子民,臣以为,我朝当以铁甲之师戌边。若胡人敢犯,当予迎头痛击,以正我大国之霸气,扬我国威!”
司马宣这人,行事素来狂妄张扬,本就是个睥睨天下的主。
自他登基以来,便有着图霸天下的宏愿。
于他而言,他不去侵略别人的国家已是不错了,几时还能忍受别的国家犯他的国土,挑战他的权威。
一个小小的胡人小国,司马宣还没看在眼里,他想灭他,便势必可以灭了他。
何况在当下这种时期,胡人小国的来犯,显然为心志消沉的司马宣,提供了一个合理的渲泄渠道。而这个朝臣之言,显然极是符合司马宣的行事准则。
“什么时侯开始,小小的胡人小国,也敢挑战我北国的威仪,犯我国土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三问一策
司马宣先是冷冷一笑,随即带着森森威煞地令道:“着,将军十七,率铁甲骑士六万,三日后出发前往戌边,将那胡人小国给朕灭了!”
十七越众而出,高声应诺:“臣领旨!”
这时一个文臣越众而出,急道:“皇上,出兵征伐,当占卜问天,而后召告天下,再”
“够了!”
司马宣声音陡然一提,沉喝道:“胡人犯我国土,尔等岂能坐而待诛!召告天下?哼,待我北国铁骑灭了胡人小国,再行召告之事也不迟!嫦”
“诺!”
文臣讪讪而退。舒虺璩丣
朝臣惊觉到,他们的皇上,现在就是一把锋利的,不带剑鞘的宝剑,彼时若不让他伤人,便必然会自伤燃。
这个胡人小国,在这种时候撞在他的剑刃上,灭国,已是无疑的了。
北国的官道上。
车轮轧在夯实的黄土地面上,辚辚脆响。
钟无双掀开车帘一角,望着不断地向后退去一景一物,怔怔出神。
前方,时而有人声传来时,她总是下意识地看过去,迎面而过的,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两旁的树木很快被抛在了后面,钟无双下意识地转头回望,澄蓝的天幕下,那座渐渐远离的巍然城池,突然变得格外的深刻。
终于要离开了,然而,那座深宫,那个人,那之前相处的点点滴滴,却跟正在播放的幻灯片似地,不停地在钟无双的脑海中重播,回放。
钟无双重重地吁了口气,突然觉得,这费尽心机才得来的自由,却并没有让她快活多少。
车子突然慢了下来,钟无双讶然望去,却是十七长腿一蹬,跨上了这辆改装过的马车。
舒服地将自己往榻上一摊,他舒服地发出了一长叹:“你这个妇人,倒是极会享受,这马车照你所说的加了什么减震之后,还真是让人少受了许多颠簸之苦。”
钟无双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冲十七嚷道:“这马车原是易装成装战备物资所用的兵车,你动辄便上来舒服片刻,你就不怕到时让司马宣知道我在这马车之上么?”
十七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满不在乎地回道:“休惊。皇上现在确信你已身死,不会再多加盘查。”
斜睨了钟无双一眼,十七又道:“就算他怀疑你还活在世上,他又怎么可能想到,你钟无双会混迹在这六万甲士之中?也亏你想得到,不仅断崖诈死,居然还混迹在甲士之中,这般大模大样地与那些搜山的剑客甲士擦肩而过。”
钟无双淡然一笑,却不再说话。
她只是往榻几里缩了缩,她的手,悄悄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那里,或许已经孕有了一个小生命。
癸水不至,食欲不振,又总是嗜睡,这些症状,无一不说明,自己现在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
钟无双原本空荡荡的心,突然变充实了,盈满了幸福。
真好!
十月之后,自己在这异世就不再是孓然一人。
她有了自己的血脉!
一个自己孕育的生命,自己在这异世的延续!
正因为如此,所以,原本无所顾忌的钟无双突然多了诸般需要考虑的事。
从往后的吃穿用度,到日后的安身之处,她想了很多很多。
只是她想了又想,总觉得自己只有远远离开这皇城,远远避开司马宣的影响力可以辐射之地,自己跟肚子里的孩子才可以过上随心所欲的日子。
十七奉命戌边,原本他是想着要另觅别处安置钟无双的。可钟无双仔细想过之后,却毅然决定与他同往了。
因为在她看来,一个胡人小国,对北国来说还构不成威胁。
现在司马宣既然下令灭胡,那么无论是处于国家的威仪,还是处于司马宣野心的需要,这一战,北国便是倾一国之力也定是要赢的。
司马宣这次仅令十七只带六万甲士前去灭胡,除了他本人对这支骁勇善战的勇武之师十分信任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他不仅要赢,他更要赢给天下人看!
对司马宣的了解,让钟无双作了一个大胆的决定,那就是,随着十七戌边。
既然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那么战后的戌边,必定会是个宜居之地。
如此,在戌边安家,既天高皇帝远,无人认识自己,又可以以十七为靠山,不过一两年光景,便能站稳脚跟了。
只要自己站稳脚跟了,到时便是十七不再在那里驻守了,对钟无双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想明白了自己的去处,钟无双便让十七在最短的时间内改装了一辆马车。
毕竟,此去戌边,路途遥远。自己随甲士出发,必然比平常的车队速度更快,也就更为颠簸。
已经隐约猜到自己怀有身孕的钟无双,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借来的种,便让这么一路颠簸给颠没了。所以她让十七找来墨匠,按之前的经验,再改装了一辆马车。
马车改装完之后,十七索性又将这辆马车改成驷马兵车的模样。
这样以来,这辆外观像似存放兵器的驷马兵车,便成了钟无双一个临时的,移动的家。
钟无双自猎地之后,一直便打扮成甲士的模样,跟随在十七身后,因而便是她几次与寻她的剑客擦肩而过,也无人识出她来。
让钟无双没有想到的是,十七自知道这马车的妙处后,这个钟无双临时移动的家,倒更像是他的小憩之地。
每当骑行一段时间后,这厮便自动自发地跑到这兵车上好喝好睡。
钟无双正想着他,不想旁边倒传来了那厮阵阵轻酣声。
钟无双“哧”地一笑,过后却颇为无奈地为他盖上薄被。
天已转寒,再是强壮的人,也经不起在这疾行的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