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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雾霭沉沉-第31部分

小说: 雾霭沉沉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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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阳”青青见他突然瘫软,以为他身子难受,赶忙扶住他的肩。

艳阳低垂着眼睑,有些无力的抬起手轻轻摇摇,低声道:“我没事”

他说罢这句话,心中却一阵酸楚。

小时候,他以为,失去主子的威严便是屈辱;长大后,他以为,受到雪夜的威胁便是屈辱;到了军营,他以为,卖身卖笑才是屈辱;如今,他才知道,过去所有自认为的屈辱,都不过尔尔,真正的屈辱,原来竟是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一个男人,连家的担子都撑不起来。他,三番五次让青青受到牵连,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因为为奴的懦弱,屡屡看她受伤而无法保护她他算什么,算男人么?算丈夫么?他给她的那句承诺,兑现过一次么?

青青并不知艳阳心中所想,她仍以为他是身子不适,慌慌张张的四下查看,她怕他旧病复发、怕他臀肉的伤再恶劣、怕他的手又出问题,她一边检查着艳阳,一边又心存担忧,对他道:“下次,可别再如此,得罪了他们,你会吃苦头的。我一会儿就去求李总管,让他宽限你一次,你不能再挨板子了啊!”

艳阳强压心中酸楚,抬起眼来,看着青青这一脸担忧、焦虑的模样,摇摇头,对她道:“不必,误工是我的错,受罚也是应该的。”

“可你的”青青话到此处,脸色一红,低声道,“你的臀上,都打成了那个样子,已经不能再打了。”

“怎么会不能再打呢?只是肿了些、有点破皮罢了,”艳阳柔声道,如此温柔的语调,沉静的声音,淡然的口吻,仿佛他所说的,不是自己受刑一般,“晚上打的时候,我让他们淋些凉水,就可以落板了——况且,能打的地方还有很多,这些板子,我一定要受完,你万万不可求情,明白了吗?”

“什么淋了水再打,什么能打的地方还很多,你现在连路都快不能走了!”艳阳越是如此温柔漠然,青青越是受不住对他的同情和担忧,眼眶一红,泪珠就掉了下来。

艳阳见她泪如雨下,心知她都是心疼自己。他轻叹一声,一面抬手温柔的将青青额前垂下的凌乱头发挽到耳后,一面对她微微一笑,宽慰道:“你不必为我担心,小小竹板,我能受得住——青青,你我在这柱国府里已是很特殊,我们不能再特殊下去,该做的须做,该罚的须罚,规规矩矩、本本分分,方能立足啊。”

青青一听,眼泪更是婆娑而落,她一边低头擦泪,一边摇头赌气道:“立足咱们想要立足,可他们却偏偏不许!”

艳阳一时没了话说,他知青青所言有理。这柱国府上下,皆敬重雪夜,他当初对雪夜罪孽深重,府内的人皆不肯原谅他,况又有坞堡旧仆,一来怨恨他,二来想与他划清界限,更不肯给他好日子。雪夜虽为主子,终究也有管不了的地方,纵然时常照顾,但他与青青若想在这个陌生的新环境立足,何其艰难!

他也知道,今日之事,虽是突然,却终究迟早都要发生的。艳阳默默的将前因后果细想了一遍,理清了思绪,方才对青青开口道:“都是我太过木讷,在府里笑都不会笑,这才让你我更没人缘,”他说到此处,顿了顿,略一思忖,复又道,“我们每日连个笑容都没有,又与他们说话,谁又会理会我们呢?从今日起,这点须要改了,你常与那些丫鬟、老妈子一起,不要只顾埋头干活,多说些话,哪怕把你我平日的生活讲给他们,也是好的。而我”他说到此处,想到那些折磨他的小厮、家丁,难免头痛的叹息一声,继而道:“我也改改我的性子,多些笑容,多说点话,或许他们见我变了,和我熟了,咱们的日子也就好过多了。”

“说得倒轻巧,我倒能与她们说些话,可你”青青蹙眉,“你本就是这沉默寡言的性子,何苦强迫自己呢?”

“我本也是个极开朗的人,只是这几年不与人接触,才变了心性。”艳阳道,见青青还是如此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便对她道,“切记事在人为。”

青青见艳阳如此鼓励,又知此法或许是目前唯一出路,虽然心中还是没底,但也只得点头应了。如今也只有厚着脸皮、硬着头皮与柱国府的人熟络关系,至于他们这一改变会有多少麻烦,她无法去想,也不愿去想,只是走一步看一步,但求有效罢了。

待到艳阳赶工洗完马桶、劈了柴禾,又急忙端着给雪夜煎好的药来到书房。雪夜的书房中书目虽多,他却不常翻看,只拣兵书研读,而他书房最大的特点便在于屋内正中的一张宽大檀木桌子,上面摆着一副精致模型。雪夜平日若是无事,就会搬弄这些模型排兵布阵,或看兵书效仿,或自己想出新招,有时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关就是一上午。

艳阳将他的药端进书房,果见雪夜正站在案边,一手拿着一只绿色骑兵小偶,聚精会神,犹如下棋般的盯着模型。他时而把绿色小偶放在这里,时而把敌方的红色小偶放到那里,忽而又拿来一架小战车,忽而又全部推翻先前所作,重新排兵布阵。雪夜专心起来,常常忽略身边任何事,如今艳阳端着药进来许久,他连头都不抬。

“世子,该服药了。”艳阳低声道,见雪夜还是不抬头,便大声了些,“世子!”

雪夜回过神来,见是艳阳端着药,这才暂时放下手里的小骑兵,接过药碗,将其中的药一仰而进。随后,他一面放下药碗,一面看了一眼艳阳,见艳阳脸色苍白,眉头一蹙,担心他是否私下过得不好,问道:“你脸色怎的愈加苍白,最近几日吃住可好?”

“回世子,下奴吃住都是极好,”艳阳说到此处,想到早晨与青青的约定,便强作调整,露出一个微笑,继而道,“只是这些日子与内人常常聊天,一聊便忘了时辰,许是睡不够觉吧。”

雪夜未曾料到,有朝一日,艳阳竟能对他露出笑容,不觉一怔。他听闻艳阳如此回答,自然也找不出漏洞,况艳阳也点出是夫妻夜话,雪夜便也不再多问,只点点头,让艳阳在旁边站着休息,随后又回到了模型前。

恰在此时,李云在门口敲了三响,随即推门进来。

“世子,王府那边传来消息,”李云开门便道,“王爷军前的那个军奴卢孝杰昨晚上没了,今儿早用席子卷起送到乱坟岗上了。”

艳阳闻言,不觉微微瞪了眼,卢孝杰死了?怎么可能?他上次在军前相见,那卢孝杰还好得很呢,浑身连一点伤病都没有,这才过了多久,怎么会死了?他第一反应便是有诈,毕竟卢孝杰说想出了一个逃跑的法子,但他细想,又觉得多虑了——死活之事不能作假,既然都已经埋了,必然就是真死,况且卢孝杰的年纪也的确大了,许是营养不良撑不下去也未可知。

雪夜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艳阳,复又问:“军前可做了检查,他是真死,还是装死?”

“王爷也再三询问,但的确是真死。”李云道,也跟着看了一眼艳阳,继而道,“王爷还传话,他担心卢孝杰一死,刘艳阳的同党尽失,王爷怕刘艳阳丧心病狂,还望世子能将其锁起,关一阵子。”

艳阳听了这句话,垂下了眼眸,知道雪夜与李云一起看着他,愈发把眼更深的垂下。想来自己这辈子也逃不了这冤屈了,可叹当初何必救那卢孝杰呢,惹得此后这么多年永远被猜忌怀疑艳阳盯着自己的脚尖看,静候着雪夜的发落,若雪夜听萧远枫的把他锁着关起来,他倒也没有怨言,既已知道不能逃脱这嫌疑,受点苦才好证明清白,也是心甘情愿。

“不必锁了,”雪夜开口道,深深地盯着艳阳看了许久,这才又拿起模型,一边低下头摆放,一边吩咐道,“你们下去吧,回禀王爷我知道了即可。”

李云与艳阳听了吩咐,便一齐退出书房。他们刚到了院子里,李云便向艳阳问:“今早你又误工,非但误工,还误了近两个时辰——怎么回事?”

艳阳一时没说话,他不知该不该把实情说出来。这些日子的接触,艳阳已感到,李云与赖总管截然不同,虽然他们都会折磨他,但李云却是个讲道理的人,不似赖总管那般恣意凌虐——若说出来,兴许李云知道缘由,不会再追加板子,可那些小厮又怎么办?李云若是惩罚他们,他们回过头来会不会变本加厉?若不说,自然又是误工,又要继续挨打,只怕未来半年都打不完他。

“你哑巴了?”李云问。

“不”艳阳赶忙道,随后抿了抿嘴角,对李云道,“回大人,下奴今日的确是睡过头,随后又遭到几个小厮堵门,青青也受了惊吓,所以起身后又耽搁了许久。”

“是哪几个小厮?”李云接着问。

“下奴不知他们的名字,即便偶而认得几个,也不愿回禀您。”艳阳壮着胆子对李云道,见李云瞪起眼来,知道他生了气,但艳阳仍沉着应对道,“下奴斗胆,想求大人别再追问,下奴少惹些麻烦,青青也少受下奴牵连而受罚一事,下奴知道错了,甘愿大人继续追加惩处。”

“果然好一番理由,”李云道,冷哼着笑了一声,背手看着艳阳,继而道,“好,我信你所说,也成全你——想要加罚还不容易?”他说到此处,见艳阳仍是低眉顺眼的谦卑模样,随后略一沉吟,又道:“你既是睡过了头,可见我给你的担子倒重了些?既是如此,每夜伺候世子洗漱、送马桶就免了,也不必随我检查各院门锁烛火了,擦洗完地砖便睡觉去吧。”

艳阳没料到李云竟能如此宽厚于他,给他减了两项劳作,赶忙行礼拜谢。

李云垂眼受了艳阳的拜谢,随后又道:“不过处罚却只增不减,料想你那两半屁股也没处打了今晚起,就由竹板改为针刺,每夜刺满二百银针,没有固定天数,我哪天准了,哪天再停如此,你可乐意?”

艳阳一听针刺,身子一个激灵。人怕针扎,乃生理本能,他自然也抗不过这项本能想到一夜扎二百针,还不知要扎到哪天才算完,属实让他感到有些踌躇。

“怎么?不满意?”李云扬眉问。

“不下奴满意,”艳阳赶忙垂首道,唯恐说一个不字要再加一百针,赶忙再次拜谢,“下奴谢总管教训。”

“满意就好,”李云撇嘴浅笑了一下,复又上下打量了艳阳一番,看他苍白面色与瘦削脸颊,继而道,“还有,一日三餐给我好好吃了,若敢因伤病漏掉一餐,给我仔细你这张皮!”

作者有话要说:赶稿赶稿,我很慌乱,没回头看,欢迎捉虫~~

没别的话说,看来以后得先写艳阳再写寒玉,对于痴痴等待我的亲,谢谢各位的痴情等待(对我和艳阳,哈哈),欢迎调戏,欢迎勾搭。。。以后不会这么晚了,良心发现了~~~

李云,我突然很萌他。。。 

                  月色下相拥轻轻吻,晨曦中闻言来乞丐

亥时三刻,艳阳从外面回来,见青青依然在做针线活。青青见他进门,赶忙预备了垫子扶他坐下,谁料她的手一握住艳阳的小臂,艳阳的身子骤然一紧。

他的脸上并未有丝毫波澜,只略蹙了蹙眉,一点也未露出痛的模样。但青青是个何其敏感的姑娘?她当即就感觉到了艳阳那转瞬即逝的异样,便立即问:“你的胳膊怎么了?”

“没事”艳阳道,慢慢坐在垫子上,痛得深吸了一口气,一面拎起桌上的壶,一面垂了眼,一面似而无事的对青青道,“前些日子世子赏的药膏放哪里了?”

“在这柜子里呢,”青青说着打开木炕的柜子,随后又问,“先前的药粉,用着不见好么?”

艳阳顿了顿,没有立即回应她。他抬起眼来,昏暗光线下,依然可清楚看到青青那担忧的神色,他知道不论怎样,这心事沉沉的姑娘总归都要担忧一番。他想了想,随即淡淡一笑,对她轻描淡写道:“不,那药粉极好,只是今日没打板子,改成针刺我想”他见她闻言针刺,身子一震,却只当没看到,继续淡然道,“药粉对针眼未必有效,还是用些药膏才好。”

“是”青青一边把药膏取来,一边低头打开盖子,一边强忍哽咽道,“你先把衣裳脱了,针刺到哪里,我先给你用清水擦洗一遍。”

“只在后背和胳膊上罢了,不妨事。”艳阳说着脱了衣衫,又怕光线太暗让青青费神,便挑了挑灯芯,让屋里亮堂了些。

此时青青也将毛巾洗净,艳阳先自己擦了双臂,随后才趴下让她擦后背。借着光线,青青这才看清艳阳身上的针眼,这一看,属实心疼得她不觉手抖,毛巾都不敢落下。

可怜艳阳那肌肤白皙的后背和双臂上,虽看不清那些密密麻麻的针眼,但因针眼太密、血珠细小,使得他的后背和双臂都紫红一片,十分凄惨。况艳阳后背还有一副百花图的烙印,肩头那刀刻墨刷的“罪”字,近看愈发触目惊心,让青青不敢碰触,只得拿着毛巾一点点轻拭。

上过药后,因他二人白天都累了,又怕睡迟了早晨再重蹈覆辙,便也不再多说话,吹熄了灯各自睡觉。只是似而有意似而无意的,艳阳又一次将青青搂入了怀中,青青想到昨日他们这样睡就睡过头,有些抗拒之心,想要离开他的怀,但艳阳的臂膀却一用力,复又将她搂着,不许她走。

昨晚他温柔一搂,却换来今早的羞辱。艳阳心里有数,他知道青青昨晚是很喜欢睡在他怀里的,他不希望她昨晚的美梦因今早而有了阴影,因而——纵然他受伤的胳膊已酸疼无比,他还是选择再次搂着她睡——他提醒自己,他,是她的夫君,他有责任让她从温柔乡的阴影里走出。

尽管他心中所希望拥入怀中的,不是她。

“一会儿睡熟了,我要碰疼你胳膊上的伤了。”青青见艳阳如此,赶忙低声道。

“嘘”艳阳轻言,闭着眼,依然搂着她,“没事,我不疼。”

“你——”青青眉头蹙起,正欲说话,可抬眼却又见夜色中艳阳那精致的轮廓,后半句话已到唇边,却又生生咽了回去。她闭了眼,放松了身子,软软的躺在艳阳怀里复又睁了眼偷偷看,只见艳阳一只手搂着她,另一只手就放在他们之间她离他那样近,她能闻到他身上的药味,能在月光的照射下看清他手上那结痂的伤痕。

月光乳白,照在艳阳手上,更显他肌肤白皙、手指修长。

青青盯着那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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