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第3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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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一顿,等夫人将礼物传出来,久久不见动静,眉头不禁皱起。
隔着屏风,沈梅花笑嘻嘻走到手捧盒子,听见她家老爷说话,满脸为难的按察使夫人身侧,随手就接过了盒子,“怎么?夫人舍不得?都这时候了,舍不得岂不难看?我帮夫人递出去哟,夫人不用谢我哟。”
按察使夫人阻止不及,脸色发白地看着盒子传了出去。那边按察使看见礼盒递了出来,笑容更盛,滔滔不绝,“雕刻更是不同凡响,专程聘请丽京名师天工子出手,福寿字连绵暗纹花样一百零八”
“如此奇物,正该与诸位同赏!”容楚立即带着好奇与欢喜的神色,打开盒子。
“底部暗藏名师勒号”按察使声音一顿。
室内一静。
太史阑嘴角一扯。
容楚眨眨眼,“嗯?金镶玉?富贵锁?青玉?福寿字连绵?名师底部勒号?”
黄杨木盒精美华贵,铺底紫缎华贵精美,紫缎上,一串黄玉小葫芦,孤零零地躺着。
寒酸,非常寒酸。
其实那串黄玉葫芦质地倒也不算太差,看起来也颇圆润可爱,只是可惜前头按察使吊足了胃口,众人期待值过高,此刻见着,难免大失所望。
“这这怎么会是这样?”按察使张口结舌。
屏风那头砰地一声,有人惊叫,“按察使夫人晕过去了!”
太史阑挥挥手,示意苏亚带人照顾,看也不看按察使紫胀的脸——不必太尴尬,好戏还没开始呢。
接下来水师提督乌凯,他和按察使不和,此时看他吃瘪,心中快意,特意将自家的千年山参吹了个天上有地下无,也因此,东西递出来的时候,那礼盒里的金丝香囊,惊得他险些咬掉舌头。
再之后,上府总将的名家黄杨木雕童子献寿,变成一串黄金梅花小锞子。
水师副提督的紫玉首饰盒,变成一枚普通玉佩。
静海府尹的何首乌,变成一串用来压裙角的青黄玉小碎穗子。
礼盒一盒盒打开,屋子里声音越来越低,气氛越来越古怪紧张,除了少部分官员的礼物没有异常之外,其余大部分人都神色古怪,表情尴尬,眼神不断向屏风内狠狠挖,而屏风内更是鸦雀无声,晕都晕了好几个。
屋子内还能保持淡定的就是容楚太史阑和他们的护卫,容楚不仅保持微笑,而且保持好奇,对于盒子里那些很有些寒酸的礼物,啧啧惊叹,一一赞赏,这态度比当堂怒骂还让人难受,所有人脸上都火辣辣的,似被轮番地打了耳光。
偏偏容楚看完礼物还不收起,而是命人摆开长桌,将礼物挨次放上,盒子打开,看那模样,竟然是真的要当场挑选可以给孩子佩戴的礼物——耳光又狠狠地打了一次。
最后是一些品级低的官员献礼,比如静海同知,前头那么多官员出问题,他也隐约知道不对劲,不敢再介绍自家礼物,只呐呐道:“下官下官的礼是”
他夫人的礼物盒子,倒不像前几位那么迟疑,很爽快地递了过来,容楚一打开盒子,便赞一声,“好质地!”
众人听着这一声不像反讽,都探头去看,却见盒子里一枚羊脂白玉双螭佩,样式虽然普通,玉质却晶莹温润,毫无瑕疵,竟然真的算得上重礼。摆在那一排寒酸礼物中,鹤立鸡群。
同知眼睛亮了,长吁一口气,感激地对屏风后望了一眼,暗暗庆幸幸亏他的夫人没出问题。
屏风后夫人们脸色却变了——明明同知夫人是最先换掉礼物的,换礼物这事也是她挑起的,怎么到最后,她的礼物反而没变?她什么时候换回来的?
同知那位伶俐的夫人,面对众人谴责的目光,面不改色,神情无辜。
众人献礼已毕,桌上长长的一排盒子倒也壮观,太史阑这才站起身,对所有盒子看了一眼。
她一站起来,所有人立即低头,静海这些官儿,怕太史阑比怕容楚还多些。
果然太史阑看完之后,脸色立变,怒道:“竟然拿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来搪塞我!”衣袖一拂,“人待我轻慢,我自然也不必客气,来人——”
“哎呀夫人,何必动气,我瞧着他们也就是小气点,你这么一发作不显得你更小气?好歹让他们吃顿饭再走,也显得你大度宽容”容楚立即拉着他家即将河东狮吼的夫人,殷殷解劝。
这一劝比不劝还要命,众人的脸青了红了又白了,来来回回转上三四圈后,按察使霍然站起,对太史阑深深一躬,“国公,大人,下官羞于再领盛宴,就此告辞,日后定会亲自上门赔罪,将此事分说清楚。”说完也不等太史阑回答,低头匆匆就走。
他身后众人纷纷起身,言语含糊地赔罪告辞,纷纷跟在按察使身后走了出去,康王没想到人忽然就这么走尽了,扫一眼桌上礼物,微微皱了皱眉。
太史阑面若寒霜,留也不留,容楚虽然在劝太史阑,但对走出去的众人也毫无挽留之意,众官员走到院子里,转头看见自家夫人们也脸色惨白地出来,都面色铁青,怒哼一声道:“回家算账!”
不过他们没能立即回家,因为他们忽然发现,前院的门被挡住了,护卫说今天开门的吉时未到,不开。他们只得回到院子,却发现刚才还开着的议事厅的门,现在关闭了,隐约有人声传出来。
关闭的门内,现在只剩容楚太史阑和康王面对面,以及他们的护卫面对面。
太史阑的目光,此刻才正式落在康王几个护卫的身上。
几人都神情僵木,一看就知道戴了面具,想必康王身边护他一路安然到此的,就是这些人。几个人身材都很高大,最左边和最右边两人尤其高大,两人都看起来有点特别,最左边的人,虽然面容僵木,眼神却锋利如刀;最右边的那位,则和他相反,面容僵木,眼神比面容还僵木,定定的,让人想起行尸走肉。
太史阑眼神上上下下在两人身上扫了扫,第一感觉就是熟悉。
两人都熟悉。
而且是那种感觉到威胁和不安的熟悉。
这感觉让她心中一跳,康王身边,是不该有能令她产生这样感觉的人的。
此时双方面面相对,闲杂人等已经清场,彼此气氛比原先更为紧绷,杀意弥漫。
谁都知道,到了此时,你死我活。太史阑不想让康王再走出静海一步,康王也不想背负着太史阑的阴影在静海大地上行走。
太史阑的眼神微微眯起,她觉得康王很有胆量,无论如何现在是康王劣势,连容楚都已经出面站在她这里,康王站在她的地盘上,面对她雄厚的势力,敢于靠这么几个人就到来她的府邸,他到底有什么仗恃?
他平时可没这么胆大。
容楚过来,轻轻揽住了她的腰,把她向身后带,推入火虎等人的护卫中去,“这里的事,我来就好。”
太史阑站着不动,道:“我想过的最好的事,是你牵着我的手,一起干活。一直以来我们各自为政,如今好容易有了这个机会,你不许剥夺我的快感。”
容楚一笑——太史阑的情话,永远都这么有意思。看似木讷生硬,细细嚼,却能嚼出深意几许,绵长回甘。
他带着她腰的手,顺势往回一带,把她揽在身侧,“好,牵着你,一起干活。”想了想又忍不住感叹,“说得也是,你我孩子都生了,这样一起共事的时候竟然还是第一次。”
他好像就没看见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顺手揽着太史阑往长桌前去,“既然难得这机会,干脆都补上吧。我还没带你逛过街,玩过庙会,一家一家买过小摊,如今这满桌的东西,便当咱们是在逛集市,我带你逛小摊”
“东西太少,恶客太多,没情调,没气氛。”面瘫冷冷表示鄙视。
“预演,预演嘛”容楚微笑,神情诱哄。
两人旁若无人,在别人眼里就是打情骂俏,康王神情冰冷,对面,那一左一右两个高大男子,左边那个眼神一闪,似有几分玩味,右边那个目光还是呆滞的,却也太呆滞了些,直直地盯着容楚和太史阑交握的手,一眨不眨。
容楚牵着太史阑,慢慢地踱过去,眼神在礼物中掠过,忽然指着那串黄玉葫芦,笑道:“这个不错,殿下,你要不要也瞧瞧?”
话音未落,他衣袖一掀,整个葫芦礼盒翻飞而起,直袭康王。
康王身侧一个护卫闪身而来,一边挥开衣袖挡住康王口鼻,一边横肘一击,礼盒倒射,砰一声撞在窗户上,将窗户撞破一个大洞,当啷一声落在廊檐台阶下。
院子里此刻满满是人,都是想走未走掉的整个静海的高官,盒子撞出,立即惊动众人,都围上来看,有人惊呼道:“这不是按察使送的礼吗”
火虎站在窗边,大喝:“不要靠近,有毒!”
但已经迟了,最先凑过来看的水师副将,砰一声倒下,脸色发黑,他的夫人,尖叫起来。
按察使夫人也在尖叫,“怎么会有毒!怎么会有毒!”
她神情气急败坏——自家送给总督的礼竟然有毒,这已经是大罪,如今还毒倒了同僚,自家老爷的仕途,必定就此完了!
其余人已经唰一声站离她身侧,赶紧划清界限。
里屋容楚听着外头喧嚣,唇角笑意淡淡,急什么,这还没开始呢。
他挥挥衣袖,周八啪啪连声,打开了所有的窗户,让屋内景象,显露在满院子的宾客眼前。
“容楚!你好大胆子,敢对亲王出手!”康王大叫,“你们都瞧见了!”
南徐总督脸色铁青,怒道:“国公,你竟然谋刺当朝亲王!你要杀我灭口吗?”
容楚听而不闻,只笑吟吟打量了一下康王,道:“殿下,你这么拼命捂鼻子做什么?伤风了?还是你知道这东西有毒?你怎么会知道这东西有毒?”
满院子听着的人都一怔,康王脸上色变,放下袖子道:“我不过提防你的手段”不等他
说完,容楚衣袖翻飞,啪啪啪啪桌上的礼盒齐齐飞起,呼啸着一起撞向康王。
康王大惊,袖子捂住头脸,身子向后急退,他身侧护卫大叫:“保护殿下!”齐齐上前,各自袖风急舞,将那些礼盒远远击飞。
珍珠玛瑙金银锞子玉佩乱飞,一些落在角落,大多被撞到了院子里,这回众人有了经验,都远远避开,眼看被撞出来的都是自己送的礼物,心中都又惊又怒,面面相觑——难道这些礼物都有毒?难道礼物都已经被下了毒?谁下的?谁要这么害他们,害了整个静海的官场?
有些反应快的,悟过味道来,都脸色大变——今日静海官场,能够主持静海大小事务的高官齐聚,如果他们送的礼物都有毒,就全部牵连入了一场足可轰动南齐的“群体投毒谋杀总督案”,整个静海官场都会被毁!
往深里想,最起码也会引起静海一场动乱,静海还在战时,这一乱,东堂如果乘虚而入
所有人背上冷汗涔涔而下。
好深好毒的计谋,竟然要一网打尽整个静海官场,谁的手笔?
“我使什么手段?”容楚一边手挥目送,将礼盒都逼到康王面前,一边还不忘笑对太史阑问:“好不好看?记得屏住呼吸。”一边又对康王笑,“咦,殿下,我是隔空掷礼盒,对礼盒没有任何接触,之前也没机会碰过礼盒,你怎么能说我使手段?咦,殿下,你这么着急护住头脸做什么?刚才那只听说有毒,难道这些都有毒?可我来不及给这么多盒子下毒啊咦,殿下,你憋气太久了吧?瞧你脸色都紫了,赶紧换换气,别怕,不就一点毒?想必你身上有带解药,不然你的护卫也有,就算中毒,赶紧吃药,想必也没事的。”
院子里众人瞧着,康王神色惊惶,捂住头脸,一直在逃避那些乱飞的礼盒,他的护卫们也都远远避开那些盒子,劈空掌乱飞,将盒子远远地打出去,很明显,这些人,是知道盒子猫腻的。
事实胜于雄辩,此时不用容楚举证,众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很明显,康王今日来,果然早早就布下了暗手,但他的暗手竟然不是自己出手,而是要借静海官员献礼的机会,把毒下在礼物中。
这样太史阑受礼中毒,和康王半点关系都没有。更狠毒的是,这次下毒,是全面撒网,几乎一个不漏,太史阑就算想到有人下毒,也一定想不到所有人都下毒,她要么就一个不碰那些礼物,只要碰了一个,都有可能中毒。
这是拿静海整个官场陪葬,只求能令太史阑中招的狠毒节奏。
如果只是康王想杀太史阑,众人知道两人之间恩怨,反正事不关己,倒也没什么感触,但此刻康王竟然是拿他们的身家性命做抵押,为杀一个太史阑,竟然不顾所有人死活,这可犯了众怒。
但是礼盒是自己携带来的,大家既然都被下了暗手,那么谁才是下手的那个?
有人反应比较快——谁的礼物没有毒,谁就是下手的那个!
此时桌上礼盒几乎都被掷了出去,只剩下一个紫缎盒子,有人记性好,叫道:“静海同知送的!”
众人霍然转头看向静海同知,那同知直着眼睛,期期艾艾地道:“我下官下官不知道”
众人看他表情,明显也是不知情的,但先前献礼大家都看在眼里,众人的礼物都出了岔子,只有静海同知的礼物没出问题,拔了头筹。
没出问题,就是有问题。
“你家夫人呢?”黄万两皱眉问。
很明显,礼盒一直在夫人们那里,出问题自然也是夫人们那里出的事。
众人又转头找寻那精明娇俏的女子,果然找不见了。
这时黄夫人才低低说了花园里发生的事,众人听着也眼睛直了。各自狠狠瞪自家夫人。
险些就是毁家灭门的大难!
且不说回去之后各府怎么算账,最起码此刻,众人对康王的恨已经到达顶峰,无论之前有没有攀附之心,此刻都在打腹稿准备回去狠狠弹劾。
厅内太史阑将众人的反应都听着,唇角一抹淡淡冷笑,先前她就在靠近花园的暖阁内室里,是容楚要她去听壁角,她原本对这种妇人谈话没什么兴趣,但容楚的建议她都会听,一听自然就听出了乐子。
之后容楚施美人计,临池一瞥令所有花痴失魂,在那个瞬间,苏亚已经悄悄靠近,拿走了一只盒子,查看了里面的东西,发觉果然有毒,之后又送了回去。
无论如何,今日之后,康王就算还能活着,在整个朝廷的支持率都会下降,因为向来高层官员之间关系网盘根错节,地方大员和京中大佬多半都有私下关系,今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