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第3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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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齐朝廷的气氛立即陷入了硝烟四射的紧张,成败在此一举,谁都知道保不准一场足可卷动南齐国势的大变动便要到来,每天大家上朝都惴惴不安,上朝时尽量躲在阴影里,缩着脖子夹着腚,生怕一不小心出来个屁,就会成为箭靶子。
就在这最紧张最要命的时刻,容府提前接到了太史阑遇上风暴失踪的密报,叫容弥怎能不急?
容楚真正是皇帝集团的主心骨,成败全系于他一身,这时候他一走,皇帝集团难有胜算,那么先别说多少人会丢命倾家,也别说皇权不保,甚至整个南齐都可能陷入危险。
孰轻孰重,不问便知,容弥烦躁得眉毛都多白了几根,盯着容楚重重道:“你可别犯糊涂。”
容楚不置可否,却道:“纪连城定然是和海鲨勾结了,纪连城不足为虑,海鲨却着实是条老奸巨猾的地头蛇唉,千算万算,给她铺路,完了却把自己拖在这里”
容弥听着,总觉得话里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又想,想到容楚突然上书这事,之前他没和任何人商量,直接就提出了改制,事后他和三公都很有怨怪,认为容楚此时提出改制丽京军制太操之过急太冒险,容楚总是笑而不语,如今听他口气,难道
他忽然瞪大眼睛,“容楚!你要求改制丽京军制,其实是为了帮太史阑收归军权对不对?其实你是在朝中给纪连城和黄万两施加压力,逼得他们拨军给太史阑对不对?”
“父亲今日真是智慧光芒闪耀,刺瞎了儿子的眼。”容楚很没诚意地夸他一句,“纪连城蠢笨,未必明白,但黄万两为人精明老成持重,最善于权衡利弊,他一定能感觉到压力,太史阑只要稍用手段让他心服,他会交出军权的。”
容弥瞪着他,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搅动整个朝野,引得无数人睡不着觉,引得局势动荡皇帝太后都睡不好觉得改制大计,搞了半天就是容楚为了帮老婆收一点军权?
宠老婆也不是这个宠法!就为了配合她就玩转整个朝廷,下次是不是会为了她玩转整个国家?
他横鼻子竖眼睛地一个人气了半晌,忽然又哼哼地笑起来,“好吧,玩吧,你小子这下把自己玩进去了,现在你自己也走不掉,干瞧着吧!”
容楚又瞧了他一眼,自家父亲原先倒是挺威重的,从来都端着架子,如今也不知怎的,忽然就放开了,也似放下了,言语间时不时便透出一份轻松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人给整好了?
这么想的时候便分外想念起某人来,越想着越恼恨越恼恨又越担忧,容楚脸上的神情却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底细来。
容弥得意一会,又露出了怒色,“一个个都不省心!你这样,你妹妹也这样!容榕居然跑到了静海去!那是什么地方!她小孩子居然敢去!”
容楚也皱着眉,半个多月前,容榕忽然失踪,留下纸条说她去静海找太史阑了。说容府委屈了太史阑,哥哥既然不能去,她这个闲人就应该代哥哥和全家去给她道个歉。这丫头顺带还卷走了自己屋子里所有细软,一副打算倾尽所有献媚于太史阑的模样,把她母亲哭了个肝肠寸断,把老国公气了个七窍生烟。
当即叫人去找她回来,谁知道这丫头前阵子因为逐渐开窍,又满了十五岁,众人正在给她议亲,有心要她多见见世面,体会体会闺秀的身份,她正好提出要去烧香拜佛,便允了她带了一群老妈子前去,谁知道她命一个小丫头装成她模样,自己偷偷跑了,山上的人第二天才发现,再经过一通寻找,再回府回报,早已过了两天,她早跑远了。
事后容弥和容楚回想,才发觉这丫头之前就有跑路的蛛丝马迹,她对静海的事情特别关心,也曾经再三打听去静海的路,可惜父子两人都有心事,没注意到这丫头的小九九。
人都跑了,容府也只好暂时先搁下给她议亲的事,派了一批护卫追去静海保护并把人带回来。
容弥怒了一阵容榕的事,想骂太史阑,瞟瞟容楚神情,想想还是算了,只得悻悻说正事,道:“你现在走不开,府里得多派点人去静海,十三”
站在容楚身后的赵十四立即一本正经地提醒,“老爷子您叫错了,我是赵十四。”
容弥瞪眼,对容楚手下护卫每年换名字这个规矩,实在习惯不了,半天才对着一群怪胎无可奈何地道:“十四和周八跟随太史阑的时候长,让他们都去静海,也帮着找找。”
容楚神色微霁——以前老爷子对他把重要护卫大头领派给太史阑颇有微词,如今这话说得倒也顺溜。
“只是静海好容易才在她重手处理下稍稍安定,又正逢军权交接的关口,她这一失踪,可谓前功尽弃”容弥忍不住又叹息一声。
容楚不说话,放下茶杯站起身,“儿子出去一趟。”
“你去哪里?”容弥在他身后扬声叫,容楚早已去得远了,回答声远远传来,“听书!”
“这个时候你有心思听说书才奇怪!”容弥冷哼一声,伸手招来自己的亲信,“看着点国公,瞧着他要干什么,可别让他给跑了!”
“是。”
容楚真的去听说书了。
他去了丽京西二坊外最著名的一家茶楼,在自己的老位置,扎扎实实听了一回“铁血总督奇英传”。
随即他去旁边的杂食铺买了二斤糖果子,二斤茯苓冰糕,到城西去转了一圈。
跟着他的人远远地看见他进了城西一个破旧的巷子,怕被发现就没有再跟进去,心中却在疑惑城西算是贫民窟,国公府也没什么相识的人在这里,国公来这里做什么。
更何况这两包零食属于中下等零食,实在也不像是国公的出手,这是要送给谁的?
好在容楚呆的时辰也不长,过了一会从巷子里转出来,跟着他的人眼尖地注意到,他手中的零食已经没了。
容楚去了城西又去了城北,先后转了好几个地方,转得跟随的人一头雾水,最后看到他在城北一家专做玩具的富商家里出来,身后赵十四还扛着个巨大布袋子,才恍然大悟原来国公又去给陛下买玩具了。
容楚自陛下返回皇宫,受任辅政大臣以来,和皇家似乎又恢复了良好的关系,三天两头总会给陛下搜罗一些好玩的东西来,众人也见惯了。
眼瞧着容楚果然是往皇宫去了,跟随的人也就没再跟着,回去向容弥回报,容弥听着暂时放下了心,却命更多的人随时打听容楚的消息。
容楚这边进宫,他现在有自由出入宫禁之权,守门护卫只略略看了看那包袱,看是个可拆卸的竹马,便笑道:“国公爷再给陛下送玩具,三公怕是要和您急咯。”
三公一直很反对容楚给景泰蓝搜罗民间话本,送玩具,认为这是玩物丧志,碍着面子几次暗示容楚,容楚只当没听见。
他送这些,并不仅仅是按照太史阑的意思,尽量丰富弥补景泰蓝的童年生活,也是为了让景泰蓝别轻易忘记太史阑。
孩子心性不定,在面前觉着千好万好,离得久了也就渐渐淡了,太史阑那个没良心的拍拍屁股走了,难保景泰蓝时日久了不会将她忘记,再说朝中大臣不乏看不惯太史阑行事的人,时不时一句半句,孩子听多了也会受影响。
他不希望将来她回来,面对的是一个满眼陌生的淡漠孩子。
送去的礼物,往往都是当初景泰蓝随太史阑一路行走时,看到的地方风物,民间玩具,那个时候太史阑为了他的教育,并没有给他多买,如今他隔三差五送去一些,景泰蓝总是很开心,拉着他絮絮叨叨说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什么,他当时怎么要买,麻麻怎么批评他,说着说着便要涌些思念的泪水,容鳄鱼便假惺惺给他擦去,顺便搂搂抱抱,替自己也替太史阑加深一下感情。
容楚现在也乐意多和景泰蓝在一起,和他在一起,便似还是去年三个人在一起的日子,中间那个重要的人虽然不在也似在,在两个人的回忆里,在彼此的絮叨里,在共同的微笑里。
响应大家号召,把公公放出来遛遛,展现展现男主的智慧风采,我是不是很识相?嗯,大家是不是欢喜地要赏我啥?比如月票啥的?
第三卷笑凭阑第三十六章“父子”合作
他和景泰蓝似父子又似兄弟,呆在御书房里话痨,一起回忆太史阑的好,一起骂她的坏,痛斥她的不近人情,怒骂她的不讲道理,说得多了也便更加亲近而同病相怜,都觉得自己是被这个心黑冷漠的女人抛弃的可怜虫,有次越说越怒,便开始嘲笑太史阑不能喝酒,景泰蓝顺便将太史阑第一次喝醉时发生的事说给他听,絮絮叨叨说那二五营的总院如何恶毒,如何凶狠,如何险些杀了麻麻又将他推倒,害他鼻血长流被自己的枕头敲晕,还撩起头发给他瞧额头上留下的一点伤疤印子。
这事儿容楚从没听太史阑提过,此刻听得更加不是滋味,忍不住便和皇帝讨酒喝,说要借酒浇愁,景泰蓝打蛇顺棍上,干脆搬起酒桌和他对酌,完了两人都醉了,景泰蓝摇摇晃晃爬到他肩膀上拼命拍他脑袋大叫“麻麻万岁!”,他顶着景泰蓝笑着转御书房一圈,一众看见的太监宫女追在后面跑,吓的魂儿都去了半个。
记得当时他还感叹地道:“你我在这里骂她,天知道她在那头吃着什么苦。”
景泰蓝本来乐颠颠地揪着他头发,忽然安静下来,良久道:“公公你放心,麻麻一辈子都是景泰蓝的麻麻。”
容楚不说话,心中感叹太史阑没瞧错人,景泰蓝终究是个懂事的。感叹这小子也算幸运,七窍玲珑人间玉,遇上了那个能温养他的人。
事后三公知道这事,大骂了他一顿,容楚只笑而不语——他怎么会把太史阑精心培养出来的景泰蓝,再引导着往浪荡子方向走?
他记着太史阑说过的话,孩子的一生里,父亲的角色很重要。所以她扮演着母亲也扮演了父亲,但有些事终究不可替代,如今她始乱终弃地跑了,剩下的事,便他来做吧。
宫门守卫带着窃笑请他进去,猜度着今天国公又给陛下带来啥乱七八糟玩意。
景泰蓝正在御书房里写字,听说他来便扔了笔跑出来,后头一堆太监公公气喘吁吁跟着跑,“陛下您慢些,仔细跌着了,慢些!”
容楚微笑停下,在一丈外请安,景泰蓝停住脚步,大眼睛忽闪忽闪,咬住了嘴唇。
他最近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见面方式,但依旧怀念和麻麻一路行走的日子,那时候可以滚到很多人怀里,可以想碰谁就碰谁,可以随意抱公公大腿。
回宫之后,就像被隔离了人群,所有人都敬着,躲着,远远地弯腰鞠躬,他走近了会让人惶恐,更不要提拥抱和抚摸,很多时候他只能在自己那个屋子一样巨大的龙床上,抱着奥特曼翻滚。
所以他最喜欢容楚来,容楚虽然在人前还是规规矩矩模样,但私下里会随便些。偶尔还会制造些单独面对的机会,陪他一起玩玩具。
以前和麻麻在一起的时候,麻麻太忙,很少陪他一起玩,唯一一次陪他玩秋千,结果把秋千绳子都差点搞断。如今麻麻走了,公公倒陪着玩起来,景泰蓝很满意,觉得麻麻打仗公公玩,这样的安排不错。
容楚和他说好了,每做一件值得嘉奖的事情,便送他一件市面上新出的玩具。景泰蓝不喜欢宫中那些镶金缀玉的玩具,要的是原木手工质朴的民间玩意。
景泰蓝不等容楚拜完,上前拉了他的手就走,“晋国公来得正好,看看朕新写的大字儿。”
“好,陛下写得好,臣就把带来的玩具送给陛下。”
景泰蓝笑得见牙不见眼,挥手命小太监把包裹拖进书房外间,大言不惭地道:“必然是好的,朕先收着。”
容楚吩咐小太监把东西放好,随即命他们出去,一转身吓了一跳,某条无尾熊已经挂在了他腿上。
“公公”大脸猫仰着粉嫩小脸,眨着乌黑眼睛,拖长声音软绵绵地唤,“今天有传奇本子吗?”说着就在他袖囊里掏。
容楚按住他的手,笑道:“哪有那么多故事呢,最近没更新,景泰蓝嘴撅得可以挂油瓶,悻悻道:“坑王!”
容楚深以为然,顺手塞了块桂花糕堵住某人怨念的嘴,景泰蓝有滋有味地嚼着,觉得比那些精致宫点美味一百倍。
那是人间的味道,是麻麻的味道,是过去那段永不可忘怀的好日子的味道。
容楚抱了他坐下来,笑道:“哪能天天有新故事?天天有新故事岂不是说明你麻麻很忙很累?要知道不是大事也不能被编成话本子,可天天有大事你还让她活吗?”
景泰蓝靠在他怀里,玩自己的手指头,嘟嘟嚷嚷地道:“可我昨晚做了个梦,梦见麻麻在看大海,我和她说话她不理我,我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海什么时候干了,她就回来了。然后我吓醒了,后半夜再也没睡着”
他垂下眼睛,长睫毛像一只忧伤的蝴蝶,静默停留。
容楚无言,将他抱紧了些,心想太史阑和这孩子虽然是半路母子,竟然也修出了这心灵感应。
太史阑失踪的消息他自然不肯告诉景泰蓝,也嘱咐了三公和专管各地奏章急报的司礼监,扣下相关文书。不想这小子做梦都能有预兆。
他把下巴搁在景泰蓝脑袋上,景泰蓝立即凑上大脑袋蹭他,这是以前太史阑会和景泰蓝做的动作,如今他也不自觉地经常做,景泰蓝也很习惯,两个人蹭来蹭去,亲昵的动作里想着太史阑,似乎也便看见她在眼前,面无表情,眼神平静。。
容楚心底悠悠地叹口气,觉得这一幕瞧起来真有几分父子相拥默默思念远方女主人的味道,想着自个算命好还是不好?遇上的事全部掉了个个儿,女人痛快主动地让他吃,再痛快主动地把他甩,现在她在外腥风血雨一路征战,他在家守着大头儿子相拥而泣默默思念——这都叫什么事儿?
“陛下,”良久他道,“臣打算着,近日要出去一趟。”
景泰蓝身子一僵,立即警觉地坐起身,盯着他的眼睛,问:“去哪里?”
“近期出现一批儿童失踪案件您也知道了,看着关系不大,可派了几批大臣都没查出个子丑寅卯,反而越查越远,眼瞅着这案子不对劲,可不要影响到朝局,三公和我商量了,希望我亲自去,好快些处理掉。”
这案件景泰蓝也知道,也就是去年下半年到今年年初的事情,先是丽京贫民区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