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从天外来-第2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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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那些个县令要眉毛胡子一把抓市场、治安、陋俗,尤其是基层衙门重要“劝课农桑”四个字,齐齐地掰开了揉碎了,细细告诉可贞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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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教诲(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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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之前白氏也曾书信中多次教导过可贞这些,可书信哪里比得上面对面教习,所以又不辞辛苦重复了一遍,只盼望可贞能这有限时间里多了解一些这里头弯弯绕。
若是旁时候,一慢三四梆子都响了,林氏是肯定要催着白氏可贞早些歇息。
其实说不得早白氏和可贞说着这些官场中事儿时候,就催着要休息了。
毕竟牝鸡司晨,这些外头衙门中事儿,身为内宅妇人还是少理会好。
可到底今时不同往日,林氏私心里也只盼着白氏多说一些,可贞也能多记住一些,多知道一些。当然,林氏用意也不是让可贞去插手政事。而是希望可贞听说了明白了这些事儿后,以后但凡有事儿,事到临头不至于一念之差,犯下什么错儿或是做下什么让自己后悔事儿来。
有些事儿,林氏她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只不过因为有众人,个个都比她想深远,并不需要她再多说什么罢了。
她这辈子,旁人经历过事儿她也经了,旁人不曾经历过事儿她也经了。不说以前,就说她跟着顾浩然那年间,各种光怪陆离事儿也都着实见识过一番了。衙门里那些个佐官胥吏们究竟是怎么桩子事儿,她心里明镜儿似。
而可贞,她经过事儿虽不多,尤其是这些年平安顺遂,可到底这经历也比一般人来丰富。未出阁时候,一过来就见识过了黑暗一面,后来也跟着白氏接触过官场中这些人这些事儿。自打出阁后,虽然没有直面面对。可因为毕竟苏家身份那里,间接也都是接触了不少,所以她心里也自有杆秤。自然知道白氏指点她都是顶顶重要。所以听起来,也格外用心。
“这些个师爷,若有家人跟去任上,你要把她们视作自己人那般好好照料。若是没有家人身边,那你要派人仔细照料着他们生活了,一来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办差,二来也能仔细他们一不留神受了旁人蛊惑和利用……”
可贞点头应是,照顾好这些人让苏慎没有后顾之忧。这是她为人妻责任。
“……虽说你公公、祖父都挑了得力人给你们使,可一码归一码,你们也不能事事都靠着底下人。也要趁着这个机会跟着好好习学起来。到底还是那句话,自己会才算是真会。一个老爷,行动离不了人这可是不行,到底十八般武艺全都拿手里才是正经。”
这个道理,可贞自然是明白。
所以这两年来。相应律例典籍,她真是巩固了再巩固,就是想着关键时刻是不是能帮衬苏慎一把。
而京里苏慎,也很是明白这个道理。
就算为人处世知十分不如行七分,可到底,总得知道十分才能说这么话吧!若是事到临头一摸两只脚。给上司禀帖、夹单、双红,给同僚信函、应酬都要书启师爷起草;连律法都背不下来,律例、法令、成例都要刑名师爷提点;钱粮奏销、地丁人口等等都只有钱粮师爷谙熟里头门道。连赋税簿子都看不懂——那他还当什么官!还不如趁早回家做个田舍翁,免得给祖上抹黑。
白氏见可贞明白这道理,点了点头又道:“你要知道一句话,‘任你官清如水,怎敌吏猾如油’。虽说我听着你公公拨给你们那些个家人应该都是精通吏道。有他们帮衬着,衙门里那些老油子们也并不敢太过放肆。可到底老虎也有打盹时候。衙门里那些吏员们虽然人小位卑,可却俱是久练成精,你略行差踏错,就会被他们捉到把柄……”
可贞听了又是好一阵点头,这样话,不仅白氏,大太太亦是说过。
虽说官吏官吏,可胥吏和官员是不一样。
就说出身,但凡官员,哪怕是品秩极低乃至未入流杂职官,都有所谓“一命之荣”。因为这些都是由天家任命或吏部铨选,是可以列入政府正规编制,即便不是公务员那也是事业编制,是可以依法享受不同政治待遇。同时也受到诸如籍贯回避、京察大计等制度约束。
但吏员就不同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都是政府雇用人员性质,按上辈子说法就是临时编制或是企业编制。特别是州县衙门内吏员,一般都是从地方上拣取“有德”、“有才”人充任。“有德”标准是循良无过,“有才”标准是书写计算,选取方式则是由耆老公议或考选纳赀,只不过一旦落入实践,大多是为地方上绅富所把持了。
那些个官员还能三年一考几年一迁,可很多吏员大多都是当地豪富推选,世代盘踞地方衙门,早已是内外勾结一气形成地头蛇势利了。
而因为官员回避制度,外放官员到了州县来当官,都是外乡人。有人上任时候连语言交流都成问题,还有官员就是因为语言不同去职,所以谈不上熟悉民情明察秋毫了。好容易干到有点熟悉了,又得依官制调动,再派来继任者,一切又从头开始循环。所以再精明官员,也无法摆脱吏员欺瞒和干扰,倘若这官员本来就是庸碌无能之辈,自然就要被吏员随意摆布了。
甚至可以这样说,那些世袭、资深吏员看来,这州县衙门真正主人本就是他们,上面派来当领导知县不过是个客人罢了。客随主便,这可不是一句虚言。
所以可贞初初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这心里真是“突突”了两下。之前担忧又都冒了上来,这哪里是去做官,分明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可随后又有些释然了,若是那些寻常百姓人家子弟,说不得遇到这样胥吏是毫无办法。因为很多乃至一榜两榜出身官员,做八股文头头是道,做“亲民之官”则昏昏如也。
那些吏胥们只要凭借他们通晓办事律令、格式和成例资本,就能蒙骗乃至挟制官员,甚至于引诱他们同流合污。左右,有当官前头顶着呢!即便事情发作了,倒霉还是当官。
可到底,苏慎出身官宦世家,从小就是听着这些事儿经着这些事儿长大,又有那么多专业过硬自家人帮衬着,他自己也不是不求上进人,肯定不至于这般恐怖。
只不过,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可贞紧紧地给自己上了根弦。
就像林氏说,走不通“老爷”那,改道去走“太太”那情况也实是不少。
有些内宅太太奶奶们,“夫人外交”用那叫一个炉火纯青。还有一些官员们,借妻子做掩饰,假以惧内为名,以妻子名义收受贿赂。毕竟这样一来。总要比自己亲手接过来得干净一些,出了事儿也有开脱余地。据说这官场里也有个说法,叫做“老爷不爱钱,太太爱钱”。老爷得名声,太太得实惠,这也算是官场中老传统了。
所以林氏再三告诉可贞,一定要持身正念,遇宠不骄、不越雷池,万不能给苏慎惹祸。同时,也要看顾好家下人,别让他们受利益驱使,做出欺瞒背叛主子事儿来。
翌日一早,一大家子人坐了几辆马车,齐齐往书院去了。
昨儿回来后,可贞没让苏怀远往书院报信,为就是给苏铎一个惊喜。
而苏铎看到可贞和小九晏哥儿时候,也确实是大大惊喜了一把。
只不过,可贞刚带着两个孩子跪下来磕头,苏慎立时就红了眼眶,忙起身把小九晏哥儿搀了起来,搂到了身边说话。
可贞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了自己头一回见苏铎时场景,眼里也瞬间就含了泪。
她一直知道,她这一辈子,若不是有这些真正把她放心上亲人,她生活是不可能过得这么舒心顺遂。
苏铎对小九和晏哥儿喜爱是显而易见,比起对可贞也是有过之无不及。一手揽着一个,温言细语,无限耐心。
而小九就别说了,她之前是见过苏铎,对这个外曾祖父匪巢有好感。而晏哥儿上回见苏铎时候虽然还小,可到底这孩子是打小听着苏铎那些事迹长大,所以对于苏铎是又好奇又敬爱。
小孩子都是乖滑乖滑,见着苏铎是喜欢他们,所以很就糯糯“外曾祖父”唤个不停了。
缠着苏铎你说一句,我说一句,热闹不得了。
可贞带着两个小家伙书院里住了两日,这两日里,两个小家伙基本上就是寸步不离跟着苏铎,就连苏铎要去讲课,这二人都颠颠跟身后,对于苏铎要做所有事儿都好奇不已。
尤其是发现了苏铎腿脚不便后,还知道跪下来给苏铎揉揉腿。
苏铎看着这两个肖像可贞小娃娃,好像就看到了可贞小时候,这心里,亦是千滋百味。
这样天伦之乐,虽然只有短短几天,可对于所有人而言,已是心满意足了。
只有苏铸,看着如此喜爱小九和晏哥儿苏铎,又想着苏铎膝下空虚,心里也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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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为官(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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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贞湖州府逗留了五天,除了书院就是家里,其他地方哪都没去,只和家人作伴,享受天伦之乐。
苏铸苏铎听说可贞要把她自己和苏慎所有藏书都带去任上时候,连连颌首不算,还又送了可贞一些书籍。
不仅如此,苏铎还特特送了小九一卷宋时拓于太清楼《书谱》,又送了晏哥儿一册《论语》,都是他小时候用过。
白氏林氏则是给可贞备下了好多吃食,各色干菜酱菜腊肉风肉都有,还都是特特拣了苏慎小九爱吃。
可贞自是不碍,即便是小时候,可再怎么说也莱州住过两年。可苏慎长这么大,不是金陵就是京城,湖州几年也都是自家人亲自照料。而小九晏哥儿还是孩子,一霎时肯定吃不惯掖县吃食。所以特特准备了这些吃食,也好给众人过渡过渡。
除了吃食,二人准备多就是药材了。生药熟药都有,甚至还有特地让人去武当山求来八宝紫金锭,说是治疗小儿高热惊风是有奇效。
可贞以前就听说过这八宝紫金锭名头,忙妥妥收了起来。这世上事儿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总是一重保障不是。
而苏怀远魏氏那是不消说了,给可贞准备了七八箱笼厚实衣料,还有上好丝绵和棉花。说是掖县不比湖州和金陵,厚衣裳一定要早些制备。
五天后,三月初六一大早,可贞就带着众人拳拳心意回了金陵了。
回来时候,大太太已是替她把车马牙行找好了。
这一趟去掖县,就算行李精简了再精简。可光是可贞和小九晏哥儿三人都有大几十个箱笼物什,其中光书册笔墨等等文房就占了是个箱笼。别说还有那么多下人了。
所以大略算了算,大太太就帮可贞找了车马牙行,不仅装行李,也是一路上保卫众人安全。
可贞把从湖州带来物什归置好,又一连休整了好多天,太夫人挑了日子,让可贞三月十六启程往掖县去。
其实太夫人大太太又何尝不想让可贞多待几天再走,可到底也记挂着苏慎身边没人照料。再加上若再晚些走,说不得路上就要热起来了。所以只好狠下心肠了。
出发前这天晚上,小九陪着大太太睡了东院,而可贞则是带着晏哥儿陪着太夫人歇了正房里。
只不过。除了两个小家伙,大人们都是贴了一夜饼子,眼睛都没能闭上。
太夫人絮絮叨叨和可贞说了不少贴心话,大太太是眼睛眨都不眨盯着小九看了一晚上。
十六日这日一大早,苏愉苏忛就带着孩子赶了过来。给可贞送行。
“二嫂,你就放心吧,家里我们会多照应,你安心照顾二哥才是正经。”苏愉虽是红了眼眶,可还是劝慰着可贞。
“是啊,二嫂。有什么事儿我们都会给你去信,你只管放心就是了。”苏忛没有苏愉这么坚强,已是哽咽了起来了。
太夫人大太太站一旁看着。也是泪眼涟涟。
她们真是舍不得可贞和两个孩子走。可到底,这七年多来,可贞做已经够多了。服侍长辈,料理弟弟妹妹们婚事,操持家里家外。她们都是看眼里记心里。她们也都是过来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这小两口想要。所以再舍不得。也要舍得。
可贞心里也不好受,世人都是喜聚不喜散,她也是如此。虽然做足了准备,可到了这会子,还是不舍。
可见了太夫人大太太这样伤心,还是赶忙上前劝慰,“娘,祖母,掖县离金陵近着呢,我和小九晏哥儿这么想您二位,会时常回来看您们,书信也不会断了。还有到了腊月里,我们也会回来过年……”
原本为了赶路,辰正就该启程。可娘几个依依不舍,直到巳初时分,大太太强忍着伤心,送了可贞娘3上了马车,眼看着一队马车扬着尘土越来越小,直到后什么都看不见了,才折身回家。
这些日子以来,小九和晏哥儿知道要去爹爹那和爹爹一处了,那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不舍。等到扒马车上看着太夫人大太太等人身影从模糊到变成一个小点儿,再到彻底不见了。终于是不舍超过了高兴,两个人都眼泪汪汪了起来。
和半个月前离开湖州府时候一样,吸着鼻子抽噎了起来。
小九毕竟大些,也知道流眼泪是件难为情事儿,就算哭也是搂着可贞胳膊拿帕子遮着脸,不让人瞧见。
晏哥儿到底小些,大大方方哭了起来,小脸朝天,那叫一个豪气。
看着两个小家伙,本来也不大好受可贞吸了吸鼻子咽下酸楚,带着两个孩子看起了外头景致来。
好歹有事儿做,两个小家伙们渐渐也就忘了伤心,又开怀起来了。
虽然对于小九和晏哥儿来说,出行还是件非常有意思事儿。
可架不住一连七八天都是白天赶路,晚上夜宿。再加上一路上基本上不是农田就是荒地,别说小孩子了,就是大人也都觉着实是太过憋闷了。
小九还好些,毕竟是女孩子,心思定,打打络子说说话儿,打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