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食肆-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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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灯笼猛地向后飞去,道士的身影在槐树下缓缓显现出来,他看了四郎一眼,点了点头:“反应还算快。我还以为你会被女鬼打得满地找牙呢。看来你这段时间并没有偷懒。”
四郎挠挠头,好吧,便宜师傅就是这个风格。开始四郎还真以为有大胆的妖怪潜入有味斋了呢。
“道长,今早来的那位姑娘怎么样了?她的篮子还在我这里。”四郎想起来早上忽然不见的卖花女。“我看她肩膀上的阳火虽然很弱,但是却生生不息,不像是有凶险的预兆啊。”
灯笼飞到了道士手里,变成了一盏幽暗的橘黄色小灯,里面有一个穿着十二层纱衣的女子剪影:“你看的没错。我一见卖花女,也看出来她的确是被鬼附身了。不过附身的鬼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反而像是很小心的在保护她的阳火。卖花女说自己撞了鬼,硬要我给她驱鬼。我就把那个女鬼的魂魄附在了灯笼上头。结果她看到灯笼里的背影后忽然哭了,说这是她姐姐。”
四郎走到道长身边,弯腰拨动灯笼,可是不论他怎么转动灯笼,里面的女子总是背对着他。“你把跟着她的鬼捉了回来,我看这鬼也不怎么强大嘛?不过靠死前的一口怨气撑着而已,那个卖花女怎么会看到她的?”
道长叹了口气:“的确并不强大。她昨晚能出来追着自己妹妹跑,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大概是姐妹之间有些神奇的感应吧,所以卖花女才能看到她。”
“这个女鬼真的是卖花女的亲姐姐?她吓自己妹妹做什么?”四郎直起身子,有些奇怪的问。
道长点点头:“的确是卖花女的姐姐。卖花女说自己被鬼追赶一夜,我听她的描述,倒像是这个女鬼特意把她往有味斋这边撵一样。女鬼含冤而死,大约是希望自己的妹妹替自己查明死因吧?同时也希望妹妹能够平安无事,才跟在她身边守护着她。白日观气之时,我发现花市河房那一块黑气很重,里头必定有些古怪。”然后道长把昨晚的卖花女遇到的事情给四郎讲了一遍。”
四郎听完点点头:“其实卖花女就算不跑,这个女鬼也没有害人的能力吧。”
道长虽然专职搞封建迷信活动,兼职捉鬼看风水,但估计是受他那个鬼才师傅的影响,倒有些儒家“民胞物与”的悲悯情怀:“人总是怕鬼,其实一个死去的人想回到生前的世界,不过是有余愿未了。帮她了了,普通的鬼魂自然就会乖乖返回阴间。还有些时候,鬼魂会舍不得他们的挚爱。他们出现在自己亲人面前,只是为了传递某种讯息。”
“那么这个女鬼想传达给自己妹妹什么讯息呢?”四郎看着灯笼里那个不肯转过脸来的白衣女子,发现灯上的剪影似乎又比刚开始看的时候淡了许多。
“这个灯笼带着我和卖花女去了烟雨楼,在烟雨楼下的一丛玫瑰里徘徊不去。因为白天不好动手,我和卖花女约定,今晚去挖开那从玫瑰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玄机。”道士说完,就吩咐四郎:“店里打烊后,你爷跟着我去吧。学道术可不能足不出户,只会念经,还要外出修行历练,在斩杀厉鬼的过程中不断磨练自己,才能学有所长。这段时间你跟着我,捉鬼的法门学了不少,今晚就去实战。这回没准能捉到几个大家伙。要知道,红楼楚馆之地,历来便是妖魔鬼怪聚居之处。”
四郎:苏道长,你好像忘了自己也住在妖魔鬼怪聚居之处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名词乱解释
民胞物与:人类是我的同胞,万物是我的朋友,万物与人的本性是一致的。所以要以人类的命运为出发点,兼爱一切人,同情一切身遭不幸的人
☆、75·不老汤4
洄水河上缓缓飘来一艘画舫。上面佳人如云;有歌者,有舞者,歌声迷离漂浮在水面。
隔着水雾;身姿妙曼的舞女系着百宝腰带;舞袖拂花,腰肢款摆,活色生香;每一个动作和手势都足以勾出男人最原始的欲望。除此之外,船头还有一前一后两位从头到脚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女子;以不输于门阀贵女的仪态;迎风而立;飘飘若仙;与后面的舞女形成鲜明而又引人的反差。
画舫主人心思奇巧,居然将怒放的玫瑰移植于船上,又用云母石纸嵌于画舫四壁,花光浮于四壁之上,把云母石映成红宝石色,绝色歌舞伎穿行其间,真是风流到了极致。
传说夕颜大家独爱徘徊之花,看来并非空穴来风。
河中回舟一水香,岸边立马千山暮。
三位高冠博带的贵公子在潇潇暮雨中,逸兴遄飞的打马来到有味斋。早就等候在旁的小厮替他们把马牵到岸边的杨柳树下系好,几个俏丽的婢女过来伺候着更衣净容。
为首的自然是冉将军。旁边跟着被有味斋众妖怪讨论过许多次的白家表少爷,周谦之周公子。
虽然是古代,江城人对于美男子的围观和追逐也称得上是直白且火热了。
街坊间的老婶娘小媳妇常常来向四郎打听,偶尔会见到的饕餮殿下究竟是哪个门阀里的贵人。当然,亲和俊美的四郎也很讨喜,可不知道为什么,却是容易招来各种奇怪的变态痴汉觊觎的体质,不比殿下,周谦之以及汴京见过的崔玄微这类风靡万千少女,令女人无法抵挡其魅力的男性公敌。
周谦之周公子爱穿广袖长襟的白色深衣,容颜温润如玉,虽然是个凡人,风仪并不逊色于货真价实的荆楚贵族胡恪。当然,周公子这样的身份又比有味斋里的某无业游民讨女性喜欢多了。
自从他来到江城后,女孩子常常围在道路两旁,用些果子鲜花之类的扔他,便是已经嫁为人妇的媳妇子,也都愿意在这位公子行过时于窗户边等候,就为了偷偷看上那么一眼。所以说,也难怪白府众人喜新厌旧,白家小姐在新寡不久,便顾不得避讳,宁愿遭人指点也要让周公子住进白府中了。
三位公子一出现,天水巷家家户户的窗子里都传出阵阵娇呼之声,想必是疯狂的崇拜者们又在窗户边偷看美男子了。这回一来就是三个,虽然冉将军黑了点,不符合时下审美,但也算是个英气勃勃的帅哥,而且还身居高位。
姑娘们都攥紧手绢,瞪大眼睛围观美男,若不是今日有些小雨,三位公子恐怕就会被果子花儿手绢之类的袭击一番。
四郎听到街中女儿的娇呼声,转头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不是在汴京见过一面的崔玄微崔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看上去还和冉将军关系不错的样子?
四郎也听饕餮和他的妖族部下谈论过如今的天下大势,知道皇帝早就对世家门阀有所不满,一直暗中扶持寒门和清流。后来借着流民作乱的幌子,崔家和卢家趁机诛杀了支持皇帝的几个后起的家族,其中就有朱家。
当今天子在匆匆忙忙逃出汴京后,便被彻底架空——北方士族挟着卢皇后和太子去了北边的宇文阀所在之地。郑家倒还留在老皇帝身边,与许大人为首的清流儒生支持宠妃所生小皇子,并且也打出了正统的旗号。
崔玄微是北方士族的后起之秀,与后族范阳卢氏一贯交好,如今正是风头无两,也算是个实权人物。这位来到江城,难道说江城一系的势力已经打算投靠北边的宇文阀了吗?
四郎想的有些出神,细雨飘到他的脸上,有人把他轻轻往后拉了一下。四郎一回头,崔公子依旧一副轻裘缓带,风流恣肆的做派,一双桃花眼注视着四郎,里面满是纯粹的喜悦:“汴京一别经年,客居江城再见四郎,我心里真是高兴。”
不知道为什么,崔公子在汴京城之时就对四郎亲眼有加,不仅常常来有味斋捧场,还时不时送四郎些精致的小东西。不过多半被陶二哥故意弄坏,或者被殿下看到,不动声色得找来更好的替代品。
不过,崔公子从来没有做过什么越界的事情,好像只是把四郎当成一个知交好友一般。而且人家崔大公子每次一出场,身边必定有绝色美女环绕,侧帽花前,美婢在怀,实在不像是喜欢男人的样子。
说来也是,就算本朝不禁南风,爱好此道的依旧只是少数而已。崔玄微这种大家公子,对看得上眼的人温柔相待,折节下交,并不代表人家就真的有什么想法,四郎虽然觉得崔公子对他有些好得过分,但也从来不曾往歪了想。
男人之间,除了风月之事,更多的还是倾盖如故的纯洁友谊吧?
因此,此时看到汴京故人,四郎心里十分高兴,亲自领着三位贵客去楼上雅间。
夕颜大家和另外一个烟雨楼歌伎云仙,已经从船上下来,等在了雅间门外。
四郎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江城男人的梦中情人。夕颜大家虽然是青楼女子,却带着士族贵女的风度和气质,那种气质十分独特,高傲中又不乏优雅,冷淡疏离但是绝不惹人生厌。其实和四郎想象中的妖媚艳丽并不一样,反而看上去有点苍白清瘦,黑发光可鉴人,随意地挽着坠马髻。瓜子脸上的线条十分柔和,右边眼角下一粒滴泪痣让她看上去盈盈欲泣,这使得她整个人显出一种空灵的美丽和哀伤的妩媚来。虽然夕颜大家的眼睛叫人一看就觉得这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可是那张清丽的脸庞依旧光洁白皙,堪比豆蔻少女。
四郎见过的各色美人实在太多,虽然夕颜可以称得上是绝色,四郎却没有多少惊艳的感觉。
他的注意力反而被夕颜大家身后侍立的一个婆子吸引了过去。那个老婆婆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应该是夕颜大家的贴身老仆吧?她人并不高,手里拿着拐杖和化妆盒,虽然连背都驼了起来,脸上却并没有什么皱纹,可谓驻颜有术。
不过,纵然可以算得上鹤发童颜,但那个老婆婆脸上却十分苍白,比门口的其他歌舞伎都要白,甚至比雪还要白,白到几乎半点血色也没有。似乎觉察到四郎的目光,老婆婆忽然抬起头,对着四郎咧嘴笑了一下。
四郎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好白。”
被走在他身边的崔玄微听见了,崔公子在楼道口停下脚步,转过身低头注视身后的四郎片刻。
大约因为是半妖吧,四郎的脸在暮色和灯烛中真的仿佛明月一般,泛着柔和的光晕。
玄微公子顿了顿,又转过身去看了看房门边侍立的夕颜大家,也许是在附和四郎的话,崔公子轻轻说了一句:“的确皎若明月,佳人如玉。”玄微公子对待美人向来是极温柔体贴的,此时他的声音温柔如同春天的云朵。
冉将军听了,也想要说一句赞语来讨好心上人,搜肠刮肚得想了片刻,才说:“颜儿你你比五年前看着还要年轻漂亮了。”
“呵呵”,走在前面的崔玄微和周谦之都充满善意得笑了起来。
四郎在心里偷偷替这两位的呵呵做个注解:傻x,这不暗示人家女孩子事实上年龄已经很大了吗?
夕颜十分大方,笑道:“冉将军不要打趣奴。”说着洒脱得微微对着众人颔首示意,姿态妙曼的行了一个礼,就退回了房间。
在她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跟着山塘河房中排行第二的云仙姑娘。她面如桃花,眼波间说不出来的天真妩媚,说起话来,总是未语先笑。据说这位云仙姑娘最动人的神情便在生气之时,男人若瞧她一眼,就会被那仿佛火焰一般的媚态迷得神魂颠倒。
等客人都安顿好了,有味斋的跑堂伙计便进进出出给他们上菜。
都是极为精致和风雅的菜色:蟹白烧乌青菜,鸭肝泥酿淮山药,鲫鱼脑烩豆腐,烩青腿子口蘑,琥珀肉。
甲鱼只用裙边,鯚花鱼不用整条的,只取两块嘴后腮边眼下蒜瓣肉。车鳌只取两块瑶柱。新从江阴运来的河豚配着蒌蒿炒。
随饭的素菜也得仙气飘飘:肉汁脍牡丹花瓣,油炸玉兰花,清拌迎春花,素炒金花菜,还有一个茉莉豆腐。
夕颜坐在冉将军身旁,一个形态风流的少年倚着窗户吹笛子。云仙和另外一个黄衣服的少年侍立在周谦之身后。
本来夕颜和云仙是要伺候崔玄微这个贵客的,但是被崔公子拒绝了。说是用惯了自己随身携带的美婢,而且不喜生人近身。
四郎表面上默不作声的上菜,心里却脑洞大开的上演着官场勾心斗角的戏码:莫非崔公子是害怕被冉将军暗算?看来江城会投靠哪边,现在还说不上来
正脑补得愉快,冉将军叫他过去开一坛新丰酒。夕颜大家却说自己不能喝酒,要开一坛蔷薇花露。
“这蔷薇花期刚到,小店还没有来得及制作今年的蔷薇花露。”四郎有些为难。
云仙刚刚焚了香,手虚悬在一具古琴上面,此时她随性拨弄出一串儿琴音,笑着说道:“夕颜姐姐,可不是谁都如你那般讲究的。我看你简直恨不得日日以花为食,下一步难道就要白日飞升了吗?真是叫我们这等俗人追赶不及。”
冉将军听完这话顿时发了火,对着四郎呵斥道:“怎么连蔷薇露都没有!不是提前都打过招呼的吗?”
崔公子用手抚弄着四郎雕刻出来盛酒的香橼杯,半垂着眼睛说道:“将军何必发火。酒是越陈越好,花露还是以当年鲜花新蒸为佳。这时节”他想了想,放下酒杯问四郎:“今日是什么汤水?”
虽然周围一圈乐伎都被冉将军忽然而来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四郎却没有被唬住,他一如既往地低着头,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回禀崔公子,是梅花汤饼和不老汤。”
崔玄微点点头,偏头询问夕颜大家,她似乎也被冉将军的怒气吓了一跳。
“夕颜姑娘,现在喝蔷薇露并不当时,不如先上梅花汤饼如何?”
夕颜还没有答话,旁边正在帮周谦之剥带壳笋的黄衫少年忽然偏着头,颇有几分天真地问四郎:“不老汤?那是什么?喝了便能如夕颜姐姐一样青春永驻吗?”
这个黄衣少年又与仙气飘飘的夕颜或者火辣美艳的云仙不同,他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俊秀如同翠竹,却有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符的妩媚从他的一举一动中流露出来,一看就与平素街上常见的少年郎不同。
夕颜看上去比二八少女还要娇美,可是这些人可真是促狭,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叫,叫人心中憋屈却无从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