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传说-第1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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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站口，我觉得体内的痛楚似乎又轻了一些，轻轻挣脱藤秋颜的搀扶。视野随着身体的恢复也清晰了不少，首都车站门前的广场面积巨大，人也多到让人想疯。在阳光下我看到至少有超过一万人在这周围徘徊等候，那些风尘仆仆的面孔里，我仿佛看见了很多能够感同身受的人生。
这种时候感慨是毫无用处的东西，我一边尝试自己挪动脚步，一边回忆那天晚上艾尔西娅对我的大义凛然一番说辞。
——现在还是没什么力气跟她斗嘴，等老子好了再说。
提着两人份行李的藤秋颜对我这副死样不仅没有出言讽刺，还很尽心尽力地照顾我，让我颇受感动。我张了张嘴正打算跟她说点感谢的话，发现这妞已经站在原地，一身冰冷气息散发得相当彻底。
努力抬起眼皮，我看到一个高大到让人窒息的男人倒背双手站在出站口前方不到五十米的位置。这个男人身穿一套军装，我不懂军衔，看不出他的身份高低。只能从对方的面容上竭力想象他和藤秋颜之间的关系。
再看藤秋颜，脸色糟糕，糟糕极了。
“妹妹，欢迎回来。”
魁梧高大的男人身高至少有两米，肩膀宽阔之余，声音反倒比较温和。就是在这温和之中，我仿佛能听到一种类似藤秋颜曾经表现过的骄傲。
目空一切，目中无人的骄傲。
男人周围空了老大一块空白，没人敢靠近这个男人。他这样独自一人站在这里，既不觉得丢脸，也不觉得骄傲。那种淡淡的威严，好像觉得周围走来走去的并不是值得尊重的人类。
我讨厌这种气息。
藤秋颜听到男人的声音，身体抖了一下，脸色板得比魁梧男人更冷。
“我还真不知道，你们居然这么关心我。”
继而转身对我说解释道：“二叔的儿子，张潇。年纪比我大，按照亲属关系我应该叫他堂兄。”
我想到了阮慕真那个放浪师哥哥，虚弱地笑了笑：“做哥哥的没几个好东西。”
我的话声音不算小，虚弱归虚弱，口舌之快还是要逞的。张潇眉头一皱，看向我的目光立刻带着一丝不快，而且是那种相当嚣张的不快。
“你带回来的惊喜就是他？怎么像要死了一样。”
此时此刻我体内还虚弱着，种种不适在胸腹之间翻腾。听到这诅咒一样的反击，我故作虚弱地把一只手臂搭在藤秋颜肩膀上。
“别废话了带我找个地方休息吧。”
张潇看见我把手臂搭在藤秋颜肩上，本来要发作的嘴脸忽然变得像要看戏一般。
我估计张家人对藤秋颜的脾性早就习以为常，按照张潇正常的推断，我这么一搭，恐怕藤秋颜就会立刻跟我翻脸乃至于动手。
遗憾的是局面似乎和张潇预计的不太一样。我手是搭上去了，藤秋颜只是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拨开我的手。
这次轮到张潇吃惊了，大概是第一次看到藤秋颜跟一个男人这么亲密，张潇甚至忘了自己要做出的冷漠姿态，用手指指向我半天没说出话。
虚弱的我依然只能笑笑，看来藤秋颜对男人假以颜色在张家来说才是最大的新闻。至于这个男人到底是干什么的，那是八卦的第二顺位。
到底还是想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张潇放下手臂的同时，脸上那股上位者的味道又溢满得要淌出来了。
“说实话，我挺失望的。”
首都人民的口音很标准，内容就不太让人开心了。我抬头瞪了这个身高超过我太多的男人一眼，立刻再次有气无力地低下头，整个人干脆挂在藤秋颜身上了。
这种无赖嘴脸对张潇是个考验，明明知道藤秋颜跟家里不合，还偏要来车站接她无非两种可能。要么张潇跟藤秋颜关系不错，要么是给藤秋颜一个威吓。从此时此刻张潇的嘴脸来看，显然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既然是来打脸的，我凭什么要给他脸？
身体软绵绵的使不上劲，不要脸咱还是有点经验的。我就靠在藤秋颜身上连蹭带晃，藤秋颜居然没表示任何反感。明显她对眼前这位兄长也挺看不上眼。
张潇被我们俩无视，脸上那种天然的威严又四处乱窜，完全无视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一只手就朝我抓过来。
我软绵绵地看着那只手抓过来，尽管张潇动作在我眼中极慢，也不能忽略我此时无力抵抗的事实。
真是太糟糕的感觉。
意料之外的，藤秋颜右手如电，一记刁钻掌切击中了张潇的手腕。让那只想要抓起我的手讪讪收回去。
“妹妹”张潇深深皱眉，怒气似在酝酿。
“不要碰我的朋友。”藤秋颜一甩头发，又变成那个曾经让我熟悉又畏惧的女强人。态度强硬，整个人宛如出鞘的利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朋友？”张潇冷笑，“你居然还有朋友了？”
“你知道他是谁，不是吗？。”藤秋颜的声音也恢复了冰点温度，扶着我的手依然紧紧搂在我身上，“如果还想有收获，就不要摆出这副嘴脸给我看”
出站口前的小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民众，这让张潇大感面上无光。魁梧的军人继续伸出手指指着我，大声说道：“就这样一个废物，你还维护他？”
“你才是废物”藤秋颜对自己这个哥哥一点都不客气，“你要是想羞辱我，或者羞辱我的朋友，最好换个时间场合。你以为在这里，你丢的不是汉中军人的脸吗？。”
藤秋颜爆发出来的惊人气势让张潇后退了两步，这种下意识的退缩让我忍不住想要笑，可惜身体连笑的力气都欠奉。看来藤秋颜以前在家里是够凶残的，能让这个哥哥怕成这样。
“不是废物，还要用女人扶着？”张潇依然试图挑衅我，声音不大却流露出一股兵痞的味道，“这么软绵绵的可怜孩子，你还是带着他回耶云去过些平淡幸福小日子吧。”
这样的嘲讽让藤秋颜脸色很差，挽着我的手又紧了紧。
“走吧”我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两个字，再也不想多说。
张潇在张家的地位一定不算高，哪怕看上去那么嚣张。张家的人对藤秋颜归来其实还没表态，这个自作主张的家伙怕是被家里长辈当了枪使。
傻不拉几的少壮派和冲动的年轻人都不可怕，我一直在跟这种人打交道。可怕的是那些不动声色，从来不喜怒形于色的老家伙们。他们看到的利益和未来都比年轻人要远，他们的动作看似迟缓实则迅猛，他们隐藏在光线之外，黑暗之中。
我对首都的畏惧，很大程度上来自于那些老家伙们。
年轻人的世界直率又简单，其实不算什么。
问题在于，涉及到放浪师，秘境和神国等终极利益，这帮老家伙怎么会坐在一边只看不做？按照我所知道的情况，只要有一丝可能，各国的放浪师组织都会集中力量去钻研。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利益问题，而是整个人类社会的终极问题。
人类在地面上行走到今天，以科技的姿态完成了许多魔法时代才有的奇迹。可那毕竟还是人力，与诸神的大能相距甚远。
前进的欲望无穷无尽，这我很容易理解。人类想要染指诸神的领域，想要从秘境里窥见神国之路，想要让诸神或是重归人间，或是远离人间总之这一切，总要有个开头，放浪师的出现自然是所有问题的核心重点。
藤秋颜现在对我几乎是言听计从，听到我这么说也不跟自己兄长分辨，搀着绕过了气势汹汹的张潇。
其实我觉得张潇表现出的种种气势还不如藤秋颜来得冷冽直接，从一开始在车站迫不及待地想要跟藤秋颜表现出亲戚关系，到拿我做为攻击借口，无一不显露出他也就是个孩子的本质。
张家放任这样的人出来胡闹，看军阶张潇身份还不低，我觉得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
可惜现在我实在没力气研究更深入的问题了，只能勾着藤秋颜的脖子在她搀扶下离开。这位平日冰冷刺骨的女治安官此时早已失去了种种优雅与从容，贴近我脸庞的她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晕，在阳光下看上去非常美丽。
我吃力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原地没跟来的张潇，那小子的眼神很奇怪。有钦佩，有不屑，也有痛恨和怜悯。不过综合起来看还是瞧不起居多
于是我在首都的初次亮相，就以这种被人瞧不起的目光告终。藤秋颜随手拦了辆出租车，载着我们离开首都车站。我把头靠在藤秋颜的肩膀上，心说这次丢人丢大了明天开始全世界估计都会传张家长孙女找了个没用的小白脸回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单刀直入
第一百七十四章单刀直入
藤秋颜是本地土着，当然不会发生让出租车司机推荐酒店被人坑这种事。最终我在浑身无力中被带到一个叫帝国酒店的地方。看着酒店的牌子我就吃力地笑了，在一个号称民主共和国的首都，最好的酒店叫帝国酒店，这也太讽刺了吧？
帝国酒店是旧时代产物，经过无数次翻修重建，近百层的建筑直耸入云，气势非凡。它有多高？高到我现在的力气不足以在楼底完全仰视它，只能抬高眼睛，把目光落在像是无限重复每一层窗口上。
无穷无尽的高耸，无穷无尽的攀升，无穷无尽的人的欲望。
自帝国酒店门口左右两侧是转向停车场的岔路，大门正前方环形喷水池中央的雕塑是一名英俊男子手持利刃腾空而起的定格。我知道那是曾经历任中最强的放浪师九龙，这位以上古传奇中生物命名的男人曾深入秘境深处，传出了少量资料。那些资料后来成为放浪师研究秘境的全部——时至今日，世上的人们也只能拍到隐约的神族投影，而对征服秘境完全没有信心。
这是一个疯癫的时代，只有尽力疯狂的人才能获得群众推崇。正如每个时代人们都需要英雄，可英雄未必就喜欢自己所处的那个时代。
疯了，也许一切就看淡了。
状似疯狂的九龙雕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风吹起的喷水池水雾中，藤秋颜扶着我进了帝国酒店，熟练地办理入住。
酒店的人没有因为我和藤秋颜之间的巨大差异表现出任何惊诧，职业素养让人肃然起敬。几分钟后我终于躺在豪华套房的大床上，身体如散架了一般提不起力气。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藤秋颜进了房间把我扔在床上后，就一直透过落地玻璃盯着楼下看，“不过我会等到你身体好再带你去见我父亲。在这之前，我先帮你打听艾雪的消息好了。”
我眨眨眼表示感谢，看着藤秋颜离开房间。
结束了长途旅行的静谧在瞬间将我包围，在宁静中我依然浑身无力，只有精神终于凝成一线。闭上双眼，黑暗中我看不见艾尔西娅，呼唤也只能听到自己内心的回音。
这样的沉默让我觉得难过。虽然现在身体比之前好了些，我依然觉得好像遥遥无期般不见前景。
唯一的收获是经过这一天一夜的折磨，现在我对自己的状况早已不在意。
我记得谁跟我说过，生活中将有巨大苦难袭来之后，若你没被逼死，就会学着慢慢习惯它。
自从认识艾尔西娅之后，我知道死亡不是尽头，转生界不是尽头，英灵殿也不是尽头。
这个世界的尽头，在我们和神族都未曾窥见的远方。
对于那样宏大的世界，身边这些小小痛楚反倒变得不甚重要。
如果人类有迷惘，神族一定也有。
面对浩瀚无垠的时空，我们都很渺小。就像面对这个广袤的世界，大象和蚂蚁其实同样渺小。
我让自己的思绪尽量维持在曾经有过的欢笑记忆中，哪怕我的生命中欢笑并不多。
就这样，无声的房间里，我闭着眼睛，觉得自己仿佛灵魂都要飘荡起来了。身体没有边界，感觉也没有边界。
不知道多久之后，我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
紧闭双眼的黑暗中，亮起了一道光。从远方轻轻照过来，有轻柔的羽翼，也有圣洁的面容。
最重要的是，有亲切熟悉的感觉。
消失多时的艾尔西娅在黑暗中洁白如雪，朝我缓步走来。女神的面容上带着欣慰笑容，和我往日所见那个她截然不同。
“恭喜你了。”
声音语调也和以前大不一样，我惊诧之余甚至没来得及发问，眼前一片漆黑豁然开朗。穹顶乌云散去，左右黑雾消除，远处的山峦，近处的青草，在一瞬间显形。和风吹过四野，温润的空气传遍山河，我竟在清醒时分看到了自己梦中的景色。
“这是什么？”我感觉到自己体内的滞重在飞快消退，赶快抓住机会问艾尔西娅。
“神之领域罢了。”
这个名词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在放浪师小说里也不算罕见。所谓神之领域是说神可以制造的个人空间，当然前提是需要强大神力。未来女神在神国诸神中地位很高，可我从未听说过她有这种神奇能力。
“还真是惊喜不断。”我欣赏自己心海中的新世界，“这个房客装修，不跟房东说一声么？”
“我让这个世界屡次出现在你梦境里，看得出你也很喜欢。”艾尔西娅居然对我做了解释，真是太阳从北边出来，“这是我自作主张，你就忍受一下吧。”
对于女神姐姐我当然无话可说，谁让人家大咱好几个级别呢。这时我感觉到四肢似乎有了力量，仿佛自己随时从闭目凝神中恢复，就能直接从床上站起来一样。
“人类，你所获得的战艺已在心中，你尚需要时间消化。”艾尔西娅继续说道，“从此你体内将不再能够藏有任何‘才能’，请珍惜自己的生命，不要莽撞行事。”
看得出来，虽然板着脸说话，艾尔西娅对我的关心依然非常明显。这种态度让我心头一暖，看来这跟女神姐姐的相处的确没有白费。至少现在艾尔西娅不仅仅是像她嘴上说的那样，只当我是个普通人类。
我干咳一声，向艾尔西娅提出了自己最大的疑惑。
“那个我所拥有的战艺，到底是什么？”
未来女神踌躇了一下，终于还是对我说了实话。
“你所拥有的战艺和艾雪的‘英雄的颂歌’相似，你的战艺名字叫做
